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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双面人魔(4)

这是人类的本一性一——每当人遇到烦闷的事的时候,总抱着“眼不见为净”的心理,现在,陆介虽已明知何三弟的结果,但他还想听听当时现场情况,但他更不忍心见到韩若谷那张渗然的脸,虽然,他也知道自己的险也必定是苍白的。

韩若谷的眼中忽然流一出了一丝痛下决心似的目光,但他踌躇了一下,仍是无声无息地屹立着。

风势愈来愈大了,沉沙谷中旋风盘旋不已,传出轰隆隆的巨声,沙子在空中飞舞,被旋风带上了天空,然后又纷纷悄然落下,陆介望着这奇景,他感叹了,他沉重地说道:“三弟!你就像这谷中的黄沙,因风轰然而起,悄然而落,如今你又沉落在何处?”

韩若谷大叫一声,急急地扑向陆介,陆介本能地转过身来,韩若谷抱住陆介道:“二弟,做哥哥的真是对不起你们!”

陆介法然了,他忍住的热泪,拍拍韩若谷的肩膀道:“大哥,人算不如天算啊!”

韩若谷仰起头来,他俩的目光一交一 汇了,陆介骇然了,因为,韩大哥的目光,是旋转迫人的,这充分显出他内心中的矛盾。

但是,韩若谷又有什么事存在他心头,而且,已达到他不能自我控制的地步?这是一个内力一精一深的高手所不应具有的现象!

但那奇特的目光,只存在了一刹那,然后,就像平湖中的一个小小的涟漪一般地,静悄悄地消失了,没留下一丝痕迹。

韩若谷悲痛他说:“我见到是蛇形令主,虽是大吃一惊,但也并不绝望,因为前些日子,我在武当山山脚下和他对过一掌,虽然因分神而落败,但他和我功力当在伯仲之间。

我看到他就愤怒,我大声地叱道:‘安氏父子在何处?’哪知蛇形令主冷恻恻地道:‘不是如此,安得请动三位大驾?’我听取又惊又怒,怒的是中了他们的诡计,惊的是他们预计我们会到三人,那么必定还有高手伏伺在旁。

我知道今日凶多吉少,我望望他背后的松林,但是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什么奇怪的动静。

我想:‘假如这家伙不是唬我的话,这伏伺在旁的人难道会比蛇形令主还高手?怎么我凝神静听了半天还听不出个名堂来?’

陆介忽然想起青木告诉他关于沉沙谷中怪人的事,他脱口道:“是不是一个戴人皮面罩,全身穿黑衣的人。”

韩若谷脸色大变道:“二弟,你怎会知道的?”

陆介道:“我师父曾和他上过手。”

韩若谷大惊,松开紧抱着陆介的手,连退三步,脸如死灰色,陆介讶然不解地看着他。

韩若谷怔立了半天,方始道:“那人功力再高,恐怕也不是令师青木道长的对手。”

陆介道:“我师父只跟他比了轻功,而金银指丘正却及时赶到,倒是他以一指对了那人一掌,两人战个平手。”

韩若谷额上汗珠累累,连连嘘气道:“那我上次真是幸运,我本来还痛惜你没在场,现在才知道,幸好你没在,否则我们要被一网打尽了。”

陆介知道他并不是不痛惜何摩的死,这句话纯是为陆介着想,韩若谷道:“莫非金银指丘正和蛇形令主是一路的。”

陆介摇摇头:“丘老前辈,我在当天还碰到过他,他们五老断不会和天全教来往。”

韩若谷道:“因为当时我怕三弟支持不住,也不管左臂的伤势,右掌迅速地拍出一掌,我这掌也不管规矩了,救三弟要紧,有些偷袭的成分。

但是,那蛇形令主哈哈大笑,双臂不动,右掌向上翻起,中指初伸,正隐隐指向我的掌,那指尖上冒出丝丝白烟。

我虽见他举止行动都不类五雄这等老前辈高手,但也忍不住惊叫道:“金银指丘正!”

蛇形令主倒没作声,松林中却传来一声粗旷的长笑,我用眼角一瞥,就见到方才你说的那个怪人,从树叉中伸出头来,脸上黄腊般地,当时很诧异,听你这么一说,才知道是人皮面罩。

但那人只是露了这一面,又把头缩回到树丛中去。

蛇形合主哈哈大笑道:“今日你们两个一个都逃不掉。”

我乘他大笑之时,右掌猛力使劲,他虽是也立刻使出十成指劲,但到底不免被我一逼一退了半步。

我在万忙之中,乘机回头窥望三弟那面的情形。只见他已攻上了三道石阶,但令狐真和白三光仍是紧紧地夹击着他。他距崖顶尚有数百道石级,照这样子的速度往上进,只怕耗净了功力还到不了崖顶。

我脑中起了一个飞快的念头,现在只有我往下攻,两人才能会合在一起,我当时只抱着共生死的想法,并没考虑到我往下冲的后果。

但未来得及让我行动,我觉得那锐利无比的指风正迅速地渗入我的掌力,就在我一回头之际,蛇形令主已乘虚而入,我心中痛苦极了,我知道要冲下山去的办法,一时已行不通,因为,现在是敌人拥有主动权。

只见蛇形令主指尖上的白气,愈来愈浓,而我所受到的压力,也愈为沉重。指功最利于攻击,因为他的劲道全集中在方寸之上,而我的右掌虽再变招,总不能脱出他指尖所向。

我灵机一动,大喊:“陆二弟,快上!”

