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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谷中之秘(3)

他一性一子坚毅沉着,仍是往西而行,他怕再被别人发现了麻烦,晓伏夜行,这日走到一处小镇,他低头而行,却是眼观四方,耳听八方,倏然身边人影一闪,两个熟悉汉子擦身而过,其心心中又惊又喜,付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凌月国主并未离开中原。”

他连忙远远跟踪而去,他一路上故意不修边幅,又是多行崇山峻岭,是以衣着破散,形容樵怀,那两个少年正是西天剑神金南道的弟子,匆匆迎面而过,一时之间竟未认出其心。

其心不敢行得太近,只见那两个少年任一家酒楼走进,其心沉吟一会,也低头进入。

那两个少年似乎饿极,叫了几大盘菜肴酒肉及面食,啼哩呼喀的手口并用大嚼起来,其心远远坐在墙角,却是凝神聚一精一,冷冷望着他两人。

其中一个少年吃得差不多了,他抹抹油嘴道:“咱们一日之间跑了数百里,真是累也累死了。”

另个少年冷冷地道:“丁师荣,谁教咱们天生劳碌命,又无王亲贵族的亲戚,只有认命了,你不瞧瞧人家林师弟,一天到晚哪里跑过腿?”

那被称娃丁的少年道:“这也难怪,林师弟是皇……不……老爷的唯一亲传弟子,当然心疼他了,这个咱们先不说,你知道咱们在中原要逗留多久?”

他声音愈说愈低,四个张望,其心赶紧低头喝酒,背过了身一子。

那另一个少年低声道:“前天听老爷说至少还要布置半年,唉!丁师弟,你可是又想你那娇滴滴的小媳妇了?”

姓丁的少年点点头道:“不瞒师兄,中原虽是锦绣繁华,可是小弟仍是怀念家乡千里牧野,一望无垠的气势。”

另一个少年低声笑道:“师弟你真是傻子,中原如果不好,老爷为什么处心积虑十几年要夺取,丁师弟,你不瞧瞧;别的不说,中原的女子,哪一个不强似咱们家乡的那些土霸霸的婆一娘一?”

姓丁的少年大不以为然地道:“师兄,这一路上你不知害了多少一妇女,虽是老爷叫咱们俩分散敌人目标,惹起中原武林注意力集中在董其心身上,可是却并没有叫你专门做这种事呀……”

他师兄听得大是不耐,插口道:“只有你才把婆一娘一当宝贝似的,你以为这样做表示对她好,其实,嘿嘿,她此时在于什么,却是无人知道,嘿嘿!”

那个姓丁的少年股现怒色,站起身来正待发作,倏然想到凌月国主告诫,忍了口气道:“师兄,你喝醉了,咱们走吧?”

两人相继站起会了账,扬长而去,其心灵光一闪,心中狂跳村道:“这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凌月国主逗留中原,那么我露底之事金南道他们定然不知,我……我何不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混到凌月国去骗点秘密?”

他想到此心中大喜,虽知危机重重,并无半点畏惧之心,当下盘算已定,好好地睡了个觉,早晨买了一匹好马,飞驰而行,跑了一个多时辰,官道尽头又是羊肠山道,其心勒马踏草而过,转了个弯,地势大为开朗,只见前面一棵数人合抱不住的古松,盘盘如盖,枝干苍劲,气势不凡,风吹而过,那松针倏然落地。

忽然树后一声沉重的佛号,闪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和尚来,拦住去路。

其心定眼一瞧,那个老和尚闭目合十,一语不发,他身后站着一个中年僧人,正是自己暗中投警指点的“两门使者”慧真大师。

其心跃身下马,向老僧作了一揖道:“大师有何见教?”

老和尚平和地道:“施主可是姓董,大名其心?”

其心心念一动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那老和尚丝毫不动气,仍是平和地道:“如果是董施主,那么就请跟老袖到少林寺去走一趟,如果不是,施主只管自使。”

其心含含糊糊道:“小可娃董,可绝不是大师所想之人,小可还要赶段长路,这便告辞了。”

他头发散乱,盖住了大半张脸,身上又是破敝不湛,那老僧听得一怔,其心正待趁势跃马前去,修然慧真大师沉声道:“董施主,贫僧亲眼瞧见你在武当纯一陽一观中撒野,你也是有头有脸人物,怎的连名字也不敢承认?”

