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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黑风白水(2)

清音大师诵声佛号,道:“玲儿你……”朱玲却接口道:“师父着急了,但你老放心,徒儿这就把内情坦告他们。”她转回目光,轮流扫瞥那四人,继续道:“家师以佛门大慈大悲之心,阻止你们妄取宝藏,但你们一定都误以为她乃是不甘损失。然而事实上她却是不想你们自取灭亡。”

左寒子道:“石夫人此言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朱玲道:“信不信由你,须知在藏宝之处,天险重重,凡是妄想得到宝藏之人,非死不可!”

左寒子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令师及石夫人两位大可不必阻止他人进去,嘿……嘿……”

朱玲怒道:“你这厮真是该死,若果你敢进去,那就自己出手,不必拉着旁人送死!”

左寒子他平生足迹踏遍天下,自念世上天险如毒瘴天壑,蛇兽渊壑等未有不曾涉历过,因此就算朱玲非是虚声恫吓,他也不怕。何况其中尚有一点,最使他难以相信的,那就是藏宝之处如果真是无法逃生的绝地,清音大师何须阻止仇敌对头入内?

这个入魔已深的道人死也不信清音大师当真是具有菩萨心肠,所以认为清音大师及朱玲必是虚声恫吓,事实上不会那样厉害。

当下抢着应道:“石夫人之言虽是有理,但若然藏宝之地下入者有死无生,则你大可不必费心,谁叫我们贪心太重,自愿送死。

两位公子以为贫道的话可对?”

宫、张两人一齐颔首,朱玲细长的眉毛轻皱一下,转面向清音大师道:“师父,他们坚持要入内探藏宝,目下除非我们能把这四人打出此庵,不然的话,万万阻之不住。”

清音大师道:“我们虽回天之力,但总得尽心尽力阻止他们,少死一人,就是一件功德!”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震耳笑声,跟着有人道:“我等来迟一步,居然被别人着了先鞭。”

话声传入朱玲耳中,娇躯竟为之一震。外面院子刷刷一连落下四人,她从门口向外望去,只见院子中站着的是厉魄西门渐、银髯叟卫浩、铁臂熊罗历和王-等四人。

清音大师一看今日的形势,已知无法阻止浩劫,不觉诵了一声佛号。

银髯叟卫浩向屋内疾瞥一眼,洪声笑道:“还好,他们尚在僵持之中。”

西门渐道:“庵主你被那几人挤了出来,宝藏可是就在茅屋之内?”

清音大师道:“宝藏不在此处,但那通往宝藏的地道入口却在屋中。贫尼无意攫宝藏为已有,不过本着佛门慈悲宗旨,不得不没法阻止妄起贪心之人。”

银髯叟卫浩道:“女尼,你等别的时候再向我们说教,现在没有闲工夫跟你穷聊”

朱玲怒声叱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目中无人。我师父她如果肯开杀戒,哼,哼,凭你那几手功夫,能够走得上百招,我就服气。”

卫浩冷笑一声,道:“玲姑娘火气真大,本座只知敝教主是你的师父,再说今日之事,已如箭在弦上,玲姑娘不妨再加三思,假使你们两人想守住地道入口,势必成为双方全力攻击的目标,实在是不智之举!”

朱玲此刻心心念念,只要保存三个人的性命,就是宫、张两人和西门渐。但一时又想不出什么法子,眸子微转,已瞧见宫天抚和张咸想打开那块石板。这一急非同小可,大声喝道:“喂,你们两个想干什么?”

宫天抚和张咸好似不知如何回答她的话,左寒子抢过去一手把石板掀了起来,登时露出一个半丈大小的洞口。

西门渐、卫浩、罗历等人分头扑到茅屋,只听哗啦啦暴响声中,那座茅屋四分五散,倒向一旁。

左寒子因强敌环伺,倒也不敢贸然入洞。宫天抚凝视着西门渐,冷冷道:“此地可不是碧鸡山,你们最好不要张狂。”

西门渐狞笑一声,道:“放屁,你管得着本座的行动么?”

朱玲灵机一动,朗声道:“你们最好先拼上一场,瞧瞧哪一方有本事占取宝藏!”

