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2)
纤一娘一看了李慕白的身上,便晓得他是吐了,就说:“李老爷吐了,不要紧,我叫人来打扫打扫。”遂往里屋看了看,反倒笑了,说:“李老爷,这可把你心里的牢一騷一都吐出来了!”李慕白也想起刚才自己醉了时,向纤一娘一所说的话,不禁红了脸,笑了笑,自己觉得十分惭愧。
此时,楼上的毛伙过来打扫屋子;纤一娘一给李慕白倒了一杯茶,又看他身上,就说:“这可怎么办?你吐的身上都是;我们这儿又没有衣裳可给你换,叫人上你店里取去吧!”李慕白摇头说:“不用,我的门自己锁上了,店里也不知我的衣裳在哪儿了,我还是回去换吧。”说著要过长衣,披在身上,又取来五张一两的银票,放在桌上,说:“我把你的被褥都弄脏了,你也不能要了。你拿这钱另做新的吧!:”
纤一娘一拿起银票来,看了看,只收下一张,其余全都一交一 还李慕白,正色地说:“这我可不能收,一床 被子算甚么的,你就要赔我们?你这简直是瞧不起我!”李慕白脸红看,接过银票,却不知怎样才好;只见纤一娘一背著银灯,忽地嫣然一笑,眼角带著深情,上前拉住李慕白的手说:“你别把这事放在屝纳稀!被厥卓戳丝疵伙跟她母亲正在里屋打扫,纤一娘一又带笑悄声说:“我既然把你搀到我的床 上去睡,我就不伯你吐!”
李慕此时心旌摇摆,说不出是甚么滋味,呆了半天,才笑著说:“那么我回去了。”纤一娘一似乎带著依恋不舍的样子,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好吧,明儿见!”李慕白出屋下楼。纤一娘一依旧扶著楼上的栏杆,看李慕白出了门,她才回屋去。
李慕白出了宝华班,也雇不上车,就走回西河沿元丰栈里。把衣裳换了,洗了洗脸,对于刚才喝醉酒的事,非常觉得后悔;立志以后再不多饮,又想自己太颓废了!这样下去,人就完了,将来即使遇有甚么大事业,恐怕也不能担当了。因此自己决定,由明天起,要重新振作起精神,少时就寝。
次日午饭皈,到南半截一胡一 同表叔郝殿臣家里。郝殿臣见了李慕白,就问他这两日为什么没来?李慕白心中有愧,见问不由得脸红,就说:“这两天我受了点暑,身一体不甚好!”郝殿臣看了看他,便说:“我看你也瘦了!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李慕白一听,吃了一惊,不知是有甚么;却听他表叔说:“我想你在店里住著也不是长事,第一房子大小,店里住的人杂乱,你也安不下心去;再说也太费钱,倘若在店里住上一半个月,再找不著事,你从家里带来的那点乱,也就花完了。我昨天见著东边丞相一胡一 同法明寺的老方丈广元,我跟他说,我有一个亲戚,是个念书的人,从家里来到北京找事,打算借他一间房子住些日子。老方丈听了很喜欢,他说庙里西跨院有一间闲房,你随便哪一天都可以搬了去;将来你给他抄写抄写经卷,他们还可以贴补你几个钱。庙里地方又大,又清静;再说不用花一房钱,总比在店里强得多了。每天两顿饭,你可到附近的切面铺随便吃些,那就费不了多少钱了。”
李慕白听了,便点头说:“很好,那么我今天回去收拾东西,明天就搬了去!”郝殿臣说:“我叫来升先带你到庙里见一见老方丈,顺便看看房子;若是房子漏,或是太潮一湿,那自然也不能住。”
遂就叫过跟班的来升,叫他拿上自己的一张名帖,带著李慕白到法明寺去。
当下李慕白跟著来升到了丞相一胡一 同法明寺,见著老方丈广元。这老方丈年有六十多岁了,骨瘦如柴,倒真像一个老比邱;派了一个徒弟名叫智通的,带著李慕白去看房子。这座庙本来很大,不过年久失修,香火地既少,又没有甚么大施主,所以显得穷苦;上下和尚,不下十几个人。李慕白到了那西跨院,只见有三间小殿堂,也不知里面供的是甚么神佛?两庑停著十几口棺材;另外有两间东房空闲著,里面有一铺炕、一张桌子、两只凳儿。虽然屋里很暗,倒不甚潮一湿,并且听智通和尚说:“这房倒不漏雨。”
李慕白看了看,环境既清净,院子又宽敞,没事时若在院中练一习一 宝剑也很好;于是便向智通说,自己明天搬来住。遂出了庙门叫来升回去;李慕白就出了丞相一胡一 同,顺著大街走去。因想现在自己既要搬到庙里,从今以后,除了与德啸峰往还之外,就是常常练一习一 自己武艺;纤一娘一那里,总是少去才是。又想起昨天自己在她的床 上呕吐了一阵,给她银子,叫她另做被褥,她又不肯;她这种情义,叫自己心中实在难安。遂就走到一家绸缎庄前,信步进去,挑选了两种颜色明艳、花样新颖的彩缎,每样撕了十几尺,便拿看走到韩家潭宝华班。
此时纤一娘一正在梳头,忽见李慕白拿著彩缎来了,便著急道,“李老爷,你这是干甚么?”李慕白屗担骸白蛱斓氖虑椋我实在心里不安,所以找才扯了几尺缎子;颜色花样也不大好,你随便做一件甚么就得了!”纤一娘一微笑道:“我就猜著了,李老爷一定要给我买几丈绸缎,为是赔我们的被褥;可是一赔了我们,从此也就不上我们这儿来了!”李慕白见纤一娘一的口齿这样的伶俐、尖锐,不禁急得头涨脸红,勉强笑著说:“没有的话,我回头走了,今天晚上就来。每天至少我要到你这儿来一次!”李慕白的话,还要往下去说,却被纤一娘一截住。她微带著倩笑,又仿佛正正经经地问道,“准的?说了话可得算话!”李慕白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慷慨了,便笑道:“你放心,只要我有工夫,我一定来;除非遇见的事,牵赘住我的身一子。可是我就是人不能来,我的心也时时刻刻不能忘你!”
此时谢老妈妈出屋去了。纤一娘一听了李慕白这话,忽然把双手扶住李慕白的肩头,她仰著脸,眼圈一红,蓦地流下泪来,一头倒在李慕白的怀中。李慕白皱著双眉,低头看那捱在自己胸前的女人柔秀的发髻。心里却紧蹙著、凄楚著,勉强战胜自己的感情。把纤一娘一的头扶起来,替她拭著眼泪,便微叹著说:“这样很容易糟践了你的身一子,你千万不可再这样了。你的伤心之处,我全都知道,以后有工夫咱们再细谈,我必要给你想法!”纤一娘一听了这话,更是哭泣得厉害,李慕白十分感到没有法子可以劝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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