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尾 声(2)
夏、钟二人的刀法,诡奇变幻,功力深厚,但却不是同一路数。端木芙一眼瞥过,已晓得自己制占了先机。使对方弄错了对手,威力自然减弱得太多。不但如此,她还发出号令,顿时那葛澜、眠云山人齐齐抢出,疾扑敌阵。对方阴阳一一将掠将出来,分头敌住了这两位掌门人。、端木芙向罗廷玉点点头,罗廷玉拔出“血战宝刀”,秦霜波掣出宝剑,齐齐向前走去。後方马上就拥上一小群人,那是翠华城七大高手,俱是年轻力壮之士,由潘大钧为首,圉团围住端木芙。
严无畏心中冷笑一声,忖道:“罗廷玉虽然刀法强绝当世,甚至就算他赢得老夫的七杀杖:。但老夫仍然有把握扭转大局,最不济亦能突围逃生。”
罗、秦二人步入战场之後,虽是未曾出手,但形势已有变化,敌方的四人,全都露出怯意,似是斗志受到这一对君、后的震慑。
严无畏提起七杀杖,大喝道:“罗廷玉,这边来!”
他声音一出,手下的四人,顿时凶威复炽。然而疏勒国师此时业已把对方路数摸清,犹可增加压力,施以强攻。夏援面色亦自转红,手中的刀势如水涨船高,也加强了威力。疏勒国师正是要迫他施展魔功,催发体内潜能。他深知对方施为之际,一定极为厉害,当世罕有堪与匹敌之人。但他只要抵得住这开头一阵,便可往在短时间内,以奇招杀手,立毙此敌。
另一方面,广闻大师对付锺慎之时,恰也得心应手。原来钟慎并非“魔刀”的路数。但他功力卓绝,同时刀法博杂无比,几平可以说是采集了各家派的绝招,熔於一炉。这等造诣,如是别人碰上,定然受制於他千变万化的刀法。可是碰上少林寺出身的广闻大师,几平比他还要渊博,有如在班门弄斧,焉得不败而受制?全场之人,只要看出这两对高手拚斗的形势,就不得不佩服那荏弱无力的端木芙,实在是有惊世绝俗的才智,调兵遣将之际,确能抢制了机先,料敌如神。事实上连严无畏也大大为之折服,因为只有他看得出端木芙遣将对敌之时,其中所含蕴的精微奥秘,已达到了天人之际。
例如她开始之时,一下子就挑中了广闻大师做试金石。既而在极微细难寻的蛛丝马迹中,看准了那夏援正是严无畏用来对付广闻大师之人,她就让疏勒国师出阵。等到迫出可以对付疏勒国师的钟慎时,端木芙早已安排好,使他们终於易敌而斗。这麽一来,严无畏的苦心阴谋,完全落空了。
由於当时只是一刹那间之事,所以除了严无畏之外,谁也体察不出其中的无量变化。也无人得知端木芙在暗中已用绝世的智慧,挫折了严无畏一下。其中的微妙,真是难以形容。
这时候战场中已有四堆人正在杀,而最惹人瞩目的严无畏和罗、秦等人,虽然业已在战场中对峙,却还未曾出手拚缚。严无畏提杖作势,面对罗廷玉。但见他气势强大,稳如山岳。任何人见了,都不由得兴起无法抗衡之感。但罗廷玉宝刀闪闪生光,剑眉耸挑,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气吞河岳的威势,亦教人一望之下,感到这等敌手,绝对无法击败。因此,这一对盖梃无敌的高手,对峙之下,形成阵阵强大无伦的杀气。但凡在战场中之人,无不感受得到。
“剑后”秦霜波面对之人,却是严无畏麾下叁老仆之一的尚大名。此人面貌平凡无奇,手提一对短戟,在秦霜波的剑气笼罩之下,既无一点威风,也不见得毂缩。
秦霜波心下大为惊诧,忖道:“-此人功力之深厚,也可以说得是世上所稀有了。”
独尊山庄方面,已奔出叁人,其中一对是詹先生夫妇,另一个是雄踞甘陕多年的白冥教教主柴骏声。此人以“阎罗手”称雄武林,手中的钢鞭,真有万夫莫敌之勇。他一出手就扑奔广闻大师,要与钟慎连手一同对付这位少林高手。詹先生夫妇则直扑疏勒国师,帮忙业已连攻无功的夏援。
说到这等一流高手,独尊山庄方面在场人数较多。因为翠华城方面,很多高手都分派在古寺四周,遂成一个严密强大的包围网。正因此故,力量便分薄了。所以在场的人数,远比不上独尊山庄。
端木芙一声令下,便有叁人冲了上去。这。人是苏璧、谢辉、曹强,皆是翠华城七大高手之列。他们分头迎截敌方的叁人,詹先生等闪目一观,晓得无法甩得掉这叁个年轻小伙子,只好向他们攻去。
战场中顿时斗得更见大炽热闹,大致上未分胜负。因为疏勒国师和广闻大师,俱占一点上风。而苏璧等叁人,比起詹先生等叁个黑道巨擘,显然在功力火候上,有所不及,屈居苦守之势。
另外阴阳二将宣碧君和徐刚,分敌葛澜和眠云山人这两位掌闩人,居然毫不逊色,互有攻守。其中尤以宣碧君阴狠刁毒,一望而知,极是难以对付。这阴阳二将皆是严无畏一手培植出来的心腹大将,具有如此武功,尚不致令人感觉惊怪。
不过严无畏如此高明的手段,却没有人能不折服。端木芙那对漆黑灵活的眼珠,滴溜溜的直转,查看战场中各人的形势。
之後,她的目光向翠华城七大高手之首的潘大钧望去。
她还未开口表示,潘大钧已道:“小权人奉了少城主严令,负起保护小姐之责,因此如若小姐再教小人们出战,恕难听令行事。”
端木芙一怔,道:“胡说:这遣调之权,在我手中,你不是不知道的。”
潘大钩当然不敢得罪这位少城主的未来夫人,躬身道:“这一点小人自然知道。”
端木芙道:“那麽你们还听不听我的话呢?”
