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与虎谋皮
郁香楼楼上的客室里,万松婆婆满面怒容,金花银花站在她身后两侧,凌晓玉、宣如玉站立着,正在答话。
凌晓玉道:“属下的确不知,听说今日是一个叫张彦礼的人所为……”
万松婆婆冷笑道:“光凭皮怀志师徒俩,就能抢走了聘礼么?分明是你唆使东野焜那一班人干的,你还敢狡辩!”略一顿,又道:“宣如玉,你说出实情,免你的罪!”
宣如玉道:“启禀婆婆,属下与晓玉姐姐这两日都未出门,不知聘礼被何人所抢……”
“什么?你也和她一鼻孔出气?宣如玉,你可知违老身旨意便有杀身之祸么?”
“属下知道,不敢违抗婆婆钧旨。”
“那好,你从实招来,凌晓玉如何串通了东野焜那一班人去劫夺聘礼,坏我大计的?”
“属下未和凌姐姐出门,所以……”
“大胆!你二人要抗命么?”
凌晓玉道:“属下未去抢聘礼,来敢抗命,京师地面,龙蛇混杂,不知是何人所为。”
万松婆婆怒不可遏,但又没有凭证,无法处置凌晓玉,她气冲冲道:“结亲是为了从秦玉雄口中讨取相爷谋反凭证,事关朝廷安危,你二人却蓄意破坏……”
凌晓玉岔话道:“秦玉雄设计在举办婚宴那天,将钦探一网打尽……”
万松婆婆冷笑道:“你又如何知道?”
“计谋属实,并非属下编造,因此足证秦玉雄毫无悔改之心,死心蹋地为相爷效命。”
“不管你怎么说,这个亲非定下不可!”
“属下乃朝廷钦探,岂能与叛贼结亲,这不是犯勾结叛逆的大罪么?”
“结亲乃是用计,何罪之有?你不必找此借口,若违抗老身钧旨,才是犯了大罪!”
“晓玉乃朝廷钦探,并非哪一家的奴婢,任由人支配,要晓玉与叛贼结亲,那是公然背叛朝廷,因此这桩婚事晓玉誓死不从!”
万松婆婆没想到她口气越来越硬,不禁勃然大怒:“凌晓玉,你敢顶撞本官,你……”
此时宝花从门外进来,万松婆婆把话截住,问宝花:“有事么?”
“启禀婆婆,相府大总管司徒天鹏和秦玉雄公子求见!”宝花回答道。
万松婆婆眼珠一转,道:“请到素香楼下奉茶!”一顿,对凌晓玉、宣如玉喝道:“你二人回绮香楼待命,不准外出!”又对立在门外的玉花道:“你去知会江湖四杰和卢新泰,守住门不准她们任意出入!”
凌晓玉心中激愤,决心对抗到底,她一拉宣如玉,两人径自下楼。
万松婆婆由金花银花陪同,往素香楼。
一见面,寒喧几句,转入正题。
司徒天鹏道:“蒙婆婆许婚,老夫代相爷送聘礼前来,哪知一连两天都被人暗算,这分明是婆婆属下所为。今日前来,乃是奉相爷之命,向婆婆请教,回去后向相爷禀告。”
万松婆婆道:“大总管此言差矣!老身适才方知聘礼失窃之事,正感气愤,何人大胆,竟敢如此张狂!大总管未能将聘礼送到,不去责怪自己无能,反来嫁祸于人。老身既亲自允婚,焉有从中作梗之理,这真是从何说起?”
司徒天鹏脸一红,十分尴尬,因道:“或许劫夺聘礼不是婆婆的主意,但此事与凌小姐只怕有关,否则京师哪有人如此大胆。”
万松婆婆道:“大总管有何凭证?”
“凭证自然没有,但各人心中明白!”
“既无凭证,何敢断言是晓玉所为?”
“婆婆,老夫不愿逞口舌之能,今日来只想请教婆婆,这门亲事还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老身之言,决不更改!”
“那好,但能否请凌小姐来,当面应允?”
“这又何必,婚事由老身作主。”
“老夫想听凌小姐亲口答应。”
“大总管究竟何意?难道老身的话不作数?”
“婆婆的话自然作数,但凌小姐并非一般闺阁小姐所能比,没有听她亲口允婚,下了聘礼也是枉然,因此老夫与秦公子都要面见小姐。”
万松婆婆向来说一不二,照司徒天鹏的意思,非要凌晓玉亲口允婚才算数,那又把她置于何地?因此把脸一沉:“大总管,老身的话说得够明白的了,如秦公子无意求亲,莫非老身还会硬招姑爷不成,那就请吧!”
秦玉雄见双方说僵了,连忙道:“婆婆误会了,因两次送聘礼被劫,故有请凌小姐当面允婚之说,婆婆既然说不必,凌小姐不见也罢。只是这聘礼……”
婆婆接口道:“若公子有诚意,不妨留下件信物就算聘礼,三天内来迎娶便了。”
司徒天鹏闻言颇出意外,看来老太婆一心施用美人计,聘礼被劫与她无关,便道:“多谢婆婆美意,适才老夫言语不周之处,望婆婆海涵,三天后申时初迎娶,决不误时!”
婆婆道:“一言为定!”
秦玉雄连忙解下玉佩,双手呈给婆婆。
婆婆含笑收下,道:“三天后申时初,老身在此等候,望姑爷莫辜负了老身一番心意!”
秦玉雄起身道:“多谢婆婆!”
司徒天鹏、秦玉雄走后,婆婆又传凌晓玉、宣如玉来素香楼。
“老身已收下秦公子聘礼,说好三天后申时初过来迎娶,你二人从此刻起不准出门一步,这是公子玉佩,凌晓玉你且收下。”
凌晓玉宣如玉惊得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对她二人而言,婚事自然是假的,对方要在举行婚宴时屠尽她们这一股钦探,但是结亲的消息若传开,终是有污自身清白,所以心中大不是滋味。此外对婆婆的专横钹扈也难于忍受。
稍停,听凌晓玉道:“婆婆,明知秦玉雄不安好心,要在婚宴上动武,为何还要接聘礼,晓玉愚昧,望婆婆指点。”
万松婆婆道:“我就不信他有这个胆量,屠戮钦探就会给自己招来灭门之祸,他若不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胡相爷难道不知?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为何不打上门来?就因为相爷知道,他招惹不起,所以你得来的消息纯属无稽之谈。嫁过去后,你二人要施展些手段,让秦玉雄乖乖做你们裙下的不贰之臣……”
凌晓玉听不下去,道:“晓玉身为钦探,自不会与叛逆结亲,这玉佩恕不收纳!”
婆婆大怒:“放肆,你几番顶撞老身,违抗令谕,难道你敢反叛么?”
凌晓玉愤然道:“属下是钦探,不是婆婆的孙子外孙女,这婚姻大事当由属下父母做主,父母不在,自然由属下自己作主,婆婆职务上是属下的主管,只能派遣属下为朝廷效力,岂能在婚姻大事上逼迫属下……”
婆婆大叫道:“你父母犯了抄斩满门大罪,你因年岁尚小被充作他人养婢,是老身动了恻隐之心,将你留下,送至黄山学艺,才有今日成为四级钦探的荣耀。因此老身对你有大恩,自然能为你作主。即使没有这段渊源,老身是你头上主管,也能为你作主。你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老身就是要把你嫁给秦玉雄!”
凌晓玉又气又怒,但提到她的身世,却让她感到欠了婆婆一份天大的恩情,似乎不该顶撞她。但这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况且秦玉雄还是谋反的叛逆,自己又怎能往火坑里跳!如今既然把话已经挑明,自己何不强硬到底。
她深吸一口气,道:“婆婆再造之恩,晓玉自是感恩戴德,但要晓玉与叛逆结亲,晓玉誓死不从,请婆婆收回成命!”
万松婆婆一阵冷笑:“好个凌晓玉,你要与老身斗法,那真是好极,老身奉陪到底!”
略一顿,对金花道:“把其余人都叫来!”
