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拯红颜 试金刀(2)
龙尊吾炯然盯着她,这少女也在畏怯中包含了倔强的凝视着龙尊吾,於是,龙尊吾发觉这少女竟然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飘逸神韵,似一朵白莲,莹洁而静谧,像一片红叶,娇美而孤伶,又如远天的云彩,挺拔的翠竹,散发着清雅脱尘的悠悠之美,综合起来,是一种特别的意味,这意味,原不该是此情此景之下可以看出来,可以表达出来的,但是,却在一刹,龙尊吾已感觉到了。
他一把扯开狐皮裘袍的侧里铜扣,反手将裘袍脱下,抡起一个弧度摔到那少女面前道:“穿上吧。”
女孩子双手环抱胸前,怔怔的瞧着龙尊吾,龙尊吾里面也是一袭纯白色钉着两排雪亮铜扣的紧身衣,他的配刀方法非常特异,不似一般使刀者背在背後或悬在跨边,而是斜斜套贴在左胸之上,刀鞘是黑色泛灰的老熊皮所制,内衬硬革,洁白滑腻的象牙刀柄,??他的下颔只有两寸左右,鞘尾伸出大半尺在左胁之外,看上去又是骠悍又是狠厉,矫健已极。
迟疑着,但那少女终于??是将那件带着微温的狐皮裘穿上了,这使她看起来有些好笑,狐皮裘对她的身材来说是大了点,但如此却更衬托出她躯体的娇小与纤细。
龙尊吾也没有问她,上去一把将她抱起,大步向外面走去,那少女似是一震,稍微挣扎了一下,苍白的脸庞上浮起一抹红云道:“你,你放下我,我自已可以走……”
龙尊吾闷声不响,走到坐骑之傍将她放到鞍前,自已也纵身而上,掉转马头顺着坡脊的起伏行去。
天色暗的很快,这时已经一陰一昏沉沉的了,骑在马上,龙尊吾极目四眺,但是,除了远近山连着山外,岭接着岭,就简直找不出一点别的什麽来了;云层低压,北风更紧,群山环孢中的单骑踽踽,更见凄凉。
坐在鞍前的少女不知不觉将身体缩靠向後面,於是,就等於藏进龙尊吾的怀里了,过了一会,她忍不住半仰起头来道:“讲问,你的目的地是那儿?”
龙尊吾沉沉的道:“铁矛帮总舵。”
少女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抖索着道:“你与他们该不会是朋友?”
隐在金色面具後的瞳孔闪了一下,龙尊吾道:“你应该看得出来。”
那少女沉默了片刻,低低的道:“那麽,你今天不宜前去,那儿隔着这里很远,至少还有四十多里山路,再说,那儿也没有刚才你问过的那几个人。”
龙尊吾镇定的道:“你听见了?”
少女点点头,道:“或者我见过而不认识他们也难说,你知道,铁矛帮的巢穴设在紫芦山区的“七斗谷”里,那儿时常有些陌生而神秘的江湖人物来往,有很多我见饼也不知道他们的名号,帮里的上下人等也从不提及………马匹颠踬了一下,龙尊吾扶了扶前面的少女,少女又用力掩紧了狐裘,轻轻的道:“你不问我是谁?不问我的出身来历?”
