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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回 任职巡关使

翌日下午,公孙玉又来到分馆。
  “向老弟,现在你可以去报到了。”
  “可是小弟不知地点。”
  “不才陪同你前去。”
  “田副总镇呢?”
  “他已于上午就去了,交代不才要你下午前去。”
  林小宝在旁听了二人谈话,这才知道向云奇已奉派新职,对他来说,还真有些依依不舍之情。
  公孙玉和向云奇离开分馆,林小宝直送了很远,临别时简直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
  公孙玉道:“礼数不可废,老弟必须再到总馆向贵馆主辞行。”
  “好,小弟遵命!”
  到达总馆,贵俊卿再度亲切招待,临别时并率韩德起送到大门外。
  五关总镇府就设在宵关境内,七八里的路程,转瞬即到。
  对神秘谷来说,这里算是一个权位甚高的机构。
  公孙玉带着向云奇见过田子春,很快便分配到住所。
  公孙玉小坐了一会儿,随即告辞而去。
  向云奇到现在才知道,巡关使者一共有三人,自己只是最资浅的一个。另外,还有三位副使者。
  向云奇这一组的副使者叫王昆,二十开外的年纪,人很魁梧健壮,颇为忠厚老实,对初来报到的向云奇,协助不小。
  匆匆十日过去,在巡关副使者王昆的陪同下,向云奇第一次执行巡关任务。
  巡关使者和副使者服装上都有明显的标帜,各关上的人,一看便知。
  水关的一名绿衣少女一见两人佩戴着巡使者和副使者的标帜,而且对这两人都认识,连忙进内通报。
  这时,向云奇已知水关统领叫蓝璧月。
  这是一位最年轻的统领,只有十八九岁,不但气质高雅,貌美如仙,最难能可贵的,是半点不摆架子。
  前次向云奇和唐中琳闯关时,最初还只当她是一名弟子呢!
  蓝璧月笑容可掬地迎了出来,道:“二位好,向少侠刚过关不久,便荣膺新职,真是可喜可贺。”
  随即把两人请人石室内,亲自沏茶招待。
  蓝璧月的确给予向云奇大大好感,她年纪轻轻,待人处事实在比火关统领贵琼瑶好得太多了,怪不得不到二十岁便能当上水关统领。
  她本想招待两人在水关吃饭,因为离午时尚早,向云奇和王昆并未接受。
  正因为蓝璧月招待殷勤亲切,向云奇反而不好意思多打扰。
  下一关来到火关。
  火关统领贵琼瑶早知向云奇做了巡关使者,如今听说他来了,索性称病不出,不过还是派了一名手下负责接待。
  向云奇二人并未多耽误便转往武关。
  武关统领驼背老人架子也是大得很,不但自己没出来,连接待的人也不派出,对两人前来巡关,根本不理不睬。
  向云奇对武关统领如此作法,颇能谅解!
  因为武关之内,藏龙卧虎,都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人物,甚至不乏高人奇士,他们一向都极为自负,岂肯把向云奇和王昆这种后生晚辈放在眼里。
  向云奇决定来个过关不入,直接赶往文关。
  来到文关,守关的是位中年大汉。
  中年大汉一见巡关使者和副使者到了,便迎上前道:“二位请随在下到里面坐!”
  向云奇只道他要带自己和王昆去见文关统领,谁知却进入一间十分简陋的石室,除了有几个石墩可以坐下之外,连茶水都没有供应。
  那中年大汉赔笑道:“二位来得不凑巧,我们统领无法亲自过来招待,只好委屈使者和副使者暂时在这里坐坐了。”
  向云奇淡然笑道:“在下还没有见过贵关统领,这次来,只是想见见面,认识一下而已!”
  中年大汉笑道:“使者可是半月前入谷的向少侠呢?”
  向云奇点点头道:“不错,当时你见过我?”
  中年大汉道:“当然见过,其实您也见过我们统领。”
  “这就不对了,当时在下只见过一位负责接待的刘管事,好像叫刘晓初,另外便是见过主考官杨文堂老先生。”
  中年大汉道:“那就对了,当时您所见过的那位管事,就是本关现在的统领,是最近才升起来的。”
  “原来的统领呢?”
