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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一线曙光

掌声还未完,笑声已响起。
  掌声清脆,笑声更清脆。
  一个人随着笑声从车底下钻了以来,明朗的笑容,明朗的眼晴。
  一个明朗美丽,令人愉快的女人。虽然身上脸上都沾满了泥土,但看来还是不会让人觉得她有脏兮兮的样子。
  有种女人无论在任何情况下看来,都像是刚摘下的新鲜杨梅。张洁洁就是这种女人。
  她拍着手笑道"楚香帅果然名不虚传。果然能骗死人不赔命。"楚留香微笑着,弯腰鞠躬。
  张洁洁笑道"所以无论年纪多大的女人,都千万不能听楚香帅的话,从八岁到八十岁的女人都不例外。"楚留香道"只有一个人例外。"
  张洁洁道"谁?"
  楚留香道:"你。"
  张洁洁道:"我?我为什麽是例外?"
  楚留香笑道"因为你若不骗我,我已经很感激了,怎敢骗你?"张洁洁嘟起嘴,道"难道我骗过你?……骗你什麽?你说"楚留香道:"我说不出。"张洁洁道:"哼,我就知道你说不出。"
  楚留香微笑道:"骗了人之後,还能要人说不是,那才真的是本事。"张洁洁瞪着他,眼圈几突然红了,然後眼泪就馒馒地流了下来。
  楚留香又有点奇怪了,忍不住道"你在哭?"
  张洁洁咬着牙。恨恨道:"我伤心的时候就要哭难道这也犯法。"楚留香道"你伤心?伤心什麽?"
  张洁治擦了擦眼泪大声道"我看你中了别人的暗算,就马上躲到车底下,想等机会救你路上也不知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土,到头来又落得了什麽?"她眼泪又 开始往下摊,独抽泣泣的接着通"你非但连一点感激我的意思都没有,反面要冷言冷语的来讽刺我。我……我怎麽能不伤心。"她越说越伤心,索性真的哭了出来。
  楚留香征住了。他只知道她是个很会笑的女孩子,从汲有想到她也很会哭。
  在楚留香看来,女人的眼泪简直比蝙蝠公的暗器还可怕。
  无论多厉害的暗器,你至少还能够躲。女人的"泪却连躲都躲不得无论多厉害的暗器,最多也只不过能在你身上打出几个洞来。女人的心眼泪却能将你的心滴碎。
  楚留香叹了口气,柔声道"谁说我不感激你,我感激得要命。"张洁洁道:"那……你为利麽不说出牙。"
  楚留香道:"真正的感激是要藏在心里的,说出来就授意思了。"张洁洁忍不住破涕为笑指着楚留香的鼻子,笑道:"那老头子说的果然不错,你果然有张会骗 女人的油嘴。"楚留香道"莫忘记老头子也是男人,男人说的话都是靠不住的。"张洁洁笑道"他的确是个老狐狸,而且武功也不弱。"楚留香道"但却还比不上那 老太婆,所以也就难怪他要怕老婆,张洁洁道:你是不是也觉得那老太婆的点穴手法很高。"楚留香道:"若单以点穴的手法而论,她可以排在第五名之内。"张洁 洁道"这麽说来,她就应该是个很有名的武林高手。"张洁洁道"别人都说楚香帅见识最广,想必早巳看出她的来历楚留香道"没有。"张洁洁道"连你都看不出 来……你再仔细想想看?"楚留香道"不必想,这夫妻两人无论是谁都不重要。"张洁洁道"为什麽?"
  楚留香道"因为他们以後想必已绝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张洁洁道"重耍的是什麽呢?"
