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常来在养伤的几天里,脑中老是浮起了那天在林字内,古老头伸出食、中二指,连连向前胸点去,血就没有流出来的那一幕。
他心中的好奇心,逼着他一次次的去问古老头。
古笑非并没告诉他什么原因,却拿出一张全身的图形;上面点了许许多多的小黑点,告诉他一大串人身穴道的名称,甚至在什么时辰,什么穴道按下去会痛。
常来觉得这是一件很无聊的事,但是在屋里没事干,古老头又热心,不愿扫他的兴,于是也就勉强的记,但不到一天,所有穴道他都记熟了。
古老头又教了他一套吸气、呼气、运气的方法,他练起来,觉得很好玩,只觉得他一收气、一运,总有一团东西随着血脉,全身上下流动,几天下来,他想要那团气往东,它便往东,要它往西,它便往西,很好玩。
这一天,他捱不住这份点点便可止血的疑问及好奇心,蘑菇着古笑非告诉他。
古笑非拗不过他,告诉他那是武功中的一种“点穴法”。并顺口指点了他几手简单的点穴法。
常来聪明狡黠,不学便罢,一学便会,不到一个更次,已全部学会,而且能灵活应用。
常来欣喜异常,而最可怜,也最惨的却是“杏花香”后院中养的那只小猴子,被常来拿着当练习的对象,折腾的惨叫连连,今古笑非不敢看。
天还没有亮。
外面也还一片漆黑。
常来睁开眼,看到古笑非还在睡,背心正向着他,他灵机一动,食中指一并,朝老头子背后重穴,连连点下。
然后——常来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拔腿往外溜。
走出堂屋,跨过天并,见古笑非并没有出声拦他,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
常来此时心中一乐,回头做了个鬼脸儿,轻轻笑道:“老哥啊,你就乖乖儿躺着吧!我出去逛一逛,别生气,回来我给你带酱时子,再见!”
常来乐不可支,回头就走,谁知右脚刚一跨过门槛儿,就听身后一个滑稽的声音叱道:“站住!”
常来一听,心神一凛,轻轻说道:“站住?门儿都没有!”说完,撒开腿就跑。
“还想跑?”
人影疾闪,常来眼前一花,惊叫声中,只党风儿一拂,接着,人已倒飞回去,摔了个四脚朝天,毗牙咧嘴,爬不起来。
只见那个衣衫半整的古老头儿,端坐在门槛儿上抽旱烟,蓝布短袄上,衣服虽旧,浆洗得倒还干净。
古笑非瞪着常来说道:“小子,你还是给我老实点儿好。”常来一头雾水,不敢相信的盯着古笑非,百思不解的忖道:“我明明点了他的穴道,而且还是黑甜穴,这老头子怎么又爬起来了?见他娘的大头鬼!”
可是这老头儿就好好模样的坐在他面前儿,由不得他不信,心里一阵发毛,轻轻笑道:“老哥哥,你怎么起来了?”
老头子一声冷哼,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似电,利如刀锋。常来心里一凉,接着说道:“从我认识你以来,你就没有一天不管我,说说看,为什么?有瘾是吧?”
古笑非冷冷笑道:“呸!别人想让我老头子管,我老头子还不想管呢!”
常来“卟嗤”笑了起来,自我解嘲的说道:“哟!照你这么说,这还是我的福气了?”
“不错!”
古笑非狠狠抽了口烟,接着说道:“今天起我要你学打人!”常来道:“打人?我不挨打已够好!还想打人!”
古笑非道:“所以我要你学打人,学不会打人,才会挨人打!”“是不是胡说八道,慢慢儿你就懂了!”
古笑非一声长叹,继续说道:“你虽然在勾栏院中长大,但你的根骨奇佳,辅以至高绝世神功,加上伐毛洗髓,打通奇经八脉,便具有练武的良好根基,可惜你……”
常来一跃而起,指着古笑非说道:“老哥哥,你为什么一定要我习武哪?我没有仇人,我也不想杀人,我不去惹人家,当然人家也不会来找我了。”
古笑非冷冷说道:“你不去惹人家,人家也会杀你。”
常来一怔,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古笑非正容说道:“因为你已具有不同往日的身份。”
常来凄然说道:“我是个妓女私生子,还有什么身份?”