  “调回总坛去了。”
  向云奇微笑道:“这样说来,在下先该恭喜刘统领了,刘统领无法亲自出来,莫非是病了?”
  中年大汉笑道:“别看我们统领年纪一大把,也没有什么武功,可是他老人家从来没病过。”
  向云奇皱了皱眉道:“那是他有事在忙了?”
  “不瞒向使者,他是在接待另外一个人。”
  王昆顿时大为不满意,冷冷地道:“什么的样大人物这样重要?难道我们巡关的就不值得接待?”
  中年大汉赔笑道:“王副使者别发脾气,我们统领现在招待的不是位简单人物,即使现在五关田副总镇来,也必须担待一二。”
  这下子王昆怔住了,顿了顿道:“到底是谁?你说出来不就结了。”
  中年大汉道:“是三公主!”
  王昆果真吃了一惊,连向云奇也为之心神一震,他只见:过大公主,至于三公主,连听说也没听说过。
  半晌,向云奇才问道:“主考官杨文堂老先生可在?”
  中年大汉道:“在下倒忘了,那就把杨老先生请出来陪陪两位吧!”
  他说完话刚要去请杨文堂,却被向云奇喊住道:“慢着,杨老先生现在在做什么?”
  向云奇拦住中年大汉,不外是害怕杨文堂再来纠缠。
  中年大汉道:“杨老先生整天除了看书,还是看书,他那石室里,四面都是书架子,至少摆着上千本的书,每次到他房里去,他都咿咿啊啊地不知在念些什么!”
  “难道你一句也听不懂?”
  “听得很清楚,但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你说说看。”
  “他老人家有时是‘子曰’,有时是‘赵钱孙李’,有时是‘天地玄黄’,有时是‘人之初’,有时是‘黎明即起’,有时是‘弟子规圣人训’,有时是‘臣亮言’,有时是‘人生几何’,有时是‘春眠不觉晓’,有时是‘云淡风轻近午天’,有时是‘怒发冲冠’,有时是……”
  向云奇摇手道:“别再讲了,你能背这么多,已经很不简单了。”
  中年大汉道:“那还是去把杨老先生请来吧!”
  向云奇此刻也改变了主意,闲着也是闲着,杨文堂噜嗦,却正好可以消磨消磨时间。
  于是他点点头,道:“你就去请吧!”
  大约盏茶工夫之后,杨文堂手持旱烟袋,摇头晃脑地走了进来。
  他仍是一袭长袍,外罩马褂,头戴瓜皮小帽,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眼镜,边走边吟咏着道:“正在把书看,忽报客来探,原来是二位,难得又相见,前回成绩好,今科中状元,老朽今迎迟,你们多包涵!”
  向云奇和王昆忙起身相迎。
  向云奇和王昆都知道,杨文堂在文关是位身分十分特殊的人物,他虽然论地位在统领之下,但统领却必须以上宾之礼待他。
  以文关来说,实际上是由他在唱主角戏,若文关没有他,根本就不成文关了。
  杨文堂招呼两人重新坐下,再念念有词道:“得意门生升了官,老弟可称青出蓝,今天来的二缺一,姓唐那位怎不见?”
  听口气,他居然把向云奇看成得意门生。
  向云奇连忙拱拱手,道:“多蒙老先生谬赞和挂怀,那位唐大侠,并非巡关使者,所以没来。”
  杨文堂含笑颔道,转头向洞外喊道:“打茶来!”
  洞外果然有名大汉应声。
  但不大一会,端着茶盘进来的,却是一名婀娜多姿的少女。
  那少女在各人面前放了杯茶,便一声不响而去。
  向云奇趁机问道:“老先生,晚辈们今天来,不敢说是巡关,只是想拜访拜访您和刘统领,尤其刘统领,我们上次来,他还只是一名管事,这么快就升了官,正好该向他道贺一番。”
  杨文堂颔道道:“道贺是应该的。”
  向云奇又问道:“不知三公主什么时候走?要等三公主走了以后,我们才有机会见到他。”
  “这个就很难讲,三公主在五关之中,最喜欢到文关来,有时还在这里过夜,连你向使者也沾过她的光。”
  向云奇怔了怔道:“晚辈沾过她的什么光?”