  楚留香道"重要的是,谁叫他们来的?那人在什麽地方?"张洁洁道"你刚为什麽不问他们为什麽脑随便便就放他们走了"楚留香道:"我若问他们,他们随随便便就会告诉我吗?"张洁洁道"不会。"
  她想了想,又补充着道"他们若是很容易就会泄露秘密的人,那人也就不会派他们来对付你了。"楚留香笑道"你倒真有和别的女人不同,你的头脑很清楚。" 张洁洁板着股道"你是不是又想来拍我的马屁了,我可不像别人那麽容易上当。"楚留香叹道"你难道一定我骂你,才认为我说的是真话。"张洁洁瞪了他一眼, 道"就算他们守口如瓶,你也应该有法子让他们开口的。"楚留香苦笑道:"这夫妻两人加起来至少有一百三四十岁,我难道还将他们吊起来拷问麽?"张洁洁婿然 道"你虽然并不是什麽好东西,倒还不是这样的人"她忽又叹了口气,道:"现在他们既然已走了,看来我只好再跟你回去找我那朋友了。"楚留香道:"那倒用不 着"张洁洁蹬大了眼赌,道"用不着?难道你已有法子找出那个人楚留香笑了笑,道:"我虽然找不出,但却有人可以找得出。
  张洁洁的眼睛瞪得更大,道"谁?"
  楚留香的手往前面指道"它。"
  张洁洁顺着他的手看过去就看到了那只拉车的骡子。骡子正低着头在路旁啃草张洁洁哩防一声笑了道"原来它也是你的朋友。"楚留香道"骡子至少有样好处, 骡子不会说谎话的。"张洁洁道"但它也跟你样不会说人话"楚留香道:"它用不着说话。"他忽又问道"我若忽然走了,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会到什麽地方去 呢?"张洁洁征了征,道:"随便哪里我都可以去,我至少有一两个地方可以去。"楚留香道"若是没有地方可去呢?"
  张沽洁道:"那麽我就回家。"
  楚留香笑道:不错,你当然要回家,也一定认得路回家。"他接着又道"除了人之外,还有一种动物认得路回家。"张洁洁道"马。"
  楚留香道"不错,老马识途。你无论将马留在什麽地方,它都有法子找到路回家的。"张洁洁笑道:"那也许还是看他是公马?还是母马呢?"楚留香道"公马 也只好回家,它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因为这世上还没有为马开妓院和酒铺。"张洁洁的眼睛已渐渐亮了起来,道"你是说…这头骡子也能找得到路回家?"楚留香笑 了笑,道:"莫忘记骡子也有一半是马种,而且比马聪明。"马妈妈?"
  骡子在前面走,楚留香和张洁洁在後面跟着,走着定着,张洁洁忽然笑了起来,笑得弯了腰。楚留香忍不住问道"你在笑什麽?"张洁洁道"笑我自己。"
  楚留香道:"我倒猜不出你行什麽地方可笑的。"张洁洁道"我在笑我白己是个呆子。"
  楚留香也笑了道"你怎麽忽然变得如此谦虚起来了?"张洁洁道"我又不是呆子,为什麽要跟在一只骡子屁股后面走呢?"楚留香道;"那是因为我要找到这骡 子的主人。"张洁洁道"你怎麽知道这骡子的主人就是那个要害你的人?"楚留香道"我不知道,所以我才要碰碰运气。"张洁洁看着他,慢慢地摇了摇头,道:" 据说一个人若是交了挑花运,就定会倒霉的,我为什麽要陪着你去倒霉呢?"她眨了眨眼,又道"无论如何,至少我总没有害过你吧?"楚留香摸了摸鼻子,道"你 的确没有。"
  张洁洁道"我是女的,你是男的,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你也总该听过?"楚留香道:"我的确听过。"张洁洁道:"所以你总不能拉住我,一定要我跟着你 吧"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的确不能。"张洁洁嫣然道:"既然如此,我就要走了,我可不愿意跟着一头骡子、一个呆子到处乱逛。"她掐了拍楚留香的肩,又笑 道:"等你真的被人害死的时候,莫忘记通知我声,稳定会赶去替你烧根香的。"最後一句话说完,她的人已在七八文外,又回头向楚留香摇了摇手,然後就突然不 见了。
  楚留香忽然发现她的轻功很高,这世上假如只有一万个人,她也许比其他的九千九百九十八个人都高明得多,只有九千九百九十八个,因为其中还有个楚留香。"但现在就连楚留香都已追不上她了。
  楚留香叹了口气喃喃道:"我若真的被人害死了,怎麽能去通知你呢?"他发现这女孩子说的每句话好像全都是这样子的,半真半假,似是而非,教别人无论如 何都猜不透她的用意"她究竟是个怎麽样的人呢?对我究竟是什麽意思呢?"若说她有恶意,她又的确没有害过楚留香,而且多多少少总还向楚留香透露一点秘密。
  她躲在车子底下,的确像是在等机会救楚留香的但不是她,楚留香又怎会坐上那辆堆满了筐筐的车子?又怎会上那一对老狐狸的当?
