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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初斗百毒精

东野焜把人召到船上后,揭下面巾,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吓得众人忙问他伤势重不重,他摇摇头,道:“划船,离开此地。”
  吴小东道:“咦,紫星红梅就在岛上,正好与她结识,怎么就不辞而别呢?”
  侯三娘道:“这话不错,大家结识了才能同心协力对付金龙会,何况少侠身负内伤,在总舵将息两日不好么?”
  冯二狗道:“在总舵有吃有喝,我们辛苦了这么多天,也该去补补身子。”
  东野焜道:“那就请牛兄、张兄划船送在下到荒岛,各位去总舵吧,不知牛兄张兄可愿辛苦一趟?若不愿,在下自己划船试试看。”
  侯三娘诧道:“少侠不愿去总舵么?”
  “是的,在下要自行疗伤,不想去人多处。”
  “既如此,我陪着少侠,小东二狗去吧。”
  二狗道:“东野兄不去,我还去干什么?小东,你自己请吧!”
  吴小东亲自目睹了东野焜的武功,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
  三个蒙面人头领以车轮战击伤杨忍老爷子,而东野焜力拼六掌把三个蒙面人惊退,这份功力实在是匪夷所思。这样的高手,点着灯笼也找不着,跟着他你还会吃亏么?
  他两眼一翻:“谁说我要去总舵?东野兄既然无兴致,我小东也就没那个雅兴了。”
  沈志武笑道:“什么话都是你们说的,那就快解缆绳走吧!”
  牛安骂道:“就数你这一猴一狗事多!”
  船行湖中,又商议去何处,东野焜说随便,他要去调息治伤。
  他入舱后,众人决定把船驶向县城方向。
  吴小东让把风帆扯起,也不用划桨,大家围坐在舱板上闲聊,今日一战,实在是有许多话要说,便规定每人轮流讲述上岸后厮杀情形。
  于是一个个顺序讲来,半个时辰才说完。
  他们的经历大同小异,上岸后蒙面人都把他们当自己人,他们通行无阻,只要看见总寨的人有危险,便上前抽冷子出招,可谓百发百中,这样做虽然不光明正大,但情势危急,贼势太强,还讲什么江湖规矩?因此他们伤了对方不少高手,把总寨陷于危境中的人救了出来。
  沈志武道:“今日一仗可以看出,金龙会高手如云,怪不得敢如此张狂,今日虽然受挫,但未伤其元气,异日必卷土重来。”
  吴小东道:“金龙令已威慑江湖,当今武林门派,无一是其对手,我们区区几人却偏要斗他一斗,足见我等豪气干云,震古烁今,传至江湖定是人人称颂,为武林留下一段佳话!”
  侯四姑白了他一眼,道:“你少得意,刀剑舔血的日子还在后头哩,到危难时,你小子准是头一个溜之大吉!”
  吴小东叫屈道:“啊哟,我吴小东是这号人么?二狗兄你来说句公道话!”
  冯二狗笑道:“我自然和四姑唱一个调,她说什么我就跟着说什么,别指望我帮你!”
  四姑大怒:“呸!谁要和你唱一个调来,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娘笑道:“好啦好啦,该做饭了,东野贤侄要是练完功,肚子保准饿了。”
  忽听身后有人道:“不饿不饿,前辈不必操劳,大家且坐下说话吧。”
  众人见东野焜精神奕奕,神采焕发,俱都十分高兴,忙问他伤势好了没有。
  东野焜道:“有劳各位挂牵,在下内伤已愈,与在下对掌的三人,掌功甚是奇特,说出来请教各位,可知其来历?”
  沈志武道:“老夫早疑心那三人是东岳三君子,王斯平掌有热毒,称火沙掌,柳南秋掌有寒毒,称寒冰掌,丁善掌劲猛烈,开碑裂石,称金吾掌,贤侄对掌时是否有冷热……”
  东野焜接嘴道:“正是正是,三人掌功十分厉害,小侄起初不知,吃了亏。”
  沈志武叹道:“东岳三君子据说这些年不轻易下山,此次不仅遣徒送金龙令,而且亲自率人到石龙岛,可见他们是金龙会的主脑人物,这金龙会中,藏龙卧虎,不知还有些什么厉害人物隐于其中。”
  侯三娘道:“先夫任会主时,所知也不多,秘密全在相府里的护卫堂中。”
  吴小东吐了吐舌道:“我的天,东野兄你居然占了东岳三君子的上风,你老兄的武功是怎么练的?老兄你是神还是仙?”
  冯二狗也大摇其头:“当真是匪夷所思,武林中能和这三个老怪物打成平手的能有几人?
  你老兄年岁轻轻,就能打败他们,当真是邪门得很,叫人难以相信?”
  四姑道:“你不相信?莫非狗眼瞎了!”东野焜忙道:“我哪里能打败他们,杨老前辈先就和他们对了一掌,耗去他们不少功力我不过拣了便宜而已,哪像你们说的那样神,要是个神仙,还会受伤么?”
  四姑道:“你怎么能用臂肘去挡刀剑,莫非肘臂套着牛皮么?”
  冯二狗自作聪明,道:“那自然了,不是皮革那就是天蚕丝之类的宝贝,否则怎能拿胳膊去挡刀剑?”
  吴小东道:“是鲛皮制的吧?天蚕丝只听说过,有谁又见过了?”
  东野焜道:“什么皮也没有,要有,也是我自己的皮,你说的天蚕丝,我从未听过。”
  四姑不信:“小兄弟,你哄人,看你老老实实,怎么也学了二狗和那只猴子?”
  东野焜卷起衣袖,可不,除了浅棕色的皮肤,什么皮套也没有。
  四姑笑道:“不与人动手,你自然早把皮套藏在怀中,这把戏一戳就穿!”
  三娘道:“你别冤枉了他…”
  话未完,冯二狗抢先道:“拿刀来试试不就成了?小兄弟你敢不敢?”
  四姑骂道:“你一肚子坏水,人家和小兄弟说着玩,干你甚事,要你来多嘴?”
  张逸鹏也想看个究竟,道:“东野兄,你真的不用皮套么?演示一回让我们开开眼界!”
  大牛道:“东野老兄说着玩,当什么真?”
  东野焜道:“我练的就是这功夫,也没什么稀罕的,师傅说就用臂肘当兵刃,方便。”
  二狗道:“你与秦玉雄那小子动手时,我看得心焦,你怎么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呢?看你一件好好的衣服被划成这样,要是以后再碰上他,被他捅两刀进去怎么办?”
  “风火刀法当真厉害,不愧是天下第一刀法,变幻之巧之狠,真叫人佩服!”
  “什么?你还佩服?差点就要了你的命!”
  “赵师傅大智大慧,创出的刀法举世无双!”
  二狗叹道:“你那赵师傅又没把刀法传你,却传给了秦玉雄那小子来害人!”
  “秦师兄一时糊涂,等找机会劝劝他。”
  “啊哟,瞧你说的,秦玉雄是相爷的义子,如今已身价百倍,在金龙会中定是个重要人物,他还会听你的劝么?”
  沈志武道:“这话不错,秦玉雄春风得意,那里会听人劝,就是他师傅下山也无济于事,须知他已攀上权贵,套上了名缰利锁,要他回头,难上加难。”
  侯三娘见东野焜不作声,知他囿于师兄弟之情,便换个话题岔开:“贤侄,我这样称呼你可以吧?快把衣服换下来,三姨替你缝补。”
  东野焜道:“多谢三姨!”
  四姑道:“我可不要你称四姨,那是早说好了的,你叫我四姑,听见了么?”
  二狗道:“听见了听见了,叫四姑又好听又亲切,又……”
  四姑骂道:“谁又问你了?快闭上狗嘴!”
  小东笑道:“这叫乌鸦落房头,开口是祸,真是活该,笑煞人也!”
  四姑瞅他一眼,到船尾做饭去。
  二狗叹息道:“这位姑奶奶真难侍候!”
  东野焜换了衣服出来,三娘接过来上后舱去了。
  沈志武问东野焜,该往何处去。
  东野焜道:“上五台山找如澄如愚两位师兄去,请他们下山助我们斗金龙会。”
  吴小东道:“如澄大师不是失了功力么?”
  “恩师早已助他恢复了功力,不必担心。”
  二狗道:“好极好极,这就往西去,过安徽,走河南,到处耍耍,远离金龙会。”
  吴小东道:“先回去取了马匹,大牛你就划船吧,我来挂帆。”
  于是大家动起手来,船向无锡方向驶去。
  饭后又行驶了一个时辰,回到东岸弃船,到村子里牵回马匹,立即向西行去。一路上晓行夜宿,倒也无事。
  这天到了庐州府,进城时已近黄昏,众人找了家大客店住宿,漱洗一番后去酒楼用膳。
  才上楼,就有人招呼二狗和大牛,碰上熟人了,东野焜等人一瞧,离梯口不远靠窗的一桌,坐着两条魁伟汉子,武士打扮,气宇轩昂。
  冯二狗和大牛顿时喜笑颜开,走了过去。东野焜等人则另找空桌坐下。
  侯四姑笑道:“看不出二狗还有两个人模人样的朋友,不知是哪条道上的。”
  吴小东道:“我和二狗都是义盗,交的江湖朋友自然是有名有姓的好汉,那些鸡鸣狗盗之徒,想巴结我吴爷也巴不上!”
  侯四姑嘴一撇:“你少吹,这里没人听!”
  东野焜见二狗和大牛正听两个大汉说什么,似乎听得十分专心,便道:“旧友重逢,说得高兴,我们等不等他们二人吃饭?”
  四姑道:“不等不等,都饿死人了,他们回来就吃剩菜吧!”
  说话间小二已送来一壶酒,几碟菜,大家便吃喝起来,不去注意二狗他们。
  东野焜喝了两杯酒,叫小二送饭,不经意地撇了他们一眼,发觉二狗正滔滔不绝说着什么,那两个汉子却把四只眼睛对着他瞧,还摇晃着脑袋。
  他收回目光,不去理会,等饭一到,埋头吃饭,但眼角里却瞟见二狗、大牛带着两条汉子过来了。
  二狗笑嘻嘻的,把两个汉子为大家引荐。
  原来,这两人一个叫孙彪,一个叫朱丰,江湖人称豫南双刀,是绿林道上的好汉。
  引荐完,大家共坐一桌,孙彪又要了一桌菜,几壶酒,说他二人请客。
  二狗压低了声音道:“听这两位老兄说,集贤庄又有了动静,如澄大师在那里结庐而居,替死去的义士颂超渡经,并在那里恭候金龙令再次光临,你们说巧不巧,要是我们巴巴的赶到五台山去,岂不是扑了个空?”
  东野焜道:“这是当真?”
  孙彪道:“没错,咱们是听熟人说的。如澄大师当年力斗夜行魔失去功力的事人人知晓,他老人家一向受到江湖朋友的崇敬,有人亲眼见到老人家的住屋,决不会乱说的。”
  东野焜大喜:“好极,明天就往山东去!”
  朱丰道:“东野兄,咱是痛快人,有句话咱直说了,老兄如此年轻,怎会是如澄大师的师弟?这不是太离谱了么?”
  冯二狗忙道:“朱老二,你那脑袋瓜真是榆木做成的么,我二狗什么时候骗过你?”
  东野焜笑道:“无妨无妨。在下本不配称如澄大师是师兄的,奈何他老人家称我师傅为师伯,我只好称其为师兄了。”
  孙彪摇头:“凭如澄大师的修为,江湖上谁又配称他老人家的师伯?咱不信!”
  牛安恼道:“你不信俺信,你这人……”
  东野焜怕引起争执,连忙岔话道:“两位愿不愿去集贤庄?”
  朱丰道:“咱弟兄俩久慕如澄大师侠名,如今大师为集贤庄的冤魂出头,没有了功力还有胆量向金龙会叫阵,这份胆气叫咱弟兄佩服,咱们正是要去集贤庄,守候在大师左右,只要咱俩活着,决不让大师毫发受损!”
  沈志武道:“金龙令驱使的全是高手,两位人单势孤,岂不危险?”
  孙彪愤愤然道:“集贤庄收纳愿意归隐的江湖人,不分黑道白道,一视同仁。金龙令无端寻衅,斩尽杀绝,人神共愤。如今如澄大师义薄云天,以伤残之躯尚敢向金龙令叫阵,我等血性汉子,岂能为保性命做那缩头乌龟?”
  东野焜心中暗赞这两人是好汉,对二人印象极佳。
  三娘四姑对他们也颇为称许。
  张逸鹏激动地举起酒杯:“两位豪气干云,叫小弟好生佩服,小弟敬两位一杯!”
  孙彪朱丰连说不敢,举起杯一饮而尽。
  东野焜道:“两位要去集贤庄,大家正好一路,如澄大师真要在那里,小弟的话就可以得到证实,二位以为如何?”
  孙朱二人应道:“好,一言为定!”
  四姑对着三娘咬耳朵道:“这两人犟得就像两头牛,不到黄河心不死!”