  杨文堂道:“上次你们几位在龙凤阁住了一夜,又吃了一顿世所罕见的美味,难道忘了吗?”
  “莫非上次那是三公主交代,谁敢擅自打开龙凤阁招待外人?谁敢办那么一桌酒席给你们吃呀?”
  “三公主为什么待我们这样好?”
  “那就不知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上次我们住过的地方叫龙凤阁?”
  杨文堂轻笑道:“不错,老朽在文关好几年,龙凤阁总共也没开放过几次,可见三公主她……”
  正说到这里,一名大汉走进道:“禀杨老先生,统领请向使者和王副使者过去。”
  杨文堂道:“知道了。”
  离开这间石室,向云奇抱拳道:“老先生,上一次晚辈多有得罪,你老人家千万别太介意!”
  杨文堂捻着山羊胡,笑道:“哪里话,研究学问免不了要抬杠,真理愈辩愈明,而且上次是错在老朽。”
  “你老先生有什么错误呢?”
  “所谓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加起来应当是十一个到十三个人,老朽上次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还有,那几句的确并非孔老夫子讲的。”
  向云奇对杨文堂居然肯自己认错,自然颇为敬佩,忽然心中一动道:“刘统领要我们过去,莫非三公主走了?”
  杨文堂摇头道:“据老朽判断,一定还没走。”
  “老先生是怎样判断的?”
  “如果三公主走了,刘统领就该亲自来看两位,他很知礼,从来不摆架子。”
  “莫非三公主要召见我们?”
  “有这种可能。”
  听说可能是三公主召见,向云奇和王昆赶忙边走边整理了一下服装。
  王昆搭讪道:“老先生,您可见过大公主?”
  杨文堂道:“大公主有时也来过,听说她现在调任五关总镇,正是你们二位老弟的顶头上司,你们和她见面的机会很多了?”
  王昆道:“大公主虽然是总镇,但却不住在总镇府,总镇府里的事,多半是田副总镇负责。”
  “那很好啊,上司太多,不是好事。”
  “大公主年纪很轻,看来不过二十出头,三公主年纪一定更轻了?”
  “你老弟怎么讲起废话来,难道妹妹还能比姐姐年纪大?”
  王昆红着脸不再搭腔。
  杨文堂又道:“不过待会儿见到了三公主,你们二位可千万要小心应付,她虽然年纪轻,却颖悟过人,连老朽和她讲话,也要在肚子里先行打好草稿,否则的话,准会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已来到一处洞口。
  杨文堂轻咳了声道:“就在这里了,二位随老朽进去。”
  刚进入通道,文关统领刘晓初便迎了出来。
  他笑呵呵地拱拱手道:“老夫刚才有事,未能亲自接待两位,千万多多包涵,快请里面坐!”
  向云奇和王昆都走得很谨慎,因为他们知道三公主必在里面。
  岂知进入里面石室后,却不见半个人影。
  刘晓初先为两人沏茶,和杨文堂坐在一边相陪。
  向云奇拱拱手道:“在下先恭喜刘统领荣升!”
  刘晓初摇头一笑道:“其实老夫真不希望干这统领,现在哪有从前逍遥自在?”
  “听说三公主来了,是否已经离去?”
  “三公主要召见两位,哪会马上走!”
  “三公主在哪里,晚辈们这就去拜见。”
  “二位先喝完茶再说,免得见了三公主心神慌张。”
  向云奇把茶一饮而尽。
  他对刘统领最后的一句话,内心颇感不是滋味。
  三公主身份地位再高,也是人不是神,见了她有什么好慌张的,自己连大公主都见过,三公主总不能比大公主还大。
  刘晓初直等王昆也把茶喝完,才道:“二位这就去见三公主吧!”
  谁知他嘴里这样说,却不起身带路。
  向云奇轻咳了声道:“可是晚辈们并不知道三公主在哪里?”