龙尊吾冷冷的道:“假如你愿说,你会自已说出来,否则,你便是不愿提;我从来不勉强别人,也无须勉强别人,就像方才我救你一样也没有丝毫勉强。”
少女诧异的转过脸来。注视者龙尊吾好一阵子,喃喃的道:“我是感激你的,真的感激你,从内心的最深处……”
金色面具突响起一阵淡涩涩的笑声,龙尊吾道:“无庸如此,这只不遇是一种巧合,我们彼此没有牵连,没有恩怨,你该感激的是你自已的运气好,运气往往很重要,而我,就往往缺少了这个运。”
少女默默垂下头去,良久,悠悠地道。?嗑坏慕唷??岸倭艘幌拢??值溃骸拔?BR>的父亲在铁矛帮里的地位很高,他是”长河“堂的堂主,你或者知道他的名号,江湖上都称他老人家为”??狮“唐良,父亲为人十分慈祥宽厚,因此他??帮里”浩江堂“堂主古颜时有冲突,古颜也是铁矛帮的执法红旗,心性残酷而险诈,对人为事尤其心胸狭窄,动辄行走极端,凶狠暴戾得吓人,只要帮里的人犯下过失。交到他的手中不论罪过轻重他都会刑加二等,整得人家死去活来,父亲看不过,老是出来劝阻,两人常常发生争执,古颜恨我父亲也恨得入骨………”
龙尊青淡淡的“嗯”了一声,唐洁的语声变得有些哽咽的道:“两年前,由我父亲作主,把我许配给堂下首堂香主“玉龙”尚明,尚明是我父亲从小带大的,在铁矛帮里他能爬到香主的位置也是我父亲全力提拔的,结果,尚明也早就看不过古颜的作风与为人,他的个性十分倔强固执,而且也十分冲动,他一直瞒着父亲暗中计划着罢黜古颜或除掉他,因此他就和铁矛帮的死对头“黑巾堂”联系好了,在一次由古颜率领的暗盘生意进行中,尚明偕同黑巾堂的杀手埋伏在半路截击他们,那一次双方拚斗得异常惨烈,铁矛帮浩江堂田去的随行人马几乎全军覆没,但是,却端端逃走了个古颜,他一回来却向帮主说出经过,并且猜疑到尚明头上,哦,尚明截杀他的时候是?
?着面的,帮主当时曾经很严厉的盘问了父亲和尚明,父亲并不知情,而尚明当然不会承认,可是,不幸的事来了,在遭受伏击时以为完全死掉的铁矛帮所属,竟然有两蚌人带着重伤行了回来,他们……他们在斗场上拾着了尚明的一条红玛瑙的腕环,这条腕环,是尚明从小就带在身边上的东西,而且,是父亲送给他的………”
龙尊吾在面具後的眸子眨了眨,道:“那麽,你的未婚夫婿只怕就危险了?”
唐洁抽噎了一声,幽幽的道:“当时就由帮主下令浩江堂扣押了尚明,尚明进了虎口那里还会再有生望?他也明白不能续命了,他把什麽话都说了出来,更坚决否认案亲也参与此事,白天他招了供,晚上即被凌迟处死,而父亲也免去了长河堂的位置被监禁起来,叁天後的一个夜晚,父亲被监禁的那栋房子就突然失火了,那夜,我清楚记得火警是如何凶猛,当大家救熄了火,只找着了一具烧焦的??体,我晓得,那是父亲的遗体,他嘴里上排第叁个牙齿缺了一半。不会错,那是他!我同时发现的,还有深陷在父亲咽喉的七枝两寸长的毒针!那七根毒针已变成紫乌的了…”
说到这里,唐洁已忍不住低低啜泣起来,双肩耸动着,身躯在难以察觉的微微抖索,龙尊吾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想说什麽,却又终於无言。
抽噎了一阵。唐洁又幽幽的道:“我没有查问,没有喊冤,因为我心里明白这是谁干的事,我把满腔的仇怨积在胸里,把满肚子苦硬硬的压着,浩江堂里的人还装模作样的搜寻凶手,天知道他们暗里是如何满足而得意………从那时起,我变得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帮里的好人再不敢接近我,恶人更越发趾高气昂;昨天………我独自在七斗谷一处山崖上看雪,古颜把一个名叫谭大友的把弟忽然跟了过来,他,他竟然想欺辱我,我知道挣不过他,便假做答允,在他不备的时候用我的发簪玉钗刺瞎了他一只眼睛,我还没有回到家,浩江堂的人已赶来将我抓住,我被解到浩江堂的刑房里遭了一顿毒打,连见见帮主喊冤的机会也没有,就被古颜判处死罪,交给他手下一个姓宗的香主执行,那姓宗的香主就要刚才在小木屋里的叁个人带我出来,以後的情形,你都知道了…”
沉默了好一会,龙尊吾道:“铁矛帮里,就没有一个敢挺身而出的人?”
