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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龙争虎斗

晓月宫建在愣伽山侧石湖畔。
  石湖水清如镜,群峰倒映,林木葱郁,美丽如画。
  晓月宫内楼台亭阁,奇花异草,美不胜收。四周以丈高围墙相隔,自成一个小小的世界。
  围墙外小道环绕,四通八达。
  八月二十日一早,晓月宫上下都忙碌起来,许多家丁在练武场四周,放置条凳、矮凳。
  在前几排的条凳前面,还安放了几张茶几,这是招待重要宾客的设置。
  晓月宫主人上官彦则在议事厅召集庄内主要人物议事。
  夫人万书韵在座,与他坐在一起。
  上官莹冰则在右侧第一座。
  万震坤、万文钧、上官杰、上官仁、袁虎、熊兵等分坐两侧。
  万震坤、万文钧是上官莹冰的表哥。
  上官杰、上官仁是她的堂哥。
  上官彦未收徒弟,只教了上官家万家的几个子侄。
  熊兵、袁虎是老仆之子,武功继承乃父家传,又受上官彦的亲自指点,故不同凡俗。
  “今日龙虎宫于午时正刻到此,各地闻讯而来的英雄豪杰,只怕巳时就会来到。老夫重申注意事项,其一,龙虎宫来历不明,自古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你们千万不可轻敌。
  其二,既是切磋武艺,便不能下毒手,更不能伤人性命。其三,我无伤人之心,但防人家伤我,因此要让宫中卫士严加戒备。最后,听老夫号令行事,不可莽撞。”
  上官彦气宇轩昂,为人谦和,说完后征询众议。
  夫人万书韵年过四十,丰韵犹存,她外柔内刚,说出话来与夫君便不同。
  她道:
  “龙虎宫于天下武林中单择我晓月宫较技,其意十分明显,若能技压晓月宫,一日之内,龙虎宫便威震江湖,名传遐迩。晓月宫这些年来虽与武林正道交往,却不过问江湖是非,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然而人家居然找上了门来,存心可不善。你们可不能大意了,较技时也不能谦让,不要出人命就成。”
  在座的都是子侄辈,个个年青气盛。他们把这次较技,当作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因此,人人摩拳擦掌,兴奋不已。
  上官彦微微叹了口气,道:
  “下去准备,把金管家、夏婆婆请来。”
  上官莹冰没走,依然坐着;
  书韵道:
  “冰儿,今日不要随便下场,先看看对方虚实再说。”
  上官莹冰笑道:
  “女儿并非逞勇之徒,娘不必担心的。”
  上官彦道:
  “今日与往日较技不同,你们母女俩可不能莽撞。”
  万书韵嗔了夫君一眼:“看你说的,我自会端着身份,你只管放心。”
  此时总管金浩和夏婆婆来了。
  夏婆婆是万书韵的奶娘,跟着书韵来到上官家,也无子嗣。
  上官彦道:
  “金贤弟,有客人到了么?”
  金浩道:
  “只是些来看热闹的人,并无贵客驾到。”
  “龙虎宫没有人来么?”
