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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回 将军谋反君王侧

江烟霞这几日和容哥儿相处,确然已生情慷,闻言顿生羞意,双颊飞红,偷偷瞧了容哥儿一眼。容哥儿轻轻叹息一声,道:“老前辈是说我们可以进入水宫去了?”

金姥姥道:“不错,老身替你们打开暗门。”

江烟霞心中暗道:“我和容郎在此练剑八日之久,竟然未被发觉,看来,此地之中的戒备,实也不算森严。”思忖之间,只见那金姥姥石椅转动,行向石壁一角。原来金姥姥坐的石椅之下,还装有小轮。

金姥姥举起右手,按动壁角机纽,果然有一座暗门,应手而开,说道:“孩子,从这里下去,就可通达水宫,个中详细情势如何,老身知晓不多,你们小心一些。”

江烟霞道:“晚辈们必将设法找到控制毒火的机关,解除老前辈石椅中的禁制,设法使老前辈离开此地。”

金姥姥道:“老身最大的心愿,就是把那天地剑法,传诸于世,已在你们身上完成,希望你们百年好合,双剑合壁,在武林中独树一帜,使这套剑法扬名于江湖之上。至于能否救得老身,那已非重要之事了。”

江烟霞道:“晚辈们将竭尽心力。”

容哥儿抱拳一揖,道:“晚辈们去了。”当先进入暗门。江烟霞紧随容哥儿身后而入。金姥姥一松手那暗门突然关闭起来。暗门内是一条曲折的用道,每个转角处,都燃着一个琉璃灯。

江烟霞打量了雨道情势一眼,道:“此地似是已经到了重要所在,咱们不能大意。”

唰的一声,抽出长剑分给了容哥儿一支。原来,金姥姥把一柄同鞘的双股剑,也赠送了两人。此剑构造极是精巧,合则可作一剑施用,分则可作两剑对敌。容哥儿接过长剑,抢前一步,道:“在下替姑娘开道。”

江烟霞道:“什么姑娘姑娘的,好像我们刚刚认识似的?”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那怎么称呼?”

江烟霞一看柳眉儿,道:“叫我大姐姐啊!”

容哥儿道:“那怎么成,我年纪比你大。”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那你就随便叫吧。”一侧娇躯,又抢在容哥儿的前面,接道:“还是由我带路。”容哥儿也不再争执,紧随在江烟霞身后而行。江烟霞心中知晓此时此地,随时可以遇上强敌施袭,是以行动之间,十分小心,仗剑倚壁,缓缓而行。

两人转过了两条雨道,瞥见转弯处,人影一闪,一个身着黄色衣服,腰佩长剑的大汉,快步行过来。这雨道两侧,都是光滑的石壁,多盏琉璃灯照射之下,十分明亮,容哥儿等要想闪避,已自不及。那黄衣大汉似是未料到,会有人混入此地,一时之间,也不禁为之一呆。

江烟霞一拱手,道:“借问兄台?”人却快速绝伦地举步,直欺过去。黄衣大汉口中应道:“你们是何身份……”话出口,同时发觉到江烟霞的来意不善,伸手拔剑。江烟霞举动奇怪,不容那大汉长剑出鞘,手中长剑已然刺人那大汉前胸。右手同时递出,点中那大汉的咽喉。容哥儿紧随而到,低声赞道:“好快的剑法!”

江烟霞不理容哥儿的称赞,却低头打量那黄衣大汉一阵,道:“这人用黄绢制成劲装,江湖上倒是甚少听闻,这黄色衣着代表着什么呢?”

容哥儿沉吟了一阵,道:“不错,确实有些奇怪。”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道:“这地方藏身不易,唯一的接近之法,就是设法改装,这人衣服,只怕是大了一些。”

容哥儿已然知她心意,当TTA道:“不要紧,将就一些。”

江烟霞道:“你先换过,我替你把风。”举步行向雨道转角处,执剑戒备。

容哥儿匆匆脱下那人外衣穿好,行向江烟霞道:“那尸体要如何处理?”

