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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护法之战(5)

要知独尊山庄已称霸宇内三载之久,从来未曾发生过任何事故,这兴隆镖局自从开张以来,一向极为顺利,像这个接待秦霜波之人,他深心中甚以自己得以在兴隆镖局中任职而感到荣幸,他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可是只须打著兴隆镖局的字号,天下都可以去得,当然他晓得这家镖局乃是属于双修教,他知道双修教隶属独尊山庄,独尊山庄除了七杀杖严无畏之外,雷世雄就是第二号人物了。

这个女子居然要见第二号人物,口气之中,好像还不把双修教主放在心中,便是这一点,使他惊讶得忘记发怒,事实上他在秦霜波宁恬澄澈的眼波注视之下,也发不出火气。

奚午南伸手拍他一下,使他转眼望看自己,顿时发挥他那对魔眼的威力,于是问道:

“你听清楚了没有?”

那人道:“小的听清楚啦!”

奚午南以微怒的声调,斥道:“既然听清楚,为何还不赶快前去禀告一切?”

那人忙道:“是!是!小的这就进去禀报。”

他转过身,迅快奔入去,奚午南向秦霜波道:“那么在下先退出去了。”

秦霜波道:“好。”

奚午南出去之后,她独自一个人,站在一隅,平静的等候著,局子里的人们都不时向她投以惊异的眼光,不过他们竟都不敢多看,这一点连他们自己也觉得奇怪,因为他们都长长年奔走江湖上的人,见到标致美貌的女人,总不免大胆放肆的盯上几眼,从来没有过不敢多看的。

又过了一会,镖局内突然间静寂下来,人人面上露出肃然之容,眼光集中在通向后进的那道门户上。自然有不少人不是属于这间镖局之人,但这等敬肃的情绪具有一种传染性,别人都是如此,他也就不禁为之肃然起敬了。

从那道门户出现两人,一是儒雅俊秀的詹先生,一是美貌风韵的詹夫人,他们头上鬓发如霜,益发使人觉得特别而觉得他们不是平凡的人物。这一对名震江南的高手,一同走到秦霜波面前,慎重其事的向她施礼,詹先生说道:“想不到秦姑娘芳驾莅临小店,有失迎迓,还望姑娘肴恕。”

秦霜波淡淡道:“教主好说了,但我不是来拜候你们贤伉俪的,雷大庄主何在?”

詹夫人低声道:“大爷不想让别人见到他的真面目,所以特地派我们迎接姑娘入内会晤。”

秦霜波道:“好,两位请,我可是急于见到他呢!”

这一行三人,走入里面之后,局子里方始恢复繁忙热闹的气氛,有些人可就不免窃议起秦霜波的身份来历,因为瞧起来好像连双修教主夫妇都很尊敬她,须得听从她的吩咐,她到底是谁?

这时秦霜波已经走过三重屋宇,到达一座楼房前面,楼梯下去站著一个身量魁伟健硕的中年大漠,虽是穿著长衫,没带兵器,可是自然而然具有一股威猛慑人的气度。她从这二眼的印象之中,便晓得这人必是雷世雄。又知他的武功极是高明不过,果然是她数载以来罕曾遇得的敌手。雷世雄亦被秦霜波淡雅如仙的仪态风度所吸引住,他第一次这么仔细的打量一个女子,而且心存敬意的打量,并不是在评头品足。在他打量之下,他也就发现此女一身能为,确是深不可测,无怪普陀山听潮阁会让她踏入江湖,也无怪师父如此郑重其事的对付她,一是严禁本庄之人与她对敌,二是使用出宗旋这一著棋子。

他躬身抱拳道:“在下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出迎芳驾,实在是失礼之至,远望姑娘大度包涵,在下这厢有礼。”

秦霜波微微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的牙齿,闪耀在朱□之中,益发显得美观悦目。她用悦耳的声音说道:“雷大庄主居然拨冗接见,已是荣幸不过之事了,瞧来雷大庄主预期我会到此相访,只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雷世雄道:“尝闻姑娘智慧绝世,果然名不虚传,不错,在下甚望姑娘驾临,等候w久,总算没有失望。”

他作了一个请她登楼的手势,侧身让她先行,秦霜波略一谦让,便拾级而上,雷世雄鼻子中嗅到她身上散发的清淡幽香,眼中见到她纤美的背影,心头不觉涌起无限感想。他记得自己十岁左右,便得蒙严无畏收录于门下,授以当世无俦的绝艺,一转眼间,已经是三十多年了,在这些日子中,他一面苦修武功,一面还得帮助师父奔走办事,历经了千辛万苦,备□艰险,这才挣得今日的成就地位,这可不是侥幸得来的成果,而是曾经付出了无数的血汗,然而这个女孩子,她经历过什么呢?

