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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神箭金弓(2)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萧昆猛觉双一腿一软,他没有信到方才中的一掌竟然伤到这个程度,霎时之间,他的脑海中什么也没有了,有的只是一片空白,接着沉重的掌力打到他的身上,他的掌力也打到那中了穆中原一拳的人的身上,于是,两个人双双倒下——

穆中原万万料不到事情突然演变到这个地步,他一惊之下,眼看着萧昆缓缓地倒下,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情,穆中原虽是个千锤百炼的铁汉子,他可以杀人不眨眼,但是他的深心处却依然是赤子之心,霎时之间,他变得不知所措,呆住了——

然而那两个异服人却在这一个难再的机会时间对穆中原痛下杀手——

穆中原只觉万钧力量直一逼一上来,他心中叫了一声糟,待要发掌已是不及,他是个锐气百折不挠的人,天生的机智再加上江湖风险的刺激,已使得他的脑筋有如弹簧般地敏锐,迎着那雷霆万钧的掌力,他立刻大吼一声“哎哟”——

紧接着他的身形借着那一掌之势,有如断线风筝一般飞出,“扑通”一声跌入护城河中,他一落入水中,立刻伸手抓住了一根深一插一入河底的竹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浮上去,那就是死的时刻到了。

他飞快地作了决定,掌中猛一运劲,那根竹子中腰而断,他双足夹一住了埋在河底中的下半截竹杆,张口一含一住了上半截,猛然一口真气吐出——

这一口气乃是穆中原毕生功力所聚,少林寺相传曾有一种“开口剑”的功夫,穆中原这一口真气直如有形之物,那半截竹杆上六七个节头竟然被他这一口真气全部吹裂——

穆中原深吸一口气,新鲜的空气从空心的竹杆中传了进来,他紧一咬着竹杆,心中轻轻放下了一块大石,他知道,此刻暂时是安全了。

果然,上面传来那奇服汉子的声音:“这光头不知身上藏了什么暗器,竟然如此之重,一尸一体一落下就浮不起来啦!”

穆中原一丝也不敢轻懈,焦急地等待着,只听得上面忽然又传来一声惨叫,接着听到了萧昆的狂笑声:“哈哈哈哈……你不必瞧了,你的两个伙伴已经没命啦,你瞧瞧,萧大爷的毒箭射住什么地方……哈哈……全是正中心脏……哈哈……”

但是那笑声愈来愈低弱,接着那异服人的怒吼声:“好个老鬼,看我毙了你!”

轰然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穆中原知道萧五哥发出了金弓神箭的绝技,只觉全身的热血似乎要一涌而出,他虽作势装腔地跌入河中,但是他的胸前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掌,他一张嘴,一片血红涌了出来。

他默默地对自己道:“五哥完了。”

上面恢复了平静,穆中原仍是不动,过了一会,他听见那仅存的异服人哺哺地道:“唉!想不到一陰一沟里翻船明明已经得手,偏偏遭了那化子诈死诡计,天又要高了,不然凭我一个人现在冲到城里也足可大杀一场了真是泄气,今夜动不成手就没有机会了,我得立刻赶回去大伙集合,师父说的初十之前要赶到少林寺去……”

过了一会,又听见他道:“少林寺可不比昆仑,咱们是非得全力一击的…,,穆中原虽在水中,但是他听得一清二楚,他心中疑云阵阵,悲愤重重,但是他一点也不能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极了,分明是人已远去了,穆中原双脚一用劲,身形湿一淋一淋地跃了上来。

望着躺在地上的萧昆,花白的须发零乱地散开着,上面沾了些血迹,也沾了些湿泥,那情形凄凉极了。

穆中原在丐帮之中,萧昆待他有若子侄,他口中虽然喊一声“五哥”,其实心里早就把他当作长辈了,他缓缓走过去把地上那支金光闪闪的小弓拾了起来,又走回到萧昆的一尸一身边,把小弓插在自己的腰间,低声道:“五哥,你这一生粗茶淡饭,享用的不及常人十分之一,辛劳的却在常人千倍之上,你其实只有花甲出头,看起来倒有八十岁的模样了,难道说天下的英雄都是生来就劳碌命吗?”

