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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疯叟之死(4)

她一边说一边耳目并用,注意四面八方,果然安明儿房内一阵容奉,她知安明儿已听见她自言自语,当下又道:“这几天老是做恶梦,董大哥武艺虽高,可是他仇人遍布天下,尤其在这甘兰道上,董大哥说他有一个仇人,本事比他强得多,如果遇上了,真是不堪设想,唉!年前我劝他快回中原,他偏偏说什么要到兰州看一个姓……一性一安的小姑娘,董大哥孤零零一个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这次竟会去看一个小女孩家,姓安的姑娘只怕万般惹人一爱一怜。”

室内安明儿听得甜美无比,心中忖道:“她所说的董大哥自然是董其心大哥了,那安姑娘岂不是我?原来她是专诚瞧我来看,董大哥,董大哥,你虽面嫩不好意思说出,这番心意我安明儿可是理会了的。”

她心中欢畅已极,几乎忍不住发出欢声,已听见窗外那人又自言自语道:“董大哥明明说好初二在此会面,我天天望穿门槛,却是人影全无,我们在腊月分手,到今儿已是半个月了,唉!如果他被仇人联手攻击,实在叫人担心,他虽想去瞧那安姑娘,人家知道他这番心意吗?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教我怎生得了?”

庄玲忧心仲仲地说着,仿佛其心危机重重,安明儿再也忍耐不住,一跃跳出窗子叫道:“你是董……董其心的朋友吗?你放心,我……我前几天还和他在一块玩。”

庄玲从墙角走了出来,安明儿一怔道:“你……你刚才不是在酒楼上捉弄那酒保的人?”

庄玲微笑点头,她将头上方巾一拉,露出一头青丝来,月光下,庄玲虽是略具惟停,可掩不住天生美丽,安明儿一惊之下,竟自呆了。

庄玲奇道:“小姐,你……你也认得我董大哥?”

安明儿满脸疑惑,她见目前这人是个女子,看来和董其心很有一交一 情,心中虽然不悦,可是她到底是名门千金,岂可失了仪态,当下点头不语。

庄玲喜道:“小姐真的几天前和董大哥在一起儿?”

安明儿点点头道:“请问你是谁?”

庄玲笑道:“小女子是董……董其心表妹,姓庄名玲。”

安明儿道:“董公子与你约在此相会吗?”

在冷见她神色焦急不安,知她怀疑自己,想来其心定和她很是不错,庄玲心中一痛,强自镇静道:“小女子自幼父母双亡,我那表兄虽比小女子大不了几岁,可是自幼一直照顾小女子,真是无微不至,还胜亲生父母。”

庄玲见安明此神色愈来愈是不善,她心中甚感得意,暗自忖道:“我先气气她再说。”

庄玲道:“我和表兄自幼未曾离开过,此次一别已是半月,我真是放心不下。”

安明儿心中道:“虽是至亲表兄妹,可是男一女有别,这女子生得虽然不错,可是不识礼数,这种话说出,不怕人笑话?”

她愈听愈不是味儿,可是她是闰秀名媛教养,终于忍住不曾发作;庄玲望着天上钩月,自言自语又道:“不知董大哥到了何处,他晚上睡觉总是乱踢被子,唉,现下可没有人替他再三盖上,不知会不会受了风寒?”

安明儿冷冷道:“区区风寒,岂能病倒一个男子汉?”

庄玲故意气她,接口退:“小姐,你可不知道我表哥喽……”她话来说完,安明儿挥手道:“天色不早,我可要去睡啦!”庄玲故作一怔,随即道:“小姐不用多心,小女子自幼许配齐家。”

她此言太过露骨,安明儿大羞,心下却是暗喜。庄玲道:“小女子有个猜测,不知对也不对,小姐姓安,我表兄就是瞧小姐去的。”

安明儿这时才将敌意消除,闻言含笑默认。庄玲道:“小姐真如仙子一般,又是总督于金,难怪我表兄倾倒如此。”

安明儿忖道:“你表兄岂是因为我是总督女儿来瞧我?董大哥如此高雅,怎么他表妹这等庸俗?”

但听庄玲出言无忌,心中虽不恼怒,可是羞意难混,一张嫣红嫩一脸,一直低在胸前。

安明儿忽道:“我已吩咐天水将军史大刚注意令兄行踪,再夺他传讯今兄,你与其在此苦等,不如咱们结伴返回兰州可好?”