金花应声而去,不一会羊操、卢新泰、郑通、施魁、殷正全、贺刚、何凤娇等四星女全都来到,除四星女,其余看座议事。
万松婆婆厉声道:“适才相府大总管与秦玉雄上门质问老身,是否唆使人劫了聘礼,经老身与之商议,秦玉雄留下一方玉佩定亲,三日后申时初准时来迎娶。但凌晓玉竟敢不遵老身令谕,处心积虑于昨日今日唆使东野焜等人劫了聘礼不说,还向老身明白表示,她誓死不从。老身现在当众下令,从此刻起,她被罢了职,所辖各级钦探,由卢新泰接任。自此后,羊操、江湖四杰、风尘二怪等均归卢新泰统驭。
凌晓玉、宣如玉、四星女从此刻起不准出府一步,直到三日后申时送上花轿。各位要严密监视六人,不准她们擅自行动,不得有误!”
众人除卢新泰以外,无不感到震惊。
凌晓玉铁定了心,无论如何也不屈从,她也要当众明志。
她道:“晓玉身为钦探,岂能与一个叛贼结亲?此事万万不能……”
话犹未了,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婆婆已跃离座位扑向凌晓玉,不禁惊呼出声,然而婆婆只在凌晓玉身上一拂便又返回座上。
她冷笑道:“凌晓玉,你已被我独门手法治了穴,三天之内你休想运功冲穴,到时看你逞能不逞能!”
她身法极快,与凌晓玉不过丈余之隔,突然间出手,凌晓玉猝不及防被治了穴。
稍停,她对宣如玉喝道:“你和四个贱婢过来,老身也要在你们身上加禁制!”
宣如玉知道不是老太婆对手,只好走上前去,四星女一个个吓得抖抖颤颤,跟在宣如玉之后。片刻间,五女穴道受治,浑身酥软,没有力气,但可以行走。
万松婆婆又道:“凌晓玉勾结了东野焜一班人,却不将他们招为钦探,那东野焜武功不俗,她却在老身面前只字不提,足见她心存不轨,萌生叛意。从今日起请各位小心,严防东野焜那班人来找凌晓玉勾搭,坏我大计!晚上若有夜行人人内,格杀勿论!”又一顿,续道:
“绮香楼的使女丫环,由金花管束,金花你要时时注意这六个贱婢的行动,每日要亲加过问。”说完,双目扫视各人,又对银花道:“银花,你督促仆役,将素香楼楼上楼下打扫整理一番,至迟明日,副主事便到,老身今后有了副手,以免操劳过度。”
这话使大家颇为震惊,老太婆又有了副手。老太婆任主事多年,并非没有过副手,但她刚愎自用,盛气凌人,独断专行,因之共事不久,副手要么请调,要么被她设法放往各省,因此这副主事两个人的位子一直空缺。按常理说,羊操、风尘二怪、卢新泰都有资格充任,但老太婆从未有过这种打算。四人中,卢新泰颇想晋升此职,因此十分讨好于婆婆,今日受命接过凌晓玉之职,心里正自窃喜,以为副主事之职不久便会到手,哪知老太婆却另有其人,使他十分失望。别的人与他不同,只奇怪老太婆何以改变初衷,又接纳了副手。那么,此人是谁呢?大家极想马上知道。
万松婆婆见众人都看着她,知道他们心中都揣着一个疑问,便道:“副主事到后,自会招你们引荐,各位请吧!”
凌晓玉等六人垂头丧气回到了绮香楼,刚在楼下客室坐下,金花接踵而至。
她板着面孔,冷冷道:“婆婆的令谕你们都听到了,自此时起不能出大门一步。金花奉命监管你们,丑话说在前头,切记不要犯禁,否则金花就要加以处罚,决不留情!”
六女把头各自朝向一方,不予理睬。
金花冷笑一声:“别在我面前摆臭架子,犯在我手里,到时有你们好瞧的!”
等她走后,何凤珠“呸”了一声,道:“你瞧她那个死相,就像她当上了副主事一般,跑到姑奶奶这儿来抖威风了!”
乔玉珠道:“穴道受治,死不了却活受罪,你拿人家奈何?”
汤燕道:“让她威风去,不值一提,我们得想出法儿来自救,不然三天后就倒霉了!”
杨杏道:“这是婆婆独门手法治的穴,我们自己无法解,只有设法告知东野相公他们,把我们救出去……”
凌晓玉道:“上楼说去,不怕隔墙有耳?”
众女便扶着栏杆上楼,一个个变成了弱不禁风的俏女子了。
在楼上客室坐定,凌晓玉道:“万松婆婆如此强横,全无一点情义,我已决心脱离苦海。
只是父母的下落全装在她肚里,我若一走就成了叛逆,今后无法再从她嘴里掏出话来,这又怎生是好?”
这确是个难题,无人能够回答。
宣如玉道:“姐姐,你纵使听从婆婆令谕,毁了一生,也未必能救出伯父伯母。婆婆老奸巨滑,又无情义,说话能算数么?因此小妹以为,姐姐先跳出火坑,保住自己,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大家有了自由之身,还有东野相公他们一大班人相助,何愁不能打探出伯父伯母的下落来,姐姐说对么?”
凌晓玉点头道:“妹妹说得不错,这也正是我所想的,只是还有些顾虑而已。姐姐决不会害了自己,害了你们,万松婆婆把我们六人当牲口当奴婢,任由她宰割任由她送人,我等决不甘心受其摆布,此次就来个彻底了断吧!”
何凤娇道:“谢天谢地,小姐你总算想明白了,我们都有救啦!”
凌晓玉道:“今后别再‘小姐小姐’的,你我本就情同手足,以姐妹相称吧。”
汤燕道:“我们生死同命,理应如此,免得叫小姐叫得生分了。”
乔玉珠道:“求之不得,我就先叫了……”
她朝凌晓玉喊了声“姐姐”,其他三女也争先恐后抢着喊,凌晓玉两手去搂她们,六人抱成一团,泪水却滚滚而落
她们都是孤女,对身世极少知晓。她们都是钦探,刀光剑影中共历艰险。她们犹如一棵花草,六朵花儿都是一条根。
生死同命,比亲姐妹还要亲。
凌晓玉忍住泪,最先抬起头来,道:“别哭了,快想脱身之计吧。”
五女松开手臂,拭干了眼泪,各人都相对无语,一时说不出良策,纷纷陷入沉思。
半晌,何凤娇道:“我们穴道受治,出不了门,只有请人去知会东野相公,你们说,江湖四杰会帮这个忙么?”
乔玉珠道:“难说,别看我们和他们还有羊老爷子共事两载,历经风险,但要他们循私情、违反婆婆令谕,只怕不敢。”
汤燕叹口气道:“他们若不肯相助,我们就毫无办法了,三天后就倒大霉啦。”
凌晓玉道:“还有三天,不必着急,只要琼玉姐他们来,我们就有救了。”
宣如玉喜道:“对啊,我姐姐也该来了,有几天没见面了呢!”
这一说,四星女高兴起来。
晚上,六女仍聚在客室,但说话极是小心,把声音放得低低的。
忽然,楼下传来急呼声,宣如玉听出其中有姐姐宣琼玉的声音,连忙下楼来。
只见宣琼玉和夫君陈剑书被阻在门外,拦着他们不让进的是金花和两个卫士。
宣琼玉道:“我们见凌小姐是公事,你们却不让见,凌小姐被撤了职,我们并不知道。”
金花道:“我已告诉了你,你不就知道了?你们的主管以后是卢新泰,有事找他便了。”
宣琼玉道:“我妹妹住此,探望妹妹属私事,这总可以见上一面吧!””
金花道:“不行,婆婆……”
凌晓玉已从楼上下来,接口道:“金花,婆婆只是治了我们穴道,不让我们出大门,但从未说过不准会见亲人,再说宣如玉随我下嫁当偏室,她的婚姻大事总该让她姐姐姐夫知晓吧,你这么阻拦人家,不太过份了么?”
几句话,把她们的遭遇全说了,直听得宣琼玉夫妇大惊失色。他们是听到相府聘礼被劫的消息来找凌晓玉的,晓玉定亲的事他们并不知道,是以惊骇无比。
宣琼玉忙道:“如玉,你当真定亲了?”
宣如玉道:“怎么不当真,婆婆将凌姐姐许给秦玉雄,还把我和四星女都搭了去做偏房,三天后申时正,秦大公子就要迎娶了哩,是以婆婆不让我们出门,等着上花轿呢!”