  “无人露面。”
  “贤弟将琐事交与下人,就在厅里准备待客,愚兄暂到后院。夏婆婆也请协助金贤弟,今日必须小心谨慎。”
  正好有家丁通报,来了客人。
  上官彦径自到后院去了,书韵让上官莹冰也跟去内宅,莹冰不干,跑出厅去了。
  书韵不禁摇头,她放不下心的就是这个独生女儿。
  午时正刻,龙虎宫人马准时到场。
  先是两列身披八卦披巾的武士开道,接着六丁六甲。
  六甲六人,无一不是黑道成名煞星,他们一进场,引起了上千观众的轰动。
  六甲之后是四个五旬左右的老者。
  四老者之后是三个六旬左右的长者。
  最后是两个中年道人。
  除了两个道人,其余均披八卦披巾,弄得不俗不道。
  晓月宫总管金浩,将龙虎宫人马引到客位,与主泣正对面,其余来看热闹的客人,则分坐两侧,坐不下的,随处站着。
  坐定后,六甲之首邪书生欧阳鸿飞走到前排,运起内力,开言道:
  “龙虎宫向不行走江湖,今日与各位初会,幸甚幸甚!在下为六甲之首,邪书生欧阳鸿飞……”他把六甲六丁的姓名都介绍了,然后介绍四路游神,“东路游神蒋义,西路游神万同,南路游神蔡刚,北路游神梁季龙。之后是三官,天官阮信,地官武铭,水官闵森,这两位仙长乃龙虎宫四天尊中的两位,玄武天尊洞华,朱雀天尊洞涵。今日与晓月宫较技,不过是切磋武功,若晓月宫胜了六丁六甲四游神三官,那么本宫至尊玄武、朱雀二位天尊自会出场请教。鉴于多误时,本宫六丁六甲四游神三官,依次各出一位,五招内定胜负,不知晓月宫主人以为如何?”
  金总管站起扬声道:
  “晓月宫主随客便,只是双方点到为止,勿伤了和气。”
  双方话不多,说完就开始。
  龙虎宫出阵的,是六丁之首紫衣玉女邱云。她缓步走到场中,双手抱拳:“晓月宫哪位出来赐教。”
  上官仁见是个面目姣好的女子,心想胜她不难,三两下将她打发了,再往下斗就是了。
  他从座上一个腾空,轻轻落在邱云面前。
  “上官仁特来领教姑娘高招!”
  邱云见是个英俊公子,芳心一动:“原来是上官公子,请!”
  “小姐请!”
  他二人客客气气,相互谦让。
  邱云道:
  “得罪了。”
  声落人动,剑光一闪,一招“银龙探爪”,接着“仙人指路”,两招前后一瞬间使出。
  上官仁本就轻敌,匆忙间闪避过去,但已被人占了先机。
  邱云在己方上座监视下不敢怠慢,取得先机便不再留情,杀着一个接一个,迫得上官仁只有招架之功。
  上官莹冰气得粉拳紧握,上官仁是两个堂哥中较弱的一个,头一阵就输给了人,岂不太丢面子?
  地焦急地注视着邱云招式,发觉她武功虽高,上官仁只要灵活些,也不至于就输,于是芳心渐渐宽了下来。
  上官仁吃对方一逼,先是手忙脚乱,继而怒火上升,便奋力反攻,渐渐扳成平局。
  两人一来一往,百招已过。
  这时龙虎宫之水官闵森,突然闷喝一声:“紫衣玉女退下!”
  邱云连忙跳出圈外,收势行礼。
  上官仁也赶紧回礼。
  欧阳鸿飞道:
  “百招已过,不分输赢。”
  旋又道:
  “在下讨教!”
  上官彦目注万震坤,使个眼色。
  万震坤立即大步走出;
  上官莹冰见大表哥出阵,心下略安,几个堂表兄弟中,他的武功仅次于上官杰。
  邪书生不把万震坤放在眼中,一把黄铜扇上下飞舞,忽开忽合,尽往对方身上要穴招呼,下手毫不留情。
  万震坤使开了四极阴阳断魂剑法,立即针锋相对,奋起进攻。
  然而万震坤对四极阴阳断魂剑还未悟透,功力也不如邪书生,五十多招过后,肩胛处被邪书生点了一扇,剑也拿捏不住,当啷坠地。
  第三阵由东路游神蒋义出阵。
  看得出来,龙虎宫出阵的人都为同等级之首,武功相差自然分明。
  金管家怕年青人再抢着上阵,便一跃而出,道:
  “金浩特来请教!”
  蒋义瘦高,像具骨架,长手长脚。
  他斜瞟了金浩一眼:“让上官彦出阵,你不是对手!”