西门渐、宫天抚听了此言,登时煞住出手的势子,都想到假如双方先拼一场的话,极可能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宝藏。

朱玲就是怕他们打起来,局势无法控制,所以故意那样说法,提醒他们。

这时见双方已抑制住怒气,便又朗声道:“还有一个法子,最是公平不过,只不知你们愿不愿意听?”

左寒子觉得极为奇怪,万万想不到朱玲最大目的,乃是不想宫、张及西门渐三人送死,所以他想来想去,都不明白朱玲为何反使双方打不起来。当下应声道:“石夫人高兴说的话,大概也没有人反对!”

朱玲道:“你们双方今日一定各有顾忌,打不起来,事实上实力也差不了多少,这种情势可能僵持到很久很久。”

银臂熊罗历插口道:“然则玲姑娘有何高见?解决这种僵持的局势?”

朱玲道:“当然有啦,我可以暂充公正人,你们双方第一先答应彼此同心合力,设法把宝藏取出来,等到真能把宝藏取出,然后平分也好,拼个死活也好,那都是后话,暂时不提。”

她微微一笑,似是对双方众人都静静倾听的形势感到十分得意。

“目前先谈取宝的问题,你们双方可以各派一人,联袂进去查探。反正里面地方不大,人多并无好处,你们说是也不是?”

左寒子沉吟道:“从石夫人的话听来,那就是说你已有放弃守护宝藏之心了?”

朱玲道:“我早说过进去探望之人,有死无生。老实说我可不像家师那等慈悲为怀,你如果敢进去,那就进去,我决不拦阻!”

铁髯叟卫浩生恐这是朱玲偏向宫天抚、张咸那一边,故意这等说法。连忙接口道:“玲姑娘刚才的话,似乎竟犹未尽。”

朱玲斜睨他一眼,微笑道:“你如果唯恐等不及送死,那就和他一起进去!我想说的,也不过要告诉诸位,谁想入洞探宝,就得先与我较量一下,我认为有资格的话,就可放行。”

左寒子诡笑一声,道:“石夫人对贫僧及卫副教主都特别客气,已表示可以不经石夫人利剑考验,就得以进入地道探宝。但贫道却不想孤身入探。想结个伴同行,石夫人不会反对吧?”

白凤朱玲应道:“当然可以,否则你就要疑心我地道之内,设有埋伏,不过谁要与你结伴,均须先过我这一关。”话声中已掣出青冥剑,剑上森森寒气,远侵四周诸人肌肤。

慧力禅师挺身而出,取出月牙方便铲,道:“贫僧斗胆请夫人赐教。”

旁边的人都纷纷退开,让出大片地方。朱玲道:“很好,你的武功我已略知梗概,因此三招就足够了。”

慧力禅师这刻却不敢有半点轻视朱玲的三招。横持方便铲,凝神以待。眼前青光陡盛,森森生寒的剑气已逼到身前。朱玲这一出手,所有的人都感到那青冥剑真不愧是崆峒镇山之宝,剑上光华固然强烈炫目,最令人心惊胆落的还是剑上的森森寒气。就是眼力普通的人,也可以感到此剑决非凡品。

慧力禅师忽然大感为难,原来他本可施展一招“龙蛇斗”封拆敌招,可是这一招必须以铲上月牙挂勾对方长剑,他的方便铲虽是千锤百炼的精钢打就,碰上普通一点的宝刀宝剑,仍可不惧。

但朱玲用的青冥剑看上去太以厉害,因此不敢冒此大险。念头转间,只好使出少林绝招“遮天蔽日”,但见他人随铲转,呼地一铲向朱玲左肩砸去,竟是以攻为守。

朱玲剑术本就极为高强,加上数年苦修,更是精妙。这时口中轻笑一声,脚下移宫换位,玉腕抖处,陡然撒出数十点青光,直洒敌人。

宫天抚和张咸两人见她功力之高,远非昔比,而且剑势变化之际,已是一代剑家的气派,当真是精奥险辣,兼而有之。两人心头都为之大震,不禁一齐惊咦出声。

慧力禅师万料不到自己招数变化只差了一线,便陷入险地,这时也顾不得对方手中之剑如何锋利,立时一招“法轮常转”,一面以铲护身,一面使出奇奥脚法,突然斜闪开去。

朱玲剑势一挫,跟着虚戳一剑,一股剑气潜撞出去,“蓬”地一响,慧力禅师竟被震退一大步。

她收回青冥剑,笑了一笑,道:“你虽然未伤在我剑下,但毕竟已败,按理说就不该伴他进去探宝!”