  刘晓初仍未起身,只是抬手一指,道:“三公主就在里面,她要二位自行进去,请恕老夫和杨先生无法奉陪。”
  向云奇这才发觉原来石壁上另有一门,自然是里面另有石室。
  于是,他站起身道:“王副使者请和我进去!”
  进入后,通道很长,直走了七八丈,才在左边出现一间颇为宽敞的石室。
  石室上方点着两盏垂苏宫灯,照见室内布置得高雅而华丽。
  奇怪的是里面竟然无人。
  向云奇正在犹豫,忽然耳际传来脆生生的声音道:“你们还往哪里走?三公主就在这里!”
  两人悚然回身,却看不到发话之人。
  这石室虽然不小,却决不可能藏着人而看不到,因为石室内只摆了几张桌椅,在宫灯照射下,可说一览无遗,即使一只老鼠也藏不住,何况是人。
  向云奇定了定神,问道:“请问三公主在哪里?为什么不现身相见?”
  那脆生生的声音又传来道:
  “现在是三公主召见你们,不是你们召见三公主,只要三公主看到你们就成了,何必你们看到三公主?”
  向云奇心里有了数,这间石室内必定有特殊的机构设置。
  王昆也躬身道:“巡关副使者王昆拜见三公主。”
  只听一个有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请坐下!”
  毫无疑问,这次说话的是三公主,向云奇心中一震,觉得声音很熟悉,很像唐慧慧!
  向云奇和王昆依然在椅上坐下。
  他们都正襟危坐,而且目不斜视,向云奇认为三公主不可能是唐慧慧,便不再多想。
  三公主开始问话。
  先被问话的是王昆,只问了三言两语,便不再多问。
  也许是因为王昆是五关总镇老人的关系吧!
  接着,三公主再问向云奇道:“向使者,府上都有些什么人?”
  向云奇气定神闲地道:“卑职家有父母兄嫂,此外并无他人。”
  三公主道:“你离家来到本谷投效,令尊令堂可同意吗?”
  向云奇恭敬道:“男儿志在四方,卑职正是奉家父母之命,到外面增长一些见闻阅历的。”
  “听说你连闯五关,成绩都是最优的,实在令人佩服!”
  “三公主过奖,卑职只是尽力而为。”
  “像你这样的文武全才,在本谷可能找不出几个,担任巡关使者,似乎太委屈你了,我有意禀报谷主,把你调到总坛去,你意下如何?”
  “多谢三公主美意,卑职年轻识浅,必须多加磨练,能担任一名巡关使者,已经心满意足了。”
  向云奇说的是心里话,因为巡关使者活动范围大,行动可以获得充分的自由,若被调到总坛,反而不易发挥力量。
  只听三公主道:“你这话是否言不由衷?”
  向云奇正容道:“卑职完全出于肺腑之言。”
  三公主似是在暗中沉吟,多时,才又传来声音道:“也好,你就暂时留在五关总镇府,不过,谷主一向不埋没人才,过些时很可能主动把你调到总坛去。”
  “卑职不想离开五关总镇府,还望三公主成全!”
  “可是好人必须出头,你愿意永远只做一名巡关使者吗?”
  “卑职愿意!”
  三公主发出一阵娇笑道:“好啦好啦,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像你这样不求名利的人,你们回到前面去吧,我已交代过刘统领,要他中午再好好款待你们一次。”
  “上次承三公主宠遇,这次又承赐宴,卑职们实在不敢当!”
  “凡是投效本谷的,就是自己人,自己人何用客气,只是我无法奉陪,别介意,你们回到前面去吧!”
  向云奇和王昆回到前面石室,只见筵席已摆好。
  刘晓初和杨文堂正在那里等候。
  这一餐酒食,只吃得宾主尽欢。’
  散筵后,向云奇问道:“三公主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刘晓初道:“三公主早已回总坛了。”
  向云奇吃了一惊,道:“为什么没见她经过这里?”