  楚留香又叹了口气,只希望自已莫要真的像她说得那麽倒霉,只希望这头骡子能帮帮他的忙,乖乖的回家,带他去见那个人。他实在想问问那个人,为什麽一心要杀他?
  叹然回了家,回到它的老家-源记骡马号。"
  一家很大的骡马号,里面有各式各样的驴子、骡子、马。
  楚留香辛辛苦苦跟着他走了半天路。好歹真为的是要来看看它的驴爸爸和马妈妈。
  难道张洁洁早就猜到这种结果了?看来一个人若是跟着骡子走,的确不会有什麽结果的。
  骡子已摇着尾巴,得意洋洋的去找它的亲成朋友去了。
  楚留香却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征。
  过了很久,他才能笑得出,苦笑着喃喃道,"这骡子一定也是头母的。"骡马号的对面有家酒楼,五福楼。
  自己原来是个呆子。一个不折不扣的呆子。不错,他现在知道有个人想杀他。但他总算还是活着的。
  "他既然想杀我,我为什麽不等他来杀我呢?我为什麽要辛辛苦苦的找他。"楚留香喝下第六杯酒,喝得很快因为这酒并不是好酒。至少比他藏的酒要差多了。""连骡子都懂得要回家我为什麽还要在外面穷泡呢?"楚留香决定喝到第十二杯酒的时候就停止。
  "先去找小胡,然后回家。"
  家里不但有好酒在等着他,还有很多温柔可爱的人在等着他。
  他决定这一次定要在家里多呆阵子,好好休息,享受享受。
  他的确需要享受享受了。
  石观音,无花,"水母"阴姬,画眉鸟,南宫灵,薛衣人,薛宝宝,枯梅大师,蝙蝠公子……
  这些人简直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楚留香若不是靠着运气帮忙,现在说不定已死了七八次。
  他一开始想到以前的事,就不由自主想了。
  "我可以不管别的事情,但总不能看着她为我而死吧。"他心里忽然又有个阴影。还是那只手的阴影。
  忽然间,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伸到他面前。
  一只很美丽的手,五指纤纤,柔若无骨,慢慢的提起了楚留香桌上的酒壶。
  酒杯已空了。
  楚留香没有抬头,只是看着洒壶里慢慢流出来,注满了酒杯。
  酒杯又空了。
  楚留香还是没有抬头。
  他已看见了一套水红色的衫裙,已闻到了一般熟悉的香气。这已是够让他认出来的人是谁了。
  艾虹。
  楚留香实在没有想到她还会出现,忽然笑了笑道"你已换了双鞋子。"裙子垂了下去,轻轻提起了双脚,露出一双样子做得很秀气的绿花鞋,鞋底簿而柔软。这种薄的鞋底,里面是绝对藏不下暗器的。
  楚留香点点头,笑道"很漂亮,这才是女孩子们应该穿的鞋子。"跑堂的店伙已摆上了副杯筏。
  楚留香道:"你既然来了,为什麽不座下喝两杯呢?"艾虹坐了下来。
  楚留香这才发现,她脸色变得比上次苍白了许多,神情看来也变得忧郁了些,连嘴角上那种俏皮的甜笑都看不见了,老是紧锁着眉尖,仿佛有很重的心事。