  三娘轻笑道:“直性人,眼见为实。”
  吃完饭,冯二狗和孙朱二人约定,第二天一早在东门外会齐上路。
  众人回到旅舍,早早安歇。第二天清早出城,孙朱二人已等在那里,于是一同上道,往山东去。
  在路上,一行人整整走了二十天,才来到济南府。
  天色已晚,找家旅舍安顿下来。
  第二天一早,奔向城西集贤庄。
  五十多里路程,一个时辰便到。
  众人见到的是一片废墟,断壁残垣,焦木碎瓦,满目凄凉。
  大家翻身下马,缓缓进庄。
  忽听一阵木鱼声传来,循声寻去,只见庄后有几间未被烧毁的平房,其中一间门敞开着,有两个和尚盘脚坐在两张太师椅上,相对闭目颂经。
  敲木鱼的和尚身材枯瘦,年近六旬,另一和尚不足五旬,身材高大。
  东野焜五年前与他们只处过一个晚上,第二天他们就离开,所以对二人形貌已认不真切。
  当下便试探着道:“是如愚、如澄师兄么?”
  两个和尚双目一睁,把众人打量了一番,然后注视着东野焜,也不说话。
  “我是东野焜呀,两位师兄不认识了么?’’两个和尚闻言顿现喜色,倏地站了起来。
  如愚道:“阿弥陀佛,原来是小师弟!愚师兄曾在五台山大显通寺等候小师弟,后闻集贤庄惨遭横祸,只好先到此探查,没想到小师弟却找到这里来了!”
  如澄道:“寂空师伯走了么?小师弟何时下山?怎么到这里来了?”
  东野焜还未及答言,孙彪、朱丰推开众人进来,朝如澄大师行礼:“孙彪、朱奉参见大师!”又立即向东野焜行礼:“我等无知,冒犯了大侠,请大侠恕罪!”
  东野焜连忙还礼:“两位不必如此,没有两位指引,在下还要跑到五台山去呢。”
  如愚请大家入室就坐,东野焜把众人一一引荐给两个和尚,并简略讲了下山经过,只略去凌晓玉一节。
  两个和尚听了十分震惊,原来金龙令系金龙会所发,连东岳三君子也是会中人物,怪不得集贤庄难逃此劫。
  东野焜又说孙彪、朱奉两位,要到此守护失了功力的如澄,愿与他生死与共。
  如澄道:“阿弥陀佛,两位义薄云天,不畏邪魔,老衲多谢了!”说着合掌行礼。
  孙彪、朱丰慌忙回礼,连说不敢。
  东野焜道:“师兄到此有几天了?”
  如愚道:“集贤庄三位庄主与如澄师兄交好,贫僧随师兄于前两年到过此地。如愚师兄劝告三位庄主接纳黑道上改邪归正的人,三位施主欣然采纳。未料集贤庄两年后会遭此劫,为探查行凶之人,贫僧与师兄商议来此颂经超渡亡魂,并将此讯传出江湖,这样做一可引来敌人,二可招来虎口余生的庄丁,以明了当日的情形,以便追查凶手。在此地我们已住了半月有余,迄今还未有人上门。”
  孙彪道:“二位大师来集贤庄的消息已经在江湖上传出,我兄弟二人是在江西境内听说的,只要再等些时候,定有人上门投奔。”
  如愚道:“金龙会势力那样强大,非贫僧始料所及,好在小师弟终于出山,今后降魔卫道,全仗小师弟了!”
  众人闻言十分惊诧,老和尚竟这般看重东野焜,尤其是孙彪朱丰,更是惊诧无比。
  东野焜道:“师兄怎会这般说,愚师弟虽跟从师傅五年,但资质愚鲁,功夫练不好,哪里及得两位师兄,今后要靠两位……”
  如澄道:“小师弟,你是师伯唯一传人,愚师兄怎及得上你,千万莫这般说!”
  如愚道:“当年师伯嘱咐愚师兄和小师弟一同行道,此地事毕,就随小师弟上京师。”
  吴小东、冯二狗、侯三娘、侯四姑见如愚大师如此尊敬东野焜,足见其武功之高明,不由对东野焜更增一分敬意。听老和尚今后随东野焜上京师,一个个欢欣无比。
  朱丰道:“大师,晚辈有一言,不知当说不当说,若有得罪,请大师原宥!”
  “施主但说无妨。”
  “当年如澄大师失去功力,如今……”
  如愚笑道:“我师兄功力早复,只是江湖上尚不知晓,施主但请放心就是。”
  孙彪、朱丰大喜:“恭贺大师!”
  如愚道:“这一幢房屋不知何因未被烧毁,共有六间居室,一间厨房,这附近有几个村庄,可买米粮,各位自行安排吧。”
  吴小东道:“生活琐事有在下张罗,炊饭嘛不敢擅专,自有二位巾帼操劳。”
  三娘笑道:“好,你去买菜来,我和四姑这就下厨,两位大师的素餐也由我们操办。”
  如澄如愚连忙向侯三娘致谢。
  一行人就在集贤庄安顿下来。
  饭后,如澄如愚带大家到后庄绕行,尚有两幢房屋未被火焚,离众人所居之处有十多丈远,房屋后边是庄中人自耕自食开出的田亩,直延伸到一片林子之前。如愚说很可能有人逃进了树林,但林子延绵数里,他二人无法寻找。
  在后庄破损的马厩里,吴小东找到了一辆运货的马车,他说可到城里买应用之物了,无须再雇车,明天就可套马进城。
  众人又转了一圈回来,在如澄房中坐下,三娘四姑又替大家斟了茶水。
  如澄道:“好好一个集贤庄,竟被毁成这等模样,其行为极是残暴。贫僧以为,金龙会的头领人物,必是黑道上的大魔头,对付这等凶残之徒,小师弟万不能心慈手软!”
  冯二狗道:“东野老兄从来都是高抬贵手,就连恶头陀普济、黑衣女妖彭桂兰之流,他也只把他们惊走完事。”
  如澄道:“小师弟宅心仁厚,这自然是好的,但对凶徒起仁慈之念,却不能使彼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集贤庄向不与江湖黑白两道结怨,却依然脱不了一劫!恶人不除,后患无穷,小师弟今后务必除恶务尽!”
  东野焜道:“愚师弟受教了,今后还望师兄多多指教才是。”
  如澄道:“江湖传闻,有一使风火刀法的蒙面人,在集贤庄杀了铁判官翁梓,贫僧推断此人必是秦玉雄。他与小师弟曾有同门之谊,但他若是与金龙令有渊源,小师弟当如何处置?
  这也是师伯当年牵挂之事。”
  沈志武道:“秦玉雄恃技凌人,攀龙附凤,已入名利场中而不能自拔。太湖之役有他,足见他已成为金龙会中之头目。”
  吴小东道:“东野兄与秦玉雄已交过手,只不过东野兄蒙着脸他不知道罢了。”
  如澄忙问:“谁占了上风?”旋又道:“秦玉雄岂是小师弟的对手,只是囿于旧情,小师弟不伤他罢了,对么?”
  二狗摇头道:“恕我直言,东野兄能把东岳三君子惊走,却被秦玉雄用刀划破了衣服。”
  如澄大惊:“咦,风火刀法真这般厉害?”
  如愚一笑:“如澄师兄,你不必担忧,小师弟必是未曾还手,只是招架躲闪而已;”
  如澄问东野焜:“小师弟,是这样么?”
  东野焜不愿撒谎,红着脸呐呐道:“是的,他总是做了小弟几年师兄,所以……”
  二狗大喜,嚷道:“啊哟我的小祖宗,原来如此,不然我好生着急,对付不了秦玉雄,又怎能对付金龙会呀!’’
  东野焜道:“秦师兄施出的风火刀法,前四十九招我见过,后三十二招大约是赵师傅新创的,十分厉害,尤以最后一招威力最大,一气攻出八刀,变化极其奥妙,我的衣服被划了两次,就是第七刀第八刀划破的。”
  如愚道:“以小师弟之能,该不难对付。”
  东野焜道:“小弟愚笨,恐难对付。”
  冯二狗道:“什么?你破不了风火刀法?”
  吴小东也嚷道:“糟糕糟糕,对付不了秦玉雄,那我们都得做刀下之鬼!”
  如澄道:“风火刀法确实不凡,否则铁判官翁梓是何许人,怎会折在他的手中?”
  冯二狗道:“散伙散伙,与其做他秦玉雄刀下之鬼,不如躲开他自己享清福去!”
  牛安骂道:“一条狗命,值得这般看重么?你小子最无出息,连小女子都不如!”
  如愚一笑:“阿弥陀佛,各位施主不必忧虑,小师弟碍于赵师傅师生之谊,怎能当众破解风火刀法?各位就别为难小师弟了吧!”
  二狗小东恍然大悟,又追着东野焜问。
  侯四姑骂道:“你们两人给我住嘴,絮絮叨叨像两个娘们。东野兄弟斗得过东岳三君子,莫非秦玉雄的武功比三君子还高明么?连这么点道理都不懂,这些年走江湖是怎么混的?”
  如澄道:“女施主说得是,不过贫僧怀疑,小师弟当真是与三君子动手么?莫非各位认错了人,三君子实非等闲人物。”
  东野焜道:“小弟也不知是不是三君子。”
  沈志武道:“不会错,必是三个老怪物!”遂把与杨忍和东野焜动手的情形说了。
  如愚十分惊诧:“阿弥陀佛,三君子乃当世稀有之高手,照这么说来,确是他们无疑。”
  如澄道:“他们不在东岳清修,却下山来应劫,此乃天数也!”
  谈谈说说,一天就此过去。
  第二天,如澄如愚仍念他们的经,其余人无事可干,就习练杨忍传的青煞刀法。
  孙彪、朱丰要避开,却被二狗叫住。
  “你们练你们的,我们练我们的,你看我我看你,学些长处,大家同仇敌忾,不用避嫌!”
  孙彪朱丰以刀出名,各有一套刀法,大家相互切磋,练得起劲。
  牛安使锏,请沈志武指点。
  东野焜则站在一边瞧热闹。
  四姑练了一趟青煞刀法,问东野焜道:“小弟,你看四姑练得如何?”
  东野焜道:“四姑功底深,高明已极!”
  四姑道:“咦,你何时学会了夸人?我是向你讨教,你可别藏私!”
  东野焜脸红了:“我不会使刀,说错了莫怪。杨老前辈传功时,我在一旁看着,四姑有几式好像有些走样。”
  “你比划来看看。”
  东野焜接过刀,比划起来。侯三娘一看,同是一套刀法,在他手中使出却变了样,便道:
  “四姑,瞧,他使出来和我们真的不同!”
  这一说,吴小东、冯二狗、张逸鹏也走来看,一个个啧啧称奇。’东野焜把一套刀法使完,侯三娘道:“你们可看出有什么不同了么?”
  众人异口同声道:“他改了招式。”
  东野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我记错了,各位别当真,照原来的练吧。”
  侯三娘道:“不,要照你的练,你把多余的动作去掉了,招式更精纯,用起来既便捷又省事,威力却大增,贤侄,你真聪明!”
  东野焜脸臊得通红,道:“我哪里敢改动招式,只是在看杨老前辈传技时,只记下了主要部分,所以就……”
  三娘笑道:“不管是改也好记下的也好,反正你把你的一套教我们练就是了。”
  东野焜说的不错,他在观看时,他觉得有些动作多余,心中当场就作了改动,于是在不知不觉中把青煞刀法作了一次删繁就简的更动,并改变了一些招式的出手方法。这样做本是无心,过后也未放在心上。今日见四姑演练刀法,与他记忆中的刀法有些不同,四姑一问便说了出来,他还以为是别人记错了呢。
  当下东野焜一招招比剑,三娘一发觉与原式有不同的地方就问他为何更动,并把原式比给他看,他便说出了一番道理,直听得众人心服口服,眼界大开,提高了技艺。
  孙彪、朱丰见众人服他,便把自己的刀法使出来要他指点,东野焜先是推脱,冯二狗说都是好朋友,不必分彼此,他只好替二人更改了一些招式。
  孙、朱二人先有些不服,侯三娘便与他们实练,大家放慢动作,这才看出更动改变后的招式,有多么厉害。
  孙、朱二人口服心服,当场要拜他为师,急得他口不择言,面红耳赤,却引得众人大笑。
  最后二人说,此生跟定了他,做侍卫、从人、仆役都成。
  冯二狗笑道:“东野兄弟就当过人家的长随,你两位老兄要做长随的长随么?”说时拿眼去睃侯四姑,引得众人又笑。
  四姑骂道:“你小子专爱揭人短处,你在面摊上欺负小兄弟,还有脸说别人!”
  此时如澄如愚颂完了经出来看他们练武,听见这些话有些奇怪,便问是怎么回事。冯二狗绘声绘色地把两人相识经过说了,三娘也把请东野焜当信使的事讲一遍,引得众人大笑。
  如澄如愚也不禁莞尔,小师弟不骄不躁,忠厚诚实,深藏不露,难怪寂空师伯会选中他做徒弟。
  白天就在练武中度过,晚饭后大家在一起闲聊,接连几天都是这般度过的。
  从第五天起,集贤庄来了一些看热闹的武林人,他们向如澄大师问长问短,以证实听来的传言是否真实。
  如愚大师说,要为集贤庄复仇是真,他和师弟及几位侠肝义胆的朋友,在此向金龙令叫阵,只等他们来此一战!
