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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不错,来人正是尤炳。

可见何笔不是神,也有算错的时候。

纪雯一见,全身都凉了。

头戴斗笠,手持铁棍的地火使者尤炳,已站在她前面,距离她远不过七尺。湿一透的衣裳,蛇皮般贴在他那枯瘦的身上,象个刚从地狱出来、向人索命的魔鬼。

纪雯扭头去看何笔。

何笔居然在笑。

何笔冷冷道:“你以为我想不到?其实我早就看到你躲在那里了,我那些话就是说给你听的,否则你怎么敢现身!”他说得是那么自然,连纪雯也几乎相信这番话了。

何笔知道自己气力将尽,不能等了。他用尽全力,扑了过去,石头似地跌在尤炳的身前。

纪雯见状,失声惊呼。

尤炳手中铁棍已直向何笔打去。

何笔似已知道不能闪避,身一子一缩,以右臂去迎尤炳的铁棍。

铁棍打下,鲜血四溅。

尤炳面露狰笑,正想挥铁棍再打,何笔突然反手一抓,以肉掌抓住了他的铁棍。

尤炳一挣,未挣脱,身形已不稳,金针已暴风雨般的射一了过来。

这金针是纪雯发出的,她以最厉害的手法将金针打了出去。竟将允炳打成了刺猬。

尤炳一声狂吼,挥刀。何笔已滚了过去,抱住他的腿,他倒下时,胸膛上多了一一柄一匕首。

何笔斜躺着,喘息着。

纪雯呆呆地站在那里,茫然望着倒在地上的何笔。

何笔挣扎着,似要爬起来。

纪雯这才定了神,赶过来扶住他,柔声道:“你……你的伤?”

看到何笔的伤口,她已泪水洗面。

何笔道:“没关系,扶我坐起来。”

纪雯道:“你还是躺着好。”

何笔盘膝坐在尤炳和龙飞两个死尸之间,似乎正在调息。

纪雯一直在等着,仿佛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何笔的眼睛闭着,这时他突然道:“朱烈,你既然来了,又躲躲藏藏地干什么?”

纪雯听了心中一动,目光四下搜索,哪有朱烈的人影?

过了不久,何笔突然又喝道:“朱烈你既然已经来了,又为何要躲躲藏藏地干什么?”

同样的活,竟说了四遍。每隔一盏茶的工夫,就说一遍,说到第三遍纪雯已知道他只是在试探罢了。

当他说到第四遍时,朱烈果然出现了。

朱烈步履很轻,但面上却带着惊愕之色。他自信步履很轻,却想不到,何笔怎会知道自己来了。

何笔眼睛已张开,却连瞧也没有瞧他一眼,微笑道:“我知道你会来的,想不到你竟来得这么迟,连尤炳都比你早来了一步。”

朱烈目光掠过地上的两具死尸,脸色也变了,眼睛瞪着何笔,满脸惊讶和怀疑之色。

何笔道:“你用不着瞪我,他们两位并不是我杀的。”

朱烈道:“不是你,是谁?”

何笔道:“我也不知道是谁,他们刚走到这里,就突然倒下死了。”

朱烈目光闪动着,“他们是自己死了?”

何笔道:“大概是吧?你只要走过来,看看他们的伤口,不就知道了吗?”

朱烈不但没有向前走,反而往后退了几步道:“用不着再往前了,在这里我就可以看得清楚了。”

何笔道:“你不相信我吗?”

朱烈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回答。

何笔叹了一口气,“我受了重伤,连逃都逃不了,怎么能杀死龙大总管和尤炳呢?唉!

我现在坐在这里,只不过在等死而已。”

朱烈惊愕道:“你在等死?”

何笔苦笑道:“现在你若要割下我的头,我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最惨的是纪姑一娘一,连暗器都用完了,你又怕什么呢?”

纪雯真不明白,何笔为什么要对敌人说真话,如果朱烈真的过来的话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天下事就有那么奇妙,朱烈非但没有往前走,反而又退了几步。

何笔又道:“你若要杀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你为什么还不动手?”

朱烈突然仰面大笑起来。

何笔道:“朱烈,你杀人的时候一定要笑吗?”

朱烈笑道:“你们二位一搭一挡,戏演得真不错,可惜在下既没有龙总管那么笨,也没有尤炳那么蠢!”

何笔道:“你以为我在骗你?”

朱烈道:“我只不过不想被人在胸膛上扎上一刀而已。”

何笔叹了一口气道:“这机会太好了,错过了,再想杀我,可就不容易了。”

朱烈笑道:“多谢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

何笔道:“你现在若走,一定会后悔的。”

朱烈笑道:“活着后悔,也比死强。”

话音方落,身一体已倒了出去。

何笔突然大声道:“你若想通了,不妨再回来,反正我是逃不了的。”这两句话,不知朱烈听见没有,因为他这话还没说完,朱烈已经无影无踪了。

朱烈一走,纪雯整个人就软一了下来,道:“何笔,我服你了,真没有想到朱烈会被你吓走。”

何笔道:“不然也许是你能拼得过他,也许是二败俱伤。”

纪雯道:“就只剩下于重没有找来,只怕他不会找来了吧?”

