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胜负两分 宾作囚
忽然,项真凑嘴在西门朝午耳边低沉的讲了几句话,西门朝午目光向如意府中一瞥,连连点头,然后,他一声不吭,转身飞掠而出。
缓缓地,项真踏前一步,静静的道:“尉迟尊主,尚请节哀珍重,这场仗,本来就是以命换命,以血易血,人命的伤亡是难以避免的,现在,我们除了悼念那些牺牲了的弟兄们之外,还有一桩事不可忘记,这件事,便在于如何为那些死难的弟兄们报仇!”
猛然抬起头来,尉迟寒波染着泪痕的胖脸上浮起一片可怖的杀气,他用手背拭去泪水,咬牙切齿的道:“是的……
老弟,你说得对,我们要为那些死难的弟子们报仇!”
他一转脸,狠毒的道:“老于,那常敬贤还活着么?”
于吉点点头,忧戚的道:“还剩一口气。”
尉迟寒波一挫牙,痛恨的道:“好……我会要他慢慢咽下这口气,一点一点的咽……”
闭闭眼,项真道:“尉迟尊主,我看我们一起下去,这件事,由我代为效劳便了,当然,我会使你满意的……”
于吉正要讲什么,那边,无双弟子们已在将伤亡的一些同伴纷纷用兽皮软兜朝外面抬去,连荆忍与严宿也被抬走了,无双派的这些勇士们做这种事,看上去十分利落与熟练,他们自来便有一贯的程序和系统,很迅速,如意府内外的斗场已被清理了出来。
在穿梭般往来的人群里,一个瘦长一陰一沉的白袍人匆匆奔来,他那一张青包带着冷酷韵息的面庞,使项真一眼使认了出来,嗯,在大河镇初晤“九命郎”严宿时曾经见过此人,是无双派“飞字门”的弟子,此刻他脑上还缠着绷布,白布里透着殷红,显然是带了伤!
一看见他,于吉便道:“辛坚,有事么?”
这人,正是‘飞字门’的小无常辛坚!
闻言之下,辛坚连忙恭谨的道:“回禀尊主,西门当家曾代项师叔传话谓大小姐已经……呃,已经救出,弟子等四处搜寻却皆未寻到,只找着那什么‘金瓶殿’下面的一间地窖,但地窖里却摆了几具男女尸体,因为听说项师叔受伤,弟子等便想自行寻得大小姐罢了,不敢来打扰项师叔,可是一直就找不着,时间久了,又恐怕耽搁误事,只有,呃,来麻烦项师叔指点了……”
微微一笑,项真哑声道:“这有什么关系?此等重大之事,岂尚能与我讲究客套?在如意府平定下来之后,你们就可派人来问我贵派掌门干金踪迹了,还谈得上什么打扰不打扰?
方才我一等不来人,二等不来人,深怕你们忙得忘了,因此,我已烦请西门当家去背负贵派掌门千金来此了……”
面上一热,辛坚忙道:“全是弟子等糊涂,但始才兵荒马乱,形势尚不稳定,再加上不知项师叔伤势如何,是以不敢前来相烦,只一个劲的闷着头自行带人寻找——”
说到这里,这位“小无常”蓦地一愣,呐呐的道:“项师叔是说……是说大小姐由西门当家……背负着来?莫非,呃,大小姐受伤了?”
于吉也担心的道:“伤得可重?”
摇摇头,项真淡淡的道:“没有伤,只是我用一种较为独特的闭气手法令她睡了一觉而已,如果不这样做,老实说,我不知道该如何使她安静下去。”
犹豫了一下,于吉终于忍不住悄悄的问:“她……项兄,一娘一娘一这孩子,可与康玉祥做出了糊涂事么?”
吁了口气,项真道:“你想呢,于尊主?”
