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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一网成擒(2)

史思温道:“区区查明那暗门内的地道宛如蛛网,处处危机密布,尤其是现在大概那碧螺岛主于叔初等人业已到达,更加难以应付。万一潜入后被鬼母发觉,绝对无法逃出。这地底的阵法乃是昔年公孙先生所设计,由玄阴教大量人力物力才建成,能够变化门户,移转方位,此所以区区说一旦被发觉之后,决无法逃出。”

琼瑶公主插口道:“我倒没有想到是公孙先生的杰作,不过我早就认定那底下既然容得下鬼母,必有惊人之处,所以我也不肯贸然进去!”

史思温接着道:“此所以区区不请教公主如何解开禁闭武功之法,而是请教如何自行解救之法,也就是说,区区设法把自解之法传递与家师母知道,她也许能乘隙逃走。”

琼瑶公主略一沉吟,道:“我可以把破解玄阴门禁闭武功秘法相授,但有一个条件!”

史思温心想难题来啦。只好打起精神,留心聆听。

琼瑶公主缓缓道:“我把此法传给你之后,不准你以任何方式转传与任何人,这里面当然包括你师母在内。这样我看你虽然得知解救之法,却怎生下手去救?”

史思温道:“可不可以另外给我别的难题?照公主的说法,区区简直毫无机会可把破解禁闭武功秘法转告与家师母。”

他说得那等诚恳,因此琼瑶公主寻思了一下,才道:“不行,我老实告诉你,朱玲如果遭遇不测,正是我所希望的,因此你救不了她,我一点也不难过!”

史思温叹了一声,道:“公主向区区说出心中真话,区区甚感荣幸,看来已无别的办法,情势既是如此,区区就请公主把秘法告我。”

琼瑶公主道:“此法并不困难,尤其你懂得玄阴门的手法,我只须说一遍,你就会施展啦!”当下她迅速地把秘法传给史思温,最后道:“你要不要亲自试上一下,证明有效?”

史思温颔首道:“区区正是求之不得,就烦公主动手。”

话一出口,不由得万分后悔起来,敢情他说完之后,这才想通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假如琼瑶公主别有用心,把自己的武功禁闭住之后,那时才发觉她所传破禁之法不是真的,岂不是等于自缚双手,让她生擒?

进一步说,假如信得过她没有阴谋在内,则又何须以身相试?因为既然相信她所传秘法不假,以自己的功力实在不须先行试验,以获取经验。因此算来算去,事实上不必多此一举。

但这时琼瑶公主已起身走到他身前,伸出玉掌,向他胸前微微一按,跟着极快地一掌拍在他脑袋上。

史思温陡然感到百脉松弛,头脑微晕,定一定神之后,立刻暗中运力一试,登时发觉丹田那口真气,无法提起来。

他佩服地道:“玄阴门所有的秘传手法中,以这一手最是令人敬服!”

琼瑶公主道:“那也不见得,玄阴真经中尚有许多极高明的神功秘法,都不是平常之人可以练成。这种禁闭武功秘法,其实没有大用。”

史思温道:“区区却认为这等手法深含慈悲之念,既能使敌人暂时失去力量,却又不致伤他性命。”

琼瑶公主冷冷道:“以我看来,除了为我所用的人,他们的性命有点用处之外,其余的人,死死生生,总不过是那么一回事!”

史思温一面聆听,一面按照她刚才所传的心法秘诀,试着自行破禁。

同时他又思索她的话会不会含有深意?她是不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呢?

过了一阵,所有的疑团都完全解开,史思温蓦地感到丹田真气倏然上升,瞬息之间已周行全身经脉,一切恢复正常。当下稽首道:“区区这就告退,公主虽然给了我一个难题,但思温仍然记住你的恩惠,必将图报!”

说完之后,便迅即离开。

这时,在鬼母身边的白凤朱玲,忽然间感到十分惊慌,原来鬼母刚刚接到飞鸽传书,说是西门渐不久就可到达。

她心慌意乱地坐在一隅,这房间比普通的房子要矮上许多;但甚为宽大,墙上一共有四盏灯,把房间照得雪亮。

这儿虽然只有鬼母和她两个人,但她知道外面的甬道埋伏重重,机关处处,别说是目下武功已失,就算是一身功力尚在,也未必能够逃得出去。

她记得外面的甬道有蛛网一般,又弯曲,又复杂,纵然放她走,只怕要找到出口必不是容易之事。

逃走既是绝望,目下又得知西门渐不久就到,她可就考虑到那位师兄之来将会发生什么事情?想来想去,发觉除了设法一死之外,再无别法可以免掉被西门渐淫辱之厄,于是她眼珠转来转去,想法子寻死!