庄玲沉吟一会道:“这样也好。”

安明儿便邀庄玲同宿一室,庄玲胸中暗藏一陰一谋,着意对安明地奉承,安明地人虽聪明,到底年轻,只觉庄玲十分投缘。次日一早那天水将军前来客舍,见着安明地道:“卑将顷接军令,要去接应从关中运来之大军粮草,小姐见谅,小将派吴总兵护送。”

安明儿道:“我有手有脚又有骏马,史将军你军务忙碌,不必分兵送我,此去兰州又没有什么险阻。”

史大刚知这位总督小姐功力十分了得,想了想只得依了安明儿之言,可是依然派了一名军上快马在前,向沿途官府打招呼。

安明儿庄玲两人并马而驰,一路上早有地方官偷偷安排得妥贴,并不要安明儿费点心,行了数日,两人愈谈愈是融洽,庄玲心中却愈是一陰一沉,只待机会下手。

这日两人投宿,晚餐后两人谈论唐诗宋词,十分高兴,安明儿只觉庄玲见地甚是不凡,都和自己不约而同,不禁大起知己之感。

谈到中夜,安明儿疲倦睡去,庄玲抬头推窗一望,天空中半个明月,夜寒似水,她在窗前倚立一阵,只感到无限空虚,想起前人词中“独自莫凭栏”的句子,心中真是哀伤悲凉。

那安明儿生于大贵之家,哪曾有什么牵挂,这数日被庄玲花言巧语相骗,只道心上人其心对自己也是一片真情,但觉世间玩乐,人间并无憾事,容颜也更是焕发。

庄玲转身见安明儿睡得十分安详,嘴角还挂着轻笑,想来他睡前一定是心情愉快,多半是又想起与董其心这魔头共游之事,庄玲愈想心中取为嫉怒。

她用计和安明地结识,便是要在安明儿不备中杀害,这几日和安明儿同宿同行,只觉安明儿实在不讨人庆,虽是颇多良机,总是往后推,自思机会尚多,何必急于一时。

忽然安明地翻了个身,口中喃喃语道:“董大哥,我知道你的意思,只要你有这个心,就是我死了也是愿意。”

庄玲听她梦中犹念念于其心,知她对其心钟情已深,那语气柔情密意,极尽相思缠一绵。

庄玲一咬牙,心中恶念陡生,扒出短剑,一步步走进安明儿。

她嫉恨之下,理智早失,一剑刺向安明儿胸前,才刺出一半,心中忽然想道:“这贱人正和董其心梦中相会,我这样杀了她,她倒甜甜蜜蜜死去,并无半点遗憾,我……我可不能便宜她,啊,对了,对了,我在她脸上划个十字,破了她如花似玉的容颜,让董其心这魔鬼一爱一也不是,恨也不是。”

她心中恶毒异常,要知她这数年,长日里心中尽是一爱一恨一交一 织,纠缠不清,也不知尝了多少愁苦,暗暗流了多少回泪,一个人孤孤零零,真是花无人戴,酒无人劝,醉也无人管。如今发现自己每回想上千百遍的董其心,竟然移情别恋,心中如何不恨?她一剑向安明儿玉额划去,忽然安明儿转了个身,庄玲心中一震,只道安明儿已然醒转,慌忙将短剑塞一入袖中。

安明儿轻轻叹了口气,声音又是放心又是欢一愉,庄玲松了口气,正待再度出手,安明儿蓦然叫道:“董大哥慢走,我跟你到江湖上去。”

庄玲一怔,只见安明儿双手乱舞,神色极是焦急,像是纵马赶前,过了一会,安明儿悠悠惊醒,她一睁睡眼,只见庄玲坐在床 前,劈口便问道:“董大哥哩?”

庄玲知道今夜是不能下手的了,她心中气愤,口中漫然道:“小姐,你在梦中吧!”

安明儿这才从梦境中转了过来,心中只是“人去楼空”之感,她见庄玲目光灼灼望着自己,不由甚是羞愧。

庄玲道:“小姐成天尽想我那表兄,如果他回了中原,这场相思却又如何了得?”

安明儿道:“谁相思了?谁相思了?姐姐,你……你别乱讲成不成?”

庄玲见她羞容满面,情态大是动人,心中更是不乐,当下便道:“小姐,我有一个计较儿,保管你想不到的。”

安明儿知道她又是取笑自己,便转脸蒙头再睡。庄玲又道:“听不听可由得你,我这个计较啊,可是十全十美之计,端的马上见效,灵验无比。”

安明儿忍不住掀一开被角柔声道:“什么计较,倒说来听听看。”

庄玲道:“这个计较巧到极处,就叫‘釜底一抽一薪’,不对不对!该叫它一举两得比较好些!”

安明地求道:“好姐姐,不要卖关于啦!”

庄玲一笑道:“小姐既和我表兄心心相印,想必定是早已有所安排了!”

安明地知她会说到此事,口中连道:“呸!呸!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我……我……不一爱一听啦!”

其实她心中仍是愿意听。庄玲接着道:“我表兄一介寒士,小姐是千金困秀,如要令总督大人答应,真是难上又难,难比登上青天也。”

安明儿忖道:“偏你胡说八道,爹爹对他倾倒已极,怎会不答应了?”

庄玲正色道:“如果私订终身,将来定是好事多乖。”

安明儿低声道:“我岂能做出这种事来,姐姐快别乱说。”

庄玲一喜,也不知为了什么,她问道:“那么家表兄也向小姐有所表示?”