何笔道:“也许不会来了。”

两人目光相遇,纪雯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虽然他们嘴里说于重不会来,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于重必定会来,而且很快就会来。

就算没有人来,他们也很难再支持下去了,于重来了,他们哪里还有生路。

两人都累了,就原地躺在地上休息。

过了很大一阵工夫,何笔道:“雯姐,只要你肯,我还是有对付于重的法子。”

纪雯咬了咬嘴唇,,柔声道:“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后悔。”

两人商量一下之后,依计而行。

于重果然来了,他已找遍了半山,几乎绝望了,就在这时,他发现了何笔和纪雯,走近过来。

只见何笔仰面倒在那里,尤炳就伏一在他的右边,手里握着的匕首刺入了何笔的胯骨。龙飞倒在何笔左侧,一只手扣住了何笔的脉门,另一只手还印在他心口的玄机一穴一上。这三个人想必经过一场恶斗,已是同归于尽了。再过去才是纪雯,她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着,显然她还没有死。

她脸色苍白,长长的睫毛盖在眼上,湿一透的衣衫紧紧裹一着她那修长却成熟的身一体。

于重自从第一眼看到她,目光就没有离开,脚步也没有移动。纪雯睑上一丝表情也没有,似已睡了,又似昏迷,全不知道有人已到了她的身边。

于重的脸上忽然起了一种奇异的变化。冰一般冷的眼睛里,冒起火焰,燃一烧了起来。

他呼吸也渐渐变急促了,叹息了一声笑道:“好美,好美,这样的美人横尸山野,岂不可惜!”

他说话间,人已扑在纪雯的身上。

纪雯的身一子在颤一抖,于重在喘息着,他撕一开了纪雯的衣襟,眼睛里的火焰,燃一烧更炽烈。

就在这时,他突然惨叫一声,双眼死鱼船凸了起来。人也突然挺一直,僵硬。原来,一一柄一刀已插一入他的心脏。

纪雯还是在不停地颤一抖,她的手仍然握着刀一柄一。她甚至感觉出于重的身一子在逐渐僵硬……

她用出全力,推开了于重,站起身来,喘息着道:“死人,该起来了。”

何笔坐起来道:“死人怎么还能起得来。”他说着,挣扎站了起来。

强敌已去,他们的心情松一弛了,肚子饿了,伤口也痛了,纪雯必须把何笔扶下山去,才能疗伤。

上山虽艰苦,但那时纪雯志在救人,心急之下冲上了山。现在大敌已除,下山可就难了。

纪雯挣扎着,扶着何笔在山路上踉跄而走,好不容易在日落时,到了昱岭关,找了个客栈住下,他们方真松了一口气。

昱岭关地方不大,只有着百十户人家。但此地是浙江安徽的交界,又是山路险道,是来在客商的必经之路。所以市面还算热闹。

纪雯扶着何笔,就住在西门口的一家客栈中。

这家客栈虽然不大,倒也清静,对于养病却是很好,无奈缺乏良医。好在何笔自幼就以药水熬炼,外伤还不算什么。麻烦的是他的内伤,是于重仗以成名的大摔碑手掌力所伤,普通人一掌就得送命,而他却硬是接了两掌,幸好的是他本质特异。

住进店里,经过纪雯的一阵细心地洗涤之后,他的样子已不那样狼狈了。按着金珠秘笈上所载的疗伤办法,自行运起功来。

几天过去,何笔的伤已经好了不少,再说他们带的银子也不很多,店是不能再住下去了。

纪雯和何笔商量着该怎么办。

何笔道:“走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纪雯道:“黄山。”

何笔突然跳下床来笑道:“好哇,咱们就上黄山。我那里有很多的朋友。”

纪雯道:“去黄山干什么?”