  金浩大怒,但并不形诸于色,几十年风风雨雨,他经历的不少。武家切忌气浮急躁,所以他压下火气,从容不迫:“主人等金某输了,自会出阵,稍安勿躁。”
  蒋义狞笑一声:“既然你存心找死,那就先超度了你!”这是什么话?哪里像是切磋武艺?
  金浩冷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蒋义瘦骨棱棱的长手一伸,以指为爪,当头抓到。
  金浩一个“脱袍让位”,正想出手攻击,对方第二招又到,攻他前胸。
  金浩不慌不忙,左臂一圈,抓对方手臂。
  蒋义忽然收招,变爪为掌,“啪”一声,与金浩二掌相撞。
  金浩奋起双掌攻出,蒋义也双掌出迎,存心与他对掌。
  金浩心想,要拼内力么?老夫岂怕了你!
  “啪”又是一声脆响,双方各退一步。
  蒋义狞笑一声,两臂飞舞,接连攻出三招。这次他再不对掌,忽爪忽掌忽拳,变幻多端,招数辣狠。
  金浩试出对方内力也并不比自己强,更是放心对敌,施展开一套掌法,寸步不让。
  五十招过后,双方不分胜负。
  可是,就在此时怪事发生了。
  好端端的一个金浩,从第五十一招起,忽然慢了下来,非但如此,击出的掌势飘忽无力,脚下也乱了步伐。
  晓月宫人看得大惊,不知出了什么事。
  紧接着第五十二招,金总管已被蒋义一掌拍在胸上,一个身子倒飞二丈,“扑通”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下变化太过突然,在场人众无不惊得目瞪口呆,连声音也叫不出。
  蒋义双手抱拳:“承让承让!”阴笑着,大步回到已方坐下。
  早有站在场边的卫士,把金总管抱了回来,放在上官主人脚前。
  上官彦急忙一检视,只见金总管双目紧闭,脸色灰白,气息十分微弱。
  夏婆婆慌得查看他的双手,只见两只巴掌已呈黑色,这分明是中了毒。
  “好毒的贼子!待我老太婆……”话未完,已飞身入场。
  “蒋义,你居然在比武中使毒,无耻已极!当着天下英雄的面,丢尽了龙虎宫的睑,你出来!老太婆与你见个高下!”
  三宫中的天官阮信,是一个矮胖的老头,他满脸笑意,一摇一晃出了场。
  “老婆婆,话不能这么悦,蒋义练有毒掌,哪里是故意使毒了?比武也没规定毒掌不能参加,对不对啊?”
  夏婆婆没话可说,恨声道:
  “好,你们既然下毒手,我老太婆也就不讲客气!”
  她立即将右手拐杖往地下一顿,一个身子斜飞,两脚向天官阮信踢去。
  这样的招数也真奇特,阮信赶紧一闪,夏婆婆不等双足踢空,早已收回,人未站稳,左掌已出,掌未击实,拐杖已如泰山压顶,当头击到。
  天官阮信在闪动中从腰间解下一条九节鞭,一招“仙女拐线”,九节鞭在右肩划了个弧形,鞭头上拴着的绿绸一晃,直戳夏婆婆下颚,这一招又快又狠。
  夏婆婆急收拐杖,将身一矬,来个“横扫落叶”,“呼”一声,杖身直击天官双膝。
  阮信双脚一踮,纵身跃起,九节鞭一招“青蛇缠树”,去缠夏婆婆头颈。
  两人内力深湛,出手快捷,直看得场外人众惊心动魄。
  倏忽间二人交手二十多个回合。阮信瞅准机会,九节鞭一下将拐头缠住。
  “撒手!”阮信大喝。
  “撒手!”夏婆婆同时大喝。原来,阮信早就想来此一手。夏婆婆将计就计,将拐头送了与他。两人想的都是一门心思,转的同样念头。在招术上要战胜对方,只怕在百招以后。
  因此,两人都把内力应用到了九成,志在此举奏功。
  阮信右臂从上往下猛力一拽。夏婆婆双手持拐,提气往上一抖。两人的兵刃都没有脱手。
  九节鞭绷得笔直,像一根细铁棍。他们拼上了内力,凶险无比。
  但这样的平衡只保持了半盏茶时间,夏婆婆的拐杖被拽到了地面,“当啷”一声坠地;这结局是众人未料到的,齐部惊呼起来。
  夏婆婆面色灰白,一缕血痕从嘴角溢出,她身躯摇晃了几下,未等上官莹冰跃到她跟前,便一下栽倒在地,气绝而亡。
  阮信则若无其事,大步回到己方。
  上官莹冰抱起夏婆婆尸身,泪如雨下。
  万书韵再也坐不住,陡地站起,一撂披风,就欲下场。上官彦阻止了她。今日他非出阵不可。
  “哪位天尊出来赐教!”