安明儿摇摇头,随即想:“那不必的,只要他知我心,我知他心,又何必……何必……”

庄玲见她说得一往情深,心中恼怒忖道:“这就叫心曲相通了,哼,好歹要教你这践人和那小子知道我手段。”

庄玲笑道:“小姐,我表兄虽是寒士,可是文武都臻上乘,令尊如能拔识他赏个什么官儿,一来可以留在兰州与小姐常见,二来……二来让他成就些事业,令尊自会另眼看待。”

他这话正是安明儿心中之意,此时听她娓娓道来,不觉怦然心动,安明儿忖道:“我心中早有此意,就怕说出来羞辱了他,其实自来英雄总是相识相拔,我爹爹对他岂止赏识,简至就是倾倒备至,上次姆一妈一在过年家宴中也曾提过,可是他像并不热中功名似的。”

庄玲又追:“这一举两得之计,小姐你瞧如何?”

安明儿低头不好意思回答,庄玲话一出口,心中又大为懊恼,心中忖道:“我教她这法儿,看她那种心动模样,分明是要依计而行,我……我……岂不是……岂不是和自己为难?”

安明儿问道:“你表兄……他……对功名真的感兴趣吗?”

庄玲笑道:“谁会对功名不感兴趣,那是违心之论,自命情高的假君子。”

安明儿道:“那也不见得。咱们谈天一谈就是好久,姐姐,你也去睡吧!”

庄玲笑笑也睡了。次日两人愈行愈西,一路上军旅森然,大非平日太平模样,百姓不知是为何事,都暗暗担忧,但对镇西安站原一向视为擎天支柱,是以虽乱,市面仍是井井有条。

两人快马疾奔,又过了几天来到兰州府,守城参将见总督小姐安然归来,连忙迎出门来,安明地带着庄玲往总督府走去,入了府门,庄玲只见总督府中气象雄伟,建筑虽不华丽,可是庄严深沉,也不知到底有多深,饶她自幼生于富家,但革泽之上,比起官家气势,自是大大不如,心中对安明儿又是羡慕,又是嫉恨。

安明儿引庄玲去见母亲,安夫人担心女儿身在外,此时得到深报女儿无恙归来,早就在内厅中等待。

安夫人一见安明儿便板下脸道:“明儿你好大胆,你也不瞧瞧现在是什么时节,偷偷溜到外面去玩,你爹爹要被你气得疯了。”

安明儿吐舌头道:“我出去散散心,怎么要如此兴师动众,一定又是李大哥摘的鬼,他一天到晚小心翼翼,真是,真是,真是……姆一妈一不是常说你一江一 南家乡有句话‘吃豆腐怕刺’,李大哥正是如此。”

她一路上所见都是振甲雄师,明知有大事发生,可是口头上仍是强辩,安夫人轻叱道:“明儿你胡说,你李大哥也是你能说嘴的吗,看你爹爹回来要如何重重罚你一顿。”

安明儿耸耸鼻子道:“还请姆一妈一多进几句美言,饶过明儿一遭。”

她一脸满不在乎,似乎根本没把母亲恫吓之言放在心上,安夫人沉脸道:“你爹爹怪我将你一宠一 惯了,这回他脾气发得可真大,我不敢去劝,再说你无法无天离家也不讲一言半语,也实在太不成话,就让你爹爹痛打一顿也是好的。”

她说得严厉,可是掩不住嘴角带笑,安明儿装得很是害怕,连连顿足道:“这便如何是好,一妈一你得救我一难,不然……不然我只有又逃走了。”

安夫人明知她十分中有九分是在作伪,可是还真怕这宝贝女儿讲得出做得到,当下笑骂道:“你真要有这十分之一的怕你爹爹,那就好了,唉,我真悔不该答应你姑姑教你武艺,你武艺学成了,翅膀也长硬啦!爹爹姆一妈一哪里管得住你?”

安明儿见母亲真的生气,连忙凑过去扶住母亲双肩央求告饶道:“明儿下次再也不敢了”

安夫人挥手道:“别尽磨人了,你瞧咱一娘一儿俩尽管说话,冷落了这位姑娘,明地,这位姑娘是谁呀,你也不向姆一妈一介绍?”

庄玲在一旁见安明地向安夫人撒娇使赖,一娘一俩好不亲一热,不由得呆了。她母亲早死后,这几年后杜公公伴她生活,一些心中的委屈再无人理会,此时见安夫人雍容慈祥,那是不用说的了,安明儿更玉雪可一爱一,也难怪母亲如此喜欢。

庄玲原来满是愤恨之心,这时想到自己母亲,心中不由一痛,怔怔然眼圈泛红。安明儿道:“姆一妈一,你瞧我真是糊涂,这位在姑娘,是……是……童公子……董公子的至亲表妹。”

安夫人听了一惊,又仔细打量庄玲几眼,只觉她明艳皓洁,比起自己宝贝女儿并不少让,心中沉吟顺口道:“原来是董公子表妹,真是稀客,明儿,你要好好招待她呀!”

安明儿道:“董公子不久也要来的。”

安夫人道:“这样最好,兵荒马乱之中,还是府中比较安全些。”

安明儿道:“姆一妈一,你说什么?明儿一路来看到的是大军衔枝疾行,到底为了什么?”

安夫人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好好在府上陪着庄姑娘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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