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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老衲山中移漏处 佳人世外改(3)


韦小宝挥手道:“不必多礼,你们练自己的。”但见净字辈六僧拳脚精严辞,出手狠捷,拆招之时,又是变化多端,比之自己这位师叔祖,实在是高明得太多了。听得澄通出言指点,这一拳如何刚猛有余,韧劲不足,这一脚又是如何部位偏了,踢得太高,韦小宝全不明白,瞧得索然无味,转身便走。
心想:“常听人说,少林寺武功天下第一,我来到寺里做和尚,不学功夫岂不可惜?”突然间恍然大悟:“啊哟,是了!海天富这老乌龟教给我的狗屁少林派武功是假的,管不了用,小玄子叫我在少林寺出家,是要我学些少林派的真本事,好去保护老皇爷。可是我的师父在廿八年前早死了,谁来教我功夫?”沉吟半晌,又明白一事:“住持老和尚教我做他师弟,原来就是要让我没有师父,这老贼秃好生奸滑。嗯,是了,他是我是皇帝亲信,乃是满洲大官,决不肯把上乘功夫传给我这小鞑子。哼,你不教我,难道我不会自己瞧着学吗?”
在传授武功之时,若有人在旁观看,原是任何门派的大忌,但这位晦明禅师乃本寺“前辈高僧”,本派徒子徒孙传功练武,他要在旁瞧瞧,任谁都不能有何异议。他在寺中各院东张西望,见到有人练武习艺,便站定了看上一会。只可惜这位“高僧”的根柢实在太过浅薄,当日海天富所教的既非真实功夫,陈近南所传的那本内功秘诀,他又没练过几天。少林派武功博大精深,这样随便看看,岂能有所得益?何况他又没耐心多看。
在少林寺中游荡了月余,武功一点也没学到。但他性子随和,喜爱交朋友,在寺中是位份仅次于方丈的前辈,既肯和人下交,所有僧众自是对他都十分亲热。
这一日春风和畅,韦小宝只觉全身暧洋洋地,耽在寺中与和尚为伴,实在不是滋味,于是出了寺门,信步下山,心想好久没见双儿,不知这小丫头独个儿过得怎样,要去瞧瞧她,再者在寺里日日吃斋,青菜豆腐的祖宗早给他骂过几千几万次,得要双儿买些鸡鸭鱼肉,让大和尚饱餐一顿。
行近寺外迎客亭,忽听得一阵争吵之声,他心中一喜:“妙极,妙极!有人吵架。”快步上前,只听得几个男人的声音之中,夹着女子清脆嗓音。
走到临近,只见亭中两个年轻女子,正在和本寺四名僧人争闹。四僧见韦小宝,齐道:“师叔祖来了,请他老人家评评这道理。”迎出亭来,向他合十躬身。这四僧都是净字辈的,韦小宝知道他们职司接待施主外客,平日能言善语,和蔼可亲,不知何故竟地跟两个年轻女子争闹起来。看这两个女子时,一个二十岁左右,身穿蓝衫,另一个年纪更小,不过十六七岁,身穿淡绿衣衫。
韦小宝一见这少女,不过十六七岁,胸口宛如被一个无形的铁锤重重击了一记,霎时之间唇燥舌干,目瞪口呆,心道:“我死了,我死了!哪里来的这样的美女?这美女倘若给了我做老婆,小皇帝跟我换位也不干。韦小宝死皮赖活,上天下地,枪林箭雨,刀山油锅,不管怎样,非娶了这姑娘做老婆不可。”
两个少女见四僧叫这小和尚为“师叔祖”,执礼甚恭,甚是奇怪,片刻之间,便见他双目发呆,牢牢的盯住绿衣女郎。纵然是寻常男子,如此无礼也是十分不该,何况他是出家的僧人?那绿衣女郎脸上一红,转过了过去,那蓝衫女郎已是满脸怒色。
韦小宝兀自不觉,心想:“她为什么转了头去?她脸上这么微微一红,丽春院中一百个小姑娘站在一起,也没她一根眉毛好看。她每笑一笑,我就给她一万丽银子,那也抵得很。”又想:“方姑娘、小郡主、洪夫人、建宁公主、双儿丫头、还有那个掷骰子的曾姑娘,这许许多多人加起来,都没眼前这位天仙的美貌。我韦小宝不要做皇帝,不做神龙教教主,不做天地会总舵主,什么黄马褂三眼花翎,一品二品的大官,更加不放在心上,我……我非做这小姑娘的老公不可。”顷刻之间,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立下了赴汤蹈火,万死不辞的大决心,脸上神色古怪之极。
四僧二女见他忽尔眉花眼笑,忽尔咬牙切齿,便似颠狂了一般。净济和净清连叫数次:“师叔祖,师叔祖!”韦小宝只是不觉。过了好一会,才似从梦中醒来,舒了口长气。
那蓝衫女郎初时还道他好色轻薄,后来又见神色不像,看来这小和尚多半是个白痴,心下好笑,问道:“这小和尚是你们的师叔祖?”