鬼母瞑目跌坐在榻上,望也不望她一眼。朱玲这刻决不敢轻举妄动,怕只怕一个不巧,被鬼母看破,把自己穴道点住,那时候就毫无机会了!

过了好久,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急奔的脚步声,朱玲打个寒噤,心想莫非是西门渐来了?

鬼母渐渐张眼,那阵步声到门外便停住,跟着有人道:“启禀教主,外面……”话声突然中断,朱玲只好怀疑地瞪着门外。

那个奔来禀报之人,正是阴阳童子龚胜,他踏入房间,双目疑虑地望住朱玲。

鬼母道:“不妨事,龚香主有话但说不妨!”

龚胜道:“石轩中的传徒史思温现在外面,正与西门香主及阮香主两人苦战。”

鬼母冷冷一笑,道:“他也送上门来,很好,本教主亲自出手,也把那厮活捉了,且看这一回石轩中如何解救?”

她站起来,身躯十分高大,头顶几乎要触到天花板。

朱玲幽幽叹口气,垂下头颅,耳中但听鬼母吩咐道:“史思温年纪虽轻,但一身功力不能小觑,龚香主即去把于岛主请来。”

龚胜衔命去了,鬼母在房中踱了几个圈子,忽然走出外面。

朱玲听到外面似乎有人低语,却听不出说些什么。

然后,鬼母走入房来,微笑道:“朱玲,你对目下处境看法如何?可有希望逃走么?”

朱玲抬起头,望着鬼母圆如满月的面庞,突然间发觉这位以前的师父,头上居然有几丝白发,神情间也显出老了不少。

蓦地里她感到一种彻悟,像鬼母等武功盖世的人,可是一生之中,也是患难无数,而且总抵不住岁月的侵蚀。是以就算这次瑶台之会平安无恙,但到头来总不免是忧患衰老而死。

因此,她即使今日自杀而死,也不过是提早放弃生命而已。

假如此身一定要受到淫辱,则未来数十载的生命实在不值得留恋!

于是她平静地答道:“大概已经没有逃走之望了!”

鬼母道:“一会儿西门渐见到你,如果他仍然不忍杀你,那就让你活下去!”

朱玲道:“教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鬼母缓缓走到她面前,道:“很简单,我把你送给渐儿处置,他爱怎样就怎样!不过,在他未见你之前。我却不容你卖弄狡猾!我早就派了一人专门窥看你的表情,所以……哼,你别打算自杀!”

她举手遥遥一指,朱玲微哼一声,但觉全身瘫软,动弹不得。

鬼母转身出去,恰巧于叔初急步走到,两人便相偕走去。

这时在厨房外面后院中,史思温一柄长剑,敌住了西门渐的白磷凿和交趾阮大娘的丈八红罗。

史思温自从生死玄关打通到现在,按理说时间尚短,纵然功力较前精进,却也不致十分惊人。然而他近日屡逢大敌,诸如星宿海两老怪,仙人剑秦重及琼瑶公主之流,无一不是当世之间的一流高手,他打过这几场硬仗之后,功力渐纯,而且触发了前所未知的玄机灵窍,是以如今的史思温,已难以测度出他真正的功力。

他一柄长剑宛如神龙飞舞,力敌西门渐和阮大娘两人,毫无惧色。

又战了一阵,局势总是那等不胜不败。不论西门渐和阮大娘如何凌厉进攻,或者缓下来换力运气,局势全然不变。

眨眼间鬼母及于叔初一齐出现。鬼母一挥黑鸠杖,加入战圈,口中朗朗喝道:“本教主有心生擒,是以不按武林规矩。”于叔初一听此言,掣出长剑,疾扑过去,五招不到,史思温便显出力拙之象,十招左右,手中长剑吃于叔初击落地上,鬼母疾然一伸手,就把史思温制住。

西门渐嘎嘎大笑道:“姓史的你虽是胆勇过人,但今日难逃一死!”