古笑非嘴角掀动一下,想说什么,但没说出口。
常来生性爽朗,发愁难过,来得快也去得快。
就听他哈哈笑道:“老哥哥,别替古人担忧,我不想练武杀,人,但别人想杀我,也没那么容易,因为老天爷给了我一个好的脑袋瓜儿。动武杀人,生气费力,是下乘杀人手法,运用智慧杀人于无形,才是最高境界,你说对不对呀?”
“再说,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我现在练了一门‘点穴’功,可是一把罩的!”
古笑非打心眼儿里听着高兴,但仍绷着脸说道:“不管怎么说,武还是要练的。”
常来无可奈何的说道:“行,不过今天我有事儿,明天一块儿练,行吧?”
古笑非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行!”
常来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吼道:“老哥哥,你别不知好歹,我是尊老敬贤而已,让让罢了,哈!你以为我怕你?想打架是吧?行!你就放马过来……”
蓦地——“啪”的一声脆响。
接着——人影翻飞,惊呼声中,常来已被摔出丈外。
古笑非一步一步向前逼去,沉声喝道:“起来!”
常来一个鲤鱼打挺,双腿已连环踢出,接着大声喝道:“看法宝。”
蓦地——烟雾弥漫,冲天飞起。
古笑非一连干咳,双目紧闭,浑身上下一片灰色,灰头土脸,早就成了个灰土人儿,就像跌到染缸里又出来的人一样。
原来天井里放着两个畚箕,畚箕里盛着烧过的煤灰渣,在常来摔出的时候,已经被他瞧得一清二楚,临时派上了用场。
常来轻一纵身,人已到了大门口,回头冲着老头子哈哈笑道:“抱歉,老哥……失陪了。”
常来把话说完,刚一转身,像见了鬼似的,浑身一颤,倒吸了一口冷气。
原来那个灰人儿,已经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
这真是骇人已极,速度快无伦比。
常来向来见风转舵,绝不吃眼前亏的,嘴里连声说道:“老哥哥,古前辈,古爷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该死,您是大人不记小人过……”
古笑非恨声说道:“少废话,快给我擦干净。”
“是,是,是……”
还有不的道理?常来忙把衣服脱掉,走到他身边,手忙脚乱的去擦古笑非脚上腿上的煤灰,不停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古笑非怒火中烧,恨不得一脚把他给踢死,谁知他脚还没抬起,膝上“阴陵泉”突然一麻,大半个身子立刻动弹不得。
古笑非失声惊呼道:“卑鄙!小家伙,你……”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哈哈哈!”
这浑小子嘴里边说话,手也移动着,手还可真没闲着,竟由下往上的一路穴道直点上去了。
手指乱点乱戳几乎将古笑非的身上脚上所有的穴道全都点遍,站起身子,接着笑道:“老哥呀,你就乖乖儿给我躺下吧!”
古笑非还真听话,“咕咚”一声,倒将下去。
常来忙把衣服穿好,得意的拍手笑道:“我没说错吧?武功有个屁用,我只要稍动动手指,老哥你就得躺下,哈哈哈……”
常来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蓦地——响起一声嘻嘻笑声,就在常来身后。
这笑声使人头皮发麻,直冒冷汗,回头一看,躺在地上的古笑非,早已不知去向。
常来目瞪目呆,喃喃自语道:“怪事儿?难道他……”
就在常来目瞪口呆,怔怔出神之际,古笑非已在他身后笑道:“我老头子这‘闭穴移脉’绝技,妙用无穷,说!你想不想学?”
