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乱花总是迷人眼(4)
白玉凤在旁边笑道:“兄台,再吃下去,那可要里外都不热乎吴畅没言语,暗思脱身之计,可满眼一片白茫茫,千山万涧全被大雪覆盖了,到哪里找藏身之所呢?这洁白的雪啊,给人欢欣,亦给人忧愁。他苦思无策,只好转身再逃。
四个人犹如鹰追兔子,毫不放松。
他们跑跑停停,在雪地里较上了劲,谁也不认输,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一同奔向一座山庄。这里非常荒凉,虽然大雪给山庄涂上了童活般的色彩,仍难以掩盖它的破烂不堪。
山庄不过有十几户人家,稀稀落落地分布着。他们走到庄头,停了下来。
白玉凤说:“兄台,你看这老山野岭的,大雪封门,夜里广定十分可怕,我们和好吧。”
“那么明天呢?”吴畅笑着问。
日玉凤扬头道:“明天战可,和亦可,都不是现在要争辩的。明天的事还是留给明天吧。”
吴畅点头说:“依你,我们到哪家投宿?”
“自然到院落最大的人家投宿,我看东边门前挂灯笼的那家就行。”
吴畅问林家姐妹,她们没意见,几个人便径直走过去。白玉凤的眼力不错:“门前挂灯笼的这家果然有些气派,大大的院子高高的石墙,草屋也有二十间,象山中猎户,又似一庄之主的家院。大门宽而且厚,冷而森严。灯笼清冷地亮着,有些怪异。灯笼是用白纸糊的,上面写着两个黑字——黑灯。灯笼明明是亮的,纸也是白的,怎么叫“黑灯”呢?
吴畅指着灯笼说:“这家说不定有些古怪,也许是‘黑家’,专门做杀人劫货的勾当的。我们住不住他家?”
白玉凤说:“兄台,我们又不是无用的儒生,难道还怕一个山中猎户?纵然他们做杀人的勾当,我们也未必会做刀下之鬼。”
吴畅笑道:“我是不怕的。它就是鬼窝,又能如何?我是担心你们睡不好觉。”
林之柔忽道:“大哥,你就放心吧,你的心若真为我们着想。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吴畅轻微一笑,无话可说。对女人是什么也解释不清的,只是感到太难缠。
林之可二话没说,挥拳就砸门。“砰砰”的响声在山庄上空飘扬,更给人一种一陰一森与诡橘之感。
她砸得不可谓不响,可过了好久,并不见有人来开门。林之可等烦了,又是一阵敲打。
还是没人来开门。院内似乎空空的,根本就没有人。这可怪了,那这灯笼是谁点的呢?
别人家的灯笼总不会挂到他们门口上吧?
林之君道:“既然没人开门,那就揣开它算了,反正我们也不怕别人找什么麻烦。”
吴畅摇头说:“这样怕不好吧,人家并没有给我们开门的义务。”
林之君“咦”了一声:“这话倒动听,难道我们有在这风雪中挨冻的义务?”
白玉凤插嘴道:“别争了,我们举手定夺,听从多数人的。”
吴畅自然是少数,他没话说。
林之君飞起一脚把门踢开,一股一陰一风顿时从院内刮过来。几个人连忙闪到门旁去。
林之可迈步欲进,白玉凤拉住了她,轻笑道:“这里有侠士,还轮不到你当先锋。”
吴畅无可推脱,率先人内。
院内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草屋的房门都关着,不知屋里有没有人。吴畅挥手遥击了一下,只听房门响。不闻有人声。
白玉凤道:“说不定今晚还真有戏呢。我们别管那么多,先打开门进屋再说。”
开门的任务自然落到吴畅的肩上。
他没有异言,伸手就去推门。几乎没用多少力,门就被推开了,一条狗猛地从屋内蹿出来,把众人吓了一跳。吴畅走进屋去还没来得及四下打量,“啪”地一声清响,屋子塌了,同时他的身一子也向下陷去。吴畅惊骇万状,稀里哗啦的东西向他砸去,他想冲出去,办不到了。
白玉凤等人见屋子陡然塌了,欣喜无比。林之君道:“快,趁他陷下去的工夫,我们把他活埋了。”几个人连忙向塌下的大坑弄土。她们的功夫非凡,把断垣残墙一推,塌下去的坑就几乎给填平了。
吴畅在下面可倒霉了,挨了砸还不说,伸手不见五指,又闷又呛。这让他对女人不由产生出一种仇恨,这是没用的,他的功夫不如以前了,想破土而出是不可能的。万般无奈,他只好爬着去寻出路。下面的空隙大小,爬到后来几乎被夹一住了,进退两难,这让他万分焦急。他抬头欲上看,一把刀突地架到他脖子上,冷森森的,让他打了一个冷战。
“想死想活?”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吴畅说:“死好还是活好呢?”