  刘晓初笑道:“里面另有通道,何必经过这里。”
  向云奇不得不惊叹梅天奇当初对神秘谷各种建设的精心设计。
  他点了点头,道:“看来这山壁内的机关设施果真了不起,刚才在里面,晚辈和三公主讲了不少话,却连她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刘晓初道:“三公主和大公主不一样,她很少让人看到庐山真面目。”
  “莫非三公主……”
  刘晓初失声笑道:“向使者想到哪里去了,若论三公主的容貌,连大公主都比她不上呢!”
  杨文堂摇头晃脑接口道:“真所谓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向云奇起身道:“多谢两位前辈盛情款待,晚辈们该告辞了!”
  刘晓初道:“向使者和王副使者五关可都巡查过了?”
  向云奇道:“只剩宵关没去。”
  刘晓初道:“现在时间还早,二位就请在这里多休息一下如何?”
  向云奇道:“那就打扰了!”
  向云奇和王昆在文关直休息到申牌将尽,才向刘晓初、杨文堂告辞。
  一路连经四关,因为都已巡过,并未再停留。
  到达宵关,太阳已将下山。
  王昆问道:“使者,咱们是在宵关吃晚饭?还是回到总镇府吃过饭再来?”
  向云奇早有打算,答道:“不必再劳宵关招待了,还是先回总镇府吃晚饭吧!”
  王昆道:“说的也是,总镇府就在宵关地区内,相隔不远,随时都可以来。”
  “回去吃过晚饭后,由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不必来了。”
  “难道使者就不需卑职带路了?”
  “我对宵关最熟不过,上次入谷时,还在关上住过一夜,那位副统领招待得非常的亲切!”
  “宵关的吴副统领对人最是热情,卑职每次去巡关,他照样也热情接待。”
  “上次我和他虽然已很熟,却还没问他的大名怎么称呼?”
  “他叫吴文甲。”
  “那就由我一个人去就成,你回去休息吧!”
  王昆正是求之不得。
  原来向云奇不希望王昆同去宵关,是有用意的,因为他的目的,是要私自去探访一下宵关统领,有王昆在旁,难免碍事。
  上次,他已知宵关统领不但是女的,而且很年轻,但最令他惊奇而又心动的,是宵关这位女统领,说话的声音竟与唐慧慧一般无二。
  当然,唐慧慧已死,连坟他都已见,他决不怀疑宵关统领会是唐慧慧,他只是觉得好奇,世上哪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完全相似的?
  虽然对方不是唐慧慧,但能听到和唐慧慧相同的声音,在内心和精神上照样也是一种极大的安慰。
  他不由试探着问道:“王兄,你是总镇府的老人,经常到各关巡查,一定见过宵关的那位女统领了?”
  王昆反问道:“莫非使者上次没见过她?”
  “上次正好宵关统领生病,身体不适,并未出来接待客人。”
  “卑职也是一样。”
  “一样?你这话?……”
  “卑职最近虽然到过宵关两次,也没见过宵关统领。”
  “为什么?难道她已病了很久?”
  “那倒不是。”
  “是为什么?”
  “卑职去过两次,正好她都不在,说来并没什么,因为宵关女统领也是位新人,任职还不到两个月,将来总会见面的。”
  向云奇缄默了半晌,再问道:“王兄可知道她姓什么?”
  “叫什么?”王昆想了想道:“好像姓唐。”
  向云奇险些要失声惊呼,在这刹那,几乎每根血管都已暴涨开来。
  这是惊中带喜所造成的极度兴奋。
  他极力保持着镇定,不让对方看出自己有异状,深深吸了口气稳定情绪,再问道:“她叫什么?”
  王昆又想了想道:
  “名字是两个同音字,只是卑职记不清那两个字。”
  向云奇心头又是一震:“是不是叫唐慧慧?”
  王昆歉然地笑了笑,道:“卑职确实记不起来了,唐慧慧又是谁呢?莫非使者认识这个人?”