常来一字一字的说道:“不想学。”
“好!那你就等着挨打好了。”
说话声中,古笑非躇进前,欺身直迸,快如闪电,右臂一扬,劈头盖脸向常来打去。
常来拔腿就跑,他快,古笑非比他更快,“呼”的一声,已从他头上飞了过去,回手在他头一摸,快如电光石火,连连轻响,常来一个踉跄,头已被拍了七八下。
常来见古笑非行动如风,招式奇诡,如影随形,逃既不能,避又不行,干脆跟他拼了。
常来出手乱无章法,招招乱打,敞开自己胸前要害,门户大开,形同拼命。
古笑非越打越快,掌指拳脚,却暗含蕴了些内家真力。就是一流内家高手,挨上一下儿,也非死即伤不可。
怪就怪在常来身上,他连遭拍击,被打得人仰马翻,连滚带爬,他非但没死,连伤都没有一点儿,也许他真的学会了挨打。
事实上,他越挨打,身体越舒服。
顿饭光景。
常来已挨了百来掌。
真快!
这百来掌,遍击他周身大小处穴道,古笑非脸上笑容逐渐加深,因为他感觉到这大小处穴道,已经产生了自然抗力,下手越重,抗力也越强。
古笑非心头一乐,正要住手时……常来已被打急了,大声吼道:“住手,我学,我学总可以吧!小心你自己身上的伤!”
这下子古笑非喜出望外,两眼一眨不眨的瞪着他,良久,喜极而泣的说道:“苍天见怜,否则我老头子可真要抱憾终身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
常来嘻嘻道:“我知道您老人家用心良苦,再说,我不学也不行对不对?不过我有个条件……”
古笑非迫不及待的说道:“什么条件?”
常来接着说道:“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教多少,我学多少,不过,你放心,我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全心全力的跟您学,时间一过,你可别再逼我……”
古笑非盘算良久,始缓缓说道:“半个月?够了,以后你再想叫我逼你,我也没法子再逼了……”
常来一怔,紧紧追问他道:“为什么?”
古笑非轻轻一叹道:“等你功夫练成、我跑一趟北京,去办办几件事儿,唉!什么时候再见面,就不得而知了。”
常来先是一怔,接着眼眶一红,差点儿哭起来,叫道:“老哥,这……”
这浑小子居然还有感情。
十几天了,人生虽有许多十几天?这一老一小,朝夕在一起,吃睡一块,虽然每天斗嘴,但却彼此关怀,亲如骨肉,情同父子,一旦分离,当然心里难过。
古笑非虽然心里难过,但为了安慰常来这小子,仍强装笑脸说:“小鬼,别难过,人长大了,总该出去见见世面,再说我老头子身子骨儿还算硬朗,一时半时死不了,你还怕见不着我?”
常来满怀希望的说道:“老哥哥,你……你为什么不跟我一块儿去呢?”
古笑非不愿常来再涉险,信口说道:“我有事儿不能分身,事情一完,我会想法子去找你……”
常来笑了,一本正经的说道:“老哥哥,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你来找我,错不了,天天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哈哈哈……”
古笑非也笑了,右手一扬,做了个掷骰子状,接着说道:“这个我相信,因为你会赌……”
二人同时笑了,这一老一小,总算是暂时忘了离愁。
深夜——古笑非已有了八成几酒意,右手拎着一坛子竹叶白,左手拿着一包酱肘子,摇摇晃晃哼着荒腔走板儿的小调,从外边儿回来。他伤口早好了九分。
抬头一看,屋子里灯还亮着,古笑非打心眼儿里透着高兴,暗暗忖道:“这小家伙,还真的守信呢,他整天呆在家儿,现在可好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关在家里专心练功,看来我老头子是瞎操心。”
古笑非心里一乐,抬胆一脚,将大门踢开,人还没进门儿,就拉着嗓子大声喊道:“小鬼,你别躲在屋里装睡,还不快出来瞧瞧,老头子手上拎着的是什么?”