金花厉声道:“婆婆为拿到相爷谋反凭证,命凌晓玉、宣如玉下嫁秦玉雄,使秦玉雄反戈一击,这是为朝廷立功的大好机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宣琼玉,你该走了。”
宣如玉道:“金花,你何不也来立一功,让婆婆把你送给秦玉雄当个贴身女婢?”
金花大怒,斥道:“宣如玉,你休要放肆,去做人家偏房的是你不是我,三天后你就如愿以偿了,那时我金花还要为你痛饮三杯!”
凌晓玉道:“别吵了,如玉,如今我们就跟犯人一般,自然是该受人家的气了,有什么办法呢?”略一顿,又道:“琼玉姐,剑书兄,你们今后由卢新泰统驭,金花没有说错,你们快回去吧,免得又惹是非。”
宣琼玉心中有数,连忙道:“是,我们这就回去。”一拉陈剑书,转身就走。
凌晓玉使个眼色,大家径自上楼。
汤燕小声道:“琼玉姐姐会不会去找东野相公?她总该想到的吧。”
宣如玉道:“会的,我们的处境她明白。”
何凤娇道:“可是,这事非同小可,形同背叛,她又不知凌姐姐的心思……”
凌晓玉笑道:“怎么不知?我要是愿意,穴道会受治么?正因为我拒婚,才落到这步田地,被当作囚犯。”
杨杏道:“好极,这回有救了!”
凌晓玉道:“入睡后,收拾好衣物,作好准备,但不能让金花起疑,要十分小心。”
众女轻声答应,心情好了起来,又说了阵闲话,四星女方才下楼就寝。
三更时分,凌晓玉心里着急,个郎为何还不来,莫非宣琼玉没有去找他么?……
忽然,一阵蚊蚋似的细声传进了耳:“玉妹,愚兄来了,能进来么?”
凌晓玉大喜,连忙从床上爬起,把后窗开了,眼前影子一晃,室内已多了个人,正是她急盼着的东野焜,情不自禁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小声道:“你总算来了,急煞小妹!”
东野焜也激动地搂住她,道:“妹妹受苦了,叫愚兄好生挂念!”
凌晓玉道:“我身上受婆婆怪异手法治穴,自己无法运功冲穴,你能解除禁制么?”
东野焜道:“不妨试试,何穴受治?”
凌晓玉道:“中脘穴,你只管施为。”
东野焜放开她,朝中脘穴点出一指,凌晓玉痛得“哎哟”一声,穴道并未解除。
东野焜大惊:“受伤了么?”
凌晓玉道:“不知道,只感到疼痛厉害。”
东野焜想了想,道:“再试试……”
忽听前窗走廊上有人冷笑:“不必费心了,老身独门治穴手法,岂是你解得了的!”
凌晓玉大骇,忙道:“快走,婆婆来了!”
东野焜以传音入密对她道:“别怕,莫出声,愚兄决不抛下你……”
凌晓玉大急,小声道:“别管我,你快走,不能都栽在这儿……”
窗外万松婆婆又道:“好个宣琼玉,果然去通风报信,屋内的人可是东野焜,你还不走出来束手就擒么?”
东野焜一掌按在凌晓玉中脘穴上,一股大力源源涌入穴道,凌晓玉顿觉阻塞的穴道被冲开,顺经脉走向四肢,心中不禁狂喜,忙引导这股真气运行了一周天,浑身精力恢复。
东野焜又传音道:“妹妹先走,你不好和老太婆动手,等我救了其他人就马上离开!”
晓玉传音道:“我确实不能与婆婆动手,但又不放心你,怎能先走……”
东野焜岔话道:“雷兄严兄都在外接应,妹妹不必担心,快走吧!”
此时宣如玉从对面居室穿过客室走来,东野焜问她何处穴道受治,她说是中脘穴。东野焜离她穴位三寸,虚空施出内力,以气解穴。
那万松婆婆不听见回答,又是一声冷笑:“东野焜,你枉费心机,休想解得了老身的治穴手法,再不出来受擒,老身就打进来!”
说话声中,宣如玉穴道已解。这并非老太婆治穴手法不高明,东野焜全仗深厚精纯的内力,强行冲开禁制,换了人达不到他的功力,那么无论如何是解不了的。
凌晓玉灵机一动,有气无力地道:“东野兄,你解不开穴的,快走吧!”
东野焜被她拍了一下,悟出她的用意,便叹口气道:“这位婆婆治穴手法果然厉害,愚兄无能为力,我背妹妹逃吧!”
凌晓玉叫道:“不成不成,你快逃吧……”
万松婆婆又是一阵冷笑:“东野焜,这绮香楼四面有人,你走得了么?”
东野焜道:“凌姑娘走不了,我却是走得了的,我走后仍要回来,不许你伤了凌姑娘,要不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万松婆婆怒斥道:“好大的口气!你太不自量,在老身面前也敢张狂……”
话未了,突听楼下一阵喝斥,东野焜对二女小声道:“我先走,混乱时你们趁空走脱,四星女住在何处?”
如玉道:“在楼下,你要小心。”
晓玉道:“你不要硬拼,婆婆功力极高,若救不了四星女,容后再设法!”
东野焜点头,然后大声道:“凌姑娘保重,小兄去也,明日再来救姑娘出去!”
如玉一把拉住他,指指对面她的住室,东野焜会意,一个箭步跃到了对面,从后窗一跃而下,人刚落地就有两人扑来。
东野焜伸手进袋摸出豆粒,随手一挥,两个卫士被打中穴道,动弹不得,站在那里大叫:
“贼人在此,你们快来!”
东野焜从后窗进入,不见有人,忙往客室走,边轻声喊道:“四位姐姐,你们……”
四女全在客室,一见他喜得涌入过来。
东野焜自待解穴,听到卧室内有人进入,忙向墙边一闪,果然两人走出,他立即打出豆粒,那两人“啊哟”一声僵立原地。
一人骂道:“小子你敢暗算郑大爷!”
东野焜上去点了他们的哑穴,道:“郑大爷、施二爷,情非得已,得罪了。”
何凤娇叫道:“快替我们解穴!”
东野焜立即施为,片刻就替四人解除禁制,道:“凌宣二位在楼上,你们快走!”
此时屋外不断传来喝斥声、兵刃相击声,东野焜仍从后窗出来,绕到前边一看,只见严仁君、张彦礼正对付羊操,雷霄、梁公柏与婆婆大打出手,张逸鹏、张劲风、张劲竹、冯二狗、吴小东、牛安与金花等侍卫混战一通。
东野焜蒙好面巾,道:“各位快走,不必恋战!”说着以豆粒打那些侍卫。
万松婆婆喝道:“休得放走一人,把他们围住,小心让凌晓玉跑了!”
守在绮香楼四周的还有二十多名侍卫,闻言一起冲了过来。但他们只冲出五六步,就一个个站住不动了。那些正在厮杀的卫士,忽然间一个个“啊”一声惊叫,便僵立在原地。
东野焜施展轻功,绕场四处游蹿,以豆粒打对方人众的穴道,使他们防不胜防,就连殷正全、贺刚这样的高手也躲避不开。
片刻间二三十人直僵僵立着,冯二狗等趁机越墙而出,只有与万松婆婆动手的雷霄、梁公柏走不脱。老太婆手中一支龙头拐杖,使得凶猛灵活,雷梁二人并不欲之争胜,只是拖住她,好让凌晓玉等人逃走,是以一交手就采取守势游斗。但婆婆武功超人一等,把两人逼得险象环生,雷霄只好使出真功夫,才算没有丧命。东野焜见状,连打出三把黄豆,口中连喊:
“打、打、打!”第一把黄豆十来粒,粒粒带着劲风,声势吓人,老太婆不敢怠慢,急忙一展袍袖,打出一股罡风,将黄豆震飞。但第二把黄豆又到,破空声尖厉,老太婆一面打出罡风一面闪避。却不料第三拨又到,数量也较前两次为多,她又惊又怒,腾空而起扑向发暗器、嘴里喊打的东野焜。人未到,拐杖先到,夹着一股劲风,直击东野焜。但眼前一晃,东野焜已失去踪影,耳中又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打!”惊得她双足刚落地又腾身而起,一个倒空翻落地,却不见了东野焜,其他人也没了踪影,只听墙外羊操的喝斥声:“小子你哪里走!