  少女们就是多愁善感的,谁没有心事呢?但艾虹看来却不像是多愁善感的那种女孩子。
  楚留香为她勘了杯酒,笑道"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双鞋子?鞋子还在桌底下的我那位朋友的手里我随时都可以夫替你要回来。"艾虹垂下头,仿佛很不安。
  楚留香又笑道"你放心,我那朋友虽然很喜欢你的鞋子,但这鞋子并没有藏在桌底下。"艾虹咬着嘴唇,终于将面前的一杯酒赐了下去。
  楚留香用她的筏子挟了块炸鸡,送到她面前的油碟里,道:"空着肚子喝酒最容易醉,这里的茶做得还不错,你先尝尝。"艾虹忽然始起头,凝视着他,一双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优郁和不安,像她这麽样的女孩子,本不该如此痛苦的。
  楚留香把筷子送到她手上,柔声道"你光吃点东西,我再赔你喝酒好不好?"艾虹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和女人说话都是这麽温柔的吗?"艾虹道"我是个怎麽的女人?"
  楚留香没有回答只是用鉴赏的目光注视着她。
  这种眼光往往比赞美的话都能令女孩子开心。
  但艾虹的眼圈反而红了显得更伤感,垂首道"我不是艾青的妹妹,楚留香道:我知道。"艾虹道"我骗了你,又想念你,我根本就是个很坏的女人,你本来用不 着对我这麽容气。"楚留香微笑道"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因为我知道那绝不是你自己的意思。"他忽然发现件很奇怪的事,艾虹的左手直藏在衣的里,连抬都没有 抬起来过,艾虹道:"若是我自己的意思呢?"楚留香柔声道:"就算是你自己的意思。我也不怪你,像你这麽天真美丽的女孩子,无论做什麽事,别人都可以原谅 的。"他忽然抬起艾虹的左手。艾虹的脸色立刻变了,变得更苍白。楚留香的脸色也变了。
  袖子里空着一截,艾虹已少了一只手。
  楚留香现在总算己知道窗台上那只手是谁的了。
  年轻的女孩子,往往将自己的外貌看得比性命还重,就算手上有个伤疤,已是非常痛苦的事,何况少了一只手呢?
  楚留香不但同情,而且也不禁为她伤感。
  他的确早巳原谅了她。
  她若是躲着他,又被他找着,或者看见他的时候,还是那种觉得男人都是笨蛋的样子,那情况也许就不同了。
  但一个可怜巴巴,满怀忧郁的女孩子,自动来找他,替他倒酒,那麽她无论对他做过什麽事,他都绝不会放在心上的。
  楚留香总是很快就会忘记别人犯过错,却忘不了任何人的好处,所以,他不但一定活得比较快乐,也定活得比较长。
  心里没有仇恨的人,日子总是好过些的。
  过了很久,楚留香才轻轻叹息了一声叹然道"就因为你没有杀死我,所以她们才这麽样对你?"艾虹垂着头,什麽都没有说,眼泪却己滴滴落在面前的酒杯里。
  楚留香道"这件事是谁做的呢?"