  有人道:“大师十多年前失去功力,又如何能与强敌一战?”
  如澄道:“贫僧受高人指点,功力早复,否则岂能奢言复仇?”
  又有人道:“大师身边不过十多人,不及集贤庄十成中一成,而金龙令……”
  如澄道:“施主不必多说,金龙会号令天下武林,可以调集众多高手,但贫僧等偏不信邪,欲与之一斗,至于生死,早置之度外!”
  这些看热闹的人不敢多停留,问完便匆匆离开,害怕金龙令会从天而降,惹火烧身。
  以后几天,人越来越多,三五人一伙,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听了如澄大师的答话,有的佩服,有的不以为然,有的则认为是自取灭亡。
  这些人来自四面八方,走后也把所见所闻到处传播,引得更多的人来瞧热闹,一些热血汉子愿留下追随大师抗暴,但均被大师劝走。
  这天晚上,众人在房中集议。
  侯四姑道:“一天来几起人,烦也烦死人,该想个办法出来才好。”
  冯二狗道:“这么多人把消息传出,金龙会的人要是真来了又怎么办?”
  牛安道:“来了最好,杀他个片甲不留!”
  冯二狗道:“以我们十多人之力,能斗得过人家么?我看还是避一避的好。”
  吴小东道:“怎么避?如澄大师说在此等候他们,这消息已传出江湖,能自己砸自己的招牌么?我看要不了几天,他们准来!”
  如澄道:“老衲扬言为集贤庄复仇,向金龙令挑战,旨在鼓动江湖同道,休要被金龙令之气焰压倒,此举纯属张扬正义,是以不能离开集贤庄,彼辈若赶来一斗,那就一决雌雄!”
  东野焜道:“师兄所言极是,金龙令过于猖狂,我们就在集贤庄与之一斗!”
  侯四姑道:“我看我们这十二人心思未必都一样,不愿留在集贤庄的自己请便吧!”
  冯二狗道:“有谁不愿留下,出个声。”
  四姑骂道:“装蒜,就是你!”
  “啊哟,冤枉,我说我要走了么?”
  侯三娘笑道:“四姑,莫伤神,你赶得走他二狗么?我看太难!”
  二狗嘻嘻笑道:“狗是跟着主人的,决不会背主离去,自古亦然。”
  牛安道:“谁是你主子?”
  二狗道:“自然是四姑奶奶了……”
  四姑大怒:“呸!你胡说八道……”
  众人哄堂大笑,气得四姑要打二狗。
  东野焜忽然把头一偏,瞧着门外,道:“尊驾已停留多时,何不进来一叙?”
  这话使大家一惊,一个个跳了起来。
  如澄大师道:“坐下坐下,这位施主并无敌意,请进来说话吧!”
  果然,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主人既是好客,老夫也就不推辞了!”
  随着话声走进来一个高大的黑衣壮汉,年约五旬余,浓眉方脸,貌相冷峻,双目如刀,看人像要把人刺穿。
  如澄大师合掌道:“施主请坐下说话!”
  来人把屋内的人扫了一眼,道:“和尚果是如澄大师么?”
  “贫僧正是如澄,施主有话请说。”
  冯二狗与吴小东满面惊异之色,相互咬了一会耳朵,冯,二狗正欲说话,却听来人道:
  “大师扬言要为集贤庄报仇,难道就是依仗屋中这拨人么?这未免叫人失望!”
  东野焜忽然道:“还有一人在屋外,尊驾不让他进来么?”
  来人倏地转过身盯着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然后冷冷说道:“年青人不必逞能,门外之人当进自会进,不当进则不进,何必多言?”
  孙彪大恼,道:“咦,你到别人屋里来,说话最好客气些,别不知好歹!”
  来人把头转向他:“这话正好该老夫说,这屋子是你的么?你们占了别人的地盘,就敢自称主人,真是岂有此理!”
  孙彪霍地站起身来:“你……”
  如澄大师忙道:“孙施主,坐下!这位施主说得对,我们不过是借住而已,并非主人。”
  孙彪不能不听如澄大师的话,只好坐下。
  如澄大师略一顿,又道:“施主来此有事么?请坐下说吧!”
  来人略一犹豫,在靠近门边的一张空椅上坐下,道:“大师居此,果真要斗金龙会么?”
  如澄道:“贫僧等一是为了斗金龙会,二是为了等待集贤庄逃出之人。”
  “大师欲等集贤庄漏网之鱼,又为了什么?”
  “从他们口中查出线索,追缉真凶。”
  “大师昔年功力已失,又怎谈得上缉凶?”
  “贫僧蒙高人指点,功力早复。”
  “即使如此,以大师之力,可谓孤掌难鸣,集贤庄十大高手及上百名好汉也非金龙令之敌,大师此举无异飞蛾投火,这又是何苦?”
  “不错,诚如施主所言,贫僧来时只师兄弟二人,但一则贫僧与集贤庄三位庄主交好,故人惨死岂能不闻不问,二则金龙令欲号令天下武林,以武压人,贫僧虽为方外之士,但忝为武林中人,决不俯首贴耳,任其横行,纵使埋尸于此,不过应劫而已,决不后悔!”
  来人忽地站起,双手抱拳,道:“大师义薄云天,老夫代集贤庄亡魂敬谢大师!”
  如澄大师站起回礼,道:“不敢不敢;施主想必就是黑鹰严……”
  来人接嘴道:“惭愧,老夫正是劫后余生的严壮行,当日弃庄而逃,惭对三位庄主!”
  此言一出,众人既惊讶又兴奋。
  黑鹰是关外有数的黑道枭雄之一,江湖上流传着许多关于他的传闻。
  此人武功高强,性情刚直,在关外率领一伙弟兄,专劫贪官奸商,为人最讲义气,常周济穷苦百姓和处于困境的江湖朋友。
  后来不知何故离开了关外,在中原大地上漂荡。
  有的说他在寻找一个女子,有的说他在避仇家,有的说他在关外呆腻了要到内地风光风光,与中原武林高手一较长短,说法不一却使他名播四海。
  有几年他忽然失去了踪影,后来又回到了关外,江湖上便很少见到他的踪影;不知他在关外何处隐居,前几年他又出现在中原大地,直到前年秋季,他忽然投入了集贤庄,没料到他居然从厄运中脱出,逃过这一劫。
  冯二狗激动地站起来,抱拳一揖道:“果然是黑鹰前辈,我等仰慕前辈已久,今日一见,实慰平生。前辈得以脱出此劫,复仇有望,我等幸甚、江湖幸甚!”
  严壮行回了一礼:“老夫不曾在那日与敌战死,实有不得已之苦衷,但此仇不报,我严某怎对得起集贤庄三位庄主和死去的弟兄,故闻得如澄大师在集贤庄颂经招敌,便赶来一见。
  严某愿与各位相濡以沫,同舟共济!”
  如澄大师道:“善哉善哉,有严施主与贫僧等同仇敌忾,复仇有望矣!”
  东野焜喃喃道:“外面又多了一位……”
  严壮行把目光对着他:“这位少侠好听力,老夫一共正是三人。”略一顿,朝门外扬声道:“你们都进来吧!”
  话音刚落,遂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男的二十左右,长相酷似严壮行,但比他秀气文雅。女的生得妖娆艳丽,光采照人,难以猜知她的年岁,顶多三十余吧。
  严壮行引荐道:“此是犬子严仁君,拙妻汪青青。”略一顿,对母女两人道:“快来见过如澄大师和各位朋友!”
  众人听说汪青青是他的妻子,除了不谙江湖事的东野焜外,其余人均十分惊诧。二十余年前,汪青青是江湖上有名的美女,但也是心狠手辣的煞星,犯在她手里的人,不死即残。
  她平日独来独往,最喜劫掠珠宝,要是某处听说有什么名贵宝石玉器,她就要设法弄到手。
  你若是乖乖儿献出珍宝,性命也就无恙。若是拒不交出,以武反抗,她必杀人劫财。以后有几年不曾听到过她的消息,仿佛失了踪迹,后来又听到她去了集贤庄,想不到她竟是黑鹰的妻子,江湖上对此竟然一点不知。
  当下汪青青敛衽向如澄大师行礼,严仁君也抱拳向大家致意。
  如澄大师先引荐如愚、东野焜,称他们为师弟,后将沈老等人一一引荐。
  严壮行道:“各位,当日袭击集贤庄的高手不下二三十。铁判官翁梓最先出手,被对方一个会使风火刀法的蒙面人杀死。接着彼辈便冲杀过来,我等立即被数名高手围住,老夫从武功家数上认出一人,是幽冥三凶中的一个,另有两人使直背刀,颇似潜山二虎,三人中以幽冥三凶中的人武功最高。老夫力敌三人,自是落了下风,激斗中偷眼四处张望,发现有一蒙面人以暗器偷袭大庄主公西灿。当时大庄主也被三个高手所困,那打暗器的蒙面人手法极妙,接二连三打出了十几镖,公西大庄主被镖所伤,被三名对手所杀。老夫认出打暗器之人正是鬼镖于炎,他的镖上喂有麻药,人中镖后肢体麻木,只有被宰的份。此时老夫心胆俱裂,便舍弃对手向于炎扑去,但他甚是机灵,立即逃开,转眼间又被他射中三人,其中便有二庄主焦文俭,老夫十分痛恨此獠,但被三个对手紧紧缠住,无法分身。老夫急怒中施出全力,与幽冥三凶中的一人对了一爪,老夫将他震伤,但老夫也中了他的爪毒。幽冥三凶的鬼阴爪有毒,老夫的鹰爪功虽属至刚功力,却未能将毒逼住。受伤之后老夫不敢恋战,情知今日难逃一死,便去寻找犬子拙荆,说什么也要让犬子逃出,以保严家骨血,今后才好报仇。恰值拙荆犬子被许多蒙面人围住,正左冲右突欲冲出重围,老夫便拼出全力,不顾伤势加重,击毙十余人,一家三口逃向庄后丛林。此时庄内火焰冲天,尸横遍地,老夫与拙荆拼死护住犬子,在林边与穷追之黑衣蒙面人又是一场狠斗,击伤击毙数人,方才得以逃入林中。拙荆身负四处伤,犬子也有三处伤,老夫更被鬼阴爪之毒浸入了内腑,行走艰难,几经挣扎,才逃到一个僻静处坐息,天黑后出林再走,终算逃过一劫。但老夫虽经数月坐息,体内之毒仍未祛除干净,每每想起此事,发指眦裂,此仇不报,有何面目苟活于世。欣闻大师高举义旗,敢为集贤庄鸣不平,要与金龙令一决生死。老夫一家愧对集贤庄三位庄主,特从潜藏处昼伏夜行赶来集贤庄,愿同大师一起,拼他个鱼死网破,九泉之下,才有脸面会见故友!”
  他说得慷慨激昂,使众人血脉贲张,既为死去的豪杰惋惜,又极度痛恨金龙会的凶残。
  汪青青接着道:“妾身被魔手秀士应天华、黑衣女妖彭桂兰和一个不相识的人围攻。彭桂兰劝妾身服从金龙令,以保一命。妾身骂她不要脸,纵使今日尸横于地也决不背弃集贤庄。
  应天华不死心,仍然左说右说,见妾身不肯答应,这才翻脸要致妾身于死地。妾身斗不过三人,心中又挂念着夫君和仁儿,被彭桂兰划伤了左臂,正好仁儿拼命冲杀过来,与妾身会合一起,这事夫君已说了,妾身不再赘言。据妾身当时所见,蒙面人不仅在人数上占优势,武功达一流者也超过了集贤庄,其中还有顶尖高手。妾身就目睹三庄主被一瘦小枯瘦之人击杀,以三庄主的武功,竟不能承受对方一击,使妾身十分惊骇。这瘦小之人是谁,妾身至今猜想不出,说不定此人就是金龙令的主使人。”说至此,略顿一顿续道:“因此,妾身以为,光凭大师以及各位,恐难和金龙令为敌,报仇之事当从长计议,此言当否,请各位斟酌。”
  夫妻两人,调门不一,严壮行皱起了眉头,“夫人,既然商定来此一拼,又何出此言!”
  汪青青寒着脸道:“贱妾并不怕死,但死了又如何报仇?我们拼死逃生不就为了报仇么?
  时机未到之际,这仇又如何能报?”
  如澄大师道:“施主所言甚是,贫僧到此一为张扬正气,二来为了等候劫后余生之人,以探查到底是何人所为,追出真凶。如今果然等来了贤伉俪,对当日情形总算知了大概,贫僧并非定要守候于此拼了这条老命。”
  侯三娘道:“金龙令乃金龙会所发令牌,金龙会势力之大,当今无一帮派能与之相比。”
  接着她讲了金龙会的大概情形以及太湖之役,听得严壮行一家瞠目结舌,心惊肉跳。
  俄顷,严壮行道:“如此说来,金龙会却是当朝相国一手创办,怪不得能招了一批高手,但丞相此举又是为了什么?”
