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现迷踪浪子诊病(3)
"现在就去么?""对,外面己经有轿子在等候。""轿子!"宫燕秋几乎失口而笑,强忍住道:"在下只是一个江湖郎中,两条腿跑不折,何必要坐轿!""这是病家的诚意,也是祖传的规矩,请医必须用轿子接。"二先生一本正经,脸上似乎颇有诚意,"你收拾收拾吧!""没什么好收拾的,带几根银针就成了。"紫薇淡淡地道:"不带助手么?"宫燕秋瞄了二先生一眼,见他没反应,朝紫薇笑笑道:"紫薇,你就守在店里吧,坐不住可以出去散散心,人家大户规矩大,同时我也不需要助手。"紫薇耸耸肩,不再开口。
密不通风的轿子,遮掩得相当严密,连一丝缝都没留,抬轿子的是两名彪形大汉,另外还有两名跟着换班。
宫燕秋就坐在轿子里,两眼不能外视,就只有靠听觉了,轿子起先是在街上,闹市必有的声一浪一听得出来,后来声一浪一逐渐静止,只剩下轿夫沙沙的脚步声,快而有力,象是己到了荒野,静得可怕。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了,轿子快行如故,只有在换班时才稍稍停顿那么一下。
这不象是到谷府,要是谷府早该到了,病家到底住什么地方,二先生亲自出面请的,照理与谷家脱离不了关系,可是路不对。
早起没吃东西,盘算时间现在该近中午了,肚子饿得难受,但轿子没停歇的迹象,二先生不知是否随轿,一直未曾听到他的声音。
宫燕秋开始不耐,他不是职业郎中,行医是为了维持生活,他离家乡不久,盘缠遭窃,变成了身无分文的一浪一子,不能偷也不能抢,只好籍这一技之长来赚取所需。
大事在身,他不能回头,更不能向父执故旧求助,实在是苦。
轿外有人声,脚步声,但没多久又消失,轿帘的光影也忽明忽暗,他判断是经过集镇。
他真想破轿而出,忍耐已到了极限。
到这时,他才悟到情况不对,又不是闺阁千金怕被人看而把轿子遮得这么严密。
既然路程远,一匹马岂不更方便?这分明是不让他知道所去的地方与行经的路程,轿夫也不象一般苦力,看来这当中文章大了。
想到这里,肚子己不饿了。
他急于知道轿外的情况,这才注意到这顶轿子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轿门边窗都用藤网编成,黑布蒙在藤网之外,要想外视,只有用剑扎孔一途,但如果做,必然会被发觉而启人疑窦,对方如此做的目的何在?愈想愈不是滋味,心里也就愈不耐。
终于,他忍不往了,伸手一抽一剑...突然传来二先生的声音:"到了!"想不到他一直随在轿边,宫燕秋一抽一出数寸的剑又按了回去。
轿子放落,接着轿门放开,光线透入,宫燕秋有一种被久闷在地洞里,重见天日之感,他迫不急待地下轿。
第一眼看到的是树石玲珑,花木扶疏的庭院,再就是迎面相当气派的厅房,一望而知这里是深宅大院。是谷府么?不可能,轿子快行了一个多时辰,而且还经过寂无人声的地段,这到底是什么人家,病人是何许人物?厅堂外白玉石铺砌的走廊上,站着一个锦袍老者,看上去极具威仪,老者身后是两名眉清目秀的青衣婢女。
二先生走近宫燕秋道;"委屈你了!"宫燕秋淡淡地道:"没什么!"二先生上前两步,朝锦袍老者躬了躬身道:"人己请到!"然后侧身回指宫燕秋道:他就是一浪一子郎中,年纪不大,医术却很高明。"锦袍老者深深打量了宫燕秋几眼,然后向二先生摆摆手道:"你可似退下去了!"派头象官府里的大人物。
二先生再躬身,应了声:"是!"转身离开。
宫燕秋相当困惑,这到底是什么人家?锦袍老者侧开身,做出肃客之势:"郎中先生,请进!"礼数倒是周到。
宫燕秋抱了抱拳,举步上阶,略作谦让,进人厅堂,古典雅摆设致,看来像是书香世家。
厅堂之中,己摆好了一桌酒席,光看用的器皿,就不是普通人家所有。
锦袍老者和两名侍婢先后跟进。
"这……"宫燕秋有些踌躇。