半天,没人搭腔儿。
平常,常来的鼻子比猫、狗还要尖,不管多晚,只要古笑非带吃的乐西回来,他准会像饿死鬼似的窜出来,抢过去,猛吃猛喝一通儿。
今儿个透着反常,古笑非心里直在打鼓,三步并做二步,冲到天井里,大声喊道:“小兄弟,你敢跟我拿翘,不吃算了,老哥哥拿去喂狗唆。”
蓦地——从屋子里传出一阵阵低低的呻吟声,古笑非微微一怔,神色突变,暗暗喊道:“不好了。”
只见他纵身跨步,快如闪电,轻烟般,猛向屋内摸去。
古笑非站在床前,只见常来正侧身朝内熟睡,到了嘴边儿的一颗心,才算放了下去。
古笑非倒了杯酒,打开油纸包儿里的酱时子,正准备再来他一顿儿回笼酒,突然眼珠子一转,快步上前,伸手扳转常来的身子,定眼一看,差点儿失声惊叫起来。
只见常来满头大汗,面红如火,双目紧闭,气若游丝。
这老头儿不禁大惊失色,伸手在他额头上一摸,竟像开水烈火一样的烫人,暗暗忖道:“这小子身子骨儿一向健壮,挺硬朗的,无病无灾,再说,有我这个高人在他身上,以本身绝世神功替他打通了奇经八脉,虽然不到百病不侵的境界,但也不至于……”
就在此时——常来己缓缓睁开双目,见古笑非一脸焦急关注之情,竟忘记本身病痛,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霍地挺身欲起,“哎哟”一声,人又倒在床上。
古笑非这一惊非同小可,伸手一把他腕脉,接着人飞快坐到在床上,扶他盘膝坐好,双掌紧紧抵在他的背心上,将全身功力凝聚,由掌心缓缓发出。
盏茶工夫——古笑非突然一颤,双目紧锁,脸上疑云一片,收掌忖道:“奇怪!这小子体内似有一股巨大真力,四处流窜,我数十年的内家真力,竟被他体内这股巨大劲力给逼退回来,莫非他……”
常来的身体忽然一阵摇晃,差点摔倒。
古笑非伸手将他扶住,急忙说道:“你怎么了?”
常来痛苦的呻吟道:“我……我头重……脚轻,浑身似被火烤,涨得好难受——整个身子好——好像就要炸了似的……”
古笑非一声长叹,安慰他道:“小兄弟,忍耐一下儿,让我来仔细想想……”
常来苦笑道:“从我懂事儿到现在,我一直过得很快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爹疼!看别的小孩有爹娘疼,有时心里真不是味道,尤其是像现在,病了都没爹娘疼看。”
古笑非脸色微微一变,道:“老头子以后可以像你爹般疼你照顾吗?”
“但你究竟不是我爹呀!”
古笑非默然无语!
常来轻轻一叹,淡淡说道:“老哥哥,你别替我难过,我知道人的一生是命中注定的,强求不来……”
古笑非泪如雨下,心底暗道:“孩子,有一天,上天会补偿你的,你忠诚有义,苍天见怜,决不会让你……”
窗外,一片愁云密布。
室内,老少垂泪相对。
忽然……古笑非目现奇光,迫不及待的说道:“兄弟,你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常来断断续续的说道:“没……没……没……”
常来渐感不支,人业已进入半昏迷状态。
古笑非心忧如焚,轻轻拍着他的面颊,颤声说道:“常来,你醒醒,想想看,快!快想想看!”
常来吃力的睁开双目,怔了半天,突然精神一振,好像记起了什么。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很香……很好吃……还有几颗……在……”
古笑非轻摇他的肩膀,急急的吼道:“还有几颗在哪儿?说!快说!”
常来精神恍馏,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他说道:“在……在我……口袋里……”
老头子一手扶着常来,一手在他身上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个粗如小指,长不及寸,样式奇古,极为精致的碧绿瓷瓶。
瓶身镌着“天星丸”三个小篆,因为字体大小,如不仔细察看,实在很难发现。
古笑非喜出望外,暗忖道:“传说这‘天星丸’乃少阳子天星宫上代宫主施右天,他遍游五湖四海。采集天材地宝,隐于华山,穷一甲子岁月,精心冶炼而成,功能生死人,肉白骨,伐毛洗髓,每服一颗则增添一甲子功力,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这小子又从哪里得来……”
古笑非见常来情况越来越严重,一时心慌意乱,而手足无措,望着手中碧绿瓷瓶,继续忖道:“少阳子羽化登仙,至今已将近百年,‘天星丸’只是江湖传言,谁也未曾见过,莫非这是膺品……”
古笑非一念至此,忙将瓶打开一看,刚旋开瓶盖,一股异香直扑入鼻,泌人心脾,历久不散。
古笑非久历江湖,见多识广,以他的经验判断,这“天星丸”绝对真的!但常来吃了,又怎会如此痛苦难过呢?古笑非奇怪的将盖子盖好,放在床上,小瓶子倒了,滚到床缝中!