何笔道:“藏起来。”

第二天,二人离开了昱岭关,进入了黄山。

他们找了一处隐秘避风之处,搭起了一间茅屋。从此,他们就在此住下来。好在何笔从小就住在山里,食住都不甚讲究,但是他为了纪雯,还是在山下购买了不少的用品。渐渐地,他们这个家真象个家了。木屋里开始有了桌子,椅子,就连床上也有了柔软的草垫,甚至连窗户上也挂起了竹帘。又是过了两个月,桌子上有了花瓶,花瓶里也有了鲜花。吃饭的时候,也有了杯、盘、碗、盏,除了四时不断的鲜果外,有时甚至还会有一味煎鱼,一盘烤得很好的兔肉,一杯用杂果酿成的酒。

何笔的手艺本来很好,手工一精一巧,经过他制成的桌椅,都很漂亮耐用。

小溪中的鱼,树林中的兔,山上的野羊、山猪等,只要他愿意,立刻就会变成他们的桌上餐。

生活过得无忧无虑,可说是神仙生活,与世无争,逍遇自在。他们不再追求什么。但是,即便他们完全满意现在的日子,还是有人不让他安稳。他不去找人家,却避免不了人家来找他。这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何笔夫妇,隐居了近一年,虽然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们想不到江湖上却是闹得乌烟瘴气了。

杭州公子西门元,在小刺猬洪美玉的协助下,控制了东南半壁,现在已成为一代武林霸主。

西北地区的十八夫人帮,势力控制了整个西北,双雄对峙,时常发生火并,一逼一得一般正义之士,连自保都难,只好隐居深山。西门元绝不肯放过这些人,就派出不少刺客,潜入山中追杀。

一天,何笔追赶一头野羊,经过一片树林,突闻林中传来轻微的足音。他心中一动,忙隐起身形,从林隙处向外看去。林中之人,竟是朱烈。只见他在林中绕行三圈,不时地鼻嗅,手则用以查辨风向。绕行一毕,突然迅速在地下挖出一个小一穴一,从怀中取出一个圆筒投入,又将小一穴一填平,恢复原状后,人即隐去……

何笔见状,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鬼。就在这时,林外处又传来了人声。不多的工夫,从林外来了三人,二老一少,这三人何笔从来没有看见过。

只听那少年道:“就凭咱们,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声的,岂能甘心做贼,既不投西门世家,也不降十八夫人帮,看他们怎样奈何我们。”

一老人接口道:“剑平说得对,我们摩云山庄百年来,从未在江湖中走动过,也未向谁逞强斗狠,他们为何要找上我们?”

另一面如红枣、五旬上下的老人,沉重地说道:“这大概就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先前那老者道:“我们虽然练武,可并没有入江湖呀!怎么会身不由己呢?”

红面老者道:“你人未入江湖,但名已入江湖,谁不知道摩云手钟蒲。事情既然来了,就没有什么抱怨,我们哪方面都不跟!”

他话音未落,远处传来清脆悦耳的声音,“这主意不错,可惜已经由不得你们了。”

随声,飘然而来一个素衣青年,他向那红面老者瞥了一眼,道:“想来你必是摩云飞鹰东方俊了。”

红面老者朗声笑道:“不错,老夫正是东方俊,不知小兄弟有何指教?”

那少年笑道:“没有什么,我想请你们跟我去。”

钟蒲怨声道:“去什么地方?”

那少年道:“当然是西门世家了。”

霍剑平怒道:“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走?”

那少年笑道:“不为什么,西门世家所要请的客人,还没有敢拒绝的!”

霍剑平已是怒愤填膺。翻手一抽一出长剑,喝道:“摩云山庄的人就是不听这个,除非你能杀死我们,休想要我们听你的!”

摩云手钟蒲已激怒万丈,暴喝一声道:“狂妄之徒,气煞老夫也!剑平快退回,让老夫领教一下西门世家的绝世武功!”说话间,钟薄把袍袖一展,向那少年扑了过去道:“狂妄小子,你有何伎俩,尽管施展!”

东方俊明知钟蒲并非对方敌手,但在他盛怒之下,自己也无法阻止,又不能出手以二故一,只好静观其变。

那少年似也看出这位摩云手钟蒲功力颇强。便手腕一抖,剑发奇快,刷、刷、刷,连环三剑,既疾又准,招招刺向钟蒲的要害。

摩云手运袖如风,施展出流云飞袖功夫。

那袖管刚时宛如长戈大戟,柔时又化作天丝织锦。他一连发了数招,才将那少年的一阵剑气一逼一住。

那少年顿了顿,蓦然间又如雷霆疾发,长剑一沉一旋,剑光已透入钟蒲袖底,血光随之迸现。

钟蒲的右掌,已被他齐腕削断,肋下划了一道寸许深的伤口,血如潮涌,立刻向后倒下。

摩云飞鹰东方俊见状,觉得难已再矜持下去。登时大吼一声,双手高扬,伸出十只鹰爪般的刃指,且戳且抓,向那少年背腰抓去,指尖同时射一出一股一陰一寒之气。

那少年听风辨势,知是东方俊一逼一来,不敢大意,遂舍了钟蒲,口中轻啸一声,倏然身剑合一,纵上了半空,绕空半匝,那少年突地又掉头下击。只见一缕青光,向着东方俊当头罩了下来。

东方俊临敌经验丰富,他沉着不慌,功行十爪,拿捏准时间,倏然仰天弹射一出去。十缕冷风,宛如有形之物,从青气锐啸中射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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