  向云奇连忙摇头道:“我只是听说在武林中有个叫唐慧慧的,并没有见过,更谈不上认识。”
  “宵关统领好像不是叫唐慧慧。”
  说话间已回到五关总镇府。
  向云奇和王昆分手后,连饭也顾不得吃,略事休息后,便一个人单独奔往宵关去。
  向云奇因佩有巡关使者的标识,到达宵关后,守门人立刻把他引进大厅,并向上通报。
  向云奇本以为宵关统领会亲来大厅接见,准知不久之后一到大厅的,仍是那名待人亲切的灰衣老者副统领吴文甲。
  吴文甲一进门就春风满面地拱拱手笑道:“老夫听说向少侠已荣任巡关使者,真是可喜可贺,这次到关上来,还请多多指教!”
  向云奇忙起身施礼道:“不敢当,晚辈只是来见习一下。”
  吴文甲招呼向云奇坐下,一面命人沏茶。
  向云奇略等了一下才问道:“为什么不见统领出来?”
  吴文甲赔笑道:“真抱歉,统领的病拖延至今,尚未痊愈。”
  “晚辈来到这里,统领是否知道?”
  “已有人通报过统领了。”
  向云奇忽然整了整脸色道:“请恕晚辈拙于言词,莫非统领因晚辈职位太低,不愿出来相见?”
  吴文甲忙道:“向使者说哪里话,你是总镇府来的,不管职位高低都是敝关的上级,这样说话,老夫不敢苟同。”
  向云奇歉然一笑道:“那该是晚辈说错了话,还请吴老千万别介意,既然统领染恙未愈,晚辈来到贵关,理应前往探视。”
  他说着,站起身来。
  在这刹那,吴文甲似乎显得有点慌迫,连忙尴尬赔笑道:“不必了,统领已经说过,在她病体未愈前,不想接见任何宾客。”
  向云奇正色道:“晚辈即知贵关统领染恙,若不前往探视,那将是失礼的事,晚辈只是前往探视一下,并不敢多有打扰。”
  他说着,径自向外走去。
  在这种情形下,吴文甲已无法再行阻止,只好在前引路。绕过大厅,来到一座精致的房舍前。
  这里向云奇上次到过,已知是宵关统领的住处。
  门是虚掩着的。
  吴文甲在门前轻咳了声道:“禀统领,总镇府向使者前来拜访!”
  屋内立即传出女人声音道:“我不是说过染病期间,谢绝一切访客吗?”
  “可是……向使者是来探病……”
  “不必了,副统领请代我谢谢向使者,等下次我到总镇府去,彼此自然就可见面了。”
  这时向云奇早又如痴似呆,他不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屋内这位女统领的声音,真与唐慧慧一般无二。
  吴文甲转头看向云奇,意思是要向云奇最好打消探访之意。
  向云奇见房门未关,岂能失去机会,忙道:“既然到了,吴老就请回吧,晚辈自行进去。”
  他边说边走前推门而入。
  触目所见,里面坐着一名十八九岁的绝色女子,竟真的是他朝思暮想的唐慧慧。
  顿时,向云奇又呆在当地。
  在这刹那,那女子的神色也为之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有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向云奇才语气怔忡地道:“你……真是慧慧?”
  谁知那女子却一脸茫然之色道:“你就是新到的向使者吗?”
  “慧慧,你……怎么这样说话?难道……”
  那女子如有所悟地道:“看向使者的神情,一定是认错人了,是否你认识的一位姑娘和我长得很像?”
  “岂止像,简直就一模一样,连说话的声音也毫无半点差别。”
  “向使者所认识的那位姑娘,可叫唐慧慧?”
  “不错,正是叫唐慧慧,难道姑娘真不是唐慧慧?”
  “我叫唐真真。”
  “和慧慧是什么关系?”
  “一对孪生姐妹,他是姐姐。”
  向云奇的心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唐真真指指身旁的椅子,道:“向使者请坐下!”
  她说着,亲自沏了一杯茶,放到茶几上,再回到原处坐下。
  向云奇怔怔暗中留神观察对方,真的太像了,如果不是知道唐慧慧已死,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出面前这女郎不是唐慧慧,不但人像,说话的声音像,连举止神情也完全没有区别。
  他见过不少孪生兄弟和孪生姐妹,但却从没有如此相像的。
  不管如何,对他来说,这该是一项意想不到的安慰,因为这等于唐慧慧已经复活,他看不到死去的唐慧慧,却可以看到另外一个唐慧慧。
  另外一项使他纳闷的,是他看不出唐真真有何病容,如果她真的生过病,现在必定已经痊愈了。
  向云奇喝了口茶,搭讪着道:“在下和令姐是旧识,但令姐从未提到过她有一位孪生妹妹,当然,也更没提过统领的芳名。”
  唐真真颦眉沉吟了一下,道:“向使者和家姐认识多久了?”