净济忙道:“姑娘言语可得客气些。这些高僧法名上晦下明,是本寺两位晦字辈的高僧之一,乃是住持方丈的师弟。”两个女郎都微微一惊,随即更觉好笑,摇头不信。那绿衣女郎笑道:“师姊,他骗人,我们才不上当呢。这个小……小法师,怎么会是什么高僧了?”
这几句话清脆娇媚,轻柔欲融,韦小宝只听得魂飞魄散,忍不住学道:“这个小……小法师,怎么地是什么高僧了?”这句话一学,轻薄无赖之意,表露无遗。
两个女郎立即沉下脸来,四名净字辈的僧人也觉这位小师叔祖太也失态,甚感羞愧。
那蓝女郎哼了一声,问道:“你是少林寺的高僧?”韦小宝道:“僧就是僧,却不是什么高僧,你瞧我这么矮,只不过是个矮僧。”蓝衫女郎双眉一轩,朗声道:“我们听人说道,少林寺天下武学的总汇,七十二门绝艺深不可测。我姊妹俩心中羡慕,特来瞻仰,不料武功固是平平,寺里和尚更加不守清规,油嘴滑舌,便如市井流氓一般,令人好生失望,咱们走罢!”说着转身出亭。
净清拦住她身后,说道:“女施主来到少林寺,行凶打人,就算要走,也得留下尊师名号。”
韦小宝听到“行凶打人”四字,心想:“原来她们打过了人,怪不得净清他们要不依争吵。”只见净清、净济二人左颊上都有个红红的掌印,显是各吃了一巴掌。他和寺中僧众闲谈,早知这几个知客僧的武功,在寺中属于最未流,方丈便因他们口齿伶俐而武功极低,才派他们接待来寺随喜的施主。少林寺在武林中享大名千余年,每月前来寺中领教的武人指不胜屈,知客僧武功低微,便不致跟人动手,否则的话,少林禅寺变成了动武打架的场子,既碍清修,更大违佛家慈悲无诤之义,兼且不成体统。
那蓝衫女郎显然不知其中缘由,只觉一出手便打了两名少林僧,心下甚是得意,说道:“凭你们这一点功夫,也想要姑娘留下师父名号,哼,你们配不配?”
净济适才吃过她苦头,知道凭着自己这里五人,无法截得住她们,这两个少女下山去产一加宣扬,说来到少林寺中打了两个和尚,扬长而去,对方连自己的来历也不知道,少林寺的名头往哪里搁去?便道:“我们四僧职司接待施主,武功低微之极,出家人和气为本,岂可妄自跟人动手?两位既要领教敝寺武功,还请少待,贫僧去请几位师伯师叔来,让两位见见便了。”说着转身往寺中奔去。
突然间蓝影一晃,净济怒喝:“你……”拍的一声,摔了一个筋斗却是那蓝衫女郎抢了过去,伸足勾了他一交。净济跃起身来,怒道:“女施主,你怎地……”那蓝衫女郎哈哈一笑,右拳出击,净济忙挺右臂挡格。蓝衫女郎左手一带,喀喇一声,竟将右臂关节卸脱。只听得喀喇、哎唷、格格之声连响,她顷刻之间,又将余下三僧或断腕骨,或脱臂臼。四僧退在一旁,已全无抵御之能。净济转身便奔,回入寺中报信。
韦小宝吓得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突然间后领一紧,已被人抓住,这一抓连着他后颈中要穴一走拿住,登时全身酸软,使不出力气。
眼见蓝衫女郎站在前面,那么抓住他后领的,自然是绿衫女郎,他心中狂喜,大叫:“妙极,妙极!”既已给她这么一抓,就不枉了在这人世走一遭,最好她再在自己身上踢几脚,在头项凿几拳,就算立即给打死了,那也是滋味无穷,艳福不浅。这时鼻中闻到一阵淡淡的幽香,便叫:“好香,好香!”