“那你不妨试一下。”刀光一闪,锋利的刀向吴畅的脖子砍去。吴畅吓坏了,可闪躲已来不及了。他“啊呀”一声,血光并溅……
在瞬间,他想起许多事,可没有什么能帮他不思念慕容素,而她想念他吗?
※※※
吴畅体会了不少痛苦,这一次更绝。而江湖中却并非他一人不幸,薛龙的日了也不好过。他早已知道中律门不存在了,而常娴也没有找到。几个月来,他东闯西荡,一要躲着王碧玉,还要找寻常娴,心中苦不堪言。
他原以为儿女之情是可以放下的,不料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从受了王碧玉的刺激之后,他更思念常娴了。他一切都可以放下,唯有常娴不可忘。他在江湖中游荡,心里想着别的。这天,他一看到一篇告示,要人去认女尸。他便想凑个热闹。顺着街走了没有多远,一个老叫化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正欲喝斥叫化子离去,老叫化子忽道:“你不想找人吗?”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要找人的?”
“这个你就别管了,反正我知道你要找人。””
薛龙看了他几眼,冷然问:“你想干什么?”
叫化子笑道:“有人要找你,让我告诉你一声。你若想见他,就跟我走。”
薛龙呆了一下,就跟叫化子离去。
他们左拐右转来到一座寺院,叫化子先走进去。工夫不大,叫化子出来一招手,薛龙进了一间禅房,赫然看见了他的父亲。
他喉头一热,差一点落下泪来。薛不凡连忙止住了他:“傻孩子,用不着伤心,大丈夫应当成者为王,败亦不馁。中律门不存在了,我反而更自在了。它是本钱,也是累赘,还是毁了好。”
薛龙不能理解父亲的心情,沉默无言。
父子俩静对了一会儿。薛龙道:“你就这么认了?”
薛不凡摇头笑道:“没这么便宜的事,若不声不响地就这么算完了,那我干什么去呢。”
“你要报仇?”
“当然。不除去姓吴的小子,我还有快乐吗?”
薛龙有些担心地说:“你能行吗?”
薛不凡自信地笑道:“对付同一个人,我绝不会失败两次。我有绝妙的办法。”
薛龙半信半疑,没有言语。他以为父亲的自信多半来自美妙的想象,是难以构筑天堂的。
“你找到她没有?”薛不凡忽道。
薛龙叹了一声:“我有足够的耐心的……”
父子相对黯然。但薛不凡是不甘晦气的。他冲儿子轻快地一笑,说:“忘掉一个女人挺难,坐上武林第一把交椅尤其更难。男人的可贵之处在于不怕难,人生有难才好,否则,那就可怕了。”
郑天明似乎明白父亲的意思,却不相信父亲有那样的心境。父子有相通之处,他忘不了女人,自然也相信父亲与他有这点相似。但他不得不佩服父亲能以假作真,心里想着情意缠一绵,嘴里却煞有介事他讲着如何凶狠。他身入江湖是比较一帆风顺的,没有遇上什么大变,所以父亲的那些处世之道对他影响甚微。
他眼里的疑惑与父亲眼里的疑惑绝对是马褂与皮套完全是两回事。他曾试图接受父亲的影响,而得到的只能是不相干的皮毛。父亲的深沉与险恶,他是永远也学不多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道路,父子也不例外。
他不敢与父亲对视,静待了一会儿,他感到一种压抑便欲摆脱:“我再也静不下了,得找她去……”
薛不凡膘了儿子一眼:“你以为她在找你吗?”
“我希望是这样。纵然不是,我也可原谅她。”
“也许还有别人需要你原谅,以后你要学会原谅,没有比这更好的武器了。”
“我不想伤人。”
薛不凡寂寞地一笑:“你可以走了。人生只在瞬间,也许错过了这个机会,就只剩下叹了。”
薛龙以为这是父亲的暗示,飞身出了禅房,正巧与老叫化子相遇。他斜身急走,不料老叫化子挡住了他的去路。他不由大急,怒声问:“你要干什么?”
老叫化双目神光飞流,如月光洒泻,充满凌人之意:“我正要问你呢。”
薛龙急道:“我要去寻人。”
“是找我吗?”
“也许是,但不是现在。你最好走开,免得我动了手,惹得象你这副样子令人不愉快。”
老叫化子并不恼,反而嘻笑道:“有什么你就使出来吧,我这双老手说什么也摔打了几十年了,它比你全身的年龄都大,难道还怕你吗?”
薛龙冷“哼”一声,身如急风一旋,双掌前后相错,如满月清辉普照,一式“太极开元”幻化出如鱼鳞云似的一排掌影,向老叫化子按过去。内劲仿佛张开的大网,要控下老叫化子一层老皮来。
老叫化子一点儿也不慌,身一子一蜷,犹如一条虫儿被强大的内劲抛出去。奇怪的是,老叫化子在半空中绕了个弧形,折回到薛龙的头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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