  艾虹用力咬着嘴唇仿佛生伯自己说出了心里的秘密。
  楚留香道"你到现在还不敢说?你为什麽要如此怕她?"艾虹的确怕。
  她看来不但痛苦,而且恐惧,恐惧得全身都在不停的发抖。
  那人不但砍断了她一只手。顾然还随时都可能要她的命。
  楚留香简直想不出有人能对这麽今年轻的女孩子如此残忍,但若非为了他,艾虹也不能遭遇到这种不幸。
  他忽然觉得很愤怒。
  楚留香一向很少动怒因为怒气总容易影响人的判断力,发怒的人总是最容易做错事。
  但他毕竟是人,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何况现在正是他心情不太好,情绪不太稳定的时候。
  他早巳将回家享受这件事忘了,忽然站起来,道:"你在这里坐一坐,等着我,我很快就回来的。"艾虹点点头,目光温柔的望着他,仿佛已将他看成自已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她这次来,除了要楚留香谅解外,或许也因为她已感觉到自己的孤独无的。
  楚留香明白她的意思。所以有件事他非做不可。
  看来总不像做其他生意的那些人那麽和气。
  楚留香刚走过去放有样子并不太友善的伙计迎了上来道:"客官是想来挑匹马?还是买骡子?我们这里卖的保证都是最好的脚这句话说得总算还很客气。楚留香 道。"我只不过想来打听点消息。"听到并不是生意上门,连客气都不必客气。伙计冷冷道:我们这里只有畜牲的消息,没有人的消息。"楚留香笑了笑。道:"我 正是想来打听有关头骡子的事。"伙计冷眼打量着他,总算忍住没有说出难听话来。
  楚留香道:"刚才有没有人谁的骡子跑进来,你看见了没有?"伙计道;"怎麽刚才骡子难道是你的?"
  楚留香道:"不是我的,是你的。"
  伙计的脸色这才稍为好看了些,道:"既然是我们的,你还问什麽?"楚留香道:"但这头骡子当然已被你们卖出去过一次,我只是愿问问是谁买的。"伙计的手忽然向前指,道"你看见了麽,这里有多少骡子?"楚留香看见了,後面棚里的骡子的确很多。
  伙计道,"骡子不像人。人有的丑,有的骡子长得全是一样的,我们一天也不知要卖出多少头骡子,怎知道哪头骡子是卖给谁的?"伙调满脸不耐烦的样子,显然已准备结束这次谈话了。
  楚留香只好使出了他最後的一种武器,也是最厉害的一种。
  你就算用这样东西把别人的头打出个洞来,那人说不定还要笑眯眯的谢谢你——除了银子外,还有什麽东西能有这麽大的魔力。
  伙计的样子立刻友善多了,笑道:"我再去替你查查看,那骡子身上若是刻了标记,也许就能查出他以前的买主是谁了。"骡子身上没有烙标记全身上下油光水滑,简直连一根杂毛都没有,楚留香叹了口气,已准备放弃这条绳索了。
  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旬"这头骡子就是刚自已从外面跟进来的?"伙计笑道"我虽分不出骡於是丑是俊,但一头骡子是好是坏,我能看得出来的,像这个骡子,我在半里路外都能认得出来。"楚留香道"这头骡子很多钱?"
  伙计道"非常不错,千头骡子里,也未必能找得出一头这麽好的骡子来,所以……"所以下面忽然没有了,眼睛却在看着楚留香的手。
  楚留香的手一向很少令人失望的。
  所以这伙计才又接着说了下去,跟笑道:"这麽好的牲口,我们通常只卖给老主顾。"楚留香的眼睛亮了,立刻问道"你们这里的老主顾多不多。"伙计笑 道:"这麽大的字号,若没有十来个老主顾,怎麽撑得住。"他接着又道:"橡万盛、飞龙、镇远这几家大镊局就都是我们的老主顾,但最大的主顾还得算是'万福 万寿园'金家。"楚留香道:"金家的牲门也是从这里买的?"
  伙计道。"每次我们从关外进牲口来,总是让金家少爷小姐们来先挑好的……"楚留香动容道"这头骡子是不是金家买去的?你能不能确定?"伙计点点头, 道"别的牲口上定都烙着标记,为的是怕牲口走失,但金家财雄势大,莫说根本没有人敢动他们的一草一木,就算真的丢了几头牲口,他们也根本不在乎。"楚留香 道"所以只有他们家的牲口身上没有烙标记,是不是。"伙计道:"以我看这头骡子,八成是他们家丢的了。"楚留香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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