快快束手就擒!”
万松婆婆拐杖一摆:“追!”当先向墙外跃去,一回头,却无人跟来,大怒之下双足一点上了墙头,这才发现二三十人都直僵僵站着,气得她大骂一声:“没用的东西!”又返身追去。追了一程,什么也没发现,只好恨恨而归,在门口碰上了羊操,羊操也没把人追上。
进到院里,羊操忙替大家解穴,只不见了卢新泰,连忙告诉万松婆婆。
万松婆婆道:“莫非他追出去了?”
羊操道:“只怕未必,老夫并未见他。”
有个卫士忽然喊道:“禀告婆婆,卢大人在这里,被人治了穴。”
众人闻声而去,果见卢新泰站在房拐角。
羊操替他解了穴,问他为何在此,他说他刚走到这里,就被人从后面点了一指。接着哑穴被治,连声音也发不出。
万松婆婆十分惊诧,以雌雄刀卢新泰的身手,被什么人治了穴都不知,足见来人武功之高,便问羊操对方还有什么高手。羊操说他知道的卢新泰也知道,他想不出有何人能一招把卢新泰治住。
卢新泰又怒又愧,咬定不是如澄如愚就是东野焜。
其实,他是被杨忍老儿治住的。东野焜见了陈剑书宣琼玉后,忙召集大伙商议,大家都说要把凌晓玉救出,把人分成两拨,一拨入内搅乱侍卫,一拨在外接应。杨忍老儿非去不可,大家只好由他。来到之后,他本该在外接应,但忍不住要进去瞧瞧热闹。进到院中,他躲在墙角,那卢新泰正想绕到后窗,被他治住。
卢新泰、羊操都不知道杨忍来了,故尔猜不出是何人有此能耐。
这时金花银花又匆匆来禀报,凌晓玉等六人全都不见了,气得万松婆婆暴跳如雷,当即下令捉拿六女,定为钦犯:命江湖四杰明日知会府台衙门和五城兵马司,全力搜捕。
羊操道:“婆婆,借个地方说话。”
万松婆婆便让他进了绮香楼,道:“羊兄有话请说,莫非老身处置不当么?”
羊操低声道:“凌晓玉乃四级钦探,两年多来又任主管,紫星红梅之名响遍江湖,是婆婆手下最得力之钦探,如今婆婆突然知会府台、五城兵马司,将凌晓玉等六人,加上陈剑书夫妇共是八人列为叛逆钦犯,上头追查起来,岂不影响婆婆声誉?试想突然之间,婆婆手下就有了八人叛逆,这……”
“你说得有理,暂不声张为好,但总不能就让他们逍遥法外吧?”
“只能暗查捉拿,不要惊动外间。”
万松婆婆把江湖四杰召了进来,取消满城搜捕,要卢新泰和他们尽快查出东野焜的落脚点,然后再设法抓捕。
郑通道:“东野焜住福寿坊白马巷……”
言未了,羊操岔言道:“这个老夫也知,但他们劫了人还会住在那儿么?”
万松婆婆道:“他们自是溜了,哪里还敢停留,你们明日去查查看。”
金花道:“凌晓玉跑了,三天后……”
婆婆道:“走了何妨?三天后申时,照样等他的花轿,到时老身自有应付之法。”
众人散去后,万松婆婆自回郁香楼。
第二日早上辰时末,来了六位客人,万松婆婆命卢新泰、羊操、江湖四杰来郁香楼议事,把六位客人替他们一一引荐。
六人中有两位便是新任副主事周熊、蔡民杰,他们都是从宫中来的大内高手,定为三级钦探。
万松婆婆引荐完后又道:“卢新泰接任凌晓玉主管职务,但事情有变,取消此职,今后由周蔡两位直接管辖凌晓玉原班人马。”
卢新泰大失所望,心里不是滋味。
周、蔡两人一抱拳:“各位多关照。”
两人四十五六岁,一个方脸,一个长脸,太阳穴坟起,内功已有相当火候。
万松婆婆续道:“即日起,不少卫士来充当下役,请卢兄照应安置。”说完径自走了,乘马车外出,也不知上哪儿去。
周蔡两人官气十足,为人傲慢,羊操心中烦燥,人散后他回到墙边平屋,四顾无人,便从后窗跃出墙外,沿秦淮河边大步疾走。当走出三里地,才见到一幢小茅屋,他停下步探查周围,确信无人蹑踪后,才往茅屋去……
两天匆匆过去,第三日未时末,秦玉雄和司徒俊、史志久、陈志鸣、陆望骑马在前,后面是两乘花轿,之后是四乘青衣小轿,再后是些侍从随人,没有吹鼓手,不似送聘礼这般张扬。一路上快步行走,尽量不引起行人注意。
申时正,准时来到凌府。
只见大门开着,有二十多名仆役分列两旁迎接。
秦玉雄看了看,与司徒俊交换了眼色,翻身下马,走进大门。
仆役们躬腰道:“迎姑爷大驾!”
秦玉雄昂首挺胸,直向左边的绮香楼走去,因为婆婆和十多个丫环正等候在那里。
丫环们一见秦玉雄,就叫叫嚷嚷:“新姑爷来了,新姑爷来了!”
秦玉雄咧嘴一笑,走了过去。
万松婆婆满脸堆笑,受他一拜。
“叩见婆婆!”秦玉雄并不下跪。
“免礼免礼,姑爷请屋里坐!”婆婆笑吟吟打头进了客室。
“多谢婆婆!”秦玉雄彬彬有礼。
司徒俊等四人也跟他进去,大家分宾主坐下,两名小丫环奉上香茗。
万松婆婆端起茶盅道:“姑爷请用茶!”说完便先呷了一口。
秦玉雄也端起茶盅,清香扑鼻,便喝了一口,道:“多谢婆婆,时辰不早,请凌、宣二位姑娘上花轿吧!”
万松婆婆道:“好的好的,老身这就让丫环上楼请新人下来。”
这时,有个丫环端着个托盘进来,托盘上有六杯酒,万松婆婆取了一杯,让秦玉雄等五人各取一杯,道:“姑爷,喝了上路。”
秦玉雄道:“今日婚宴,不知要喝多少酒,这一杯就免了吧,请婆婆原宥。”
婆婆道:“这是老身一点心意,姑爷务必干了此杯!”说完吩咐丫环:“姑爷喝了酒,你们就上楼去请两位新人。”
这意思很清楚,喝了酒才带得走人。
秦玉雄无奈:“多谢婆婆盛情!”把酒杯端起,大袖一遮,然后亮空杯给婆婆验看。
万松婆婆一笑:“请新人上轿!”
片刻,环佩叮当,只见一前一后两位顶着头帕的丽人,分别由四名丫环搀扶,款款下楼而来。直看得秦玉雄心旌摇动,想入非非。心想自己真是无福,两个大美人却不得消受,除非废了她们武功,请相爷恩准……
他双目不眨,直盯着两位穿大红衣裙的姑娘,艳丽得就像天上的两朵彩云。那遮在盖头里的两张粉脸,浓妆艳抹之后不知会是怎样的美丽,恐怕只有月宫嫦娥才能相比了此时忽听一声脆响,秦玉雄吓了一跳,急回头,见是万松婆婆摔了酒杯,那些丫环迅速朝两厢卧室退去,一些壮汉却从里面冲了出来。再看下楼的两位新娘,早已掀去盖头,却是宝花、玉花装扮的,不是凌晓玉、宣如玉,她们几下扔掉盖头脱去红衣,亮出了两把长剑。
从卧室里出来的壮汉守住门窗,狠狠地盯着他。
变生肘腋,秦玉雄却不慌不乱。
“这是做什么?”他佯装惊奇,“何必如此呢?这婚事是你婆婆上门求公子爷的,怎么忽然变脸动刀了呢!”
万松婆婆喝道:“秦玉雄,王法威严,你今日自投罗网,还不束手就擒!”
秦玉雄哈哈一笑:“老太婆,你自以为得计,其实你算盘打错了,听听外面的动静吧!”