蓝衫女郎怒道:“这小贼秃坏得很,妹子,你把他鼻子割了下来。”韦小宝只听得身后一个娇媚的声音道:“好!我先挖了他一双贼忒兮兮的眼睛。”便觉一根温软腻滑的手指尖按到他左眼皮上。韦小宝叫道:“你慢慢的挖,可别太快了。”那女郎奇道:“为什么?”韦小宝道:“最好你这样抓住我,抓一辈子,永远不放。”那女郎怒道:“小和尚,你死在临头,还在跟我风言风语?”
韦小宝只觉右眼陡然剧痛,那女郎竟然真的要挖出他眼珠,大骇之下,弯腰低头,满腔风情登时丢到九霄云外,双手反撩,只盼格开她抓住自己后领的那只手。那女郎一拳打在他后心。韦小宝大叫:“哎哟,妈呀!”双手反过来乱抓乱舞,不知不觉的使上了洪教主所授的半招“狄青降龙”,突然之间,双手手掌中软绵绵地,竟然抓住了那女郎的胸口。
这一式本是要逼得背后的敌人缩身,然后倒翻筋斗,骑在敌人颈中,岂知那女郎并无临敌经验,不提防韦小宝抓住了胸部。招式的后果既大不相同,那“狄青降龙”的后半招便也使不出来。
那女郎惊羞交加,双手自外向内拗入,兜住韦小宝的双臂,喀喇一声,已拗断了他双臂臂弯的关节,这招“乳燕归巢”名目温,却是“分筋错骨手”中的一记杀着,跟着飞腿将韦小宝踢出丈许。那女郎气恼之极,拔出腰间柳叶刀,猛力向韦小宝背心斩落。
韦小宝忙一个打滚,滚到了亭心的石桌之下。那女郎一刀斩在地下,火星四溅,右足踢出,将韦小宝从桌子底下踢了出来。蓝衫女郎叫道:“师妹,不可杀人!”绿衫女郎恍若不闻,又是一刀,重重砍在韦小宝背上。韦小宝又叫:“哎哟,我的妈啊!”绿衫女郎再砍了两刀,只砍得韦小宝奇痛彻骨,幸有宝衣护身,却未受伤。
绿衫女郎还等再砍,蓝衫女郎抽出刀来,当的一声,架住了她钢刀,叫道:“这小和尚活不成啦,咱们快走!”她想在少林寺杀了庙中僧人,这祸可闯得不小。
绿衫女郎受了重大侮辱,又以为已将这小和尚杀死,惊羞交集,突然间泪水滚下双颊,手臂一弯,挥刀往自己脖子抹去。蓝衫女郎大惊,急忙伸刀去格,虽将她刀刃挡开,但刀尖还是划过颈中,鲜血直冒。蓝衫女郎惊道:“师妹……你……你干什么?”绿衫女郎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蓝衫女郎抛下钢刀,抱住了她,只是惊叫:“师妹,你……你……死不得。”
忽听身后有人说道:“阿弥陀佛,快快救治。”蓝衫女郎哭道:“救……救不了啦。”只见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手指连动,点了绿衫女郎颈中伤口周围的穴道,说道:“救人要紧,姑娘莫怪。”嗤嗤声响,那人撕下衣襟,包住绿衫女郎的头颈,俯身将她抱起。蓝衫女郎手足无措,站起身来,见那人是个白须垂胸的老僧,抱了绿衫女郎,快步向山上奔去。她惶惶之下,只得跟随其后,见那老僧抑抱着师妹奔进了少林寺山门,当即跟了进去。
