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溅尸横 生死为贪
一阵凄冷的笑声出自奔月后幽口中,这笑声仿佛一千万个小毛虫爬在人们的心上,令人难受极了,而就在笑声尚在空气中缭绕的时候,一阵突起的狂风已猛然拂向寒山重身上!
“好狠哪!”
寒山重怪叫了一声,脚尖一撑,人已滑出五步之外,一个大回旋,有如流星候掠,暴起十六腿踢向奔月后幽,双臂一圈淬挥,分劈白虹公孙尘及河魔金易。
公孙尘突起发难未果,这时已在连续躲闪敌人反击之下毫不迟滞的再度扑上,河魔金易哼了一声,飘然移出,冷冷的道:“寒山重,你太狂了,以一致三,只怕阁下的道行还不够吧。”
寒山重目光一闪,复出九掌攻向避至右侧的奔月后幽,一边满不在乎的一笑道:“你是井底的蛤蟆……─见过多大的天呀?”
白虹公孙尘连连大吼,滴溜溜的连旋七转,掌腿狂猛如风,疾势环扫,声威吓人的冲扑而上。
寒山重背脊微弓,人已倒射而出,奔月后幽冷冷一笑,两掌已悠悠挥来,这两掌回势不急,但却迅捷无匹,待到近前,剎那又幻为掌影千百,迷迷蒙蒙,纵横交错,像是天网罩坠,强韧的劲风亦似绵密的网绳一样穿织包围,奇诡之极。
身形像电光一样,左右两偏,寒山重的两手成为刁罗之状,滚旋绞缠,像蛇般的攀缘向对方的掌势,他的双手,因为出招太快,已根本看不清是什么形状了。
空气中的气流起了一阵波荡,奔月后幽已哼了一声,倏而撒手退后,白虹公孙尘乘时而进,边叱喝道:“姓寒的,老子也来领教你的‘千缠手’!”
寒山重大笑道:“还是请你听听魂铃的美妙之音吧!”
说话之间,二人已迅速的如电光石火般互相攻拒了七招,在寒山重语声甫落,他已适时松去了运在左腕上的真气,于是,他手腕的肌肉不再鼓涨,一阵清脆悦耳的却又慑人心魄的叮当声已急促的响了起来:
奔月后幽面色冷凄的再度揉进,飘忽不定的连连递入九腿十一掌,在寒山重的盘旋反击中,白虹公孙尘知道,在这时,她多少已有点对那飞闪的星儿产生仰慕了。
河魔金易沉着脸,目不稍瞬的注意着斗场上的转变,他此刻已在脑际中浮起一个狠毒的念头,是的,他不得不如此,因为,他万万估不到,在他心目中认为充其量最多只能与他们兄弟三人之一战个平手的闪星魂铃,竟然大刺刺的以一敌二,而且,更丝毫未露败像:
寒山重在一次惊险至极的闪挪中,一连串的缠手涌上,同时逼退了奔月后幽白虹两人,他露齿一笑道:“各位,想不想见点彩?”
白虹足尖一点,倒射而回,反手就是三掌,七肘,十六腿,奔月后幽却似轻烟一缕,飘飘来到,悠然而飞舞的掌影,似落英摈纷,朵朵洒旋。
像一只愤怒冲天的利矢,寒山重淬然在一片拳腿交织中长射而起,一个翻滚,在叮当震颤的魂铃声里,他已落在他的爱马“叱雷”背上。
“姓寒的,这么孬种么?”白虹公孙尘撤步追上,口中大叫。
河魔金易眼珠子一转,倏叫道:“注意,这小子取家伙!”
语声未落,黄衫飞舞,河魔金易已暴袭而上,一道白色闪光,直攻寒山重!于是,这道白色的闪光甫始展现,已与再次自马背上掠起的一片银芒撞个正着,一声巨大的金属震响中,两条人影分由两个不同的角度错开!
在空中一个翻折,寒山重猛扑白虹公孙尘,在公孙尘的喝骂避让中,斩斧的锋刃已斩到奔月后幽天灵!奔月后幽急忙拋身斜步,如流水行云,泻出七步,河魔金易手上白光辉耀,摇晃不定的刺向寒山重腰侧两腿。
在那片如怪蛇伸缩的流芒中,寒山重已看出河魔握在手中的兵刃,乃是一柄细窄弯曲,前端分叉如蛇信的短剑,晶莹澄澈,想必锋利无匹。
他毫不转动,左手皮盾用力迎去,几在同时,一条粗如儿臂的黑影,已呼啸卷向他的脚踝。
轻轻的移出两步,那粗长的黑影带着劲风拂过,呢,原来是白虹公孙尘的一条乌紫色的蛟皮长鞭!