话声未落,只听外面纷乱,两只响箭腾起半空,原来他们也早有准备。
万松婆婆冷笑道:“你已喝了我的断魂酒,没有解药你半个时辰内就会毒发攻心而死!”
秦玉雄道:“只怕不见得!”
史志久喝道:“老虔婆,你这点鬼伎俩也骗得过大爷们么?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万松婆婆大怒,喝道:“拿下!”
金花、玉花、宝花、银花仗剑冲了过来,司徒俊取出铁扇、陆望抽出短梢棍当先迎上。
秦玉雄、史志久、陈志鸣未带兵刃,各自朝窗前冲。但客室虽大,也容不了这许多人动武,因此俱都施展不开。秦玉雄退回原地抄起凳子招架,把金花打退,但窗门都有人守着,无法出去。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双臂一振,跃到了楼梯上,被他几步冲进客室,从楼上窗户跃出。史志久等人也急忙往楼梯上跃,但已被万松婆婆挡住,眼看危急万分。
蓦地只听一声大吼,有人将两扇门击倒,那是恶头陀普济,紧接着从两间卧室冲进来六个人,是彭桂兰、龚强等人,他们接应史志久等人从两厢卧室窗口跳出。
万松婆婆也知在室内施展不开,便命大家冲出室外,不准放走了贼人。她冲到外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她调来的宫中高手全都遇上了劲敌,秦玉雄竟然是有备而来,不对,该说是行凶而来,他的人多出己方甚多。只见羊操等人都碰上了硬手,那秦玉雄正与卢新泰放对,一套风火刀法果然凌厉无匹。正欲率金花等四女去抓捕秦玉雄,忽听一声大喝,两个身躯高大、又黑又丑的怪人朝她大步走来,每人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乍看上去长得一模一样,实际大不相同,一个是方脸,一个是圆脸。
方脸吼道:“老虔婆,你就是万松么?”
万松婆婆身份何等高贵,哪受得了这般羞辱,一顿龙头拐杖喝道:“放肆!给我拿下!”
金花银花宝花玉花立即一声娇叱,二对一冲了过去,只听两个丑八怪呵呵大笑起来。
圆脸道:“刘老大,四朵花儿一人两朵,下手轻点儿,别碰坏了!”
方脸道:“葛老二,放心,这么娇嫩的人儿,刘大爷捉了生吃,不会把她们打烂的!”
说话间,四女长剑已攻出,只听一声声尖叫,四把长剑折为八段,惊得四女赶忙退了回来,不知所措地瞪着两个怪人,吓得发抖。
葛老二嘿嘿笑道:“想溜了么?没那么便宜的事,吃葛二爷打一棒试试!”
万松婆婆见二人如此凶悍,不禁一惊。四花由她亲自传授武功,身手已是不凡,但却禁不起两个怪人一棒,足见两人功力之深。
她抡起拐杖,使个泰山压顶,先砸葛老二。那家伙一声大喝,挥棒击拐杖。只听“当啷”
一声,火星四溅,两个虎口都有些发麻。那刘老大不等她撤招换式,“呼”一声一棒拦腰扫来。万松婆婆撤回拐杖硬挡,又是一声脆响,震得双手发麻。万松婆婆知道遇上了劲敌,不敢再大意,不再硬挡硬架拼力,将一支龙头拐杖使得灵巧威猛,与两个怪人大战。
金花等四女急忙又换了剑来,刹时就被人截住。她们见院中侍卫已倒下了一半,己方人数锐减,不禁大急。她们的对手是两对年轻夫妇,手中使的家伙也是剑。一动上手四女就觉得大大不妙,她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对方出剑方位诡异,剑势极猛,变招又快,她们拼命招架躲闪,仍然是险象环生,一个个心里都冒出了一股寒气,预料今日凶多吉少,再偷眼去看婆婆,似乎也占不了两个怪人上风。
如果婆婆自顾不暇,那她们只有死路一条!没想到她们一向视为天下无敌的婆婆,居然也会遇上对手,足见天外有天的道理是真,古人诚不欺我也……四女心思大致一样,她们武功学成后跟在婆婆身边当侍女,从未与人交过手,是以临敌经验极差,碰上奚剑雄、奚剑堂两对夫妇,自然是对付不了,因而心里极为紧张,不能沉下心来对付,脑子里反而乱成一团。
这一来,她们处境更糟,眼看支撑不住。
最先是年岁最小的玉花剑被常玉琴挑出了手,一声惊叫,眼睁睁瞧着人家亮闪闪的剑头,朝自己胸口刺来,刹时吓得双眼一闭……
突然,一声娇叱传入耳中:“休伤我姐妹!”与此同时破空声起,不由双目一睁,只见两道白光飞向对手,对手顾不得再杀她,舞起剑花击落暗器。遂见凌晓玉飞身而来,和那凶悍的泼妇斗在一起。
玉花连忙拾起了剑,惊魂乍定,朝宝花看去,宣如玉已在她身旁助战,这才放下了心。
她与宝花年岁相仿,彼此情投意合,因此最先关心于她。然后再去看金花银花,只见紫梅、白梅、黄梅、青梅正联手助战,难关已过。遂放眼四周,见到了不少生人,都是来助自己一方的,料想是凌晓玉带来的帮手,心中不由生出感激之情,自己的命是她救的,她要铭记于心,报答深恩。她调匀了气息,挥剑去助晓玉。
在凌晓玉等未到之前,情势确乎危急。
羊操与胭脂四尊者中的老三武天祥动手,两人空手对空手,打得十分激烈。
秦玉雄与雌雄刀卢新泰交手,力战三十合不分高下。秦玉雄有心拿他这样的高手来试试师傅创新的刀法绝技“风雷震荡”,是以在试出对方功力技法之后,觉得拿他一试值得。
雌雄刀卢新泰使双刀,左手刀较小较短些,但最难防的就是左手刀。秦玉雄三十回合战他不下,足见其功力不凡,因此决定使绝招。
他深吸一口气,猛将真力提到九成,第一刀出手就带着罡风,刀叶上刀芒暴长,刹那间罡风呼呼,势猛力沉,接着从不同的方位,向卢新泰闪电般出刀,二刀三刀四刀……在第五刀上只听卢新泰一声惨呼,被劈掉一只臂膀,第六刀砍去了他的脑袋。
秦玉雄踌躇满志,心花怒放,这“风雷震荡”确实胜过了原先的“狂风烈焰”。
他兴犹未尽,还想找个高明的对手试试。
扫眼四周,只见万松婆婆被刚来数日的天魁二魔缠住,已经落了下风。这二魔本是七煞真人派人持书信请来助仁勇堂的,不料二魔姗姗来迟,七煞老道已经作古。由司徒天鹏出面接待,在总坛挂了护法之名。这两人性情古怪,待人傲慢,不过武功确是高明,足能补偿损折了七煞真人的损失,为金龙会再添两个稀世高手。今日有他二人对付万松老太婆,自己尽可放心去斩杀那些钦探。只奇怪凌晓玉、宣如玉和四星女未曾露面,难道她们竟然知道今天迎亲时动手的计谋么?这似乎不大可能。
相爷原先顾忌在钦探的住所作案会引起朝廷的追究,是以定在婚宴上动手。但聘礼两次遭劫,相爷书房又被人潜入,使相爷大发雷霆。
万松婆婆许以三天迎亲,相爷已不再信她,说老太婆奸猾,只怕又有计谋,遂决定一不做二不休,迎亲时将老太婆这一班人马杀的杀、捉的捉,为我所用。于是以忠武堂、仁勇堂的人为主,总坛派二魔和四尊者相助,击杀老太婆,活捉凌晓玉。哪知万松老太婆果然不安好心,要在迎亲时下手捉人,酒中下了毒,所幸酒液倒进袖中没有下肚。令人不解的是,双方既然不谋而合都想在迎亲时动手,凌晓玉又去哪里了呢?莫非她又去搬青衫客那一班人?