"先生远来,一路辛苦,快别客气,请入座!""那在下就叨扰了!""哪里话!"宫燕秋入座,锦袍老者坐了主位,两名侍婢各站一方,执壶斟酒,杯是玉杯、酒当然是好酒,香醇之气四溢。
"先生请,不成敬意!""叨扰不当,老丈忒谦了。"双方照了杯,侍婢又斟上。
"请用菜!""不客气!"菜也是好菜,出自名厨之手,色香味俱全。
宫燕秋不期然地想起了替春如儿一娘一诊病,春如儿陪他喝酒的那一幕,情调感受和现在绝对不一样,春如儿之美,想起来都觉得心悸。
春如儿已做了谷大公子三夫人的侍婢,假使这里是谷家,春如儿就在这府中。
心中的疑窦却没法疏解。
"请问老丈如何称呼?""老夫是这里的管家!"不说名,不道姓,就这么一句,而表情却显得很严肃,管家如此,主人可想而知。
"请问贵府是……""家主人卧床已久,请遍名医不见起色。"答非所问,显然是故意掩饰。"请用酒菜,饭后再请先生一诊。"察颜观色,宫燕秋不再问了。
气氛变得十分诡秘。
一餐酒饭吃了半个时辰,酒菜虽然一精一美,宫燕秋却没心情领略,因为他处在一个极其诡异的景况中。
宫燕秋被带进一间漆黑的房里,刚踏入,房门便关上,连仅有的一丝光线都没有了,什么都看不清。
怪诞,简直近乎恐怖。""管家,这怎么回事?"宫燕秋心已一抽一紧,他无法想像将要发生什么事,心里不能不有所准备。
"家主人怕光,来,老夫搀你。"宫燕秋被牵着到床边椅上坐下,隐约中可看出是个人拥被躺在床上,面目可无法看清,当然也不知道年龄是老还是少,是男还是女。
怕光是托词,没有这样的病人,不愿被人看到真面目的。
宫燕秋只想赶快诊完病人离开这鬼地方。
"管家,贵主人平时的症候是什么?""全身无力,不能行动。""饮食起居呢""胃口正常,大小一便也通畅。""哦,让在下诊视一下经脉。
锦袍老者拉出病人的手腕,交到宫燕秋手里。
病人没有半点声音。
接过手腕,宫燕秋察觉出病人是男的,是个老人,指按之仅觉脉象很乱,,久久,仍无法断出是什么病。
这不是普通的病症,练武人的医道,是有别于一般郎中"管家,贵主人的症候很古怪,得检查全身经一穴一。""这……唔,就检查吧!"宫燕秋伸手入被,遍察病人经脉一穴一道,最后手指停在"带之上,心头起了震撼,他已诊出病人是运功走岔。
这证明病人是江湖人物,事实上早该可以想到,因为出医的是二先生,而二先生是谷大公子手下地位很高的人物。
从初来时二先生对这里管家谦卑的态度看,这里的主然不是寻常的人物。
"先生,如何""可以医治,但必须用针灸之术。""针灸""不错,因为贵主人患的并非普通病症。""针灸必须灯火照明""对,不能摸黑施术,怕有意外差池。"锦袍老者沉吟不语,似在考虑什么问题。
宫燕秋却在疾转念头,有了灯光,必定会暴露病人的真面目对方顾虑的应该就是这一点。
而这顾虑必基于什么重大的原因,而这原因,当然是不可告人之秘。由此推论,对方必非光明正大人物,如果所医非人,岂不等于造孽?"好,掌灯!"锦袍老者已拿定了主意。
宫燕秋收回手。
锦袍老者先用手在病人的脸上抚一摸了一阵,然后才到床边桌边燃亮了灯火。
屋里骤现光明,病人双眸紧闭,但可以看出貌相十分威武。
宫燕秋从布囊里取出应用的银针。
锦袍老者掀一开被,露出病人的身一体,然后解一开衣纽,但并不掀衣襟,口里道:"是正面还是反面。"宫燕秋道:"正面!"锦袍老者掀一开病人的衣襟。
宫燕秋目光触处,不由骇然而震,病人的胸脯上赫然刺了一张牙舞爪的巨龙。纹身,正道之士所不屑为。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了锦袍老者一眼,这一眼,又使他怦然心震锦袍老者的眸子里正掠过一抹可怕的光芒,这种光芒只有在准备杀人的眼睛里才会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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