  侯三娘道:“这个时下无人知晓,留待以后查证。如今紫星红梅一班人敢于与金龙会对抗,我们只有与她联手,方能与金龙会一搏。”
  严壮行道:“各位在太湖与金龙会一战,挫败其吞并太湖总寨之阴谋,叫老夫好生钦佩,今后老夫一家愿和各位同甘共苦,与金龙会誓不两立。若有差遣,请大师只管吩咐。”
  如澄大师道:“金龙会已使武林同道震骇,少林武当等派据闻已相互联络,共拒金龙令,并派有高手暗中查访,以防患于未来。但他们也不会公开宣扬,惹火烧身。时下江湖敢于针锋相对、明目张胆与金龙会作对的确实只有紫星红梅,只要我等患难与共,与紫星红梅齐心协力,当能伏魔降妖。严施主武功高强,见识广博,今后借重之处尚多,彼此不必客气。”
  东野焜心想,与紫星红梅联手,不是又和她见面了么,不知她会不会又生出些理由,拒绝大家联手。若是这样,那就各行其是,自己就永远不与她见面吧。
  他陷于沉思之中,严壮行向他问话也未听见,还是冯二狗以肘拐了他一下才回过神来。
  “唔,前辈说什么,在下未听明,对不住,请再说一遍!”
  “少侠能与东岳三君子对阵,这份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这三君子的身份是如何确认的,当时他们都以黑巾蒙面,又未通名。”
  众人听出严壮行根本不信有这回事。
  东野焜道:“在下并不敢确认那三人就是三君子,那都是大家猜测的。”
  “原来如此!刚才侯女侠说,金龙令是三君子的徒弟下令给太湖总寨的,与少侠交手的三人会不会就是他们呢?”
  “是的,可能就是他们。”
  “恕老夫直言,东岳三君子武功已臻化境,为当世之顶尖高手,只怕无人可独挡三人之锋锐,少侠年岁太轻,自无这份功力。”
  这话说得有理,连侯三娘等人也无法反驳,不禁也怀疑自己先前是判断错了。这一点,连如澄大师也无把握认定。寂空师伯确曾说过,以后靠东野妮去除掉夜行魔。如果慕容石把修罗追魂掌练到第三层功夫,就连自己也非敌手,照寂空师伯所说,小师弟能剪除慕容石,这份功力自然大大超过自己,与东岳三君子对上三掌也并非不行。但小师弟究竟练了些什么功夫,自己也不知晓,只知师弟决非庸手,至于武功高到什么境地,只有等以后再看了。
  此时夜已深,严壮行一家对集贤庄甚是熟悉,自己找了房间安顿下来。其余人也各自回屋安寝。
  第二天清早,大家商定,严壮行一家暂不露面,呆在一间屋里,门口由大牛、冯二狗把守,不让人闯进。其余人除了沈志武,分散在两幢房屋前后,防止有人下毒放火。凡是来探庄的人,由如澄如愚对付。
  不到正午,接二连三来了几拨武林人,不停地向如澄如愚问长问短,然后匆匆离去。
  吃饭时,严仁君在房中闷不住,父母同意他出来与大家在一起,他与东野焜年岁相当,彼此互有好感,饭后就跟着东野焜,在厨房门口抬小凳子坐着,孙彪、朱丰则在一旁相陪。
  严仁君似与人接触不多,说话还有几分羞赧。他说他和娘亲先是住在山上,后来爹爹也来了,以后就到了集贤庄。金龙会大举来犯的那天,爹娘嘱他呆在屋里,外面杀声震天,他惦记着娘亲,便从屋中出来,马上受到两个蒙面人的攻袭。他虽自小从母学艺,后来爹爹又传了他功夫,但却从未与人交过手,慌得他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才将两人击倒。后来他跳上房头寻找娘亲,见庄前空地上爹娘都被黑衣蒙面人围住,便赶去救娘亲。他见黑衣人个个心狠手辣,杀人如切瓜菜,老少皆不放过,还纵火烧屋,这才激起了怒火,下手也不留情。爹娘为护他逃出,都受了重伤,至今爹爹体内还有余毒,几天发作一次,十分痛苦,他心里实在不安,又不知该如何医治。
  东野焜听他说完,便道:“小弟曾听家师说过,只有以内力才能逼出体内之毒,这方法已传给了小弟,令尊之伤毒,由小弟试试,看能不能将体毒祛除出来。”
  严仁君十分惊诧,道:“东野兄,要以内力祛毒,须半甲子以上功力才成,小弟愚鲁,兄台年岁与小弟相同,又何来这般深的功力?”’东野焜道:“不瞒兄台,小弟只是想试试而已,并无多深的功力。”
  严仁君大惑不解,但他相信东野并非虚言夸耀,便道:“如此多谢东野兄,倘能治得爹爹伤毒,兄台就是我严家的大恩人!”
  东野焜道:“啊哟严兄,千万莫这般说,我们这就去找令尊吧!”
  于是四人遂向最后边一排房屋走来,冯二狗、大牛正把头偏向房门,似在听房内动静。
  见四人来了,冯二狗满面惊异之色,轻轻道:“严兄,屋中有人呻吟,时有时无,是谁犯痛?”
  严仁君大惊,道:“糟,今日还不到毒伤发作之时,怎么会呢?”说着匆匆过去敲门,道:“娘,是孩儿,开门!”
  俄顷,房门一开,汪青青满面泪痕,轻声道:“你爹伤毒提前发作,你来也无济于事,你爹的脾气你知道,不愿你看他挣扎呻吟……”
  严仁君忙道:“娘,东野兄说,他愿以内力替爹爹疗伤,故孩儿……”
  汪青青一惊:“你胡说什么?少侠年岁轻轻,怎能以内力祛毒?”
  东野锟道:“前辈,由晚辈一试如何?”
  汪青青不好拒绝,也但愿有人可以治伤,可她又难以相信,东野焜这点年纪有此之能。
  严仁君含泪道:“娘,就请东野兄……”
  汪青青微一点头;,把门打开,让二人进去,遂又把门关上。
  东野焜见严壮行卧在床上,双手抱住肚腹,满面痛苦之色,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当即请严仁君将他扶起坐着。严壮行道:“少侠好意心领,但以内力祛毒,耗去真力甚多,若是毒祛不掉,反害少侠失去功力,故……”
  东野焜道:“前辈不必多虑,由晚辈一试如何?若晚辈功力不足,便及时撤功。”
  严仁君道:“爹,就让东野兄试试吧!”
  严壮行无奈,道:“适可而止,切记!”
  东野焜在床上打起盘脚,一手按在严壮行百会穴上,道:“请前辈接引真气!”
  严壮行立即觉得有股柔和之力,如一股水泉从百会穴中进入,连绵不断,虽不猛烈,却是能将经脉打通,惊喜中连忙屏弃杂念,以本门心法导引这股源源不绝之力,顺经脉而下。
  汪青青、严仁君在旁提心吊胆地看着,初时并无什么变化,严壮行仍是满脸痛苦之色,顿饭功夫之后,却见严壮行眉头舒展,似乎痛苦减轻不少,两人顿感欣慰无比。
  半个时辰后,东野焜头上有淡淡烟雾缭绕,严壮行已无痛苦之色,脸上恢复了奕奕神彩,直喜得母子两人流下泪来。又过一刻,东野焜手已收回,瞑目坐息,宝相庄严。严壮行两眼一睁,一伸脚踩着地上的鞋子,站了起来。
  汪青青喜极而泣:“夫君,毒伤……”
  严壮行忙摇头让她噤声:“勿惊动少侠,我们到仁儿房中说话!”
  三人便轻轻走出,门外的冯二狗、大牛等急忙围了上来,严壮行示意他们噤声,让他们一起进邻室仁儿房中,掩上房门。
  严壮行道:“东野少侠功深似海,想是玄关已通,故能以内力祛除了老夫身上的毒,老夫不但伤已痊愈,内力也增添了一成,此番救命之恩,老夫一家感激不尽,容后图报!”
  冯二狗大喜:“恭贺前辈伤愈,今后复仇有望,实乃江湖之大幸!”
  大牛、孙彪、朱丰也向他道贺,对东野焜更加佩服。随即四人又到门外坐着,却见沈志武与如愚走来,要找严壮行议事,冯二狗把东野焜治伤的事说了,两人十分高兴。
  如愚道:“小师弟果然不凡,堪当除魔重任,贫道与沈施主前后找他不见,却原来也在这里,大家一同进屋说话。”
  众人又进了严仁君住屋,如愚、沈志武又道贺一番,才把话引入正题。
  如愚道:“适才来了四位施主,一位叫陈剑书,另三位是袁勋、崔平、薛峰。如澄师兄回答了他们的问话后,陈剑书施主道出了真正来意,他们奉紫星红梅之命前来联络,意欲助师兄斗金龙会,但劝师兄离开集贤庄暂避,因金龙会势大,合紫星红梅之力也不是对手,为集贤庄报仇不急在一时,若我师兄弟愿意,请至太湖总寨一见。师兄遂将金龙令来源告知四人,四人听得面面相觑,不敢相信。陈剑书道:‘金龙会为胡相国所创,此事大师如何知晓?’如澄师兄道:‘金龙会前任会主螳螂神拳张瑾的未亡人告知贫僧,此事不会有假。’他又道:‘既是会主夫人,为何泄露机密?’如澄师兄道:‘其夫被相爷府内护卫堂派人害死,夫人欲为其夫复仇,故将此密示贫僧。’陈剑书道:‘多谢大师指点,不知去太湖总寨一事,大师是否愿屈尊一行?’师兄道:‘贫僧既已传言江湖,在此颂经待敌,此时匆匆离去,岂不失信于天下武林?故尔一时不能走开,还请各位鉴谅!’陈剑书叹息道:‘大师义薄云天,在下佩服,只是人单势孤,难以拒敌,望大师珍重,不仅为了自身,也是为了武林!’师兄道:‘多谢施主美意,贫僧自当小心!’陈剑书道:‘在下得知金龙令之重大消息,欲赶回禀报紫星红梅女侠,就此告辞!’他们匆匆离去后,师兄命贫僧与诸位商议,太湖总寨以何时去为好,抑或是就在此地居停。”
  沈志武道,“若能与紫星红梅联手,当是好事,但不宜匆匆离去,失信于武林。”
  冯二狗道:“留居此地,难免一战,金龙会要是来上个百十高手,我们又怎吃得消?”
  严壮行道:“如澄大师所虑甚是,如果匆匆离去,虎头蛇尾,岂不遭江湖耻笑,坏了名声是小事,人家会以为大师惧怕金龙会,这无疑是长了金龙会的威风,十分不妥。以老夫,之见,至少再停留一月,方可离去。”
  如愚道:“师兄的意思,请诸位到太湖暂避,此地由我师兄弟居留,一来不失信于江湖,二来等待集贤庄劫后余生之人……”
  话未完,沈志武道:“不妥不妥,光留下二位,金龙会若大举而来,岂不犯险?”
  如愚道:“彼等若来,我师兄弟见机行事,若说犯险,也只贫僧师兄弟二人。”
  严壮行道:“二位大师必须珍重,我方人本不多,大家留下,合力对敌,尚有生望!”
  众人争执不下,冯二狗又去把吴小东、侯三娘一家找了来,他们也不愿离去,正说着东野焜走了进来,严壮行一家立即向他行大礼,慌得他忙跪下回礼,请他们不要如此。
  严壮行道:“大恩不言谢,但老夫一家随时听候少侠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东野焜道:“前辈若是这般客气,叫晚辈如何自处?今后大家共同对敌,难免彼此相助,若都以恩德论,大家岂不拘束?”
  严壮行道:“老夫遵命,此后不言恩德。”
  如愚大师又把陈剑书等人来赶的事说了,告诉他师兄,之意请大家暂避,问他意下如何。
  东野焜问了大家的意思,想了想,道:“我与师兄留下,其余各位暂避如何?这样做可避免让大家一网打尽。”
  沈志武道:“我方人少,不宜分散,况大家不愿离去,要留同留,要去都去。”
  这话大家赞同,如愚便去回复师兄。
  晚上,除了三娘四姑,其余人轮流值更。盖因一日三餐由两姐妹操劳,众人体恤她们。
  三更时分,东野焜与严仁君在屋前一株大树上值夜,忽见两条黑影从前庄疾奔过来。东野焜这些日子长了不少见识,见有人来并不慌乱,以传音入密告知严仁君:“严兄,看他们要干什么,先别出声惊动他们!”
  两条黑影身法极快,瞬间便到了住屋前停下,只听一人沉声道:“如澄大师何在,在下等二人求见!”言毕停立不动。
  须臾,一间房门大开,如澄如愚走了出来。
  如愚道:“二位施主夤夜来此有事么?”
  那人道:“千里迢迢,求见道友,自然是有事,贫道师兄弟便是漏网之鱼终南双剑!”