蛇形令主有指仍指向我,迅捷无比地一转,左掌已然向背后拍出,我哈哈大笑,夺起左臂轻摘佩剑,一交一 到右手。

我剑既在手,便不怕他,他听到我笑声知道不好,左掌一圈收回之时,也拔一出了佩剑。

正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半山轰的一声,接着是三弟的一声惊叫。

蛇形令主哈哈大笑道:“令狐真干得好!干得好!”

我这时也管不得那许多了,探头一看,只见得方才何三弟所立之处,哪里还有突出的石阶了?只见上下两处突出的石阶上,仍屹立着两个小小的人。

山风在谷中怒吼着,云雾在三弟落下之处,开合滚翻,我的心凉了,我知道山下是乱石丛列的万丈深谷,三弟,他完了!”

韩若谷的声音愈来愈低,终于消失在怒风之中。

陆介茫然地念道:“令狐真!令狐真!”

他对令狐真的印象并不浅,他们曾斗过。何三弟也在场,可是如今又怎样了呢?

以令狐真的功力,处于如此优越的地位,是不难击倒何摩的,但是,以令狐真的身份,他会如此做吗?

陆介迷惘了,在他的印象之中,令狐真够得上豪杰二字,不过在短短两三个月以前,令狐真曾拒绝与白三光合斗陆介,而且更阻止了白三光的背后暗袭,但是,时移物换,何三弟竟会丧在他们的卑劣的恶计之上。

不过,尽管陆介对令狐真的印象如此,但何摩的死于非命,却是一个极为残酷的事实。

印象只是人的脑筋对事实的反应啊。

因此,陆介痛恨令狐真了,他誓与令狐真不两立。

韩若谷慢慢他说道:“我想,大约是令狐真用千斤石的工夫,震断了石梁的中心,然后故意退却,让何三弟攻上来,然后,他和白三光共同用掌击断那石梁,三弟纵有通天功夫,又哪能幸免于难呢?”

陆介愤然,一字一字他说:“为先死者报仇,是后死者的责任。”

他那充满了仇恨的目光,一转而扫到韩若谷的身上,他庄严他说:“韩大哥!”

韩若谷也极郑重地点了点头。

月影缓缓移动着,终于,时一交一 子夜了。

沉沙谷中的风势大盛,隆隆之一声 ,不绝于耳。

在风沙之中,韩若谷大叫一声,猛地转跃,往远处一块大石之后扑去,陆介微吃一惊,呆了半晌,方才追上前去。

韩若谷大喝一声道:“令狐真,你往哪里走!”

陆介骇然了?难道是韩大哥报仇心切,竟发疯了不成?

就在他一犹豫之间,韩若谷的身形已消失在乱石中间,此时飞沙定石,目迷神乱,陆介大叫道:“韩大哥你在哪里?”

从阵阵风沙之中,远处透回了他的回音,但却听不到韩若谷的声音。

沉沙谷活跃了,沙子夹在旋风里,在天空中盘旋不已。

这时,在一诸如同石墙般的峨然怪石后,有一个人跃了进来,这人轻功俊极,落地有如四两棉花,瞧他的背景,正是天全教的教主哩。

他一步步走入隐秘的石后,正在这时,石后走出一个白发蒙面老者,天全教主兴奋地叫了一声:“师父……”

蒙面老者摇了摇手阻止他说下去,他的一双眸子中充满着机智与一陰一毒,但是此刻,他却是慈蔼无比地望着天全教主。

他们再向石后走进了一些,蒙面老人伸手向外指了指,突然用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道:“孩儿,那是谁?”

天全教主道:“全真教的弟子……”

蒙面老人的双目中射一出一种恐怖之光,沉声道:“啊——就是你上次说的那陆介?”

天全教主点了点头,蒙面老人喃喃道:“陆介,陆介……不可能吧……但是他跟二师兄真像啊!”

天全教主奇道:“师父,你说什么?”

蒙面老者道:“那么他是青木道长的弟子了?”

天全教主道:“是啊……”

蒙面老人皱眉想了一想,哺哺道:“青木道长?天下第一的青木道长?十年前我在那火场中和那人匆匆碰了一掌,难道那就是青木?……那陆介他长得跟二师兄真像啊,那眼睛,眉毛……还有,他也姓陆……”

天全教主道:“师父,你说什么?我一点也不懂……谁是您的二师兄?”