怔了怔,于吉明白项真这一句反问的意思,他大怒着,沉痛的道:“可惜这个乖女娃了……”
于是,在他们并不十分舒适的谈话中,下边,西门朝午已背着一卷毛毯里就的人体飞跃了上来,到了面前,这位“千骑盟”的大当家抹了把汗,笑着点头道:“仍在那里,没有出漏子,不过险也却是直险,我们这边的‘烈焰弹’刚好把那座井边的矮墙轰塌了一大片,但没有丁点伤着这妮子,她卧身的四周全是些破碎的砖瓦石砾,我们的大小姐反而安安详详的睡了一场好觉,就像似躺在家里的锦榻绫罗床上一样……”
于吉先谢了西门朝午,然后,上前掀开毛毯仔细注视了一下,他笑了笑,缩回手来道:“一点也不错,正是一娘一娘一,多日不见她了,她现在可真睡得甜啊……”
尉迟寒波冷森的道:“只怕她醒来之后就再也不会有心思睡了,多少血,多少命,全要丝毫不苟的结算,谁是欠债的主儿,便应由谁承担……”
双目一瞪,于吉低声咆哮道:“老尉迟,你疯了?这种话岂能由我们嘴里说出?你也不想,一娘一娘一才有多大年岁?就把一腔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双颊的肥肉一绷,尉迟寒波愤怒的道:“怎么?我说错了么,无双弟子的鲜血是白洒的?命是白抛的?我们为了什么作这等惨烈的牺牲?当然,为了声誉,为了纲常,为了名节,但是,谁沾污了我们的声誉?破坏了网常?羞唇了名节?是谁,是谁啊……”
“小无常”辛坚不敢插嘴,呆呆的垂手肃立二旁,于吉却火了,他重重一哼,咬着牙道:“老尉迟,你就留点面子好不好?这事要如何处理,你我皆无权过问,这全是大掌门的责任……我知道你为什么会忽然变得如此激动,老尉迟,不错,你痛惜你的首座大弟子张光之死,但此次血战,死的并非张光一人,难道说,其他伤亡的弟子不是你的骨肉,不属于无双一派,不算我们大草原的好儿郎么?人人都遵从派规,敬服掌门之令,你身为大尊主,这道理,我想你更应明白!”
尉迟寒波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萎顿下来,他默默垂着头一言不发,于吉也沉静了片刻,然后他对项真低声道:“项兄,我们到那金龙殿去休歇一阵吧?抱虎山庄那边的战情如何,也该有消息来了……”
项真点点头,道:“好,顺便也将那些掳俘的对头审问一番!”
于是,项真、西门朝午、于吉、尉迟寒波、辛坚等一行五人缓缓沿着墙沿的石梯走了下去,西门朝午仍背着铁一娘一娘一,尉迟寒波也依然由那两个高大的无双弟子搀扶着,他们穿过了匆勿来往的大草原儿郎们的身边,一直向金瓶殿走去。
路上,项真问于吉道:“除了方才我们所知道的那几个人之外,敌方比较重要的角色还有那些被我们生擒的?”
于吉边想边道:“还有七河会的三当家章桓,大刀教‘黄’字头的大头领之一‘虎尾棍’罗申,青松山庄的另一个好手‘黑云鞭’赵春……”
项真徐缓的道:“七河会来了有一千四五百人,只有‘镇半天’章桓带着么?”
于吉道:“他们的二当家‘一孤叟’白斌也来了,以外尚有十四名大头目,但自褐石涧一路下来到大河镇,七河会的人马差不多全顶在头阵上,吃我们连番冲杀,再在如意府这一战里连死带跑的人,几乎全光了,‘一孤叟’白斌在本派‘飞字门’长孙大尊主手里,‘镇半天’章桓被严宿击伤被生擒,对了,严宿说是项兄你交待要饶这老小子一命的……以外,我看他们那十四名大头目,活的只怕也没有几个了……”
点点头,项真又道:“大刀教‘地字行’的‘寒漠双鹫,全死在如意府中,听说他们方字行的两个教头也完了?”
润润唇,于吉道:“不错,在大河镇,他们‘黄字行’的另一个教头‘飞灵剑’齐强亦送了命,这家伙在连伤我们十七名兄弟之后,被老尉迟的大弯刀斩成了两段,他们大刀教这次来了一千两百人由六名大教头率领,血战之下我看难剩三百人了,六个为首的教头,也是一俘五尸,无幸存!”