他纵上前去,伸出蒲扇般巨大的手掌,覆盖在史思温头顶,转眼望着鬼母,道:“这厮让弟子杀死解恨吧!”

鬼母摇头道:“目下和朱玲一道的几个人,主要的是他和郑敖均已被擒,为师还得想一下,看看怎生利用他们的性命!”

西门渐道:“师父说得有理,但弟子总觉得这史思温是个祸根,别的人可以慢慢加以利用,只有这厮必须赶紧取他性命。”

史思温这刻只是被鬼母独门手法禁闭住武功,并未失去知觉,也能够行动自如。当下放声大笑道:“想不到西门渐香主这么看得起区区。”

西门渐冷冷道:“你对别的人可以施用激将法,本座却不吃这一套,你识相的最好少说话,免得遭受侮辱痛苦!”

史思温道:“痛苦好受,但侮辱难当,罢,罢,我不做声就是!”

碧螺岛主于叔初突然道:“石轩中到哪里去了?他何故离开?”

史思温想了一想,道:“本来家师的行踪没有值得秘密之处,但既然家师母不肯说出来,区区自然不便相告!”

碧螺岛主于叔初道:“朱玲说了没有,本岛主并不知情,我乃是刚刚到达。我只奇怪石轩中为何胆敢撇开朱玲?这厮脑筋怕有点不大清楚!”

史思温抗声道:“岛主岂可如此评论?家师如不是先天下之忧而忧,为了挽回武林浩劫,他焉肯离开师母!”

厉魄西门渐斥道:“废话,你也太把石轩中看得过高了,简直和圣人一样。”

史思温道:“你不相信,那就没有办法。家师此次力图挽救武林浩劫,哼,连你们包括在内!”

于叔初尖声大笑道:“真是笑话,不过冲着他这句话,本岛主倒要请玄阴教主你暂时留下他的性命,我们总得教他心服口服而死!”

史思温念头一转,道:“既然于岛主这等大方,区区不妨告诉你一个消息。”

于叔初见他神情十分诚恳,无法不信,当下道:“那你就说吧!”

史思温犹豫了一阵,鬼母道:“你可是不想本教主等人听到?”

史思温其实是考虑另一个问题,觉得难以决定。

于叔初尖声道:“哪有什么事须得瞒住教主?这厮一定有诈。”

史思温听到于叔初的话,突然暗暗一笑,忖道:“我这么一个老实的人,你还说我有诈,那我就索性诈上一诈。”

念头一掠而过,便开口道:“于岛主可知道前几天和我们在一起的蒙面人是谁么?”

于叔初啊了一声道:“你是不是说那个剑法极为诡奇的蒙面人?”

“不错,就是他,岛主应该知道他是谁才对。他与你关系之深,外人万万料想不到。”

于叔初翻眼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一点线索,要知当日在京师时,他亲眼见到那蒙面人力敌星宿海天残地缺两老怪,剑上功力之深厚,固然令人骇异,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那套天下无人见过的剑法!

史思温早就把禁制解开,此时乘机运功行气,自觉一身功力完全恢复常态;不过在外表上,他仍然双目无神,举动迟缓。

他道:“于岛主既是想不起来,区区就告诉你吧,那人就是你的高足仙人剑秦重……”

这话一出,把于叔初鬼母等都惊得一怔,西门渐道:“胡说八道,这话有什么根据?”

史思温道:“仙人剑秦重在海外学剑数载,历尽千辛万苦,唯一的目的就是要击败家师。但他自觉目前尚未能达到目的,所以暂时不肯和家师一拼!”

鬼母道:“唔,有点道理,那天他起初并不帮石轩中呢?却不知后来为何石轩中陷在险境之际,突又出手助他。”她望望于叔初,道:“那时你刚好去大内!”

于叔初点点头,道:“怪不得那天他怎么也不肯和我动手!”

史思温道:“据秦重自己说,他要留下家师一命,以便日后相拼!”

于叔初欢容满面,道:“这就是了,这等行径正与他为人相吻合!”

史思温缓缓道:“但关于秦重,却有个坏消息要向岛主说明!”

于叔初双目一睁,道:“怎么啦?他可是遭遇上不测?”

史思温道:“他的不幸与天下任何人无关,只能怪他自己,那就是他已经患上大麻疯!”

众人听得心头一寒,于叔初尖声斥道:“你胡说,故意离间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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