这样一想,不禁一懔。青衫客是他出道后碰上的第一个稀世高手,武功高深莫测,风火刀法根本无法伤他,他要是来了,最好避开他,让二魔和四尊者去对付吧……”
他心念急转,速战速决为妙,早些走人,以免对方援兵到来。于是他挥刀乱杀,只要是对方的人,不管他们在和谁拼斗,也不管是占上风占下风,他蹿过去就杀。
一连宰了三个侍卫,他见到了郑通,正与毕震山苦斗,被迫落了下风。再看不远处,风尘二怪正与四尊者中的程华龙、弘光和尚厮杀。张天龙、黔北双煞董坤、董雷则与江湖四杰中的施魁、殷正全、贺刚力斗。
那么,先宰了郑通。他一下蹿了过去,一刀斜砍,招式未老,变砍为反手撩,郑通斗毕震山本已十分吃力,经他一攻,哪里吃得消,心神一乱,被毕震山一笔点在手肘曲池穴上,“当啷”一声手中刀落地,一个身子动弹不得。
秦玉雄喝道:“郑通,去死吧!”
未等他挥刀,却听身后有人道:“秦玉雄,要死的是你!”一回头,是皮怀志、张彦礼。
仓卒间举目一扫,立即认出是青衫客那班人来了,心中顿觉不妙,今日要糟。
不容他再想,皮怀志一剑攻出,张彦礼则稍后出招,攻他下盘。
秦玉雄举刀相迎,但却没有心思相斗,他以守为主,又拿眼去扫视全场,发现凌晓玉等已经现身,证实了他自以为对的猜想,她果然是搬救兵去了,但她又怎知今日要动手呢这一分神,差点被皮怀志刺中一剑。他不禁怒气勃发,立即专心对敌。
忽然,他听见毕震山在骂人。
只听他叱道:“你这个叛贼,偷偷摸摸卧底,小人行径,有种的何不明着来!”
又听伏正霆,不对,他真名叫雷霄,雷家堡的少主人。
只听他道:“毕震山,你有没有去雷家堡,大丈夫敢作敢为,就听你一句话!”
毕震山冷笑道:“你要报仇么?听好了,去雷家堡的人多得很,你毕大爷就是一个!”
雷霄也嘿嘿冷笑:“姓毕的,有种,还有些什么人,你敢说么?”
“怎么不敢!你以为你那点能耐天下无敌么?夜行魔慕容前辈、断魂手张前辈、忠武堂全班人马都去了雷家堡,你侥幸漏网,现在补上也不迟,小子,到地狱见你老子去吧!”
雷霄道:“毕震山,下地狱的是你,今日便是你恶贯满盈的日子!”
话一落音,雷霄一笛点出,使的是黄蜂入巢,招未使老,突然身形滴溜溜一转,改为野鸟旋窝,紧接着施出连环五笛。这五笛是他的煞着。他运注了八成功力到笛上,每挥动笛子一次,都有啸音发出,震人心魄,这啸声气声比一声尖锐,每尖啸一声,都似有人在内腑拽住你的心猛力拉扯一下,搅得你心绪不宁。
秦玉雄不禁大惊,上次与雷霄在江浦交手,他使的也是笛子,为何却没有这样的怪声?
此时忽听皮怀志喝道:“秦小子,你去年在杭州断我一臂,老夫今日也要取你一臂!”
秦玉雄冷笑道:“老匹夫,好大口气!那一次你溜得好快,要不秦大爷早取了你首级!”
话声一落,他施出了“风雷激荡”,他要尽快杀了对手,溜之大吉。
他刚刚砍出一刀,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大师兄,你果真干了昧心事!”
这不是郎戈么?他连忙向后一跳收了式。
眼前一花,郎戈满目怒容立在跟前。
“你来得正好,快助师兄诛除元奸!”
郎戈恨声道:“大师兄,相不到你竟然堕落到这种地步,你怎对得起师傅的大恩大德……’’
秦玉雄大怒,骂道:“你懂什么?快去对敌,要不我把你当叛贼,清理门户!”
“你!你……”郎戈气得说不出话。
蓦地,毕震山发出一声嚎叫,秦玉雄侧目看去,只见雷霄一笛砸在他左肩上,骨头尽碎,紧接着运笛往右一挥,敲在毕震山脑袋上,顿时脑浆进出,一命归阴。
秦玉雄又惊又怒,一下蹿了过去,大喝道:“姓雷的,你好歹毒,我要你的命!”
雷霄冷笑道:“只怕你无此能耐!”
秦玉雄一口气劈了五刀,雷霄挥笛挡架,奇怪的是笛子没有了那种慑魂夺魄的尖啸声。
在江浦,他曾刺了雷霄两刀,当时人多混乱,你打过来我打过去,他只感到雷霄武功不凡,比他使剑时高明了许多,但确信一对一比斗,定能将雷霄折在刀下。
二十招过去,雷霄只攻了八招。
秦玉雄正想施展绝招,郎戈又追了来,在一旁叫道:“师兄,我劝你迷途知返,否则只恐你后悔来不及!师兄,师傅一生心血都用在你身上,你万万不能辜负他老人家……”
秦玉雄被她搅得心烦,破口骂道:“你这个贼囚,胆敢帮助元奸来对付你师兄,你是什么人,配来教训我?我是大师兄,你只有听从我的吩咐,再不闭上你的狗嘴,我就砍死你!”
雷霄道:“金龙会大势已去,我劝你听从你师弟的话,悬崖勒马,否则为时晚矣!”
秦玉雄骂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先是巴结讨好你秦大爷,虚情假意,后则与敌勾结,出卖金龙会,继而公开反水,害我丢尽颜面,你是金龙会的大罪人,不将你劈了不足以平我心头之恨,你还有脸见我说这些无耻的话……”
雷霄怒道:“我报毁家之仇,上京师寻访仇家,与你结识本欲交友,没料你利欲熏心,置天下道义于不顾,卑鄙无耻之人正是你,背叛师长教导,助纣为虐。我念与你相识一场,处处让着你,江浦你伤我两刀我总算还了你的情,劝你悬崖勒马也出于好心,你休要这般张狂,我雷某人并不怕你!”
秦玉雄大叫道:“纳命来,叛贼!”
他怒火攻心,提起九成功力,施展出“风雷激荡”绝招,一心要对方的命。
哪知他刚攻出一刀,忽听那笛子尖啸声起,慑人心魄、心旌摇动,接着就见笛影迭现,似有十来只笛子同时向他攻到,不禁大吃一惊,顾不得施出第二刀第三刀就连忙采取守势,去格挡攻来的铁笛。
忽然,笛影一收,雷霄已从眼前消失,连忙运目一扫,他已蹿到了五丈外,正欲去追,被郎戈阻住,道:“大师兄,你真要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么?乘现在来得及……”
秦玉雄狠狠瞪着她:“这么说,你是站在敌人一方了?你要与我为敌是不是!”
“大师兄,我不与你为敌,但……”
“废话少说,快随我去杀这班叛贼!”
“我也不与他们为敌,我谁都不帮……”
秦玉雄懒得理她,连忙探视斗场。
此刻,全场激斗甚烈,但金龙会已处下风,就他所见,无不岌岌可危。他最忌惮的青衫客,依然蒙着面,正与四尊者之首程华龙对阵,看来两人一时难分上下,不由放下了心。这位程华龙居然有超凡的功力,不愧为四尊者之首。只要有人缠住青衫客,局势还能挽回。
他连忙一跃,去助副堂主张天龙。
从他知道张媚红、张天龙是断魂手张渊的小姐公子,慕容星耀是慕容石的独儿子之后,他就存有巴结之心。曾经找上门来做他后盾的七煞真人已呜呼哀哉,他在几位总爷中就没有了靠山。东岳三君子、奚家兄弟虽由霍东家牵线相交,但他们却从来不上门找他,他也无暇去拜访他们。那夜慕容石在他面前显露了功夫,他不得不佩服得五体投地。而且老魔才是相爷最倚重的心腹。他未来的前程,完全操在老魔手中,因此他就该追随于左右。但平日无法接近他们,只有在斗场他才能聊表寸心。然而这也并不容易碰到时机。我强敌弱,用得着谁帮谁?金龙会一向出动都占上风。
今日由优势转劣势,机会难得。
那张天龙使一支连杆爪,此刻被虎威镖局张家父子三人困住,危急万分。
秦玉雄大喝一声,举刀攻向张老镖头。
“老贼,你这个叛徒,秦少爷取你狗命!”
张元顺骂道:“你才是逆贼,该活剐!”