唐洁凄苦的一笑,道:“谁敢把生命当儿戏?”
龙尊吾冷笑一声,道:“义之所在,命有何惜?铁矛帮仁义不存。覆灭之期当不在远了!”
轻轻地,唐洁道:“还没请问侠士贵姓?”
报了名,龙尊吾道:“龙尊吾。”
唐洁跟着念了一遍,道:“龙侠士……我,我可否知道你与铁矛帮里跟谁结下仇?”
龙尊吾目注暮霭沉沉,四野渺渺的山景,静静的道:“铁矛帮无人与我有仇。”
唐洁又怯怯的道:“那麽,可是那叫什麽“双双人狼”的人与你有仇?”
金色面具後的眼睛突然射出一片暴凌冷厉的光芒,龙尊吾显得有些粗野的道:“不要提这几个字!”
唐洁吓得一抖索,没有再说话,默默地,马儿又走了一阵,唐洁才畏缩的道:“龙………龙侠士,我知道有一个山洞在这附近,你可愿意去休息一会?顺便生个火挡挡寒?”
龙尊吾冷冷的道:“从那儿走?”
唐洁抽噎了一声,接过了马??,由她驾驭着坐骑往右边行去,在经过了几处起伏的山陵与枯木之後,前面,已显出一片横耸的岭脊来。
马儿缓缓往前面的岭脊行去,爬上了一条斜陟的樵道,已可看到在悄耸的山壁中间有一个??地约有两丈高下的洞口,洞口外生着倏条纠缠而枯乾的??蔓,一片常青的大柏树生在洞口的左下方,这山洞的位置十分良好,可以俯瞰出很远,而且,假如不知道,要找这地方也十分不易。
近了,唐洁轻轻的道:“洞里??着乾草,还有两截未烧完的腊烛,在春夏,我常一个人来这里玩,那是父亲尚未去世的时候………”
龙尊吾翻身下马,将唐洁也抱了下来,他取下马身上的物件,一拍马臀,这一匹黄骠马已低嘶一声。
泼刺刺奔向那片柏树林内。
朝山洞看看,又望望龙尊吾,唐洁道:“这地方,你还喜欢?”
龙尊吾淡淡点头,道:“出门在外,一切也只好将就。”
唐??的眼圈一红,强忍住目眶中已在打着转儿的泪水,幽幽垂下头去,龙尊吾彷佛没有看见,他打量了一下地形,再看君山洞,将手中的两个皮??及一只水壶抗在肩上,左手一挟唐洁,也末弓身作势,他猛吸一口气,身躯已霍然直飘而起,在他吐气的当儿,人已飘进了洞口之内!
罢刚放下唐洁,龙尊吾已突地转过身去,双目冷冷盯着洞中,唐洁一理鬓发,轻轻的道:“有什麽不对吗?”
他的话语尚未说完,洞中已响起了一阵扑翼之声,五六只硕大的黑鸟怪叫着飞冲而出,龙尊吾双目倏睁,口中“唷叭”一声,上身半斜,手臂猝翻,金光刹时纵横掠舞,满空的鸟毛鸟血蓦而暴飞,吱吱怪叫之声像要撕裂人们耳??一般激荡洞内,宛如这阵阵的呜叫声刚才响起,龙尊吾的阿眉刀已插回销内,他的左手闪电般拉着唐洁的手腕将她扯向一边。
唐洁抚着胸口,??悸的道:“这些黑鸟真吓人一跳…龙侠士,你出手好快啊……”
龙尊吾没有回答,仍炯炯盯着洞内,半晌,他冷峻的道:“朋友,你出来吧,躲着也不是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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