穆中原仰起首,望着星光点无的天空,真是欲哭无泪了。

他就在地上挖了一个坑,恭恭敬敬地把萧昆抱了起来,他的脸颊在萧昆冰凉的脸颊上亲一亲,便把一尸一身放到坑中。

黄土堆了下去,穆中原哺哺地道:“五哥,你死了连棺木都没有一口,你一生豁达,不会怪我吧,今天你去了还有你穆十弟亲手葬了你,他日我死的时候,也许是死无葬身之地哩……”

他搬了一大块石头来,那石头总有数百斤重,他把石头放在坟前,哇地又吐了一口鲜血,猛然一口真气,施出少林金刚指的功夫,在那石上刻道:“金弓神丐萧昆之墓。”

只是他一口真力聚不上来,愈刻愈是浅弱,最后两字只是模糊可辨而已。他叹了口气道:“唉!咱们当叫化子的有这么个栖身之坑也就差不多啦,马虎些吧!”

他站起身来,默默地想道:“听那小子说他们将要大举攻向少林,算来不死禅师正是坐关之期,那么少林寺遭此突袭,这批化外之人分明个个武艺绝高,那如何招架得住?”

他盘算了又盘算,终于哺哺地道:“穆中原受了少林十年养育之恩,便算是跑折双一腿也要赶先冲到少林寺,即使拼了一性一命,我这少林寺逐出的弟子能理骨少林寺,也是福气大了。”

他向萧昆的坟堆拜了又拜,这才转身离开,他走到城门外的官道边时,天已经亮了!

不久,城门开了,太一陽一升了上来,一会儿,城里走出一个骑着马的衙役,穆中原猛然一下飞身跃了上去,那衙役惊呼一声落下马来,穆中原飞上马背,抖手一掌拍在马一臀一上,飞驰而去。

背后传来“强盗——抢马——”的吼声,只是那吼声愈来愈远了。

洛一陽一古都,初夏的一陽一光,淡淡地洒在黄土的城郊,天气凉爽,风吹起还带有一点寒意。

这是难得的好天气,大河两岸,一年到头就这只几个月最舒服,没有冰天雪地的酷寒,做做轻松的活儿,身上穿件夹褂儿并不流汗,天穹又高又蓝,冥冥里看着人世沧桑,改朝换代。

这天城外吕他寺挤满了上香的仕女,富家的儿郎穿得锦衣光采,穿梭似的在人群处走来走去,后面都是跟着几个一奴一仆,唯诺从行,还有一些名门国阁千金小姐,打扮得花枝招展,含羞地扶着丫环,碎步而行,虔诚地跪在神前,默默许愿,没有人能够知道她们心愿是什么,这是人间最珍贵的秘密,也是最一温一 馨的秘密。

这庙中供的是吕仙,黑堂堂一张睑,几许细髯,也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相传成庙以来,善男信女求财得财,疑难得解,求子得子,端的灵验非常,是以香火不绝。

过了晌午,人群愈来愈多,庙外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忽然人丛中喧哗大起,原来夹杂在人堆里讨钱的叫化都集拢来,七嘴八舌叫道:“齐大爷,您老好!”

“齐大爷,您老又来啦!”

众人心中一奇,纷纷抬目瞧去,只见一个俊雅青年公子,迈着大步走来,他扬目向众人一扫,脸上忽露失望之色,漫不经意一扫,遍地都是碎散银子,众叫化纷纷俯身去拾,却是慢条斯理,决不乱抢。

那年青年公子正是齐天心,他心中忖道:“能将这些像饿死鬼一般的叫化子,管理得如此有规矩,看来昔年丐带的头儿当真是个人才了。”

他出道太迟,对丐帮昔日名头并不清楚,丐帮自居庸关一战,遭了庄人仪调虎离山之计,被九音神尼打得零零落落,蓝文侯痛心之下,解散丐帮,其实丐帮潜力仍在,帮众一团一 结非常,各地分舵仍是井井有序,领导有人。

人丛中那些富家公子,见齐天心一出手便是大把银子,少说也是百十两,真可供上等家庭半年之用,心中都暗暗吃惊,但表面上却装作不在乎,齐天心也不理会众人,只注目人丛中,似乎正在寻人。

那闺阁千金们,平日深居简处,何曾见过如此俊美少年,一爱一美恶丑乃人之天一性一,都忍不住偷瞧齐天心两眼,心中怦然而动。

齐天心位立半刻,脸上尽是失望之色,他这人胸无城府,喜怒哀乐都形之于色,那些叫化纷纷道:“齐大爷,庙里的吕他爷爷才叫灵验哩,你老可要去求个签去?”