潘大钧道:“只要不是命小人等离开你身边,小人自然不敢有违。”
端木芙不悦道:“这话说了还不是白说?”
潘大钧差一点就跪下了,道:“小姐务必要体谅小人下情,不然的话,少城主定必降罚。”
端木芙知道没有法子可以扭转他的心意,只急得一跺脚,叹一口气,忖道:“你虽有一片愚忠,存心甚好,无奈这一来却破坏了我的计刘。”
她深知严无畏的狡谲精明,实是远胜於千年老狐。
困此,他不能说错一:句话,免得这个千辛万苦布成的陷阱,被他看穿了。崔阿伯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来,道:“小姐别难过,他们实是出自一片忠心。以目下的情势来看,须得如此,方能以策万全。”
端木芙苦在心头,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好啊!连你也忘了咱们端木世家的血海深仇了!”
崔阿伯一愣,道:“老奴何曾有片刻忘记?”
端木芙道:“如果不忘记,那就不要把我的生死看得太重,定须以杀死仇人为重。”
崔阿伯道:“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小姐安然活着,便有报仇之日。”端木芙为之语塞,这自然是她不能泄露机密之故,所以有些话,不必当场解释,使崔阿伯明白……这时,苏璧等叁人当中,以对抗荣骏声的曹强最是危险。在表面上,他是苏璧等叁人当中,最是平稳无险的一个。但事实上由於目下柴骏声乃是单用钢鞭,就杀得他只能坚守,无法出击。因此,端木芙已经知道,只要荣骏声的“阎罗手”绝艺一出,曹强便将落败身亡,无法挽救了。
虽说是兵凶战危,今日的局面中翠华城之人无不抱了不辞一死的决心。但倒底人才难得,端木芙无论在“情、理”上,都不想曹强牺牲。她赶快嘱咐崔阿伯几句话,然後叫潘大钧过来,低低说道:“你当也知道我不是轻微粗心之人,对不对?而且我事事谋定而後动,极有把握。所以关於我的安全,我有安排,不劳罗公子费神。更不能让他干扰我的计划,以致无可遣之将。”
潘大钧苦笑一声,道:“小姐的话当然错不了,可是第一点小人必须谨遵少城主之令。
二则小人也看不出如果我出战的话,对局势有何裨益?”
说到此时,只见那曹强辄有隹作,竟堪堪与那柴骏声打成平手。因此他又说道:“小姐请看,咱们的人,都未曾碰上大风险,叁五十招之内,决无伤亡之事。”
端木芙冷冷道:“你错了,假如不是我命崔阿伯传声,指点曹强设法反击的话,他叁招两式之内,就得送了性命,目下虽然扳回劣势,但也不过是拖个一二十招而已。”
潘大钧心头震凛,对於这位智慧冠天下的端木小姐之言,他实在不敢不信。然而少城主的命令,又岂可违背?这一刹那间,他真是深深尝到了“做人难”的滋味。以往还话不过是听人说说而已。
战场中杀气冲天,刀光剑气,辉眼生花。这些龙腾虎跃中的人,在这等生死关头之际,谁都抽不出片刻工夫去考虑到人生的意义,生和死的价值等问题。事实上他们平常也少有涉及这等问题,对於人生的玄奥,他们是宁可交给旁的人去想。
忽听那柴骏声大喝一声,一鞭磕开了曹强的长刀,另一只左手,已经运聚功力,蓬的一声拍中了对方肩头。曹强蹬蹬连退了七八步,终於拿不住桩,一屁股坐在地上,长刀也落在尘埃,右臂软垂。柴骏声施展出“阎罗手”击败敌人。独尊山庄方面士气为之大振,都感到异常的兴奋。
但柴骏声本人却十分震惊,因为对方分明曾经以极高明上乘的身法,摇肩卸去他的绝毒掌力。正困如此,他才无法把敌人立毙於掌下,这等情形,他出道以来,创敌过百,还是第一次未能取敌人之命。
曹强一挺身站起来,面色十分惨白,大步回到端木芙身边。但见他整条右臂软垂幌摇,薄明筋断骨碎,已经报废了。
他向端木芙躬身道:“多蒙小姐传声指点,得免杀身之祸。但败於敌手,挫弱了军心,实是罪该万死!”
端木芙取出一丸丹药,交给他道:“你服下此药,奇疼即止,但这条右臂,却是没有法子保存的了。唉。若不是我令出不行,你何须遭此奇祸?”
末後这两句自然是说给潘大钧听的,曹强立节吞服药丸,然後离开战场,免得在此反而碍别人手脚。
潘大钧面含愧色,真不知如何是好,端木芙突然笑道:“潘大钧,你的忠心仍然值得嘉许,现在你不必把曹强之事,放在心上。嘿:严无畏想击败我,只怕没有那麽容易。”
这时柴骏声已扑攻广闻大师,钟慎得此大援,顿时转危为安,化弱为强,全力展开反击。
端木芙拿出一枚钢哨,放在唇边吹动,发出一阵阵尖锐的声音。这阵哨声,纵然是数里之外,亦能听见。转眼之间,五条人影奔入场来,俱是疾若飘风,矫似游龙。此外,墙头布伏的翠华城人马,分作两股涌了出来,列阵迫上。
这两股精锐之师,虽然还未攻及敌人,但却足以使对方近百的霜衣卫受到威胁,不得不群集起来,准备应战。这麽一来,战场中的形势,还不致於太过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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