他不禁感到有些不公平,因为她似乎太容易得到成就,居然能与自己分庭抗礼,甚至自己还得让她一点。

楼上的大厅布置得十分华丽舒适,却不俗气,所有的家俱和装饰,皆是上佳精品,当然这是詹氏夫妇所布置,由此可知他们格调甚高,也懂得享受。香茗和细点很快就端上来,几名清秀的侍婢动作柔和而敏捷,让人一点也感觉不到她们的穿插会妨碍到谈话,这自然是经过高度训练的成绩,秦霜波一一瞧在眼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件事。

她坐在舒适的□著软垫的太师椅中,纵目浏览厅内各种陈设,几案上的古玩在柔和的灯光下,古色古香,倍加可爱,她喝了一口热茶,品□出沁人肺腑的清凉,不禁觉得连日来的奔波,顿时被茶香涤尽。那些细点也都是极费工夫的名贵点心,寻常人家只怕一辈子也没见过,秦霜波没有放过,在主人殷勤招呼之下,□了几样,觉得十分惬意。

当他们的谈话集中在好茶美点以及古玩等题目之时,雷世雄很少开口,默默的注视看这个仙子一般的美女,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无不如烙铁般的印在他心上,以后决计不会忘记。他可不是因为生出爱慕之心而如此注意她的行动,事实上这是由于他武功已达化境,一旦面对敌人之时,自然而然的一种反应,像他们这等境界的高手,往往能够从一些常人所不注意的地方,发现敌人的弱点,因而能够轻易击败敌人。

例如雷世雄他走到街上,因为某种缘因,一个武师突然执刀拦住他的去路,要杀死他。

雷世雄能够在一眼望去之际,查看出对方武功大概到了什么程度,因而定下对策,或是出手反击,或是任他剁上几刀,让他大惊之下弃刀而逃。

然而碰到像秦霜波这等绝世高手,却不能一眼看透,定须处处留心,极力设法找出她的弱点,假如她茶不□,点心也不吃,就谈到正事,雷世雄不免会估计她深度有限,有时会沉不住气,因而动手之时,就须以延宕忍耐的打法,使她沉不住气而露出可乘之机。当然事实上不会这么简单,也许她是故意这么做,诱使他一出手就失去主动之势,但这仅是举例而已,雷世雄亦断断不会如此鲁莽,轻易的作成判断。

他在打量秦霜波,秦霜波也在暗暗研究他,首先她可以肯定的一件事,便是雷世雄由于武功已臻化境,所以才变化了气质和性格,减少了大凡威猛之士必定有多少粗心大意的弊病,这一点异常重要,因为由这一点,反过来就可以证明雷世雄的武功,当真已臻化境了。

当此之时,即使高明如詹氏夫妇,也不知道秦霜波和雷世雄两人,竟已经开始进行战斗。直到话题转到今晚的局面时,雷世雄才说道:“秦姑娘或者已猜得出在下等候驾临的原因了,不错,在下接得报告,知悉敝庄送客的快艇,居然在航程中出事,贵友们被人劫走,不知所踪,于是赶快动员敝庄各地的人,追查这件事,一方面注意姑娘的行踪………”

他那黝黑多肉的脸膛上,突然消失了礼貌性的笑容,沉重的道:“在下刚接到有关h娘行踪的报告,得知姑娘在高邮敝庄之内,闹个天翻地覆,不但把敝庄的对头们释走,还伤了不少人。”

秦霜波越听越感到情况不对,因为他这刻完全是问罪的口气,假如七杀杖严无畏曾经下过不许得罪自己的命令,又假如他接到的报告,完全是事实的真相,他不应用这种问罪的态度对付自己。

厅中静寂无声,敢情是轮到秦霜波说话,她却游目浏览厅中的陈设饰物,没有开,所以沉寂下来。詹氏夫妇在雷世雄之前,可不敢随便插口,于是厅中的静寂继续下去,直到雷世雄叹息一声,才算是打破了静寂。

秦霜波大感兴趣的望著雷世雄,道:“请问雷大庄主何故喂然长叹?”

雷世雄摇摇头,道:“在下心中之事,不便奉告。”

秦霜波道:“老实说,你这一声叹息,到使我心肠大大软化,愿意跟你好好的谈一谈,这真是不可思议之事,我忽然想到,命运之神会不会因为某个人的长叹而改变心肠,因而改变了这个人的命运?”

她说到后来,神色十分郑重,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但雷世雄一点也不明白她话中之意,詹氏夫妇当然更不懂得,换了彭典在此,他可就会明白她的意思,因为他亲耳过秦霜波说要拿“命运”作为无上剑道的对手,所以她提起命运之拿命运之神与她自己比较,这正是与命运宣战之意。

雷世雄已然皱起的浓眉迅即放松,微笑道:“在下可没有企望姑娘怜悯之心呢?”

秦霜波责怪似的瞧他一眼,意思好似说:“你是什么人物难道我还不知道?当然不会误以为你企求怜悯了。”

她这一眼的意思比说出来还清楚,雷世雄不觉一怔,忖道:“她怎能把心意如此清楚的从眼睛中表示呢?”

但他迅即抛开这个问题,朗声道:“姑娘定必已知道家师严令不得开罪于你,因此,你所作所为,连在下也只有逆来顺受,不能反抗,不过,你这样做法却是不智之举。”

秦霜波淡淡道:“我既不会乘著令师下有严令之际,故意找你们麻烦,但亦不会因他的决策而改变我认为应做之事,至于雷大庄主是不是当真逆来顺受,凡事不加反抗,我也不准备试验。”

大厅内又静寂了好一会,雷世雄还不怎样,詹氏夫妇却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个美貌女子,具有一种超凡绝俗的力量,犹如任何人面对不可测的命运之时,那种心寒畏怯的感觉,因为这种不可知的未来,乃是无法出力抗拒的,只有等待。

她就像那不可知的未来一样,使她们感到无法抗争,因此,他们已深信自己确实远远比不上她,不配做她的敌手,这种心理上的微妙变化,极为奇奥,实在不容易解释得明白。

秦霜波接著宁恬的问道:“但你为何说这是不智之举呢?”

她这一问,又从“神”变为“人”,使詹氏夫妇如释重负,不过,他们不是她的对手这个想法,却已经变成不可改变的观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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