齐天心挥挥手,转身便走,又到城外四周逛了一会,直到天色大暗,这才无聊地走回城中。这洛一陽一自古以来,曾多次尊为京都,端的万家灯火,繁荣异常,齐天心找了一个酒楼,临窗而眺,只觉一片升平,酒楼上更是签歌不绝,雅座中时时传出笑渡之一声 。

齐天心突感心中甚是落漠,他从张家口子里之外又来到中原,虽说是要找寻那冒充自己的仆人罗金福,可是心中却时时刻刻惦挂着有数面之缘的少女,一路上真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他情感极是强烈,如果心中对某人好,真恨不得立刻掏出心肝以示真诚,如果讨厌别人,那就唯恐别人不知,处处要寻人霉气,总算他本事高强,率一性一而行,别人却也奈他不何。

这时已是初更时分,齐天心唱了一杯酒,心中更是千头万绪,烦躁已极,他来到洛一陽一已经数日,却连那姓庄的女子影子也没见上,他到处闲逛,只是想碰上那少女,他心想那女子天真活泼,定是喜一爱一游玩,可是走了三天,却是白费心机。

他俯视街心,青石板的大道,行人来往匆匆,脸上却都安详,他哪知道,不久以前这古城蕴酿着一件空前大祸,关系整个中原武林,他哪又想到这场大祸被一个自己曾瞧不起的少年,一个只受欺侮而不知还手的少年,一手给挽回了,就是那惊天动地的一掌,至少挽回了洛一陽一道上武林数十条豪杰的生命。

古城的夜很是安详,齐天心留连楼上,心中不知该做什么,酒楼上的人渐渐走了,丝竹之一声 也停止。这时是明月高悬,齐天心看看屋顶,心中想道:“这酒楼气势不凡,可惜就只有这一层,如果高高地再有几层,我倒愿意上去。”

他想起儿时读的诗词:“少年不识愁滋味,一爱一上层楼,一爱一上层楼……”心中更觉不是味儿,正想起身会账离去,忽然街上马声得得,一队铁甲骑兵纵马而来,那领头的是个胖子,却是江湖汉子打扮,口中叱喝道:“让路!让路!”

街上行人纷纷走避,那店小二见齐天心一个人闷坐,便上前搭讪道:“这是抓飞贼的。”

齐天小心中忖道:“洛一陽一城内安静,怎么会出飞贼?这倒要瞧瞧,如果真的是武功高强匪类,我倒可助军士一臂。”

他一性一喜热闹,心念一转,便将轻愁暂时抛开,顺手丢一了一绽银子,也不问酒钱多少,起身便走,远远跟在那队军士之后。

那队骑兵走到城门旁,停了一会竟然城门大开出城而去,齐天心身形一闪,守城兵丁眼一花,他已混出城外,施展轻功,跟上前去。

那队骑兵走了很远,忽然停在郊外一处小村之前,带头汉子一招手,众人纷纷下马,包围着向一座小院扑去。

齐天心暗怪道:“这乡村都是朴实农民,怎会是飞贼?”

那为首汉子,见包围之势已成,大步走近大门,口中高声道:“飞贼快滚出来,爷们倒要瞧瞧你有多大能耐。”

齐天心只见那小屋大门紧掩,那为首胖汉口中虽则虚张声张,其实对屋内之人很是忌惮,他怕屋内之人忽然袭击,是以迟迟不敢去撞大门。

屋内人声寂然,并无人回答,那军士骂道:“兔崽子,你再不出来束手就擒,老子可放火了。”

齐天心心中好笑,寻思道:“这官军头子说话倒像杀人放火的匪类一样。”

屋内仍然没有回音,那头儿手一挥叫道:“兄弟们,火箭招呼!”

忽然大门砰然打开,一个结实的少年走了出来,那头儿吓了一跳,倒退数步,定定神,叱道:“好飞贼,你的末日到了,快跟爷们吃官司去。”

那少年身高膀阔,好一副魁梧身形,他满脸轻蔑地道:“就凭你这饭桶成吗?”

他双目四周一扫,只见黑暗中隐隐闪烁着刀剑光辉,心知一定来了不少武士。那头儿怒道:“大胆飞贼,你目无法纪,难道还敢拒捕吗?”

他边说边就一刀砍去,这是他平日逮捕人犯的习惯,不分清红皂白,也不管是否冤枉,先来一个下马威再说。那少年不慌忙,右手双指一伸,夹一住刀刃,那头儿运劲收刀,却是不能移动分毫,又羞又恼,只急得连脖子也红了起来,那少年一收手笑道:“好,好,好,谁要你这把破刀,就还给你吧!”