  所有人众齐把目光对准了龙虎宫一边。
  说来令人奇怪,这两位天尊年龄不过四十上下,地位却比六十多岁的三官还要高。莫非他的武功,完全在三官之上?
  玄武天尊洞华道人慢慢站了起来,众人都以为他要亲自出阵了。
  哪知他双手合掌道:
  “无量寿佛,上官施主,本座有一言相劝,望施主三思。”
  上官彦怒火熊熊,道:
  “龙虎宫到本宫杀人肆虐,老道你……”
  洞华道人岔断了他的话:“施主,龙虎宫今日来此较技,这乃有目共睹,本座鉴于上官家四极阴阳断魂剑法乃武林一绝,特提出以龙虎宫绝技‘浑元无极修身功’与施主交换。这‘浑元无极修身功’乃道家最最上乘炼气心法,可说在江湖上无人不晓。施主若肯交换,是两方得益的事,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这番话惊得观战人众张口结舌,激动兴奋,个个竖直了耳朵,生怕遗漏了每一个字。
  “浑元无级修身功”乃武林至宝,百年来久已轰传江湖。有关它的消息,就像海上的巨浪,时起时伏。每当传出此宝又在什么地方出现时,武林黑白两道的高手,个个趋之若鹜,争相寻宝。但热闹至极的喧腾一段时间,又复归风平浪静,据说根本就没有这回事。然而,隔上个十多年,这风浪又要掀起一次。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武林人心里想的。万一真的有了而被别人得去,岂不是大大失算了么?
  不管自己本门功夫如何不凡,可人们都企望能找到一本天下无敌的武功秘籍,练出天下第一的绝技。
  所以,寻宝热屡盛不衰。
  “浑元无极修身功”已销声匿迹了很长很长时间,只是在一些武林长者的茶桌上偶尔议论议论,然后感叹一番了事。
  没想到这本神秘的宝册,今日会从名不见经传的龙虎宫洞华老道口中泄出,而且言之确凿,是在龙虎宫手卫,要拿它来交换晓月宫的天下第一剑法呢!
  啊哟!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是真?是假?
  莫慌!且听上官彦怎么回答:
  “晓月宫剑法从不曾自称天下第一,但敝帚自珍,传下给儿女们防身健体。至于‘浑元无极修身功’乃武林至宝,龙虎宫既已获得,何须交换晓月宫的俗家剑法?龙虎宫不觉得吃了大亏么?”
  话声里明显有着讥讽之意。
  洞华老道并不生气,道:
  “上官施主此言差参。四极阴阳断魂剑法原木不为上官家所有,这不过是上官家祖上的鸿运而已。此剑法确实不愧于天下第一剑法的美誉:然而,此剑法由上官施主一家使出来,且未必能做到天下第一,因为施主一家内功平平,即使修得了半甲子功力,也未能将剑法中的精妙之处施出……”
  他这一番阔论,再一次使在场人众动容。
  上官彦可听不进去,斥道:
  “老道,休逞口舌之利,剑法在上官彦手中如何,你出来一试便知!”
