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调虎离山(4)
但此刻也无暇细想,只是在被牵制下,被一逼一迫着一掌一掌勉力发出,匆匆之间两人默默,拼了五十余招,杜天林觉得压力愈来愈大了,他双掌承受之间已无法测度出对方还有多少潜力,但知道自己则已经接近力竭了。
忽然之间轰然一震,杜天林一声闷一哼,跄踉倒退一步,敌人重手法又至,杜天林触掌再退—一
他接连退了二步,虽退却未败,步履之间有若行云流水,堪堪跨到第三步,已在一个绝妙无比的缝隙之间腾身而起一─
他这一招一抽一身而退虽是败走,实则已将武学的上乘奥妙发挥到了极致,黑暗中只听禅宗大师大喝道:“倒下—一”
他双掌翻天,一记百步劈空神拳向杜天林击到,杜天林额上冷汗如浆,他这撒身退走的目的乃是希望引起对方一丝轻敌之意,他身在半空,猛一扭身,双拳齐发而下—一这双拳之力乃是杜天林毕生功力之所聚,轰然一声,禅宗大师只觉全身一紧,忍不住退后两步,杜天林的身形却如一颗流星,以无与伦比的速度飞过天空。
他知道禅宗的内力蕴含有几分内收力道,自己不会轻易突破,是以边在空中,边提真气,双拳一交一 相击出,一路打将出去,不断抵消对方的回旋力道。
等到他落在地上时,已在五六丈外,杜天林舒了一口气,正以为已冲破了对方掌力范围,突觉背上一麻,整个身形一个跄踉,万万不料那禅宗的内力悠长,竟达如此之久,杜天林费尽心力仍然逃脱不了。
杜天林暗暗吸了一口真气,只觉胫脉不通,似已无再战之力,这时他依然黑巾覆面,对方始终不知道自己真实面目,仅仅以为自己身负什么重大秘密,一直不肯以面貌示之于人。
他心中焦急无比,足下虽仍有奔逃之能,但却明白即使拔足便走,也万万逃不出禅宗的掌握,不如维持平静,等待事情的发展。
想到这里,反倒觉得平静下来,双掌当胸伫足而立,望上去严然凝神戒备的模样。
这时禅宗大师走上前来,冷然说道:“朋友,你还有再战之能么?”
杜天林平息翻腾的血气,冷冷地道:“大师以为如何?”
禅宗冷冷一声道:“劈空内力连发五十掌,虽退不败,身法快捷之间夹有进退之度,朋友,你的功夫已是一流的了—一”
杜天林暗中喘了一口气,尽量放平声音道:“大师好说。在下无缘无故连遭突袭,这等糊涂架打得也未免太不值得。”
他到此时仍不愿说出身份,那禅宗仰天一声冷笑说道:“你们中原武林一向请求敢作敢当,朋友你何必装糊涂呢?”
杜天林仍然冷冷说道:“大师人多势众,若是执言如此,在下便不必多说了。”
禅宗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朋友,咱们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用意,只要你说出你的身份来意能罢了。”
杜天林双目四下闪动,这时那俞平一江一 等人仍留在十丈之外照顾受伤的两个同伴,面对自己的只有禅宗一人,顿时心中又泛起逃走之念。
他为人一向谨慎,心念既生,口中却吁了一口气,缓缓地道:“在下初出江湖,大师看来又非中原人士,即便说出身份,大师也不会得知—一”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禅宗大师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如此说你是不肯讲明的了?”
杜天林略一沉吟道:‘非是不肯,实有难言。”
禅宗哼了一声,略一沉吟,忽然回过身来,对俞平一江一 招招手道:“平一江一 ,将你四弟扶过来—一”
杜天林心中一震,立刻领悟他的用意乃在于检视那受伤的门徒究竟伤在何处,自己是用的什么手法将之击伤,禅宗武学深奥,见识多广,若见那“四弟”乃是“一指神禅”所伤,立将辨明自己身份。
一念及此,心中大为焦急,若是对方知道自己身份,马上会想到与六指老人之事有关,说不得自己这关调虎离山之计便会揭穿。对方要找寻六指老人,唯自己是问,要想离开更是万万不可能之事了。
他想到这里,只觉非走不行,暗暗吸了一口真气,双臂以及背部仍是一片麻木,但已知轻身功夫仍可施展。
这时他的心中极为紧张,知道一个失着,立将受到重大伤害,双目全神贯注,只希望能找到一个适当的时机。
禅宗半侧过身,望着俞平一江一 扶起四弟一步一步走近过来,脸上全是冷莫的神色,也瞧不出究竟是何用心。
只见俞平一江一 越走越近,杜天林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能够起步的时机,只得仍然闷声不响维持平静,心中却焦急之至。
禅宗的身形有意无意之间忽然转了过去,杜天林暗暗松了一口气,正待立刻起步之时,忽然瞥见禅宗的左手不知在何时已平平放在腰侧,对准自己的方向。
他知禅宗内力已臻绝顶之境,平掌平伸,只要掌心一吐,立刻便可凌空发劲,对方是防了自己一着。
登时他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时俞平一江一 已走到弹宗跟前,禅宗伸出右手,轻轻一拍,放在那受伤的“四弟”身上。
刹时禅宗双肩一动,似乎发现了极为震惊的事情,杜天林再不迟疑,咬牙猛一顿足,整个身形如一支急箭向后便退。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禅宗大吼一声,呼地转过头来,高大的身材在地上急跑了三步,右拳“飕”地一声穿袖而出,劈空内力如裂岸巨滔,遥击向五丈外的杜天林。
杜天林是冒了生命危险拼力一试,身形左右一阵乱闪,却感觉那一股极大极阔的内力始终包围在自己两侧,要想摆脱已是万万不能!