他这一松劲,那头几顿时身形不隐,一连倒退数步,还是不能站住,正要后跌倒地,忽然人影一闪,一个白面老老飞纵而至,双手轻轻一托,稳住那头儿身一子,那头儿定限一看,当下大喜道:“顾老爷子,原来是您老人家来了,这!这小子就是闹遍洛一陽一的飞贼。”

那白面老者冷冷道:“李头儿,你把人马带走。”

那姓李的头地道:“顾爷,咱们……咱们知府大人一交一 待下来,这小子可要活捉,还有那小一妞 儿……”他话尚未说完,那姓顾的白脸老者不耐烦道:“好了,好了,老李儿,你回去禀告金大入,一切唯我姓顾的是问。”

姓李的头儿如释重负,召集人马而去。齐天心在暗里老早就瞧得不耐烦了,可是他弄不清倒底谁是谁非,心想总不能帮错坏人,是以耐着一性一未曾出手。

他见那少年年纪和自己相若,而且一脸正气,绝非为恶作歹的人,心中正是沉思不解,姓顾的老者抱拳微微一笑道:“在下顾绍文,不敢请教兄台高名大胜?”

那少年倒退半步,运气于胸,双掌有意无意一合,像是回礼一般,其实他是伯遭对方暗算。顾绍文心中暗道:“这少年不过十多岁,瞧他一脸还是孩子模样,怎的如此机警?”

那少年道:“原来是北五省第一名辅头顾大爷,在下失敬了。”

顾绍文道:“好说,好说。”

少年道:“在下是无名小卒,亮出名来顾大爷也不会知道,不如不说的好。”

顾绍文脸色一变道:“听说阁下武当剑法端的令人佩服,武当周道长名垂天下,江湖上黑白两道谁人不钦敬,唉,周道长门人也是一个强胜一个,真是天下英雄,尽出于武当之门。”

那少年闻言吃了一惊,暗忖道:“我前次为了急于退敌脱围,忽然施了一招本门剑法,这人难道一直跟在我后面不成?”

顾绍文仰首观天,像是无限感叹,他语中有刺,表面上恭维了一大篇,其实言外之意乃是点明武当弟子是名门正派,讥哨那少年不守门规。

那少年如何听不懂他语中含意,当下冷冷道:“顾大爷是冲着在下而来?”

顾绍文见他年纪轻轻,可是神色居做老成,心中不禁微微有气,但他有是公门中老前辈,经验何等丰富,淡淡一笑道:“在下岂敢,只望阁下高抬贵手,赏吃公门饭的小兄弟一口饭吃。”

那少年笑道:“想不到名震北五省的公门高手竟会着走了眼,在下虽然不才,却也不敢和公门兄弟杯葛不清。”

顾绍文忍气沉声道:“阁下出手抢走了林大爷林百万的小妾,林大爷乃是当今朝廷一品大员兵部尚书之令弟,这不要了咱们小兄弟的命吗?”

那少年突然脸色大变,两目发赤道:“林百万仗着几个臭钱,作恶多端,真是罪孽深重,人人得而诛之,我饶了他一条老命,已是手下留情了。”

顾绍文又道:“那么阁下盗了府台大人贡物千年成形灵芝,这也有理由吗?”

那少年不语。顾绍文道:“阁下如看老夫薄面放手,不但河南境内小兄弟感激不尽,就是大河南北只要是我顾绍文的学生,都不敢忘阁下大德。”

那少年坚决摇首道:“那女子是我亲戚,林百万一逼一迫民女为妾,我万万不能容忍于他。

灵芝嘛,已经被人服用啦!”

顾绍文大惊怒道:“抢窃贡物是必死之罪。”

少年沉声道:“咱们是不见真章不休手啦!顾大人,你动手吧!”

他想起一事,脸上神色大是黯淡,已非适才豪放之色,顾绍文冷冷道:“这还用老夫动手,你想想看,你这几日运气之间有什么异样?”

少年淡然道:“顾大人,如果你胜了,我就丢手中这把剑子,在下随由你发落,只是……在下有个不清……不清……之请求……”

他说到此,见顾绍文一本正经,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说出反而自讨其辱,便住口不说了。

顾绍文又适:‘你是不是感到运气时,前胸有阵阵刺痛,哈哈,你如不信,便试试看。”

少年心中一惊,但神色不动。顾绍文道:“哈哈,老夫早就在你食水井中作了手脚、这毒物一性一虽慢,可是万害无比,三天之内功力减半,十日之内功力全废!如果依了在下之言,解药自当奉上。”

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那少年,那少年与他双目一对,心中不由一寒,竟觉他所说大有可能,他长吸一口气,只觉胸前果然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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