张天龙被分去了一个最厉害的对手,心中一宽,打起精神猛攻张劲风张劲竹。
就在这时,冯二狗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叫道:“张老镖头,我二狗来也!”
他自从习了青煞刀法,迭经格斗,此次再经杨忍老人指点,武功大进,胆子也壮了。
“秦玉雄,你这杀千刀的小人,与你那同门五年的师弟东野大侠相比一个是乌鸦,一个是凤凰。你就是那人见人厌的乌鸦,东野大侠是人见人爱的凤凰。你违背师训,充当贵人鹰犬,见利忘义,损人缺德,羞辱祖宗十八代,亏你还有脸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小人……”
冯二狗唾沫横飞,站在一边大骂,声音又尖又响,不时指手跺脚,直似泼妇骂街。
秦玉雄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抽冷子向冯二狗直扑过去:“狗小子,你找死!”
冯二狗连忙朝旁边一跳,叫道:“臭乌鸦,你发什么狠,二狗爷爷可不怕你!”
话声中他攻出一刀,张元顺也赶了过来,十字拐呼呼风响,使了个力扫千军。
秦玉雄咬牙避过,与两人战在一起。
东野焜等人为何在万松婆婆危急时赶到,说起来归功于他的一句话。
袁勋、史锦莲与陈剑书夫妇交好,对凌晓玉忠心耿耿,闻陈剑书夫妇说晓玉遭难,便赞同去找东野焜设法施救。
四人遂来到柏庐,将情形告知大家。东野焜等人大急,遂子夜间前往救人。
前夜凌晓玉等顺利逃出,一起回到柏庐。
凌晓玉谢了大家,叫宣琼玉、陈剑书、袁勋、史锦莲留下,免被万松婆婆追究。
凌晓玉又道:“柏庐江湖四杰知晓,婆婆明日便会找到这里来,这便如何是好?”
冯二狗道:“我们这许多人,还怕了她?”
凌晓玉道:“我们对付的是金龙会,若与钦探对阵,岂不搅乱了?还是避一避好。”
东野焜道:“这许多人,一时无处可去。
张元顺道:“无妨,到虎威镖局住吧,我那儿有三进院子,再多些人也住得下。”
如澄等前辈均赞同,于是大家连夜收拾,天一亮就分批出门。
虎威镖局离三山门不远,朝北一条街叫武阳街,镖局在街中段,凤凰镖局在街尾。这条街共有八家镖局,也是个热闹地方。
张家父子出走后,镖局只留下几个忠心的镖伙守护,许多镖师镖伙转到别家干去了。武功最高的镖师娄刚、高泰、胡康禾、骆大忠则带着十来个镖师镖伙跟着张家父子出走,几次拼斗,只剩下娄刚等六七人了。
张元顺父子和娄刚等人先赶到镖局,此时天亮不久,门还紧闭着,骆大忠便敲门。
里面无人应声,大概还没起床。骆大忠边敲边喊:“丁二,快开门!”
这一喊,里面有了动静,门被拉开了一条缝,大概瞧实了是谁来了,连忙一下扯开门,丁二和三个伙计迎了出来。
“骆爷、胡爷……啊哟,张老镖主也回来……”丁二激动万分,竟掉出了眼泪。
来到第一进院子,过去接谈商家的客室较宽敞,众人便到里面坐下。
张劲风道:“丁二,快打扫房屋,要来许多客人住宿,这回不走啦!”
丁二和三个伙计立即兴奋起来,都说好了,不怕再有人来占房子了。
张元顺听他们话中有话,但此时不及细问,先招回些仆妇要紧,便道:“丁二,你们分头去把那些厨娘马夫仆役找回来,不愿来的不必勉强,愿来的就赶快来。”
丁二道:“天,有谁不愿来,老镖头待人宽厚,这武阳街上谁人不知,小的只要说老东家回来了,包管他们及时赶来!”
张元顺道:“好、好、快去吧。”
丁二又道:“小的们这些日子并未怠惰,三进院中日日打扫,客人来了便可以住得。”
张元顺道:“好,我自会去查看。”
丁二等人火匆匆走了,张元顺留娄刚、高泰等守门,自己和两个儿子进二院三院查看,果然是一尘不染,便放下了心。
不一会,如澄、东野焜等人陆续来到,丁二去招唤的仆妇,也一个个欢天喜地赶来。这冷落了许久的三重院落,顿时热闹起来。
张元顺将女侠都安到第三进小院,如澄如愚等几位前辈也住这里,其余诸侠住第二进院,镖局的人住第一进。
安顿下来后,众人又聚在第三进内院议事,在小天井里,不怕有人听见。
如澄道:“凌施主等六位逃走,过两日就是迎亲之日,万松婆婆又怎么向秦玉雄交代?”
凌晓玉道:“只怕取消了婚事,万松婆婆一心想捉我回去以叛逆论处。”
东野焜道:“也许婆婆瞒了晓玉妹妹出走的事,到迎亲那天翻脸捉人。”
凌晓玉赞许道:“东野兄说得不错,万松婆婆急于获取相爷谋反凭证,我和如玉妹走了,她的美人计施不成,说不定就会在秦玉雄来迎亲时,一举将他拿下。”
宣如玉道:“照金龙会的谋算,秦玉雄将花轿抬回举行婚宴时下手,婆婆便抢先了一步,使金龙会诡计落空,又遮掩了我和凌姐姐不在的尴尬。因此,多半会抢先下手的。”
东野焜道:“我们派出人手,天天监视,什么时候见到去凌府的花轿就赶快回来知照,我们便跟去看看,若是动手,不妨助一臂之力,这就使凌姑娘有台阶可下,回到婆婆那儿。”
四姑、俞秀娥、韩飞燕、四星女都冲着他叫嚷起来,说他为何要把凌晓玉赶回虎穴。
东野焜并不生气,等她们嚷歇了才说:“凌姑娘还要从婆婆口中打探父母双亲消息,所以势必还得回到婆婆身边去。”
凌晓玉惊奇地看着他,这个老实而又有些木讷的人变样了,他迭经事变,脑子已开了窍,不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郎君了。
她心里好高兴,瞧他多会体贴人哪!
何凤娇先是一愣,继而笑道:“有理有理,傻相公这回不傻了,不呆了,变聪明啦!”
姑娘们笑起来,俞秀娥奇道:“怪事,东野兄从来不傻,你们太冤枉了人!”
乔玉珠道:“我说段故事你听……”
她把二狗如何作弄东野焜的事说了,没听过的无不好笑。
侯四姑又说请他当长随的经过,更使大家捧腹。
骆艄、裴泱、田刚毅、杨忍都赞他随和近人,怀奇技而不凌人,不到处招摇炫耀。
东野焜脸红着,也跟着笑,那样子又傻了,姑娘们忍不住又大笑起来。
正热闹时,丁二来报,有个叫郎戈的,要见东野焜,他已把她带进来了。
东野焜连忙站起,果见郎戈低着头,不好意思的样子,站在第三进院的门口。
“师妹,快请进!”东野焜走去迎她。
凌晓玉比他快,抢先过去一把拉着她的手,道:“好妹妹,快来听你二师兄的故事。”
郎戈见她十分亲切,便与她一同进来。
众侠不分老少,纷纷向她招呼。
郎戈更是害羞,低着头与众人寒喧。
何凤娇把位子让给她,自己又飞快去厨房里搬了一个出来,就坐在她身边。
东野焜道:“师妹,你怎知我们搬来?”
郎戈道:“我一早就想找你,到门口时见你们提包裹往外走,便跟到了这儿,犹豫了一阵,我才进来,有些话想问你。”
东野焜道:“师妹,问什么只管问吧。”
郎戈道:“抢夺秦师兄的聘礼……”
凌晓玉道:“让我告诉你,这事与我与如玉妹妹还有这四位妹妹有关……”于是她说了万松婆婆施美人计逼婚的经过。
东野焜道:“为让凌姑娘她们不受屈,我们便劫了聘礼,哪知婆婆执意倒行逆施,昨日治了凌宣二位姑娘和这四位姑娘的穴道,要强行完婚以施诡计,我等只好把她们救出。”
郎戈从未想到事情这般复杂,并非她原先所想那样,因而感到惭愧,她很想说一番道歉的话,但终因面皮薄,就是说不出口。
她想了想,又问:“金龙会究竟是黑道白道,你们为何要与秦师兄为敌?”