沉默了一下,项真道:“贵派伤亡的人数,一定也十分惊人吧?”
微微颔首,于吉道:“是的,详细数目尚不知晓,,正在清点中……”
一面说着话,他们已踏上了金瓶殿的石阶,在石阶两侧及大门边,整整齐齐的肃立着六十名无双弟子,一见项真等人来了,全部躬身行礼,手中大弯刀的寒光与头上的束发金环互相辉映,特别有一股威武旷悍的味道,是的,不同了,项真在昨夜亦来过此处,但昨夜与此际的感受完全却迥异,昨夜,是在敌人的重重把持之下入虎穴,冒险心情来此刺探消息,可说处处受制,时时担心,丝毫也不敢稍有大意,现在,他却是以征服者的胜利姿态重临于此,更接受四周如林的无双豪士们致敬,那种气氛,那种场面,简直和夜来有天渊之别……
西门朝午侧着一笑,道:“项兄,昨夜你也来过这里吧?
与此时的滋味约模大不相同?”
有些吃力的踏上石阶,项真朝周遭看了看,笑道:“不错,昨夜我只是冒充如意府的一个小角色而已,再加上怕人识破,只得处处留神,提心吊胆的觑看人家眼色行事,连喘口气还得防着喘大了……”
于吉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也大亏项兄有这等的涵养。”
这时,尉迟寒波气喘吁吁的被一路扶持着到了门边,他一看四处尚未洗刷干净的斑斑血迹,不由大大摇了摇头,血迹已经凝固成紫褐色的了,或是点点滴滴,或是一滩一滩,这些,全表示着无双弟子们进攻金瓶殿之时,双方拼杀的惨烈情形,连那巨门、窗框、回廊上,也都布满了累累的刀斧缺痕,看上去好不触目心惊,令人找骨子里冒着冷气冷气。
辛坚抢前一步,推开了大门,躬腰请项真等人先进去了金瓶殿的大厅里,所有的陈设摆置都是一片破碎零乱,狼藉满地,空气中,浮荡着隐隐的血腥气息,现在,正有十几个无双弟子在匆匆收拾着……
辛坚进入大厅之后,指使几个无双弟子将五张大圈椅搬了过来,先帮着将里在毛毯中的铁一娘一娘一放好,然后,项真、西门朝午、尉迟寒波及于吉才坐了下去,辛坚站在尉迟寒波身侧,低声道:“尊主,可要上楼去看看?”
尉迟寒波喘了口气,瞪他一眼:“上面你搜过没有?”
辛坚忙道:“早已搜查过了,全是空房,没有什么岔眼的事物……”
将全身都埋在大圈椅中,尉迟寒波冷沙沙的道:“既是没有不妥之处,我还上去作什么?”
尴尬的肃立一旁,辛坚不敢再我讲话,于吉朝他眨眨眼,道:“辛坚,去将那几个人与你张师兄、欧一陽一师弟动过手的小子带进来!”
答应一声,这位“小无常”赶忙领命离去,于吉又望着项真,低沉的道:“项兄,还挺得住么?我看你气色十分不佳……”
用手揉揉额角,项真苦笑一下道:“还好……”
尉迟寒波转过脸来,肥敦敦的胖脸上浮着一丝悲苦,他哑声道:“老弟,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告诉你,自冲进如意府来就是连串的厮杀,跟着我那大弟子又殒了命,这些事情叠在一起,我的头都晕了,若有失态之处,老弟你千万包涵着……”
舐舐嘴唇,项真道:“尉迟尊主不用客气,任谁在你目前这种情形下心绪都不会大好,你要靠诉我的,可是这件事?”
“啊”了一声,尉迟寒波忙道:“不,不,这件事乃本派‘血字门’大尊主尘望朴及‘铁字门’大尊主商先青所托,他们要我向老弟你致意,若非老弟数次冒死相救,只怕他们一个也无法活着回大草原了,这种云天高谊,也不知我无双全派那一辈子才报得完……”
摇摇头,项真道:“言重了,尉迟尊主,尘兄及商尊主他们几位的伤势看去相当麻烦,在他们被囚掳在如意府的这一段时间里,受的苦楚定是难以描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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