韦小宝从石桌下钻出,双臂早已不属已有,软软的垂在身旁,心想:“这……这姑娘好狠,干么自寻短见,倘若当真死了,那怎么办?我……我还是逃他妈的罢?”但一想到那少女的绝世容颜,心口一热,打定主意:“逃是不能逃的,非得去瞧瞧她不可。”双臂剧痛,额头冷汗如黄豆般一滴滴洒将下来,支撑着上山。
只走得十余步,寺中已有十多名僧人奔出,将他和净字辈三僧扶回房中。
他和四僧都是给御脱了关节,擒拿跌打原是少林寺武功之所长,当即有僧人过来替他们接上了臼。韦小宝迫不及等要去瞧瞧那姑娘,问知那两个女客的所在,径向东院禅房走去,刚绕过回廊,只见八名僧人手执戒刀,迎面走来。
那八僧都是戒律耽中的执事僧,为首一人躬身说道:“师叔祖,方丈大师有请。”韦小宝道:“是了。我得先去瞧瞧那个小姑娘,看她是死是活。”那僧人道:“方丈大师在戒律院中相候,请师叔祖即刻过去。”韦小宝怒道:“他妈的,我说去瞧那个美貌小姑娘,你没听到吗?”他平时脾气甚好,这时心中急了,在寺中竟也破口骂人。
八僧面面相觑,不敢阻拦,当下四僧在后跟随,另四僧去传净济等四名知客僧。
韦小宝来到东院禅房,问道:“小姑娘不会死吗?”一名老僧道:“启禀师叔,伤势不重,小僧正在救治。”韦小宝当即放心。
那蓝衫女站在站边,指着韦小宝骂道:“都是这小和尚不好。”
韦小宝向她伸了伸舌头,迟疑片刻,终于不敢进房去看,转身走向戒律院来。只见院门大开,数十名僧人身披袈裟,两旁站立,神情肃然。押着他过来的执刀四僧齐声道:“启禀方丈,晦明僧转到。”韦小宝见了这等神情,心想:“你是大老爷审堂吗?他奶奶的,搭什么臭架子?”走进大堂。只见佛堂前点了数十枝蜡烛,方丈晦聪禅师站在左首,右首站着一位老僧,身材高大,不怒自威,乃是戒律院首座澄识禅师,净清等四僧站在下首。
晦聪禅师道:“师弟,拜过了如来。”韦小宝跪下礼佛。晦聪待他拜过后站起,说道:“半山亭中之事,相烦师弟向戒律院首座说知。”韦小宝道:“我听得他们在吵架,便过去瞧瞧。至于到底为什么吵架,可不知道了。净济,你来说罢。”
净济道:“是。”转身说道:“启禀方丈和首座师叔:弟子四人在半山亭中迎客,那两位女施主要到寺来随喜,便婉言相告,本寺向来的规矩,不接待女施主。那位年纪较大的女施主说:‘听说少林寺自称是武学正宗,七十二项绝艺,每一项是当世无敌,我们便是要来见识识,到底是怎样厉害法。’弟子道:‘敝寺决不敢自称武林当世无敌,天下部门各派,武功各有长处,少林派如何敢狂妄自大?’”