  “已有两年左右了。”
  唐真真点点头道:“难怪家姐没在我面前提到过向使者。”
  “为什么?”
  “因为我和家姐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双方分手前,那时她还没和向使者结识,”
  “唐统领可知道令姐的近况?”
  “难道向使者不知道?”
  “她已经死了,在下曾到过她的墓地。”
  唐真真神色凄然长长叹了口气,道:“我当然也知道,只是因为身为宵关统领,无法至家姐的墓前祭拜。”
  向云奇连忙问道:“唐统领可知姐是被何人所害吗?”
  唐真真摇摇头道:“不清楚,向使者是最近入谷的,可查出她的仇家是准?”
  这让向云奇如伺回答呢?
  杀害唐慧慧的是神秘谷,而唐真真却又是神秘谷的高级弟子,彼此第一次见面,他又怎能不有所顾忌?
  他犹豫了甚久,才叹口气道:“在下在谷外时,曾调查过,可惜始终查不出线索,如果梅园还在,一切就好办了。”
  “梅园?梅园已经不在了吗?”
  “就是因为梅园已被毁,所以令姐才遇难的。”
  “向使者最近可到过梅园?”
  “在下到梅园时,距现在已将近两个月,算不得最近了。”
  “那时梅园的情况如何?”
  “已被炸成了一片焦土,梅园自园主梅三春前辈以下,上百人的性命,恐怕无一保全,只是令姐……”
  “家姐怎么样?”
  “她竟能在身受重伤之下,独自逃到终南山麓,因为她是死在终南山麓的,距华山梅园将近有两百里的路程。”
  “这事向使者又是听准说的?”
  “在她的坟旁,住了一位唐姓老人家,令姐就是这位好心的唐姓老人代为埋葬的,事情经过也是唐姓老人告诉在下的。”
  唐真真听得似是颇为感动,又长长叹口气道:“难得有这么一位好心人,将来有机会到家姐墓前祭拜时,我一定会登门向唐姓老人拜谢。”
  向云奇忽然心中一动:“统领为什么既不在府上,又不在武林走动?却来到这鲜为外界人知的神秘谷中,而且能膺任高职?”
  这问题问得唐真真似是在答覆上颇感为难,颦眉顿了顿道:“一言难尽,这些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向云奇当然也不便再行追问。
  谁知唐真真却来了问话:“向使者在未入谷前,到华山梅园为的就是要找家姐吗?”
  “正是为了去找令姐。”
  “看来向使者和家姐的感情一定很好了。”
  “实不相瞒,在下与令姐已论及婚嫁,这次到梅园去,目的就是为了求亲。”
  “向梅园主人梅三春前求亲?”
  “不错,据令姐说,她自幼即拜在梅三春门下,而她又父母双亡,她的终身大事,全由梅园主人作主。”
  唐真真轻颦着黛眉,道:“正因我们姐妹自幼父母双亡,家姐被梅园主人收养,我则投靠了一门亲戚,因之,我们姐妹才各奔东西,难得一聚。”
  说完话,又长长叹息一声。
  双方似乎都仍有很多话要说,但又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室内空气开始沉寂。
  许久,才听唐真真道:“向使者既是家姐生前好友,对小妹来说,也算不得外人了,以后还望常常来宵关走动。”
  向云奇道:“在下职责所在,即使唐统领不这么说,也会常来的。”
  “以后私人会晤时,向使者不必再称我唐统领,这样未免显得生分了。”
  “在下该称唐统领什么?”
  “称我一声唐姑娘就好,至于我称向使者,也该改口称向大哥。”
  “这样妥当吗?”
  “于情于理,都该如此,否则,反而彼此相互见外了。”
  向云奇随即起身行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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