他闭目叹了一口气,这时连运气于背硬挡一掌的余力也无,只有放弃一途!
蓦然之间,左侧树林之中一声“哗啦”暴响,一道人影冲天直飞击起,便像是没有重量似的,在空中横里飘移五六步的距离,来到杜天林右肩上方—一那个人影忽然一躬,迎着禅宗的“百步劈空”神拳,双手左右连环拍动。
他每拍一掌,身形借力向后移动,拍出第五掌时,已后移五步,落在杜天林身侧,杜天林只觉压力一轻,悉数为这人生生化去。
他还来不及意识到这是怎么一回事,耳边只听那禅宗的声音怒道:“老友,你这是什么用意?”
另一个苍劲的声音自身边响起道:“和尚,你既知他为白回龙门下,却下如此重手,我能不伸手一管?”
杜天林只觉这声音入耳甚熟,原来是那“灰衣”的声调,杜天林心中不由一阵狂跳,那“灰衣”上次在终南山分手时与禅宗走了一路,难怪会在此处出现了。
他转念又想道:“禅宗既然已从他门下受伤情形之中瞧出我的师门,却立刻痛下重手,分明想一举击毙我,难道他与师门有很大的仇恨么?”
念及此处,只听禅宗怒哼一声道:“老友,二十年光一陰一虽长,却还不致洗掉老纳这一段回忆!”
“灰衣”的声音道:“善哉善哉,嗔在魔存,大师难道还未参破么?”
禅宗仍是怒道:“老友,事不关已,你岂能了解其中深意?”
“灰衣”接口说道:“若说难守,这二十载寒暑我较大师定有过之,大师的心情我岂会不明白?心静则恕,何况那年的事,究竟有否再进一层的内幕犹未可知呢?”
他紧后这一句话似乎打动了禅宗的心,一时没有再发出声来,杜天林突觉肩头一热,一股内力源源导入体内。
他起先一惊,然后醒悟原来是“灰衣”暗中隔空以内力渡入自己体内,连忙提气运功,一连两次,便觉胫脉通畅,已可运气。
那“灰衣”一面渡气,一面展开“蚁语传声”之术,在杜天林耳边说道:“赶快离开,不可停留—一”
杜天林只觉“灰衣”真气渐减,慢慢离开身已体内,于是连忙深吸口气,呼地一式“平沙落雁”,身形平平飘出两丈,落在地上拔足便跑。
只听耳际传来禅宗的声音道:“老友,你放他回去,咱们便失去找寻六指老人的线索了。”
“灰衣”的声音隐隐传来道:“他既为白回龙门下传人,咱们找那六指老人又有何用?”
杜天林施尽全力,整个身形在道路上好比一支脱弦矢箭向前疾射,衣袂扬荡起来,破空划出丝丝疾响。
其实这时他体内真力已衰,禅宗的巨大内力曾在他体外压迫了不算短暂的时间,多亏他内家真力造诣深厚,此刻仍能忍耐而不发作,并尽余力疾速前奔。
这时既已摆脱敌踪,杜天林暂时摒弃一切不去想它,只望丐帮七侠已将六指老人暗中引至客栈之中,自己见着六指老人的面,许多耿耿于胸的疑念均可迎刃而解。
又奔了一阵,杜天林口中已发出喘息之一声 ,心胸之内阵阵跳动,但此时前方黑忽忽的一片,原来那所客栈已然在望,便打消了停足休息一会的念头,提足真气再奔了半盏茶功夫,已来到客栈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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