那蒙面老人不答,却忽然道:“孩儿,我怀疑青木道长是个欺世盗名之徒,也许他的真实功夫压根儿不行……”

天全教主摇首道:“不对不对,青木的弟子年纪少说比我还要年轻过十几二十岁,可是那身功力端是非同小可,青木怎会是欺世盗名之徒?师父此话怎讲?”

蒙面老人道:“那就不对了,前些日子,我在谷边曾碰着青木,他却一味躲避,似乎不敢与我动手的模样……”

他说到这里,天全教主问道:“反正他徒弟功力厉害之极。”

蒙面人拍了拍腿道:“对,反正管他是不是二师兄的儿子,绝不能留地活着。”

天全教主道:“谁?”

蒙面老人道:“陆介!”

蒙面老人停了停又道:“孩儿,你瞧那旁……”

天全教主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所指之处,正是险甲天下的沉沙谷。

那老者道:“那崖边上有一块高起的怪岩,你看到吗?”

蛇形令主点首道:“不错,我看到……”

老者道:“就凭了这,你必能一举成功!”

天全教主不解,那老者却似十分激动,他一把抓住天全教主的肩膊,大声叫道:“孩儿,你一定要干掉他,那陆介绝不能让他留在世上,绝不能!”

天全教主有些惊奇,他望了望老者,然后道:“我也知道此人留他不得,可是有一点麻烦。”

老者道:“什么麻烦?”

天全教主道:“姓陆的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又有先天气功在身,我只怕一举不成反误大事,而且我以为此时还不宜与他动手……”

老者道:“怎么?”

天全教主道:“我怕被他识出!”

老者一陰一森森地笑了一声道:“依为师的计划行一事,包你万无一失,你瞧——”

他说着蹲在地上,抬起一根树枝,在地上书了一个圆圈,又书了一块方形的框儿,他指着那圆圈道:“这是沉沙谷——”

又指着那方框儿道:“这就是那块高起的怪岩,从这边到谷边只有三整步宽……”

说到这里,他抬起一陰一森森的眼睛望着天全教主,天全教主聪明无比,肚中已然雪亮,低声道:“用‘白羊三显’?”

蒙面老人呵呵笑道:“真不愧为我的乖孩儿……”

他拍了拍天全教主的肩,沉声道:“‘白羊三显’第一掌叫什么?”

天全教主恭声答道:“一角擎天!”

蒙面老人用树枝在方框中点了一下道:“嗯,陆介必然被一逼一后退一步,第二掌?”

天全教主道:“双羔角逐!”

蒙面老人道:“姓陆的必然再退一步,这时他已到了崖边,好,第三掌?”

天全教主恭声道:“三羊开泰!”

蒙面老人一陰一森森地道:“姓陆的除了下去还有第二条路可走吗?”

他歇了歇道:“若是第三步仍有一寸之地可退,那么第四掌姓陆的就能全力反攻,可是——嘿……”

天全教主接道:“可是只有三步可退!”

蒙面老人道:“孩儿,一举成功!”

谷风渐渐紧了,陆介咬紧了牙根,何三弟那英俊洒脱的面容一直在他眼前浮动,他的身形比飞箭还快地在怪石磋岩上疾奔,他心中想:“怎么不见韩大哥的人?”

忽然,一条人影无声无息地从山石边闪了出来,那人黑布蒙面,身材修长,正是天全教主!

陆介顿时一怔,他咬牙切齿地喝道:“一奸一贼,纳命来!”

那天全教主忽然一声不响,转身就往谷边奔去,陆介怒叱一声,拔足飞追!

天全教主愈奔愈是迅捷,直如一缕轻烟在峨然巨石间滚一动,那轻功委实惊人之极!

陆介热血上涌,把功力提到十成,身形也如腾云驾雾一般紧迫不舍。

两人越跑越快,陆介情急之下,陡然提起了惊世骇俗的先天气功,只见他双袖飞舞,发出鸣鸣怪响。

天全教主从右边一个石顶托空跃上左边的另一个石顶,又从这石顶上一跃而落在那谷边上的高突怪岩上!

陆介见他尽往沉沙谷边奔去,心中暗暗奇道:“怎么?难道他要渡谷?”

但他此时全身热血沸腾,天生的血一性一已犯滥激荡,若要他立刻放过天全教主,只怕他立刻就会呕血而亡!

他双足一交一 错一荡,也落到那右边石顶上,身形微微一斜,借着冲劲巧妙地跃到左边石上,然后同样振身而起,有如一只大鹏一样飞上怪岩!

天全教主目露凶光,他早站在石上向内的三分之一处,换句话说,石上只剩下两步的余地了!

呼的一声,陆介落了下来,天全教主不待他身形站稳,双掌一挥而出,正是“一角擎天”!

陆介身形未定,他知道这一招力道虽猛,却是并不刁险毒辣,只要退后一步便能避过,他不假思索地退了一步。

天全教主双目发出凶光,又是一掌挥出,正是“双羔角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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