晦聪方丈道:“那说得不错,很是得体啊。”
净济道:“那女施主道:‘如此说来,少林派只不过浪得虚名,三脚猫的拳脚,不足一笑?’弟子说:‘请教两位女施主是何门派,是哪一位武林前辈门下的高足。’”
晦聪道:“正是。这两个年轻女子来本寺生事,瞧不起本派武功,必是大有来头,该当问她们的门派来历。”
净济道:“那女子说:‘你要知道我们的门派来历吗?那容易得很,一看就知道。’突然出手,将弟子和净清师弟都打了一记巴掌。她出手极快,弟子事先又没防备,惭愧得很,竟然没能避过。净清师弟说:‘两位怎地动粗,出手打人?’那女子笑道:‘你们问我门派来历,口说无凭,出手见功,你们一看,不就知道了吗?’说到这里,晦明师叔祖就来了。”
澄识问道:“那位女施主出手打你。所使手法如何?”净济、净清都低下头去,说道:“弟子没看清楚。”澄识问其余二僧:“你们没挨打,该看到那女施主的手法身法?”二僧道:“只听得拍拍两声,两位师兄就挨了打,那女子好像手也没动,身子也没动。”
澄识向方丈望去,候他示下。
晦聪凝思半刻,向执事僧道:“请达摩院、般若堂两位首座过来。”过不多时,两位首座先后到来。达摩院首座澄心,便是到五台山赴援的十八罗汉之首。般若堂的座首澄观禅师是个八十来岁的老僧。二僧向方丈见了礼。晦聪说道:“有两位女施主来本寺生事,不知是什么门派,两位博知多闻,请共同参详。”当下说了经过。
澄心道:“四名师侄全没看到她出手,可是两人脸上已挨了一掌,这种武功,本派千叶手中是有的,武当派回风掌是有的,昆仑派落雁掌、崆峒派飞凤手,也都有这等手法。”
晦聪道:“单凭这两掌,瞧不出她的武功门派。师弟,你又怎地和他们动手?”
韦小宝道:“那蓝衫姑娘先将四个……四个和尚都打断了手……”晦聪询问四僧的手腕手臂如何脱臼。四僧连比带说,演了当时情景。澄心凝神看了,逐一细问那女郎的手法,最后问韦小宝道:“请问师叔,那姑娘又如何折断你老人家的双臂?”
韦小宝道:“我老人家后领给那美貌姑娘一把抓住,登时全身酸订,她抓在这里。”说首一指后颈。澄心点头道:“那是‘大椎穴’,最是人身要穴。”韦小宝道:“我反手想格开她手臂,却给她在背心上打了一拳,痛得要命。我老人家急了,反过手去乱抓,在她胸口抓了一把。这小姑娘也急了,弄断了我手臂,又将我摔在地下,提刀乱砍。他妈的,杀人不要本钱,她一心一意谋杀亲夫,想做小寡妇。”
众僧听他满口胡言,面面相觑。澄心站到他背后,伸手相比,见到他后心僧衣的三条刀痕,吃了一惊,道:“她砍了你三刀,师叔伤势如何?”
韦小宝得意洋洋,道:“我有宝衣护身,并没受伤。这三刀幸好没砍在我的光头上。这小妹子砍我不死,定是吓得魂飞天外,以为我老人家武功深不可测,只好自己抹了脖子。其实我武功稀松平常,而她这等花容月貌,我老人家也决计不会跟她为难……”
晦聪怕他继续胡说八道下去,插嘴道:“师弟,这就够了。”
众僧这时均已明白,那女郎所以自寻短见,是因胸口被抓,受了极大羞辱。韦小宝当时生死悬于一发,观他衫上三条刀痕可知,急危中回手乱抓,碰到敌人身上任何部位,都不能说有什么错。他武功低微,给人擒住后拚命挣扎,出手岂能有甚么规矩可循?
澄识脸色登时平和,说道:“师叔,先前听那女施主口口声声骂你不守清规,只道你真的犯戒去调戏妇女,致有得罪。原来那是争斗之际的无意之失,不能说是违犯戒律。师叔请坐。”亲自端过一张椅子,放在晦聪下首,意思是说你不犯戒律,戒律院便管你不着,你是寺中尊长,自当对你礼敬。韦小宝嘻嘻一笑,坐了下来。澄识见他神态轻浮,说话无聊,忍不住道:“师叔虽不犯色戒,但见到女施主时,也不举止庄重,貌相端严,才不失少林寺高僧的风度。”韦小宝怎么样道:“我这个高僧马马虎虎,随便凑数,当不得真的。”
晦聪正要出言劝谕,般若堂首座澄观忽道:“没有门派。”澄心奇道:“师兄说这两位女施主没有门派?”澄观道:“偷学的武功!她二人的分筋错骨手中,包含了武当、昆仑、崆峒、点苍的四派手法,在师叔背心上砍的这三刀,包含了峨嵋、青城、山西****刀的三门刀法。如此杂驳不纯,而且学得都并不到家,天下没这一派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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