慧力禅师怔一下,道:“石夫人剑术实在精妙,贫僧甚是佩服,但这样子就要贫僧放弃探宝,未免有失公允。”

朱玲本是觉得这个少林和尚的人还不错,所以想保全他的一命,但这个心思又不能明白说出。想了一想,道:“那就随你的便,我不会出手拦阻。”

铁臂熊罗历明知西门渐不肯轻易向朱玲动手,此时唯恐银髯叟卫浩势孤,立刻大声道:“敝座也想进去开开眼界,玲姑娘是不是也要赐教三招?”

白凤朱玲瞧瞧他,心想这铁臂熊罗历乃是鬼母心腹大将,为人持重而精明,一身武功在玄阴教诸香主之中,已是数一数二之流。玄阴教能有今日的成就,此人可记首功。因此莫看他不常做什么恶事,其实他一身恶孽,当真是如山之重,如水之深。

心念一转,便道:“我深悉你的武功如何,不用试啦,希望你们都能够活着出来。”

清音大师眼见这些武林高手,个个贪欲焚心,情知无法劝阻。

因此虽是对朱玲的安排不甚满意,却也无可如何。自个儿退开老远,闭目念佛。

先是左寒子及慧力禅师由入口处进去,他们走完了深入地下的石墙之后,便隐没在黑暗的地道中。

银髯叟卫浩和铁臂熊罗历暗中估量自家实力,认为就算迟一步到达藏宝地点,也不相干,因为那时对方两人已无外援,尽可在地底拼出生死之后,才取宝出来。故此他们等了一阵,才走入地道。

那地道深入地下竟达五六丈之深,极为宽广,而且甚为黑暗。

卫浩、罗历两人都是老魔头的身份,也不须打招呼,齐齐停步,闭目调息。片刻后睁开眼睛,已可以隐隐约约看出地道的景象。

只见这条地道高达丈半,宽约两丈,四壁及洞顶均是岩石,凹凸不平,看上来黑影幢幢,宛如无数奇形怪兽蹲伏壁上。

两人都感到地道之中一股阴寒之气,侵袭身体。罗历观察了片刻,便向卫浩道:“这条地道形势险恶,但却似是天然生成,看来玲姑娘所说的天险重重,一定不虚。”

卫浩道:“天险必无疑,不过本座却怀疑这条石道是否天然生成,你看地面平坦如镜;全然不似四壁那等粗糙不平!如果此一地道曾经加以人工修建,暗藏精巧埋伏,只怕比天然险阻更为可怕。”

他们对答之时,唯恐地道传声甚远,所以都以上乘气功中的“传音”功夫交谈,因此寂静的地道中丝毫不闻半点声息。

两人联袂向前奔了十余丈远,那条地道越见弯曲,有时甚至于转向入口的那一方。如是者又走了十多丈,地道中阴寒之气已逐渐减轻。

卫浩忽然停步道:“慢着,罗香主可曾发现先前那两人的踪迹么?”

“没有!”罗历简短地回答,这时地道中黑暗之极,他们的目力虽然迥异常人,但此刻在运足目力瞧看之下,仍然无法看清周围的景象。

卫浩深思一阵,道:“假如那两人藏在一边,等我们先打头阵的话,我们吃亏就大啦。”

铁臂熊罗历应道:“副座所虑极是,武当二老之一的左寒子在武林中出了名是阴损狡诈中一流脚色,说不定除了有匿伏暗处,让我等先打头阵之外,还有些别的阴招。”

卫浩沉吟片刻,道:“咱们光是考虑也不中用,还是付诸行动,且到前面瞧一瞧究竟是何景象,然后再行决定”

两人复向前走,那条地道一直是那么高大宽敞,足足可容数十人一拥而进。同时似乎更加迂回弯曲,因此走了四五里之遥后,估量离那菩提庵仍然在二里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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