古笑非伸手去捡,突然目射奇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碧绿瓷瓶瓶底。
原来这瓶底镌着几行针尖几大的狂草,文曰:“……四气先合谷后刺,三阴交莫迟如正邪先间……三里阳陵泉如……先刺二间后三里……”
古笑非喃喃的念着数行文字。
他边念边想,这是什么意思呢?古笑非百思不得其解,良久,始喃喃自语道:“看来这似乎是一种运气行功的口诀,但却过于违背常理……唉!事到如今,我也只好姑且一试了。”
一念至此,忙将常来平放在炕上。
古笑非闭目凝神,运起功力,先用一般推宫过穴手法,推拿常来各处穴道。
待他把正面十八处大穴走完,又把他翻转过去,推拿他背后几处重穴。
这几处重穴是人身三百六十五穴中,最重要的几处。
一经推拿,常来立刻感觉到全身痛苦减轻了不少,心头一阵舒畅,人也缓缓睁开双目,清醒过来。
古笑非喜形于色,岂肯坐失良机,忙将“天星丸”磁瓶上的口诀传授给他。同时指点一些行气入门知识。
常来天赋异禀,哪稍片刻,业己心领神会,牢记于心。
古笑非沉声喝道:“快坐好!”
常来忙盘膝坐好,摒除杂念,转眼之间,业已灵台清明,物我两忘。
古笑非运掌如飞,快如闪电,紧紧抵在常来的背心上,全身功力凝聚,由掌心缓缓发出来。
常来突然浑身一颤,感觉到一股热流,忽的由“命门”穴上渗入,逐渐向四周扩散开来了。
常来忙按照古笑非的方法气运功起来,刚一开始,自身气血非但无法和体内那股强大劲力汇合,反而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几乎溃散。
他汗如雨下,脸色苍自。
顿饭光景——常来已悟出其中奥妙,在古笑非内力相助之下,渐渐将那股强大劲力完全控制,融合为一,按照口诀,穿奇经,走八脉直上十二重霄。
这边——古笑非满脸大汗,喘吁不息,浑身颤抖,摇摇欲坠,急促的说道:“不要停,继续下去……”
古笑非说完,将双掌从常来的“命门”穴上移开,闭目运功调息起来。
日出。
阳光透窗而入,暖洋洋。
常来行功已毕,缓缓睁开双目,只见他气透华盖,神采飞扬,内力似乎增厚不少。
常来笑着说道:“老哥哥,有什么好吃的没有?我好饿哟!”但听老头子在天井内哈哈笑道:“小子,有馅饼,有馒头,有酱时子,卤牛肉,说,你要吃什么?”
东西当然是有,但话中似乎另有隐喻。
常来稍一想,知道他所说的馅饼,就是巴掌,馒头就是拳头。
煞风景!
但常来心里想:“管他的!”立即笑着说道:“老哥啊,我是大饼也吃,馒头也要。”
古笑非哈哈大笑道:“小子,那你就出来吧!”
轻一纵身,常来已腾空飞起,暗叫一声“不好”,要想收势,已是不及,只听“咚”的一声,头已结结实实撞在门框上。
常来一边摸摸头,一边暗忖道:“刚才我只不过轻轻一纵,没想到人已飘出丈外,一夜之间,我的功力竟会精进到如此地步,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哈!哈……”
他人一欢喜,当下又一运气,只觉体内一股气汹涌澎湃,直透出体外,不禁喜出望外,双脚轻一点地,人已飘落在数丈外的天井里。
古笑非气都没喘,一瞬不瞬的望着常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良久,始笑着说道:“看来这‘天星丸’妙用无穷,仅仅一夜,你的内力何止倍增,现在我要考验一下,你这些日子来所学的各种武功。”
常来一伸舌头,双手直摇道:“算了!算了!你啊你武学精博,举世无敌,我……我哪儿行呀?”