其心笑笑不语,倏然飞身上马,一夹马腿,腾身而起,身尚未落地,只听见背后风声一起,身形一滞,连人带马跌落下来,那两个和尚却围在身前。

其心飞快一转身,心中暗暗吃惊,这个老和尚身法似电,怕就是闻名天下的藏经阁高僧慧空了,慧真大师武功他是见识过的,就此一人,已够他对付的,再加上这老和尚,脱身之机极是渺茫。

慧真大师右手一扬,一把长须飘在空中,其心一瞧马尾,整整齐齐短了一大截,就如被切断一般。

慧真大师道:“童施主,咱们做和尚的原该在寺院情修,不应管世上红尘诸事,可是如今出了卖祖求荣的小贼人,这件事却非管不可。”

其心正色道:“慧真大师,小可董其心绝不做卖祖害国的勾当,此事小可将来自有一交一 待。”

慧真大师道:“敝掌门方丈明谕少林弟子,务必要将施土带回少林,此中是非,施主到时再说岂不是好?不死师兄天一性一仁慈,只要施主明言,绝不会为难施主。”

其心摇头道:“小可如果此时能够明言其中因果,又何必背此恶名,此事关系天下苍生气数,尚望大师莫要阻拦小可,异口事成,小可定赴少林禀告不死大师。”

慧真大师见其心说得甚是诚恳,他乃是漫无心机之人,当下犹豫不决,上前对那为首的老和尚道:“师兄,此事真有隐值也未可知?”

那老和尚长眉低垂,眼睛都不睁开,缓缓道:“慧真师弟,你亲眼目睹此子扑击武当弟子,难道还不信任自己吗?你心地太直,着了凌月国主道儿,一困十年,一性一子还是老样子,一丝未改。”

慧真大师满面羞渐地道:“师兄教训得是。”

那老僧缓缓道:“如说是别人作此恶事,那说不定其中还有别的渊源,如说是姓童的作的,这可是千真万确,绝无可置之处了。”

其心忍不住问道:“娃董的又怎样?”

那老僧凛然道:“我佛慈悲,从生皆渡,茫茫恶海之中,一语顿坐莲台,老油昔日每以回头是岸,照样修成正果,却未料到世间真有十恶不赦,无法渡化之人?”

其心默然,老僧沉声道:“地煞董无公乃是十恶不赦之八,查施主,你再沉溺不俗,就和令尊一般。”

其心只作未闻,心中盘算脱身之计。那老僧道:“施主,咱们上路去吧!”一手直往其心脉门扣来。

其心不动声色,脸上一片穆然,老增势于一慢,仍是原势攻来,其心基然身一子一额,脚下一滑,轻松闪过一招。

那老僧一凛,慧真大师忍不住赞道:“好一招凌云巧步。”

其心微微一笑,目前虽是高手林立,他面上容颜如常,那老者双掌一合,招子顿紧。

其心见他招招势大力沉,就如开山巨斧,排山怒一浪一一般,心知对方功力绝不在自己之下,他凝神接了数把,只见对方虽是白发苍苍,可是愈战愈是威猛,失神之下,险些封不住对方攻势。

那老僧心内吃惊,以自己数十年神功,竟连一个少年也战不倒,当下心中一烦,暴发真力,直一逼一其心。

其心心中忖道:“这人威猛有若天神,少林功夫端的惊人。”