  洞华慢条斯理说道:
  “上官彦,休要急躁,本座把话说明白之后.再动于不迟。因此,上官家虽有剑法,但只施得出剑法威力的二三成。适才你那两个子侄辈,不也施出了断魂剑了么?又怎么样呢?
  不过和龙虎宫的六丁六甲之首交手而已,结果是一和一败。本座以为,这套剑法若是习练了浑元无极修身功之后再行施展,那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上官施主,望尔三思!”
  这一番话引起了在场千人的极大兴趣,也煽起了据有这两种珍宝的野心。不过,全场还未爆发出热切的议论,都在等候上官彦的下文,看他如何处置。
  上官彦气得抬手一指:“休得花言巧语,你既不把我上官彦放在眼内,何不出来一见高下!”
  洞华冷冷道:
  “本座话已挑明,今日本座与师兄洞涵为何亲自驾临石湖晓月宫?如果仅是为了与晓月宫较技,龙虎宫三官大驾出阵就足矣!就是四位游神率队而来,晓月宫也不是对手!今日龙虎宫出动大批高手,就是要当着天下黑白两道的英雄面前,与你交换断魂剑谱。你若执迷不悟,那就悔之晚矣!”
  口气越说越大,话也越说越难听。
  在洞华口中,晓月宫不成了无足轻重的二三流武林门户了么?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上官彦怒发冲冠,一声大喝:“出来一搏,以正视听!”
  洞华冷声道:
  “本座不显神技,只怕不能令你心服!”
  只见一个身子不动,却慢慢升了起来,就像有一根无形的的绳子,拴在他的后腰上缓缓起吊。
  凡练过轻功之人,提起一跃至三四丈不算什么,但像洞华老道那样,慢腾腾升起两丈高的,大家非但没见过,也未听说过。
  洞华腾至两丈高后,又缓缓移到场中,慢慢落下,立在上官彦丈外。
  这一手,当真惊世骇俗!
  在场千余人,顿时欣起一阵喝彩声。
  上官彦吃惊了,知道今天遇上了劲敌。
  光凭这份轻功,已是先声夺人。
  最要紧的是,这场较技已变成夺宝卫宝的生死决斗。
  事态已趋严重。
  洞华道人刚到场中立定,在喧哗的人声中,突然有个苍老的声音冒了出来,使全场的人部听得清楚清楚。
  “喂,我说杂毛老道,你何不把浑元无极修身功秘籍拿出来瞧瞧?以取信天下英雄!”
  这话立即得到场中人众的呼应。
  “是啊,说了半天,秘籍在哪里啊?”
  “喂——莫不是骗人的吧?”
  “既然要和人家换剑法,总不会没有带着吧?快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
  一时间,上千人喊的喊、叫的叫,乱作一团。
  洞华运起功力,扬声道:
  “本座决无虚言,只是今日此宝籍尚未到手……”
  这话似乎漏了底,一时群情激奋。
  “说空话的杂毛老道!”
  “大言不惭,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
  “住口!”洞华一声大喝。
  这一喝,直如半空炸起了响雷,内功之精纯,实属惊人。
  众人都住了口,全都瞪视着他。
  洞华续道:
  “敢骂本座者,出来说话!”
  他顿了顿,续道:
  “本座既敢提出交换,自然是胸有成竹。浑元无极修身功法的去处,龙虎宫已探查明白。
  据有此宝的主人提出一物交换,龙虎宫已拥有此物……”
  咦,竟还有如此的曲折!
  千余人众竖起了耳朵,无人再喧哗。
  “……百余年前,有一圣僧名布袋和尚,坐化于岳林寺内,涅檠前说偈曰:‘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世人都以布袋和尚为弥勒佛显化。因此,寺庙都以笑口常开的布袋和尚为弥勒佛塑像。据说,有一富商与布袋和尚有交往,便出重金,以一块上等翡翠请名匠雕制了一座布袋圣僧像。此物号称三绝。美玉难求,一绝。雕工如鬼斧神工,是为二绝。布袋圣僧真品貌,是为三绝。只要以翡翠古佛奉送,就可换回深元无极修身功。只惜古佛失传多年,杳无音信……”
  四周千余人众听得如醉如痴,全部把一双眼珠,死死盯住洞华道人。
  “……但龙虎宫道行高深,经过一番访察,终于得到翡翠古佛……”
  听到这一句,全场哗然,发出惊叹。
  “……所以,只要上官庄主以诚相待,交出四极阴阳断魂剑谱,龙虎宫定然以翡翠古佛换回浑元无极修身功,与上官庄主作此公平交易。请问各位,这又有什么可非议的?”