古笑非正容说道:“任何一种武功,不管多精妙深奥初用对敌,总有生疏之感,必须经过历练,才能把全部威力发挥出来,就让我老头子替你喂喂招儿吧!”
“好,不过你可要手下留情哟!”
“我只是考验一下你的武功进境如何?哪会真的和你动手,还过,考验须力求真实,你只管全力对我出手就是了。别惦着我的伤,我的伤早就好了!”
“真的,伤了你,我可不负责!”
说话声中,常来脚踏中宫,欺身直进,双掌已连环拍出。他哪会谦让,他知道若不认真打上这一场,只有多练功呆在屋里,那会闷死他。
古笑非听风辨位,轻一闪身,避过来招,左掌业已闪电拍出。
古笑非多年未曾和人动过手,现在虽是试招儿,但老头子仍是打得十分高兴。
耳边掌风飒飒,眼见狂飚暴卷,古笑非渐渐施出了真功夫,双掌力道愈发愈强。
常来小孩子脾气,同时也想试试自己功力进步到什么程度,因此,尽全力抢攻丝毫不肯相让,这一老一小,竟打得十分激烈。
常来一身武功,都是古笑非所教,他虽全力施为,但古笑非均能抢到先机。
事实上,并非常来笨,武功不足,而是对敌经验不足。
二人交手十儿回合;常来确有七八次遇上险招儿,如果当真对敌,恐怕早已丧命在敌人之手。
古笑非愈打愈起劲,攻势也越见凌历威猛,逼得对方团团乱转,已无还手之力。
常来一边打,一边暗暗忖道,“我所有武功,都是他所传授,自然他能防制机先,处处把我迫落下风,反正他也不会真的打伤我,现在武功又增进不少,我干脆敞门开户,不再设防,和他硬拼几招,或许还有取胜的希望。”
心念一转,突然纵身疾退,双掌平胸,力贯双臂,正准备全力一击。
哪知古笑非如影随形,欺身直进,快逾雷电,如山掌影,当头罩下,招招含蕴内家真力,出手快速无比。
“啪啪啪”一阵掌声响,常来已被击中六七掌。
常来连遭重击,但却无痛苦的感觉,试一运气,非但气血畅通无阻,且内力绵绵不绝,泉涌而至,不禁喜出望外。
古笑非看常来被击中六七掌,气定神闲,竟然毫不在乎,不禁微微一怔,暗暗忖道:“天星丸之灵效,真出我意料,我每一掌,至少含有八九成内家真力,这小子居然能挺得住。常来虽非金刚不坏之身,但江湖武林。己很少有人能够伤他,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常来一提真气,力贯双臂,笑着说道:“老哥哥,你可要当心了。”
说话声中,人影疾闪,快如电光石火,双掌已同时递到。
古笑非想不到这小子会突然攻过来,一时闪避不及,只好双掌一合,运集了全身功力,翻腕疾推,硬接硬架常来这拼命一击。
蓦地——轰然一声大震,狂飚过处,常来已被震退丈外,两臂酸麻,头晕眼花,靠着墙壁喘息不停,摇手喊道:“打不过,我不打了!”
古笑非虽仍屹立原地没动,但身子也在微微摇晃,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兄弟,你能接下我这一掌,已经很不错了,老哥哥正在兴头儿上,你就再接我几招试试吧!”
话声甫落,右臂一挥,快如闪电,“呼”的一掌,直向常来横扫过去。
刚才吃足了苦头,不敢硬接,提气纵身一跃,已从古笑非头上飞过,双脚刚一落地,常来就听见耳边掌风呼啸,古笑非已如影随形,追到身后。
常来急向右侧一闪,避开老头子的迫击,转身挥掌再战。
古笑非已不再担心伤到常来,因此,掌力愈见强猛,几招过后,整个天井,潜力激荡,猛飚四起,飞沙走石,声势惊人。
常来又勉强支持了一阵,已脚步踉跄,汗如雨下,气喘如牛。
古笑非突然煞住掌势,笑着说道:“兄弟,你进境之快,实在出乎老哥哥我意料之外,再也没有想到,你竟能接下我二三十招猛攻!”