  如澄大师“啊’’了一声:“原来是终南道友,幸甚幸甚,快请进屋说话!”
  这一番对话,早已惊动了这一排屋子的诸侠,纷纷开门出来见客。
  终南双剑是白道上极负盛名的高手,众人均皆闻其名未见其人,两人又是从金龙会手中逃出的,自然引起众人的关切,于是大家齐拥入如澄如愚的居室见面。
  如愚也招呼东野焜下树,严仁君又到后屋去把爹娘请来。
  终南双剑昆吾子、华阳子年约四十五六岁,两人相貌堂堂,颇具仙风道骨韵味。当下相互引荐寒喧,乱了一阵。
  昆吾子道:“想不到严施主一家也逃过此劫,实乃万幸,不知断魂婆婆今安在?”
  严壮行诧道:“施大娘也逃出去了么?”
  华阳子道:“外间传闻,不知真假。”
  严壮行道:“老夫以为除了自己一家,全都殉难了呢,原来还有各位。”
  昆吾子叹道:“那日我师兄弟被十数高手围住,身负重伤,好不容易冲出重围,借林掩护藏身,逃得性命,此仇不报,心实不甘!”
  华阳子道:“贫道师兄弟辗转逃至河北省内养伤,日前风闻大师在集贤庄超渡亡灵,并向金龙令挑战,便日夜兼程赶来,与大师同仇敌忾,为集贤庄报仇!”
  如澄道:“善哉善哉,两位道友来得及时,我方实力大增,报仇有望矣!”接着把金龙令源于金龙会的事讲了一遍。
  昆吾子惊道:“金龙会乃相爷所创?这个是如何得知的,可靠么?”
  侯三娘道:“拙夫螳螂神拳张瑾,就是前任金龙会会主,所以贱妾知晓。”
  华阳子道:“原来如此,消息自然可靠。”
  昆吾子道:“既知金龙会在京师,为何不赴京师与之相斗,却停留在此地呢?”
  如愚解释了原因,又道:“在此也不必久留,至多一月,便可上京师。”
  谈话中不知不觉天亮,严壮行将两入带至庄尾那一排房子,安顿在严仁君邻室。
  众人因两位道长的来到欣喜万分,冯二狗、吴小东、牛安高高兴兴去城里买粮食,其余人则分散开,照看庄前庄后,但话题总离不了终南双剑。集贤庄十大高手已生还其四,这对金龙会实是很大的威胁。
  饭前,又有一些武林人来到。终南双剑不避生人,当众扬言他们师兄弟死里逃生,就为的是向金龙令索还血债,以慰亡灵。来访之人走后,消息也就四处传开。
  下午,冯二狗等三人从城里拉了满满一车食用之物回来,带来个惊人消息。他们在饭馆吃饭时,听一些食客议论,金龙令三天后派人到集贤庄取如澄和尚之首级。二狗当即向人打听,何处听来此讯,人家答复满城在议论,也不知从何人口中传出。
  昆吾子道:“这只怕是好事之徒编造出来的,对方要来自来,何用等三天之后?”
  严壮行道:“难说,金龙会一向诡秘,我们不妨拭目以待!”
  如澄大师道:“施主说得是,二天后见分晓,但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
  如愚道:“早来早好,以免我们困守此地,只有一战之后,才能解脱。”
  这个消息,使众人都紧张起来,己方有多少人,,对方必日摸清底细,不来则已,来则有致胜把握,这是不消说的。
  冯二狗私下里对东野焜道:“老兄,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到时全看你老兄啦!”
  东野焜道:“有如澄如愚两位师兄,还有终南双剑、严、汪几位前辈,光我一人行么?”
  冯二狗道:“你老兄到时千万别手软,打倒一个少一个,别怀妇人之仁,切记切记!”
  吴小东笑道:“东野兄已经历太湖之战,还用得着你来说三道四么?”
  二狗道:“大丈夫除恶务尽,东野老兄千万别手下留情,要不就害苦弟兄们了!”
  东野焜道:“总不能滥杀一气吧!”
  二狗道:“怎么不能?来的都是歹徒,死一个少一分祸害,你千万别手软!”
  东野焜被磨不过,只好答应。
  两天在不安中过去。两天里来庄上的人有十几起,不下百人,他们来打听是不是有这回事,金龙令已下到集贤庄,又问如澄敢不敢迎战,闹得大家不得安宁。
  第三天早上,众人刚吃过早饭,就见庄前来了二十多人,一律以绸巾蒙面,衣服则杂驳不一,不像是来打听消息的。
  如澄、如愚、东野焜便迎了出去,其余人赶紧回屋抄上家伙,一个个迎了出来。
  为首的蒙面人开言道:“哪位是如澄?”
  如澄道:“贫僧如澄,施主何不去掉面巾,以真面目示人?”
  那人冷笑道:“如澄,你好狂妄,竟敢藐视金龙令,你自以为功参造化、天下无敌么?”
  不等如澄答话,又道:“终南双剑,你们好不容易逃得一条性命,非但不痛定思痛,汲取教训,从此归服金龙令,居然又从狗洞里钻出来,叫嚷复仇,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愿下地狱做鬼魂,今日就成全了你们吧!”
  昆吾子大怒,“嗖”一声抽出长剑,大步走出,骂道:“终南双剑岂是怕死的懦夫,今日贫道为集贤庄讨回公道!”
  话音一落,一剑刺出。对方立即有人跃出,以剑对剑。
  紧接着华阳子仗剑出阵,被一使刀之蒙面人接住厮斗。
  众人在一旁紧张地注视着,只见对方武功高强,出手又快又猛,而终南双剑招式虽然巧妙,但剑上却无劲道。五个回合一过,两人先后步伐趔趄,被对方出手治了穴道。
  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终南双剑何等人物,竟然只斗了五个回合,一个个惊诧无比。
  如澄、如愚身形一晃,欲将终南双剑救回,但已被对方拖到人后。蒙面人中又跳出两人,以空手和两位大师相搏。
  五个回台之后,同样情形再度出现,两个和尚突然一个趔趄,像是要跌倒一样,这样一来,中门大开,被对方迅速治住穴道,一把拖进人丛中。
  事情如此意外,众人吓得魂飞天外。
  黑鹰严壮行喊声:“不好!”猛地朝后一个倒翻,掠出三丈外,汪青青也同时向后一跃,两人步履不稳,但依然隐进了屋后不见。
  严仁君大惊,忙跟着跃出,但真气突然一泄,从半空跌了下来,顿觉手软脚瘫。
  这一切变化得太突然,使众人来不及思索,因为这时蒙面人已杀了过来,大家匆匆迎敌。
  东野焜被眼前接二连三的怪事吓得蒙头转向,见有人向他冲来,只木然地闪开一边,就在这时,他又瞥见沈志武已被人制住,心头一紧,转头一瞧,侯三娘自己跌倒在地,被人点了穴。惊骇之际,听见二狗大叫:“小兄弟快逃,我等中了毒啦…”循声看去,二狗已被人推倒在地,他心想,我若逃了他们哪里有命?不如跟他们一起,弄清真相再说。这个念头一闪,他立即学其他人的样,自己软倒在地。那个打他几次都打空了的人,恨恨地踢了他一脚,骂道:“你小子滑溜,最终逃不过酥筋散之毒,有本事你再跑!”
  东野焜不出声,躺着不动。
  这时只听有人哈哈一笑:“好极好极,这酥筋散果然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捉了人!”
  先前与如澄对话的蒙面人道:“把他们装进马车,通统带走!”
  又有人道:“不等黑鹰夫妇了么?”
  首领道:“废话,这儿马匹多,你们留下两人等候,他夫妇二人别有差遣,不与我们一路。但严公子要好生照顾,一到地方就给他服解药,没有他爹娘做手脚,这两个贼秃和终南双剑能轻易捉到么?”略一顿,又道:“快把这帮死囚捆好,带上马车,一路小心,别出漏子,若有人敢反抗,格杀勿论!”
  这番话大家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原来是黑鹰夫妇使的手脚,也不知何时下了酥筋散,害苦了大家。
  冯二狗第一个骂出声来:“黑鹰黑良心,二狗爷爷死了也要追你夫妇的命!”
  东野煜任由人捆绑,还被蒙上了眼睛,被人提着腰带送进了马车里。
  又听有人喊道:“快把屋子烧了,随后跟来!”
  接着车厢摇晃,马车已上路,东野焜坐在中间,两边都有人碰撞,也不知是谁。他已作了一次调息,发觉体内气机有些阻塞,但只要运气一周天,阻塞之处便豁然贯通,但手脚却有麻木酥软的感觉。他想起师傅说的话,阿难神功不怕毒,中毒之后迅速行气,毒便被炼化散出体外,因此那些妖孽的毒掌啦,下三滥的毒粉毒烟啦,都奈何不了你。不过有一条,你必须及时行气,不能耽搁久了,否则,你这块劣材白让老和尚费了几年心血,千万别忘了!
  看来,这酥筋散奈何不了自己,只是自己没有发觉,因此未能及时祛毒,以至一次调息还祛不尽,于是马上运功逼毒,足有顿饭功夫,手脚之麻木酥软尽去……
  马车摇晃着、颠簸着,也不知往哪儿走,他思忖着救人的办法,无心去注意方向。
  若是现在动手,只恐救不了几人,没有解药也无法逃走,而救不走的人会被对方杀死。
  看来,只有找到解药才能施救。
  主意一定,他以右肩碰了碰旁边的人,小声问道:“我是东野焜,谁在我身边?”
  那人不回答,只随车身晃动着,他明白这是穴道受制,哑穴被封,动不得也说不出话。
  马车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此时停了下来。
  只听有人道:“喂马,你们也吃些干粮,稍事休息就上路。另外,别忘了给这些死囚喝些水,食物则不必给了。”
  又有人答应着,忙乱了一会便静了下来。
  顿饭功夫,有人上了马车,只听他喝道:“死囚,喝水,能喝多少,看你的造化!”
  东野焜感到有个什么东西凑到嘴边,他便张开嘴,一股清凉水直冲喉头,咽了几口便没有了。接着便听到旁边有人喝水的声音,这声音后面也有,听声音计算,车里有六人。
  不一会,又听人喝道:“终南双剑死了么?”
  有人回答:“死了,尸身埋在路边还是抛下不管?”
  先前那人道:“埋了,以免露出形迹!”
  有人回道:“是,遵命!”
  东野焜大骇,终南双剑怎么会死了呢?一时间怒气上冲,欲挣断绳索,下车报仇。但—
  想到还有其他在车上,便压下了火气。人已死,下去也于事无补,只有以后再报仇了。
  念头转动间,又有人道:“车上的死囚都喝水了么?有没有不喝的?”
  “都喝了,一个不拉!”
  “加了酥筋散了么?”
  “加了,属下还多放了一些。”
  “那好,上路吧!”
  东野焜大惊,忙一运气,果然气机又受阻,便赶紧调息,片刻就将毒祛尽。好毒的手段,这下如何是好,怎生才能救人呢?
  想不出办法来,他就想黑鹰夫妇大约也是把毒放进水里,大家糊里糊涂喝下着了道儿的。
  黑鹰夫妇也是金龙会的人,这实在太出人意料,自己一片好心为他治愈了伤,他不是还千恩万谢么?此人怎么如此可恶,嘴上说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这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再不能轻易相信人了呀!
  坏人口是心非,好人又何尝不如此?凌晓玉说带他去京师,京师未到就变了卦,让他空欢喜一场。白帮主父女嘴上对他好,可许多事大概也不愿对他讲,白艳红更是以“苦衷”为由,隐瞒着行动的诡秘。说起诡秘,凌晓玉更是如此,她原来就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紫星红梅,可一个字也未向他提过。凡事种种,以后对人得多留个心眼儿,否则只会上当吃亏……”
  他沉入自己的思绪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直到马车停下来,他才收敛了心神。
  这次没有人来喂水,只听车外有人走动,不一会便静下来。又听车辕座上有两人在吃喝,引得东野焜饥肠辘辘,吃喝一阵,两人说起了话。
  一人道:“看来要连夜赶路,牲口只怕打熬不住,又何必没日没夜地紧赶。”
  另一人道:“头儿怕路途上出事,早一天赶到早一天交差。”
  “为何不在集贤庄把这些死囚杀了?”
  “听说上头要亲自审讯,所以不能杀。”
  “除了如澄如愚够个份量,其余人半文不值,有什么好审讯的?”
  “侯三娘是前任会主的寡妻,就是她泄了金龙会的底,要不江湖上只知有金龙令而不知有金龙会。头儿们恨死了她,要亲自处置。此外那如澄秃驴,光凭他也没胆向金龙令叫阵,必然是和紫星红梅勾结一气,所以要审出他们的底儿,不能单单一刀杀掉了事。两个秃驴在手,还可要挟紫星红梅,引她上钩,一网打尽!”