他不敢怠慢,一招招也反击过去,那老僧倏然拳势一顿,施出少林镇山之宝百步神拳来,一时之间,只见那老僧须发皆张,拳风呼一呼,凌厉已极。

那百步神拳原就是至刚功夫,此时老僧施出,他功力深厚,威势暴增,其心渐渐后退,招式尽被封住。

其心退了三步,急双脚一定,两眼直视对方,呼一呼发出了无坚不摧的“震天三式”,那老增大震,眼看问避不及,只有拚起全功力,双掌平推而出。

两股力造一碰,老僧只觉得心头一震,知道受了内伤,忽然体内真气大盛,慧真右手缓缓搭在他肩上,力造增了数倍,他双脚钉立在地上,分寸未动。

其心一个踉跄,倒退数步,身一子一跃而起,坐骑也不要了。慧真正待跃身赶去,那老僧摇手喃喃道:“震天三式,震天三式,老衲算是开了眼界。”

他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老僧良久叹口气道:“咱们少林两大高僧竟未能拦住此子,错非慧其师弟相助,老衲只怕难逃劫数了。”

慧真忙道:“此人也未讨得好去,他当胸中了师兄一记百步神拳,又持强运劲逃去,如非调养得法,一身功力只怕难得恢复

那老僧长叹一声,他对自己百步神举是大有信心,可是对董其心这少年那身神出鬼没身手,是否真如慧其所说,却是一点把握也没有。

慧真大师道:“此人身受重伤行动定是不便,明日师兄痊愈,咱们再分头搜索。”

那老僧点点头道:“目下只好如此。”

且说其心几个起落,身形已隐入山林之中,他心头一松,一口其气再也无法提起,他坐下一身调息一周,只觉胸腹之间伤势颇重,他当胸着了少林当今两大高僧联掌一击,如非内功深湛,早已胸骨碎裂,他看看四周一片寂静,心下略安,靠在一棵大树之下,运功疗伤。

他真气运转三周,全身汗珠进出,连吐三口鲜血,脸上愈来愈是红一润,过了半个时辰,红晕渐退,其心轻啸一声,一精一气内藏,已是全然恢复。

他站起身来,心中暗暗忖道:“天下又有谁能知道我这种神奇的复原力量,就是爹爹也不知道,只要一息尚存,我都有法恢复过来。”

他适才受伤之重,实在非同小可,错非他天赋异禀,就是调息数月,也未必能完全恢复,其心抖动双袖,走出林子自忖道:“就可惜丢一了一匹好马。”

他正行走之间,前面尘土大起,其心不愿多事,他闪身树后,只见丐帮帮主蓝文侯,身后跟着三骑,正是白三侠、古四侠和醉里神拳穆中原。

其心蓦见故人,心中大喜,他正想出面打招呼,忽然心念一动,那五骑已如飞而去,尘影中只见行在最后的穆中原雄壮的背影,一会儿便消失在山路弯曲之处。

他这一迟疑,终于造成了一件无法挽救的大难,他处处细心精明,万万想不到一个疏忽,后果是这么凄惨。

其心心想蓝文侯大哥不知又为了什么事,急匆匆赶路,蓝大哥一生中何曾享受过半点安乐,衣敝衣,食粗食,却比常人辛苦何止千倍,成天到晚只在槍林刀山中冲,仿佛就是为人间仗义不平似的。

他想到此,心中豪气大生,迈开步子继续西行,再买了一匹坐骑,不数日又走到甘兰道上。

此时中秋已过,西北天渐渐寒冷,落叶遍地,原野上一片肃杀。其心这日又过兰州,忽然听到一个轰动武林的消息,少林慧字辈高僧慧空大师,被武林叛徒董其心以失传多年“震天三式”击毙。

其心吃惊忖道:“那日我施出‘震天三式”,原只是要惊退少林高僧,是以一发即收,这才中了那两个少林高僧合力一击,那慧空内功深湛,怎么会突然毙命?”