黄武杰道:“老夫原任副会主,后任护法,对会中情形知晓甚多,听老夫一一道来。”
他说了前任会主螳螂神拳张瑾和无敌鹰爪关钰的死,说了相爷的野心,说了自己省悟的经过。九宫门门主骆艄、白鹤门门主裴泱、虎威镖局张老镖头、凤凰镖局韩老镖头、飞龙堂俞秀娥都大略说了亲身经历。严壮行、娄敬说了集贤庄遭毁经过,田刚毅说了太湖风波,雷霄说了他和梁公柏进入金龙会的历程,皮怀志说了张家家破人亡的事。郎戈听得目瞪口呆,诚惶诚恐。这么多人都与金龙会有关,这是编造不出来的事实,而她却一味只相信秦师兄,把东野焜的话当耳边风,真个是错把黄钟当瓦釜,颠倒了黑白,一时间羞愧难当,心如刀绞。
凌晓玉见她落了泪,便搀起她往屋里去,好言劝慰了一番。等她止住泪,又带她去见如澄大师。如澄几次见她,并未说什么。如今见她悔悟,便好言相劝,并对赵鹤早逝表示哀悼。
郎戈听师傅说过如澄当年是他的救命恩人,没有如澄力拼夜行魔,他早已不在人世,故培育了一个弟子赠如澄,以报救命之恩,因此她对如澄大师有了深刻的印象。
如澄劝她留下,继承师傅遗志,行道江湖,匡正祛邪,为天下苍生造福。
郎戈本无处可去,见大家对她亲切,并不计较她的过去,也就答应下来。
两天后,暗哨发现了秦玉雄的花轿,便急忙回去禀报,众人便携带兵刃前往。
郎戈悄悄走到张彦礼那儿,对他悄悄说:“今日你能当面让秦师兄承认他去了你家么?”
张彦礼眉头一皱:“怎么,你还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我想听他亲口承认。”
“那你就去问他吧,反正你只信他!”
“咦,人家又没有说不相信你,只是要你当面问他,看他敢不敢承认。这点小事你都不帮?你这人真是小鸡肚肠!”
“什么?我小鸡肚肠?你……”
站在一边的皮怀志听得清楚,便岔话道:“这好办,到时你躲一边,听老夫问他。”
郎戈瞅了张彦礼一眼,道:“多谢前辈!”一顿,对他道:“看,有人帮我,不稀罕你!”
张彦礼嘴一撇:“我师傅被你大师兄断了一臂,那一次雷兄梁兄和他一起去的,他二人并不与人动手,你那秦师兄却是卖力得很,可你却不相信大家,我又怎么帮得了你?”
“我怎么不信?但大师兄若当面承认,我就抓住了他的把柄,才能理直气壮与他分道扬镳,否则我问他他就不承认……”
“他不承认又如何?赖得掉么?”
“自然赖不掉。但他若亲口承认了,我与他翻脸时,心头才好受些。要知道,师傅最宠大师兄,在他身上花费了无数心血,在我面前不知说了多少次,要我以后跟着他,光大门户,所以我对大师兄极是崇敬,别的人我又未见过,二师兄只是听说过可没见过,你叫我如何敢相信?所以只信了大师兄……”
“那你为何现在不相信他了?”
“我看出他不是我在山上想象的人,他……”
“泥丸变成了珍珠,我看他在山上也好不了,否则怎会突然间变坏了?”
“他在山上不理人,瞧不起我……”
“可你瞧得起他,没关系。”
“咦,你这口气好像在挖苦人!”
“岂敢岂敢,我说的不过是实情而已!”
两人边斗口边走,此时见冯二狗吴小东折了回来,他二人便是先去探查的。
冯二狗见人就说:“快些,金龙会人多,有备而来,再慢些就只好去收老太婆的尸了!”
于是众人急步往前赶,凌晓玉东野焜最先进入园中,晓玉等去救了四位侍女,东野焜则替下了胖和尚惠空,与大尊者程华龙交手。惠空正打得力尽,眼看要伤在对方手下,幸得东野焜及时赶到。他连忙调息,然后去帮玄灵老道,他被弘光和尚逼落了下风。两人一联手,打得弘光和尚手忙脚乱。
东野焜与大尊者斗了二十多合,这大尊者功力极高,不是轻易能打败的。
他念头一转,道:“前辈,胡相爷为一己之欲,不顾天下苍生性命,逆天而行,妄争龙位,迟早落个灭族下场。前辈乃武林高人,何苦为其效劳,不如回山逍遥……”
话未完,大尊者程应华岔言道:“老夫行事向来不听外人言,你是何方神圣,敢对老夫指手划脚?今日取了你的性命,以示严惩!”
看来,良言相劝无用,只好以武治武。
他立即提起八成功力,与程华龙赤手相搏。两人拳对拳,肘撞肘,近身相斗,十分激烈。
东野焜手下不再留情,越打越猛,把程华龙打得步步后退,难以招架,再斗下去,他准得受伤。程华龙气喘吁吁,要顾面子就不能顾命,他只好不要面子,转过身就逃。
此时,金龙会已溃不成军,那天魁二魔被严壮行、汪青青、骆艄协同万松婆婆打得落荒而逃,其余人也抱头鼠蹿,扔下尸身自顾逃命,刹时间走得干干净净。
凌晓玉拉了宣如玉和四星女来见婆婆。
凌晓玉躬身道:“晓玉救驾来迟,请婆婆恕罪,不知婆婆可安好?”
万松婆婆板着脸,冷笑道:“凭这些丑类,还能伤得了我?”略一顿,喝道:“金花、银花,将六个叛逆拿下!”
金花银花便走了过来,被羊操阻住。
“慢,”羊操道:“今日若非晓玉搬来援兵,我等只怕要糟,望婆婆将功折罪!”
惠空道:“怎么回事,为何拿下晓玉?”
玄灵道:“她犯了何罪,真是怪事!”
万松婆婆道:“她违抗老身令谕,逃出府第,犯了反叛大罪,老身决不宽容!”
新来的两个副主事都带了伤,他们带来的几名高手全部阵亡,若非晓玉等赶到,他二人也保不了命,闻言相互瞧瞧,出言干预。
周熊道:“婆婆,她为何逃出府第?”
婆婆道:“破坏老身设下的美人计,以至功败垂成,凌晓玉罪当处死!”
蔡民杰道:“今日秦玉雄有备而来,哪里是来迎亲,分明借迎亲之便来行凶,不管凌姑娘先前有何错,但她带来大批援手,使我等转危为安,请婆婆将功折罪,让她戴罪立功也就是了,这正是用人之际,何必自毁高手!”
这话说得不太客气,哪像个副主事说的话,凌晓玉料想婆婆准要暴跳起来。
哪知婆婆却说:“既是两位副主事为这贱婢求情,老身姑且暂不发落,让其戴罪立功,以观后效!”一顿,喝道:“你六人还不向两位副主事谢恩!成木头了么?”
凌晓玉等忍辱向两位副主事道谢。
万松婆婆的专横跋扈、颐指气使,看得众侠一个个怒火冲天,深为凌晓玉感到不平。
冯二狗怪声怪气道:“秋天夜里的蝉,自鸣得意!城隍庙里的泥胎,一脸鬼相!我说各位,再不走等到何时!”
侯四姑嚷道:“凌姑娘、宣姑娘,四位妹妹,咱们是油浇的蜡烛一条心,冰糖煮黄莲,同甘共苦,有事咱们再来,你们心眼儿要宽,别管人家红眉毛绿眼睛的呛人,权当没瞧见,有什么大不了的,大路宽宽好走人,谁离了谁过不了日子?真是笑话!”
东野焜等老少听了他二人的话,真是说到大家心眼里去了,无不出声赞道:“说得好!”
万松婆婆大怒,但人家人多,又来帮了自己,争吵起来无益反而丢失身份,她摆出不屑一顾的样子,自管自向郁香楼走去。
周熊、蔡民杰报拳致谢,请大家入室奉茶,大家婉拒告辞。
凌晓玉等送他们出大门,挥手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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