  “啊,原来如此,这些死囚留着有用。提起紫星红梅,太湖之役本就是要将她置于死地的,没想到中途杀出一拨人马来,穿着打扮与大伙一样,防不胜防,许多弟兄都吃了亏。据说这一股人马中最厉害的是青衫客,有人从他的武功上认出他来,连最高头领也吃了他小子的亏。这紫星红梅手下竟有这样的高手,实出大家意料之外,紫星红梅不除,金龙会难以在天下武林通行无阻,你说是不是?”
  “不错,此女不除,终是大患!”
  “还有那个青衫客,没人知他的来历,总坛下令全力查找此人,务必将他除掉。”
  “这人曾经和梁上鼠冯二狗那小子在一起,如今捉到了这死囚,还怕审不出底儿来么?”
  正说着,有人高声喊道:“上路!”
  车身晃动起来,行驶并不很快,走了不到顿饭功夫,又突然停了下来。
  车辕上有人道:“不妙,有人拦道!”
  另一人道:“慌什么,定是些不长眼珠子的小贼,把咱们当肥羊了。”
  遂听前面不远有人喝道:“什么人,胆敢拦路,不要命了么!”
  一个粗嗓门嘿嘿冷笑起来:“紫星红梅在此,快留下车上的人,放你们过去!”’东野焜心里一热,是她来了!连忙运气一挣,绳索寸寸断落,一把扯下蒙眼布,这才发现天还未黑,只是黄昏,车中光线极暗,车窗被蒙得严严实实。但他目能夜视,车中情形看得清楚。和他一排坐着三人,后面一排也有三人,便一个个替他们除去面巾,解开穴道。他做这些事时,耳朵听着车外动静。
  只听有人笑道:“好极好极,老夫正愁找不到紫星红梅,你们却送上门来,天下事就有这般巧,真叫人高兴!”
  粗嗓门喝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口气,报上你的猪名狗姓!”
  这是江湖四杰之首郑通的声音,果然是凌晓玉来了,东野焜顿生渴念,想立刻见到她。
  但同车的冯二狗、吴小东、孙彪、朱丰、牛安穴道虽解,却骨软筋酥,动弹不得。
  冯二狗有气无力轻声道:“老兄,出去助战,把解药找来才成。”
  话刚说完,又听车外那人道:“郑通,你好放肆,连老夫你也敢骂!你问老夫是何许人,那是你有眼无珠,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居然不认识我百毒仙翁,传出江湖岂不让人笑话!”
  郑通显然吃了一惊:“什么?你是百毒精司徒阳?想不到你也被网络到金龙会中?”
  司徒阳笑道:“老夫受贵人礼遇,愿为金龙令效劳,你既知老夫威名,还不束手就擒?”
  “司徒阳,你我素无过节,你又何苦为金龙会卖命。金龙会神神秘秘,不敢公开在江湖亮相,只以金龙令横行江湖,独霸武林……”
  “郑通你不必蛊惑老夫,今日之局要死要活任由选择。若是你们归服金龙令,老夫便让你们生,若是自不量力动武,那就死!不过有一点必须让你知晓,你们会死得很惨很惨,老夫要用百毒让你们尝遍苦楚,受尽折磨……”
  郑通大喝道:“住口!司徒阳你作孽太多,必遭报应,今日此地就是你埋骨之所!”
  司徒阳微微冷笑:“郑通,以你们江湖四杰在江湖上的名气,老夫这才再三劝告,你既然这般不知趣,那就怪不得老夫手辣!”
  冯二狗轻叹道:“真他妈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了司徒阳这老小子,今日只怕脱不了灾!”
  东野焜怕车辕上坐着的人听见,遂轻开车门,只见夕阳西下,晚霞似火,前面还有一辆马车,车前站有十多个人,便又把门关上,“哎哟”叫了一声。
  车辕上的人道:“咦,车厢里有动静,这些人都点了哑穴,怎会出声?”
  另一人道:“听错了吧,不会……”言未了只听车厢壁呼呼响了几声,便道:“走,上去瞧瞧,莫非治穴时间过了?”
  不一会,两人进了车厢,一时看不清车厢里的情形,被东野焜治了穴,问道:“解药呢?
  快拿出来,不然饶不了你!”
  那人道:“解药在司徒大爷怀里,有本事自己出去拿,别只会暗算人!”
  冯二狗怒道:“你小子还狂,宰了你!”
  东野焜点了两人睡穴,打开车厢出来,坐在驭手座上。
  此时前面已动上了手,只听兵刃铿锵声、喝斥声不断。看后面,还有一辆马车,车上坐着两个驭手。他提口气一个倒翻,眨眼落在两人面前。驭手大吃一惊,未及张嘴已被他隔空打穴治住。
  钻进马车,替侯三娘、四姑、沈老、张逸鹏、严仁君松了绑,如愚、如澄却不在这辆车上。
  东野焜嘱大家运功调息,他去找人索取解药,遂又从车厢里出来,跃到道旁一株树上。
  只见官道及官道两边旷地有八人在动手,正是江湖四杰和四个不相识的人拼斗,凌晓玉和七个女子披着面纱,手握剑把目注场中。
  东野焜一颗心跳了起来,凌晓玉在晚风中婷婷玉立,多么隽永俊逸,超凡出尘。他看了又看,舍不得转移视线,好不容易才强使自己去找司徒阳。
  司徒阳是谁,他无法从站着的十多人当中找出他来,除非他开口说话,可这会儿都把目光对着斗场,又有谁说话呢?他不禁焦急起来,这时四星女身后的四个年青男子又冲了出来,金龙会一方立即有四人迎战。
  东野焜看了一会,伸手从袋中摸汗巾蒙面,手指触到了黄豆粒,不禁大是兴奋,有了破敌的主意。黄豆粒是他让二狗特意买的,揣在袋里几天,却忘了个干净。他先蒙上面巾,摸一把黄豆在左手握着,右手握了十数颗。
  这时,金龙会中有人道:“紫星红梅,你敢与老夫一搏么?有胆量就出来!”
  话声中走出一个矮胖老头,东野焜听出声音正是百毒精司徒阳,心中不由一阵兴奋。
  凌晓玉身边的一个女子叱道:“你不过依仗毒物,有胆量的凭真功夫取胜!”
  司徒阳笑道:“老夫号称百毒仙翁,这使毒的功夫就是老夫的本事,你丫头不必用激将法,老夫从不吃这一套!”
  话声中双手一扬,飞出两颗鹅蛋大的圆球,凌晓玉等人迅速抽出长剑,欲击暗器,哪知两球飞到众女身前三尺余时自相碰撞,只听“扑”一声两球碎裂,撒下一阵黑雾。
  凌晓玉当即舞起长剑,荡起阵阵罡风以吹散黑雾,但终是慢了一步,鼻孔已吸进一些异味。
  司徒阳呵呵大笑道:“这是老夫的蛇毒弹,里面有七种蛇毒粉,奇毒无比,只要嗅上一嗅就会中毒,你们不动真气还好,一动真气毒牲发作更快,立即叫你手脚麻痹,头晕目舷,若是半个时辰不服解药,就会七孔流血而死。奉劝各位听老夫一言,立即扔下兵刃……”话刚说到这儿,忽见他往左一跳,“哎哟”一声,随即破口大骂道:“是何人敢暗算你家司徒爷爷,有本事的当面一较高下,躲在暗处……”
  身后的同伙不等他把话说完,一个个也怒喝起来,各自闪避跳跃,乱作一团。
  坐在马车驭手座上的羊操,见司徒阳动也不动,立即飞身而下,跃出四丈距离,蹿到司徒阳跟前,只见他两只小眼睛里充满惊慌恐惧之色,身子却是一动不动,心中又惊又喜,这家伙定是遭人制了穴,自己拣了个大便宜。遂一把揪住对方衣领,接着一个倒跃退回。司徒阳惊得大叫,但却是无可奈何,同伙们正乱成一团,谁也没有注意他已被捉了去。
  此时凌晓玉及七女郎都已支持不住,一个个软倒在地。
  羊操急忙伸出两指,对准司徒阳的眼睛,厉声道:“交出解药,不然挖出一对珠子,再戳你气海穴,废了你武功!”
  司徒阳陪笑道:“羊老兄,我拿出解药就是了,又何必动粗?彼此都是熟人……”
  “少废话,解药在何处?”
  司徒阳道:“羊兄,先解我穴道……”
  羊操冷笑道:“做梦!快说,解药装在何处,是你挎在肩上的百宝囊,还是衣袋里?”
  司徒阳道:“解药放在衣袋里,喏,烦老兄到左边袋里取,有个小瓷瓶就是装的解药。”
  羊操遂伸手进衣襟,去摸左边的内袋。手指刚往里一伸,忽然中指一阵巨痛,惊得他急忙缩回手来,只见一个指头已黑,心知上当,急怒中欲挥拳击其脑袋,司徒阳大叫起来:
  “慢,你若打死老夫,紫星红梅休想活命!”
  羊操无奈,忍住剧痛道:“老夫先让你试试分筋错骨的滋味!”
  司徒阳道:“羊老儿,你已被我怀中的赤练蛇咬伤,这条小蛇经老夫精心喂养,毒性剧烈,你只有赶紧运气逼毒,迟了只有暂去一条臂膀,再迟就保不了老命,你快走开吧!”
  羊操哪肯由他摆布,迅速点了右臂的穴,防止毒液顺血脉上蹿,这虽然只能保住短暂时间,但用来对付司徒阳已经够用。
  他伸出左手一把掐住司徒阳喉咙,厉声喝道:“交出解药!”五指一使劲,司徒阳痛呼出声:“我、我交……交……”
  正是这时,羊操已听到身后有人,只得放开左手,猛地转过身来,只见两条大汉手捧九环刀,杀了过来。羊操立即迎战。
  司徒阳笑道:“两位董老弟,你们只管猛攻一气,羊老儿已身中奇毒,盏茶功夫都支撑不住,你们轻易就能要了他的老命!”
  瘫在地上的凌晓玉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但她全身无力、头晕目眩,无法站起身来。她本该防到对方使毒的,但毕竟江湖阅历还浅,轻易地就被人治住,非但救不出人来,自己一伙也是凶多吉少,现在唯一依靠的就是那位把司徒阳治了穴道的高人,他究竟隐身何处,为何还不现身呢?皇天佑我,快来救人吧!
  大概是老天爷显了灵性,她果见一青衫蒙面人白天而降,已站到了司徒阳身前。
  这人自然是东野焜。他边用黄豆粒击打,边注视着羊操救人情形,结果发现羊老儿好像也受了伤,接着被两条大汉围住厮杀,他于是撒出了最后一把豆粒,立即飞身而来。
  他一把抓住司徒阳的胳膊,又点了几个穴位,问道:“解药,快交出来!”
  司徒阳有意拖延:“你是何人?老夫与你无怨无仇,为何来管人闲事……哎哟,你……”
  东野焜救心上人心切,五指一使劲,司徒老儿如何吃得消,杀猪般叫了起来。
  但东野焜仍无法得到解药,因为对方六人已将他团团围住,只因司徒阳在他手中,投鼠忌器,所以未及时动手。
  先前在树上打黄豆粒时,他已治住了五人,只有两人以劈空掌力击碎了黄豆。这两人的武功似乎高出同伙甚多,不是等闲之辈。所以他一现身,这两人便将同伙解了穴。
  一个矮壮老头道:“你是何人,快放了司徒大爷,我等与你并无过节,你走你的路!”
  东野焜不理,五指再使劲,司徒阳又痛呼出声:“解药、解药在我左边衣袋里!”
  羊操身已中毒,功力大减,与两条大汉相斗已力不从心,只勉强对付着。
  司徒阳的叫声引起了他的注意,见一青衫人抓住司徒阳,遂听司徒阳又诱人上当,便大声叫道:“小心,那袋里有条……”
  但东野焜已把手伸进了左边衣袋,手指猛地一痛,“哎哟”一声,迅速抽出手来,只见中指已被咬破,鲜血流出,迅速变黑。
  司徒阳得意地大笑道:“你已被我赤练蛇咬伤,一动真力就毒发身死,还不快快解我穴道,老夫或可饶你一命……”
  东野焜又一次尝到人性奸诈的滋味,不禁心头火起,他不声不响运起功力,又把手伸进左边衣袋,那小蛇又张口咬他,但五指如铁,哪里咬得动,被东野焜一把捏住,断成几截。
  司徒阳见他又伸手进衣袋,不禁十分诧异,旋即笑道:“你小子以为老夫骗你么?你想找死就只管再试上一试好了!”
  话刚完,东野焜手已缩回,手心里血淋淋攥着几段蛇身,只见蛇体通红,十分怕人。
  司徒阳见状,惊得魂飞天外,大叫道:“你竟敢捏死了老夫的宝物,你……”
  东野焜把手中血淋淋的蛇身往司徒阳口中塞去,吓得司徒阳大喊救命。
  那六人见东野焜上了恶当,一个个开心地笑了起来,没料到他又把手伸进衣袋,捏死了毒蛇,要往司徒阳口中塞,便赶紧冲上去施救。
  东野焜道:“叫他们退下,不然我把蛇全喂你吃了,看你要命不要命!”