他心中奇怪,却想不出一个适当的理由来,这样自己又和少林结下死仇,这笔帐将来真不知如何算法,如果不能将凌月国主一陰一谋探清,昭诸武林人前,中原是不堪停留的了。

他愈行愈高中原,虽是自己决定如此,但竟有一种被赶出的感觉,心中愤然有气,可是转念想到父亲地煞董无公那种洒脱不滞的风格,又不禁释然。这样又行了半个多月,走到戈壁沙漠之中,白天中午烈日如炙,一到晚上竟是滴水成冰,那戈壁尽是大小石块,前望后望,光景都是一样。

那坐骑长途跋涉,终于不支倒毙,其心只得田间步行,夜间宿于沙丘之下,水源却愈来愈是稀少,往往数日之间找不到水源,每天只敢喝上一两口水,他虽是自幼一浪一迹天涯,可是走到如此荒漠怨地,却还是生平第一次。这回他行了半天,只见前面路径愈狭,两分都是冲天高峰,行走其中,只有森森的一线天光,风声啸啸而过峡谷。

他又走了两个时辰,这才穿过峡谷,只见不远之处一溪清水,周围绿油油的长满了植物,其心恍若发现至宝,他眼睛一亮,快步冲向池畔,溪水又清又冽,其心只觉干涸的喉咙更加不能忍受,恨不得立刻泡入水中,永远不再出来。

他正想弯身捧水,只见水中人影又黑又瘦,满脸尘沙仆仆,就像一个泥人一样,几乎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其心一怔,心中暗自苦笑,他饱饱喝了一肚子水,又将身上大水囊灌得满了,这才跃入溪中,痛痛快快洗浴一番,换上一件干净衣衫。

他坐在一棵小树边休息,对于这一片小小绿色,竟是流连徘徊,不想就走。忽然前面蹄声一起,来了四、五匹铁骑,其心一瞧,只见马上骑上高鼻深目,大非中原人士模样,手执兵器,向其心包抄过来。

其心肿一凛,这才想起自己已经出了国境,西域纷乱众多,这些骑士也不知是哪一国的兵丁。那为首的叽哩咕嘻地讲了一大阵,其心一句也不懂。

那四骑合围上来,为首的骑士忽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

竟是流利汉语,其心打量他一下,缓缓说道:“小可来自中原,到西域有要紧事情。”

那骑上劈面一马鞭,其心后退一步问过骑士,口中怒叱道:“撒谎,你一个人又无坐骑,能走过大戈壁,真是骗鬼的话。”

他一声叱喝,众骑拥着其心前行,其心心想瞧瞧也好,便跟在马队之中缓缓前行,沿溪走了半个时辰,忽然眼一亮,只见澳务扎着一个碧呢大帐,帐门开处,走出两个挂剑少女来。

那为首骑士连忙躬身为礼:“请两位姑娘禀告,小的捉到一奸一细一名。”

那两个少女打量其心一眼,正待走入帐内,忽然帐中传出一个娇一嫩的声音道:“翠珠,怎么了?”

其中一个少女道:“张将军捉到一名好细,请候小姐发落。”

那帐内人“哦”了一声,大步走出,那为首姓张的骑上翻身下马,一推其心道:“还不赶快跪下听候发落。”

其心仔细一瞧,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宫装少女,端端坐在一张虎皮大椅上,那两个少女侧立一旁。

那它装少女生得眉清目秀,身材却极高大,其心心中奇怪忖道:“这些异国于民,却都精通汉语,这少女气势不凡,一定是个贵族小姐。”

那少女瞧了其心一眼道:“适才你在上游干吗,好好一地溪水,被你弄得一塌糊涂,又脏又臭。”

其心想到刚才身上之脏,不禁感到惭愧,姓张的武土叱喝道:“好大胆的小子,你没上没下还不替一我跪下?”

他飞起一脚扫向其心,其心动也不动,硬接了他一脚,那姓张的武士脸色大变,痛得头上冷汗直冒。

那宫装少女睑一沉道:“张将军你下去吧!”

那武士又气又痛,却又不敢不听,他狠狠瞧了其心一眼,带着部下走到帐后去了。

其心默然。那它装少女又道:“喂,你会武功是不是?”

其心反问道:“请问这是什么地方,西域凌月国还有多远?”

那宫装少女脸上一喜,他身畔两个侍从女子忍不住了,双双叫道:“喂,问你话你怎么不答?”

其心笑笑。那宫装少女柔声道:“沿此溪西去百里,就是凌月国境,看你……你……斯文……斯……是从中原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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