  “奇怪,修身功不如断魂剑么?”有人喊道。
  “非也,各有其好,此中缘由,恕不奉告!”
  这又给大家甩下个疑问。
  龙虎宫以翡翠古佛换取浑元无极修身功,再以修身功来换断魂剑,这其中必有奥妙,否则,又何苦来哉?
  四下里顿时议论纷纷,嘈杂一片。
  洞华道人又扬声道:
  “上官庄主,识时务者为俊杰,速速决定!”
  上官彦冷笑一声:“任凭你说些子虚乌有的鬼活,上官家就会献出绝技么?老道,龙虎官枉费心机,你死了这条心吧!”
  洞华道人还未答话,先前那个苍老的声音又嚷了起来:“各位同道,这老道信口开河,企图将火引到晓月宫,唆使那些野心勃勃的下三滥,夺取上官家剑法秘籍,以换取子虚乌有的什么浑元无极修身功法。老道此举,在于嫁祸于人,各位千万不要上了龙虎宫的大当!”
  这个说法对么?
  一些人深有同感。
  另一些人则不以为然。
  天下事就是如此,有人信就有人不信。
  洞华道人无法找到说话的人,冷笑道:
  “老东西,有本事的出来说话,躲在人堆里算什么人物?”
  “好杂毛老道,俺老儿自会找你的,休急!”
  此时,朱雀天尊洞涵说话了。
  “洞华师弟,动手吧!”
  洞华道:
  “上官施主,本座讨教了!”
  上官彦长剑一举,挽个剑诀,道:
  “请!”
  洞华道:
  “施主请,二十招内施主必败!”
  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喧哗。
  二十招内就要胜了天下第一剑,这不是太过张狂了么?!
  上官彦斥道:
  “如此甚好,看剑!”
  名家出手,果然不凡。
  四极阴阳断魂剑法变化之快,招数之狠,的确无愧天下第一剑法的称号。
  “嗖嗖嗖嗖”,寒光闪闪,剑气森森,上官彦瞬间就攻了五招,把洞华老道裹在了剑光内,再也脱不出身。
  有人大笑了:“好一个吹法螺的老道!”
  有人讥讽道:
  “龙虎宫的天尊,竟是这么个三脚猫把式么?”
  千余人众喝彩的喝彩,咒骂的咒骂。哗笑的哗笑,一片喧闹,直冲云霄。
  突然,洞华道人大吼一声:“第十招!”
  喊声一停,场中剑光顿敛。
  只见洞华道人手中已多了把剑,而上官彦手巾的剑却没有了。
  洞华接着将剑朝空中一举,“呛啷啷”几声跪响,那支寒光闪闪的长剑,竟然从剑尖上一寸寸地断到剑根,最后只剩一个空把手。
  这份内功,确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方。
  千余人顿时惊呆了,纷乱的场上鸦雀无声,就像人都走光了一样。
  上官彦完全被一种羞愧之心给麻木了,练剑数十年,号称天下第一剑,竟然败得如此之惨,如此之狼狈!
  一共不过走了十招!当着如此多武林人的面,叫他把一张老脸往哪儿搁!一条血性汉子怎能忍受这奇耻大辱!祖宗荫庇传下来的盛名,竟毁之于一旦!天下第一剑可以休矣!
  上官彦再不会想到别的。他于悲愤之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
  他举起了右手,一咬牙,朝天灵盖上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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