  司徒阳连忙叫道:“各位、各位,请退开去,老夫受制于人,只好委屈一时。”
  先前那说话的矮壮老头,身形一晃,到了七个女子身前,正欲弯腰抓住一人做人质,忽闻劲风起处,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打了过来,正是蒙面人手中的一段毒蛇尸身,连忙一闪身避过。他刚站稳身子,蒙面人已扑了过来,左手打出一拳。
  矮壮老汉冷哼一声,一掌击出。掌心才触到对方拳头,猛觉一股大力突然从拳头上冒了出来,胜过自己打出的八成功力,不禁吓得魂飞魄散,便已不及收掌,只觉胸口一窒,喷出一口鲜血的同时,连退五步才稳住身子。
  东野焜救人心切,下手决不留情,击伤了老儿后,他又回到司徒老儿身边,把他衣襟一提,来到七女躺着的地方停下,以防对方袭击她们。然后把蛇身又往司徒阳口中塞去,司徒阳吓得大叫起来:“解药在右边袋里……”
  东野焜运功于臂,伸左手进了右内袋,果然发现有两个瓷瓶,便一起抓了出来。”
  司徒阳忙道:“那白瓶里的是解药,不信你先尝一尝,清香醒脑……”
  东野焜右手已染毒血,只得把瓶搁在地上,以左手开启,见有些红色颗粒,便取了一粒喂给司徒阳吃,司徒阳又大叫起来:“不对不对,是绿瓶里的,老夫记错……”
  东野焜恨他狡狯,硬塞给他一粒吞下,又把绿瓶盖打开,只见一些黑色颗粒,遂取两粒要喂给司徒阳,这家伙吓得大叫饶命,说黑药虽也是解药,但不能与红色药粒同服。
  东野焜非要塞给他服,他只好招供道:“黑的是毒药,万万不能服下!”
  东野焜遂以红药粒拿到一位姑娘跟前,道:“对不住,姑娘能自己服药么?”
  那姑娘举起手,东野焜把药粒放在她掌上,再依次发给诸女,到凌晓玉跟前时,他从一双秀目中认出了她,她也含情脉脉地盯住他,知道他是谁。
  他低声道:“凌小姐,服药后快行功,在下为你们护法。”
  凌晓玉见他认出了自己,心中那份高兴那份感激,不由得流出了泪。
  东野焜心一酸,忙把药放在她手上,立即起身护法。在他弯腰给药时,对方无人敢动,大概是矮壮老头受了伤,震住了众人。
  司徒阳道:“药已给了你,该把我放了。”
  东野焜道:“酥筋散的解药呢?”
  司徒阳道:“酥筋散只管六个时辰效用,时候已过,毒性全消,所以不必用解药!”
  “在集贤庄,什么人下的药?”
  “黑鹰夫妇下的,他二人是内线。”
  正在这时,羊操已不能支持,他强使自己退到离东野焜不远的地方,才倒了下去。
  两把九环刀呛啷啷一阵响,直向羊操劈下,刀还未到羊操身上,忽见青影一闪,蒙面人双臂一分,“嘭”一声,两把九环刀凌空飞去,两个大汉连忙后跃,同声喊出:“青衫客!”
  东野焜当即把药丸塞了五粒进羊操口内,又把他抱到众女一侧,以便防护。
  此时金龙会五人低声商议片刻,叫上使九环刀的两人,呐喊一声,从三面冲上。
  有的朝躺在地上的人冲去,有的则冲他动手。
  东野焜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让他难以分身,顾此失彼,遂从袋中摸出了仅剩下的几粒黄豆,猛地向对方撒去,吓得对方又立即缩回。
  七人中有两人和他动上了手,一人使短叉,一人使鬼头刀。
  东野焜运足了功力,以手臂挡架对方兵刃,“嘭嘭”两声,短叉、鬼头刀飞上了天,吓得两人急退。
  东野焜一旋身,见对方一个中年人,正向躺在边上的一个女子出手,却被一个年青人从侧面冲来,五指成爪,向中年人左肩抓去,迫使中年人连忙退开。
  这年青人正是严仁君,不禁大喜。紧接着沈志武、侯三娘、侯四姑、张逸鹏也赶了来,心遂一宽,正欲再寻对手,忽听对方有人大呼“扯风”,一个个没命般地向四处飞跑。
  此时已是暮色苍茫,再隔一会天就黑下来,东野焜叫大家别追,救人要紧。
  这时冯二狗、吴小东等人也从车上下来,只有如澄、如愚还在车上。
  东野焜正欲去救师兄,发现司徒阳已经不见,想是被同伙救走。此人并不放在他心上,便到第一辆车上救了师兄,解了穴道,让他们自行调息。
  刚一下车,忽觉头晕,这才想起被毒蛇咬伤,忙不得运功祛毒,便赶紧坐下调息。
  凌晓玉等服药后运功发药力,此时一个个恢复过来,从地上一跃而起。
  宣如玉对守在旁边的严仁君道:“多谢相公,不知尊姓大名!”
  严仁君见她娇小玲珑,虽然蒙面看不见芳容,但从那双如星的眸子里也推测出是位美人,当下面孔一红,低声答道:“在下严仁君,不敢当姑娘一声谢,在下是东野兄救的。”
  凌晓玉芳心激动,招呼大家过来相见,却不见东野焜,不禁大急,忙问:“东野兄呢?”
  沈志武、冯二狗等人一听,大是奇怪,这位姑娘何以会认识东野焜?但此时忙不得问,先找人要紧,遂嘴上喊着,人往马车那儿走。
  冯二狗第一个发现东野焜在车厢旁边打坐,便道:“在这里在这里,他正运功调息。”
  凌晓玉忙走了来,在他身侧蹲下,轻声道:“东野兄,你被蛇咬伤,服解药了么?”
  东野焜行功正紧,不及回答,凌晓玉便守候在他身旁,其余人见状,都围了过来。
  凌晓玉道:“剑书、崔平、薛峰、袁勋你们四位小心提防,那百毒精若再悄悄返回使毒,我们又会着了道儿。”
  陈剑书等人齐答:“遵命!”随即四散分开,各人监视一方。
  冯二狗试探道:“敢问小姐可是紫星红梅女侠么?又怎会认识东野兄弟?”
  凌晓玉道:“我正是紫星红梅,至于东野兄嘛,去年就已相识!”
  冯二狗大奇:“咦,原来早已相识,可这位老兄从未提过一个字呀!”
  凌晓玉道:“足下是谁?恕我眼拙。”
  “在下冯二狗……”
  言未了,紫梅道:“久仰久仰,原来是江湖闻名已久的梁上君子!”
  白梅道:“不对吧,此公人称梁上鼠,不知是也不是,倒要请教!”
  话一说完,众女哈哈大笑。
  凌晓玉道:“这几位呢,请尊驾引荐!”
  紫梅道:“我和白梅见过几位,这位是沈老,这位是大牛,难道几位忘了么?”
  沈志武道:“老夫沈志武,却不知在何处见过姑娘,望请明示。”
  白梅道:“在慈恩寺广场,各位要与秦玉雄争高下,我二人劝前辈暂忍一时……”
  沈志武“啊”了一声道:“原来是那两位书生,竟是二位姑娘所扮。”
  紫梅笑道:“正是正是,所以说是早已见过,请沈老引荐其余这几位吧。”
  沈志武遂把众人姓名报出,紫梅也把自己一方作了引荐。
  众女中除了她们四星女,还有宣如玉、宣琼玉、史锦莲。
  此时天已黑,东野焜、如澄如愚也相继打坐完,众人又相互见礼。
  紫梅道:“东野相公,这一向躲到哪儿去了,叫我们好找啊!”
  东野焜道:“我没躲啊,在京师呆着。”
  青梅道:“真的么?怎地遇不见你?”
  冯二狗嘻嘻笑道:“他跟人当差呢,成天不出门,各位自然见不着了。”
  众女齐声叫了起来:“当差?当什么差?”
  侯四姑骂道:“死狗,你专揭人家短处!”
  侯三娘忙道:“是这么回事,贱妾有胆不识荆山玉,错把黄钟当瓦釜……”遂把摆算命摊,把东野焜招去当王必胜随从的事说了一遍,听得众女大笑起来,连凌晓玉也十分开心。
  侯四姑见众人并无责怪之意,便道:“这位小祖宗也真是的,他会武功也不说一声,把我们害得好苦,为了找他,跑断了腿!”
  冯二狗笑道:“那是你们女人家头发长,见识短,竟把东野兄弟当……”
  众女齐声吼他:“你说什么?”
  二狗见犯了众,忙道:“我二狗胡说一气,自己掌嘴,各位姑奶奶大人大量不计较。”
  于是,他果然自打两记耳光,惹得众女大笑。
  侯四姑又把冯二狗在面摊上欺负东野焜的事和东野焜如何救他的经过说了一遍,众女又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凌晓玉心中暗叹,好一个诚实君子哪!
  紫梅笑出了眼泪,道:“哎哟,东野相公,你怎地如此老实,受人摆弄?”
  冯二狗道:“错了错了,别以为东野兄弟到处让人小看了,还有大富人家尊他为上宾呢?
  不信你们就问他。”
  四星女齐声问东野焜:“什么人家?”
  东野焜支吾道:“一个姓白的人家,偶尔相识的,什么上宾不上宾,别听他胡说!”
  青梅诈他道:“是不是有位白小姐,长得艳若天仙,是两老的独生女?”
  东野焜不知是诈,诧道:“咦,你怎知道?你认识他们家么?”
  这无疑是承认了青梅所说,一时间,凌晓玉和四女心中都不是滋味。
  紫梅正要追问下去,羊操已运完功走来,对东野焜深施一礼,道:“少侠相救之恩,老夫感激不尽!”
  东野焜慌忙回礼:“不敢不敢,前辈莫折煞了在下,请千万别这么说。”
  凌晓玉道:“上次我们和你分手后,又遭五毒色鹗的暗算,是不是你救了我们?”
  东野焜不善撒谎,支吾道:“事早过去,小姐何必再提?”稍顿,忙转移话题:“羊前辈,这位是我师兄如澄、如愚。”
  这话又引起凌晓玉等人的惊诧,名扬四海的如愚大师,怎么变成了他的师兄?
  羊操也很惊异,和如澄如愚见礼后,道:“原来东野小侠和大师同一师门,失敬失敬!”
  如澄道:“小师弟并非与贫僧同一师门,小师弟师尊与家师交好,贫僧那年与夜行魔交手失去功力后,多亏师伯指点,得以尽复功力,因此和小师弟师兄弟相称。”
  羊操心想,东野焜的师傅原来如此了得,东野焜的武功定然有惊人的成就,凌晓玉将来若能依靠他,只怕才会有出路。
  凌晓玉又问众人为何被擒,冯二狗说了经过,一口咬定是黑鹰夫妇下的毒。
  严仁君激动得连声音也抖了起来,他从人丛中挤上来,对东野焜道:“东野兄,小弟父母决不会做出这般下贱之事,这是他们血口喷人,等小弟寻找到父母,一定能澄清真相,小弟敢以性命担保,不知东野兄信也不信!”
  东野焜虽不谙江湖种种诈骗手段,但他与严仁君甚是合得来,也相信他的话,便道:
  “仁君兄,小弟相信你是君子,令尊令堂也非心地险诈之人,所以请严兄不必介意!”
  严仁君眼泪涌出,双膝一屈跪下,道:“多谢东野兄宽洪大量,小弟铭感五内……”
  东野焜慌忙将他拉起来,道:“严兄你可别折煞了小弟,你我既然交友,当以诚相待,岂能互怀心机、相互猜疑?”
  侯三娘道:“我早怀疑这是金龙会的离间计,那日我等中毒之后,严兄大喊不好,遂同严嫂一同逃走,当时步履滞重,身躯摇晃,若是他夫妇俩下的毒,尽可装作软倒在地,又何必赶紧逃走?这不符常理。”
  沈志武道:“三娘说的不错,他夫妇若当内线卧底,尽可与我等一道被擒,何用逃走?
  他们二位逃走后,才听对头说他二人另有差事,不与我们同路,这分明是说给我们听的!”
  冯二狗一想也对,便向严仁君一揖:“对不住老弟,我性急了些,不该这般说!”
  严仁君道:“不敢怪冯兄,只恨对头过于狠毒,我父母平日咬牙切齿,说不报金龙令杀人毁庄之仇,死不瞑目!故此天天督促小弟练功,要小弟兼父母武功之长,报仇雪恨,他们又怎会下此毒手,连小弟也害呢?”
  吴小东道:“我想起来了,我们被装到车上后,他们还说什么严公子要好好照顾,一到地方就给他服解药。试想,严老弟既是他们自己人,为何与我们同乘一辆车?何不早服解药?