古笑非一拍常来的肩膀,高兴的接着说道:“好!太好了,走,咱们进去喝酒。”
常来一笑,跟着走进去!
古笑非望着大吃猛喝的常来,笑着对他说:“这天星丸,从哪儿来的?”
常来一边吃喝,一边说道:“是我从一个叫做古笑非身上弄来的。”
“我?”古笑非讶异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怎么不知呢?”“嗨!我来说给你听——”
常来与古笑非在一起时,在七八天前,古笑非将随身携带的一个极为精致百宝袋挂在床头,他好奇心重,从里面摸出一个玉匣,匣中是一本“赌经”,常来喜出望外,忙将玉匣打开,聚精会神地阅读起来;其中有很多字不懂,他便圈起来,等古笑非醒时,再问。偏偏古笑非看他看书,也不打扰他,独自休息去了。
常来好奇心重,很快的就将赌经看完,不懂就找人问,问清楚就牢记于心。
看完,他想放回玉匣时,没想到一不小心,竟将玉匣碰落在地,他将玉匣捡起一看,没有摔碎,但底部却隐隐有一丝裂痕。
常来不知如何向古笑非说。
他伸手顺着裂痕划去,没想到线一划完,那条裂痕竟突然消失不见了。
常来愣了一愣,再用手指一推,玉匣底部裂痕又隐隐可见,试了几次,,他断定这玉匣底部另有夹层。
常来好奇心又起,手指一用力推开匣底,果真另有夹层,夹层里放着一个小瓷瓶,和一张呈黄色的小纸片。
常来不禁喜出望外,失声叫道:“老哥哥!快来。”
古笑非不在屋内。
张老爹却闻声而至,望着桌上玉匣,怔立良久,始伸手将夹层内的资瓶和小纸片拿起,看了又看。
良久,始缓缓对常来说道:“这本‘太阳真解’上面所记载,是练气的吐纳之术,字字博大深奥,句句含蕴玄机,我也悟不出其中道理,对你,并无多大用处,带在身上易遭祸,我暂时替你收着。”
张老爹说完,又将那小瓷瓶塞给他,又道:“这是稀世丹九,千万别糟蹋了!”
常来也不客气收下,道:“张老爹,既是稀世奇珍,我就留着!”
张老爹道:“小家伙,有福气的人,才能得到这种灵丹。”
同时他轻轻一叹道:“命中有时终需有,命中无时莫强求,看来是真个一点不假,古老儿从西赌云中龙身上取得这玉匣,想必也很久了,匣子未曾离开过身边,可是却从未发现这玉匣底部另有夹层。缘哪!”
张老爹轻拍着常来的手背说道:“只怕西赌云中龙也没有发现到这秘密,否则你今天打开这匣底,早已不见这瓶‘天星丸’了!”
常来道:“所以我就拿来了!”
古笑非听得津津有味,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兄弟那张豪除了给丹九外,可曾教你武功?”
“老爹他?您是说他也会武?”常来先是一怔,接着说着:“那他为什么要叫我求你教我两手绝活?”
“两手绝活,哪两项?”
“‘五指巧’和‘逃’!”
古笑非闻言纵声大笑道:“我已经教你这两项功夫了,以你现在内力,加上苦练,将来在武林中,武功能与你相提并论的,亦不过三、五人而已。”
常来急忙问道:“哪三、五人?”
“你已经知道的——东海神机老人、西赌云中龙、北侯朱永,还有……”古笑非的声音消失了。
常来知道,还有一个应该是那“金陵白衣女”,可惜的是她已死在那群“伏神帮”蒙面人的手里。他默默想,有一天他会亲手为那天仙美女报仇。
所以!他决定明天起要加强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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