寒山重哧哧一笑,迅速的道:“披着长发的冤鬼会来寻你么?”
河魔金易连出十九剑,闻言之下,不禁有些迷悯的微微一怔,寒山重上拦下架,同时挡开了公孙尘的十鞭与后幽的八腿,又自言自语的道:“不会,因为他是自愿到那冥寂世界里去的。”
白虹公孙尘的蛟皮鞭挥卷如风,层层重重。像山叠,浪舞,云滚,沙崩,口中凶厉的喝道:“你少他妈的装神扮鬼!”
寒山重忽地似流星的曳尾,欣然退去,语声在剎那间变得冷酷而一陰一森,像是出自另外一个人的口中,像是来自轮回殿上的宣判:“寒山重‘神斧鬼盾绝六斩’在招呼你了。”
梦忆柔听在耳中,像是一把冰碴子洒在她的心上,寒透了,使她禁不住激灵灵的一颤,两只眼睛恐怖的大大睁着。
河魔金易淬然后退,冷沉的道:“今夜,要分生死了。”
不待白虹与奔月后幽答话,寒山重已静静的道:“正是,我们既已动手,不死两个似乎不太够刺激,今夜,三位,正是要分生死,而且,时候已经到了。”
白虹公孙尘大叫一声,蚊皮长鞭抖成卷卷,暴挥猛抽,鞭梢子划破空气,带起尖锐的啸声,搂头盖脑来到寒山重身上。
寒山重仿佛是空气中的一个幽灵,飘然荡出,一片掌影,又如山岳齐颓,呼轰压到,奔月后幽已同时发难!
于是……寒山重左手一抬,魂铃剧响中,有如恶魔的冷笑,紫红色的皮盾突然旋飞,映出一团淡蒙蒙的光晕,戟斧却似电闪雷鸣,神鬼莫测的劈向白虹公孙尘,这乃是他平生煞才之一“神斧鬼盾绝六斩”中之开山首式:“二神垂眉”。
白虹公孙尘只觉眼前寒光暴闪,犀利的斧刃已到了头顶,他的蚊皮长鞭已来不及收回拦截,无奈之下,只有狼狈而不甘心的急忙跳开,奔月后幽哼了一声,避过敌人皮盾旋转时所发出的强韧回荡之力,以自己成名武林的“鹤形手”猝然抓去,足尖一挑,同时踢向对方丹田下腹!
叮当的清脆铃声实在邪得厉害,就在敌人的攻势才起,已悠忽飘荡的迅速移开,寒芒一溜,在夜色中抖起滔滔光辉,像长河经天倒悬,呼轰而落,其势威浩,猛不可当!
不错,这是“神斧鬼盾绝六暂”的第二招:“鬼决天河”。
翻飞的斧影像是无尽无绝般自九天之上连绵落下,白虹公孙尘心头一震,蚊皮鞭舞成一道鞭墙,人却欣然跃出,奔月后幽的鹤形手连抓九次,劲风贯透中,亦仓皇后退,但是……
寒山山狂笑如雷,一个大侧身,戟斧横砍公孙尘,皮盾却在奇妙的三折三转下,猛而击向奔月后幽。
此乃他这绝式中的第三招“神转天盘”。
皮盾在他手中转旋之下,恍如在剎那间变成千千万万,似游浮的荷叶,聚集的云朵,更像是一张张丑恶的鬼脸,而朝斧的突然横砍,宛如在一片迷蒙的云翳中突然射出的强光一道,泼辣而厉烈,令人措手不及,难以防备,奇异极了,诡妙极了。
白虹公孙尘将他的“腾蚊法”已反复用了三次,却丝毫未将局面扭转,他直觉的感到力有不逮,好似空有一身举鼎拔山之威,而却在与一个没有实质的幽灵搏斗一样,根本找不着落手之处!
对方的戟斧砍到,看得如此清晰明显,但却偏偏已来不及出招相拒,他气得大喝一声,手腕一震,蛇皮长鞭一抖之下,他再度退后七步!
寒山重这一招的主要一精一妙所在,其实有大部份在那皮盾之上,那边公孙尘才自避开,奔月后幽在他的“鹤形手”,“十三戏珠式”的连连出击自卫下,却俱已于寒山重的千万盾影中落向虚空,“砰”的一声闷响里,他那瘦长的身躯已歪斜不稳的抢出五步之外:
这时,场外蓦的黄影一闪,一条光亮耀目的蛇信叉刃,已幻成银芒漫天,自四面八方刺到!
寒山重澄澈的眸子掠过一片奇异而强烈的光彩,像两股毒红的火焰,他沉厉的大声叫道:“朋友,来不及了!”