  这分明是见严前辈逃走,临时编出来的话。”
  东野焜心想,自己开始也埋怨黑鹰丧尽天良,众人这一说,可疑之处甚多,自己当初为什么就想不到呢?以后遇事得多加尽量才成。
  这时,凌晓玉道:“我们本在济南城内,原想请如澄大师至太湖相见,后闻大师不允,我们便留在城内,以防金龙会对大师下毒手。没料到城内传出三天后金龙令到集贤庄的消息,我们便作了三天后赴援的准备,哪知他们提前一天动了手。得报后我们赴援不及,遂蹑其踪在路上下手……”略一顿,道:“说来惭愧,我们非但未救了各位,反让各位救了我们!”
  紫梅道:“东野相公,四星卫和羊前辈以及剑书兄他们,在太湖都是受了伤的,至今伤势并未痊愈,但小姐一咬牙,仍然……”
  凌晓玉道:“别说了,好在今日无损伤,大家都脱了险,真是万幸!”
  冯二狗道:“东野老弟,你怎么脱身的?”
  东野焜道:“说实话,我并未被他们毒倒,当时我怕没解药救不了你们,只好装作中毒的样,一直闷在车里,直等小姐他们拦路,我才挣断绳索下车。”
  “你真够神的,我二狗算服了你!”
  凌晓玉道:“天已晚,大家上路如何?”
  东野焜道:“我们要返回集贤庄,寻找严、汪二位前辈,就此分手吧。”
  凌晓玉一惊,心想我再也不离开你,便道:“那就一块去!”
  东野焜瞧着她,有些不相信:“真的?”
  凌晓玉心里不是滋味:“这还有假?走!”
  众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天破晓时刚好赶到了集贤庄,只见曾经住过的两幢小屋已烧得片瓦不存,整个集贤庄疮痍满目。
  东野焜请凌晓玉的人留下休歇,他和严仁君要到林子里找人。话未完,却见树上掠下三人,正是严壮行夫妇,还有一位身躯高大、满头白发的老太婆。
  严仁君大喜,连忙奔了过去,高声唤道:“爹、娘、婆婆……”
  严壮行却满面怒容:“仁儿,休作儿女之态,你已长大成人,哪里像个男子汉?”
  严仁君立即停下身子,一步步走了过去:“爹、娘、婆婆,孩儿请安!”
  严壮行这才放缓脸色,遥向大家行礼:“各位无恙而归,可喜可贺!”
  众人也抱拳回礼,十分高兴。
  如澄大师请大家到树林边草地坐下,互诉脱险经过。
  严壮行道:“老夫见终南双剑瘫倒,极为诧异,一提真气,气机受阻,心知着了道儿,便赶紧逃走,不愿被对方一网打尽!但我二人功力只余二三成,未跑到林边已被三人追上。
  我们只好勉强迎敌,但来人均系高手,我们妄动真力,毒发更快,手脚瘫软,头晕目眩,两人都被对方掌力击伤,要不是婆婆赶到,哪里还能见到各位!”
  汪青青道:“婆婆以一敌三,先出其不意击毙了一人。与剩余两人相斗时,诈称林中还有同伙,那两人心虚,便弃我们而去。”
  严壮行道:“婆婆将我们携至林深处,我们便慢慢调息,到下晚伤才好了一半,无法去追蹑你们的行踪。又经一夜调息,总算痊愈,正相约去追踪你们,忽见有车有马赶来,便藏到树上窥探来的是什么人,却没想到你们平安归来,真是上苍有眼,好人不该亡!”
  婆婆道:“老身施大娘,人称断魂婆婆,年青时被人引入邪道,作恶不少,到晚年只落得孤寡一个。盖因仇家太多,以至夫死子亡。老身厌恶了冤冤相报的日子,遁到集贤庄以求度过余生。哪想刚过了两年平静日子,却又来了个金龙令,那日大战,老身却想置身事外,因此未出全力便逃进了林子,本欲自顾而去,又有些不忍,便藏在大树上了望,方知今日老身若不早退,定然是脱不了身,金龙令召来之人,全是一流高手,而且人数上大大超过集贤庄。此时忽见严家三口向林子逃来,二老已受了伤,便下树等候,将追来的人一杖击毙,保护严家三口逃出了林外,落荒而去。此后江湖传闻如澄大师来集贤庄向金龙令挑战,严家夫妇定要前来复仇,老身不愿再卷入是非,遂未曾与他们一道来。过了几天,老身牵挂仁儿,一个人住在乡下又实在孤寂难耐,便动身赶来,不料又碰上了他二人受伤的一幕……”略顿,叹口气道:“这刀光血影的日子,何时才了啊!各位莫怪老婆子,老婆子心直口快……”
  如澄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女施主不愿再卷入是非,本是人之常情。但树欲静,风不止,金龙会猖獗一时,滥杀无辜,出家人为降魔伏妖,也只能跳入是非场中了!”
  施大娘道:“大师说得是,只是老太婆生平杀人已多,到晚年来莫非还要作孽么?”
  如澄道:“施主以前杀人出于不义,若与贫僧等人携手,对抗金龙会,斩除这批杀人妖孽,为的是救助武林苍生,免遭荼毒,施主杀的坏人,乃是积阴功也!”
  施大娘道:“受教了,老太婆也不能离开仁儿,一家四口同生共死吧!”
  凌晓玉等均受感动,那严仁君又流下了泪,赶紧拭去怕爹爹看见,向婆婆施礼道:“多谢婆婆,今日孙儿就认了婆婆吧!”
  严壮行道:“说得好!我们一家当众认亲,请各位作个见证吧!”
  于是严壮行夫妇称干娘,仁君称婆婆,均向施大娘行了跪拜大礼。施大娘激动得老泪纵横,口称干儿干孙,请他们起来。
  凌晓玉、侯三娘等女的,不分年岁,一概流出眼泪,一个个向婆婆等人祝贺。
  如澄大师也简略叙述了获救经过,凌晓玉则说了东野焜救了她们的情形。
  严壮行对东野焜的武功倍感惊奇,心想对付金龙会得仰仗于他,有他这样的高手领头,集贤庄大仇何愁不能报哉!因道:“东野少侠武功超群,堪称稀世高手,再加我等众志成城,足可对付金龙会,在下一家四口,唯东野少侠马首是瞻,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东野焜脸涨得通红,忙道:“晚辈才疏学浅,寡见少闻,前辈见多识广,久历风霜,还请前辈多加指点,晚辈当身体力行充马前卒!”
  严壮行叹道:“少侠深藏若虚,大智若愚,从不恃才傲物,露才扬己……”略一顿,对严仁君道:“仁儿,少侠的嘉言懿行,当作汝之榜样,今后少侠之言,当父母之言听从!”
  严仁君道:“是,孩儿记住了!”
  东野焜大窘,忙道:“使不得使不得……”
  侯三娘接嘴道:“鹏儿,你听见了么?今后东野少侠之言,你必须句句听从!”
  东野焜又赶忙转过身来对着三娘作揖:“不敢不敢,请三姨切莫折煞了小侄!”
  凌晓玉见这些久历江湖的前辈对东野焜如此敬重,特别是黑鹰严壮行,一生心高气傲,从不服人,却对个郎如此尊崇,以他的阅历,决不会看错了人,这样一位君子,实堪信任,今后斗金龙会也离不了他,看来只能以诚相待。
  此时又听如澄大师道:“各位,寂空师伯身怀绝技,乃当世高人,但老人家淡泊名利,从未在江湖上扬过名,小师弟若不是璞玉浑金之材,师伯决不会收纳门下,造就出一代英才。
  但小师弟技艺虽高,终是年青识浅,望各位多多关照,不吝赐教为幸!”
  凌晓玉道:“金龙会已收纳了。不少高手,唯我辈群策群力才能与之一斗,今后大家戮力同心,博采众议,但蛇无头不行,各位前辈运筹帷幄,当仁不让!”
  如澄大师道:“女侠誉满江湖,卓尔不群,急公好义,锄暴安良,老衲一向钦佩,今后若有差遣,只管吩咐。”
  凌晓玉道:“不敢不敢,小女子唯大师之命是从!”说完揭下面巾,道:“小女姓凌,名晓玉,由于不得已的原因,贱名请勿外泄。”略一顿,又吩咐众女揭下面巾一一引荐。
  众人眼前一亮,只见晓玉杏脸桃腮,美如冠玉,令人眩目,待众女全部揭下面巾,一个个浓桃艳李,婀娜多姿,直看得众人眼直。
  晓玉笑道:“四星女与我情同姐妹,紫梅何凤娇、白梅乔玉珠、黄梅汤燕、青梅杨杏。”
  略一顿,续道:“这两位是姐妹,宣琼玉、宣如玉,这位是史锦莲,为了不泄踪迹,平日出门就戴面巾,请各位莫怪!”说着又戴上面巾,众女也相继戴上。
  严仁君与宣如玉虽通过名,但宣如玉并未揭下面巾,今日一睹芳容,直看得他心跳。宣如玉也把一双星眸瞅着他,嘴角微带浅笑。严仁君面红耳赤,忙把头低下,旋即又抬起头来,忍不住要去看她。
  张逸鹏在太湖时,曾解两个姑娘之危,跟着她们向凌晓玉靠拢,但无暇多说,连姓名也未及通报。此次见面,他也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青梅杨杏对他似是有些关切,便不由自主盯着她瞧。杨杏容貌清丽,个子娇小,直看得他怦然心动,顿生情愫。
  冯二狗、吴小东把诸女一一瞧个仔细,直瞧得两人神魂颠倒,待众女又系上面巾后,仍恋恋不舍,巴望目光穿透面巾,再饱餐秀色。
  两人如痴如醉,仍把四只眼睛溜来溜去。
  忽然,有人在他们一侧轻声骂道:“死相!”
  二人听出是四姑的声音,连忙把头各自转向一边,似在望着远处。
  “哼哼!老鸹想配凤凰,痴心妄想!”四姑依然不放过,冷笑连声。
  冯二狗、吴小东怕她大声嚷出去,便装作没听见,急忙各走一边,离她远点儿。
  此时严壮行道:“彼此已商定共同对付金龙会,那就同赴京师。只因人太多,最好分散开走,京师会面如何?”
  凌晓玉道:“这办法好,只不知各位上京师后住在何处?”
  沈志武道:“慈恩寺广场怡和巷第五家便是蜗居,小姐可到那里找我们。”
  凌晓玉点点头,道:“好,一言为定,就此别过,诸位路上多加当心!”
  众人也出声道别,凌晓玉等人上马而去。
  严壮行道:“各位,昨日是何人下毒,适才未及议论,不用说嫌疑最大者老夫一家和终南双剑,各位有话,只管说出。”
  严仁君道:“爹,我们被装上车时,金龙会的人说爹娘是卧底,诬指爹娘下毒……”
  严壮行大怒,厉声道:“真有此事?”
  东野焜正想劝止,莫再提此事,冯二狗忍不住道:“确实如此,不知前辈又怀疑谁?”
  严壮行目光犀利,对着东野焜、如澄、如愚分别注视一会,道:“三位信对手的话么?”
  东野焜道:“不信!”语气颇为坚决。
  严壮行舒了口气,又等两个和尚回答。
  如澄道:“施主不必动怒,敌方挑拨之言,老衲自是不信。”
  严壮行道:“多谢两位!但事情不查清,老夫又怎样和各位相处?若各位相信老夫一家,那么剩下的可疑人物就只有终南双剑了,各位对他们是否看出些破绽?”
  吴小东道:“终南双剑与我等一道被擒,途中已被杀害,还能怀疑他们么?”
  严壮行一惊:“死在何处?”
  吴小东把当时情形说了,最后道:“埋葬地点无法确认,我等都被关在车中,当时也不知行到了何处,所以……”
  严壮行接嘴道:“如此看来,还是老夫一家嫌疑最大。”略一顿,对东野焜道:“老夫感激少侠治伤之恩,本欲追随少侠左右,但下毒之事若不查清,老夫一家难脱干系,因此只好拜别少侠,异日脱掉嫌疑之时,再与少侠见面,请少侠原宥是幸!”
  东野焜忙道:“前辈,敌方挑拨之言……”
  严壮行道:“少侠不必多说,严某一家自到京师,待证明老夫清白后,大家再相聚!”
  说完,招呼妻儿和施大娘,上马而去。
  严仁君不舍东野焜,不时回头。
  冯二狗道:“江湖多诡诈,黑鹰夫妇是绿林道上的人物,他们莫不是借机遁走?”
  吴小东道:“放毒药之人除了他们就是终南双剑,双剑被杀,只有他们嫌疑最大!”
  沈志武道:“严壮行虽属黑道,但盗亦有道,江湖上盛传他性情刚直,最讲义气,暗中下毒的丑事,他只怕做不来!”
  四姑道:“说来奇怪,不是他放毒,又会是谁,莫非是终南双剑?可又不像,真是活见鬼!”
  东野焜道:“我相信不是他们所为!”
  如澄道:“小师弟,此去京师,自会得到证实,他们若与金龙会为敌,那毒就不是他们下的,若与我们为敌,不言自明。”
  东野焜叹道:“江湖事,当真诡奇,好人坏人都难分清,但愿到京师后再见到他们!”
  侯三娘道:“世上的事,本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但真假总有分得清的一天!”
  如愚道:“该上路了,我们也走吧!”
  于是大家上马,缓缓离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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