第一个字在他唇中吐出,他的两臂已霍然平伸如鹏乌之翼,身子却似流光冷电,笔直射出,双臂同时向内并合;于是,一大片棘林似的尖刃光影已被他拋在背后,皮盾的急速旋回,竞使空气波荡排涌,成了一股强劲的暗流,奔月后幽被这股暗流吸引得向后一倾,而有如西天的电闪倏亮,锋利至极的戟斧之刃已斩到了他的后脑!
双目几乎在这一剎那突出了眼眶,河魔金易一击未中,这时已将一张蜡黄的面孔急成了猪肝之色,他已失去了一个武林名手的矜持,更在这瞬息间将他原有的冷漠化为一脸的焦恐,手中的蛇信短剑,在他奋力挥掷下,快绝无伦的飞射向寒山重背后!
皮盾在夜色里一旋,“嗤”的一声沉闷低响,金易的短剑已深深透人其中,而就在不及人们呼吸的十分之一时间里,“呱”的一响热血进溅,一个白生生的手掌,像一块拋石般飞坠入丛草杂林之内!
奔月后幽的轻身之术是超绝无匹的,在方才那千钧一发中,他拼命以心头一口至纯真气逆转三轮,将身形向左方带出,但是,他的右手却在倾力平衡身躯的去势下遭到了断落的厄运!寒山重冷冷一晒,一飞冲天,淡淡的道:“姓后的,这‘鬼手夺魂’的滋味如何?”
“何”字出口,他又猛扑而下,皮盾突然一抖,插在上面的蛇信短创已急弹而起,直奔河魔金易,他手中的戟斧,却脱指飞出,划过一抹冷芒,斩向有些目瞪口呆的白虹公孙尘!河魔金易霍然一闪,又羞又怒的伸手攫取自己兵刃,但却估差了,冷电一闪,被愤怒与懊恼冲昏了脑袋的这位江湖魔星,候而觉得手掌像是被炙红的烙铁触了一下似的剧痛入骨,而他的右手小指与无名指,也就在这剎那的痛苦中被他自己飞来的短剑削掉!
其实,他如果晓得寒山重在将他的兵刃自皮盾中抖还之际,早已隔着皮盾贯注了一股至刚至一精一的“元一陽一力”在内,他也决不敢如此贸然相接了。
就在这俩蛇信短剑削落了河魔金易的手指之际,寒山重的朝斧也同时以雷霆万钩之势砍到了白虹公孙尘的头顶,白虹公孙尘大场面见得多了,经验自是十分老到,他一瞥之下,已知道敌人这自空飞来之式其中必然含有无穷变化,而且,劲道之恢宏巨大,更不是他目前之力可以匹敌的!
在寒山重的戟斧来临之时,白虹公孙尘的面孔已突然闪起一片暴烈的光彩,脸上的疤痕透红紫亮,他狠狠一跺脚,手中蛟皮长鞭如云聚风舞,霍然卷出十二圈鞭花,团滚如龙般迎。上,脚步急撑中,他已以进为退的暴窜而出!动作的:经过快如电光石火,飞斩而来的戟斧竟像一个有着灵性的鬼怪,微微一沉之下又斜砍直劈跟到,疾如雷奔!
滚卷的粗大鞭身倏而与斧刃相绞,在“□嚓”声中,鞭声前三尺已纷纷碎断飞落,戟斧却奇异的一转一旋,在力竭之下,被自空掠到的寒山重一把握在手中。
黄豆大的汗珠,滚滚从公孙尘额际淌落,寒山重紧握戟斧,微微摇头,迷惘而惋措的低低自语:“奇怪,这第五招‘神雷三劈’在今夜为何只转折了两次?原该飞旋迫舞三次才对啊……”
他的目光向眼前的三个敌人瞧去,奔月后幽仍旧挺立未动,右手齐腕以下被斩,血流之势此刻已缓。想他已自己运功封闭住血脉,他的衣衫上,染满了血迹,黑暗之中看去,就像是斑斑点点的紫酱倒翻在他身上一样,这位江湖上闻名的黑心者,面色惨白而憔悴,但是,却沉静无比,以一双充满怨恨的眼光盯视着寒山重。
河魔金易怔怔的站着,手上鲜血淋漓,他嘴唇紧闭,唇角的肌肉却在急速抽搐,显示着他心中那不可言喻的愤怒!
汗珠仍不停的自白虹公孙尘额际淌下,这条自豪于天地之间相贯的白虹,此刻,却几乎在怀疑自己的声名在往昔是如何得来的了……
寒山重舔舔嘴唇,喃喃的道:“呢,闻名不如一见,一见竟是如此……”
他倏而狂笑一声,吼道:“你们子个虚有其名,一身稀松的东西,通通给姓寒的滚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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