江烟霞道:“快快熄去前面几盏琉璃灯,把尸体放在暗处,你衣服上染的血迹,t设法把它隐起。”容哥儿手脚甚快,也不过片刻工夫,已然做妥。江烟霞打量了容哥儿一眼,道:“不太像,但也没有法子了。”

这当儿,突闻得一阵步履之声,传了过来。江烟霞低声说道:“有人来了。”容哥儿轻巧地移动身躯,紧靠在石壁下。但闻步履声越来越近,一个黄衣人,急步转过了弯子。江烟霞早已有备,左手陡然点出。那黄衣人骤不及防,吃江烟霞一指点中了肩头穴道。容哥儿左手探出,抓住了黄衣人的身子,不让他摔倒下去。

容哥儿细看了那黄衣人一眼,笑道:“天助我们,这人瘦小多了。”

江烟霞迅快脱去那人外衣,解下头巾,容哥儿却提起那人送向前面熄去灯火的雨道中。那大汉虽然未死,但因哑穴被点,身不能动,口不能言,那是和死去无异了。容哥儿回到原地,江烟霞也穿好了衣服。

江烟霞望了望的衣服一眼,道:“咱们衣服,都有些大,稍为细心一些的人,都不难看出破绽……”

容哥儿接道:“那要如何?”

江烟霞道:“使他们无法细看,无暇思索。”

容哥儿道:“那要如何才成?”

江烟霞道:“咱们发出警号,使他们陷入慌乱中,就无法注意我们的真伪了。”

容哥儿道:“如何一个发警法?”

江烟霞笑道:“这就要咱们仔细查看了。”

容哥儿沉吟一阵,“有了,咱们设法击熄琉璃灯,一定可引起他们注意。”

江烟霞道:“我想在这石壁之间,定然有一种报警的设备,只是咱们没有法子找着而已。”语声一顿,道:“既然如此,只好退求其次了。”

容哥儿微微一笑,也不答话,举手一剑,击落了一盏琉璃灯。两人沿两侧石壁而进,凡是经过琉璃灯时,就举剑击去。两人转过了几条雨道,一连击熄了十余盏琉璃灯。江烟霞突然停下了脚步,道:“情形有些不对。”

容哥儿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第一,这里建筑很奇怪,每隔丈余就要转一个弯。”

容哥儿点点头,道:“不错。”

江烟霞道:“第二,这里防备太松懈,疏忽得有些不近人情,目前情势,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经知晓我们到此,有意地让我们深入。”

容哥儿道:“但我们己然到了此地,总不能半途而废,退出此地。”

江烟霞道:“不错,我们必须一查究竟,虽然可能要落入陷阶,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了。”突然微微一笑,道:“在那金姥姥主持之下,咱们已经有了夫妻的名分,今日咱们战死此地,也不算孤鬼游魂了。”

容哥儿道:“你好像毫无信心。”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是的,本来,我生性很自负,第一次走火入魔,受了很大的挫折,但没有使我改变;这一次被迫当了一天君主之后,才使我感觉,天下才智武功,高过我的人,实在很多尤其习过天地剑法之后,我觉得自己突然变得胆小了。”

容哥儿道:“为什么?”

江烟霞道:“也许我有了丈夫。”

容哥儿微微一怔,道:“这话当真吗?”

江烟霞嫣然一笑,道:“谁知道呢?反正我过去天不怕、地不怕,此刻却突然变得胆小起来?”

容哥儿突然叹息一声,道:“我身世不明,才智、武功,更是难以和你比拟,你如真的嫁给我,对你而言,实在太委屈了。”

江烟霞道:“委屈的是你,像你这样潇洒、英俊的人,娶一个满脸病容的人,终日里相对相依,不觉得很讨厌吗?”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那金姥姥说过,假以时日,你脸上病容即将消退。”

江烟霞接道:“如若它永不消褪呢?”

容哥儿道:“那也没有什么妨碍啊!我将会更为小心的善待于你。”

江烟霞脸上泛现一抹羞喜的笑意,道:“但愿你心口如一。”

两人情意绵绵边谈边走,似是忘却了置身于险恶之地。突然间,响起了砰然一声,似是一件极重之物,跌落在实地之上。回头看去,只见那转角口处,跌落一块又厚又重的铁门,封住了两人退路。

江烟霞哦了一声,道:“该死,我该早想起来这转角处有门户才是。”

容哥儿淡淡一笑,道:“想起来,也是无用,这条雨道中转角之处甚多,咱们已经过了十几重门户了。”语声甫落,突闻一个冷漠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两位已经伤了我们两个人,正好两命抵两命,互不亏欠。”

容哥儿、江烟霞齐齐望去,只见一身着黄袍,手执金刀的大汉,带着四个黄衣劲装人,拦住了去路。四个黄衣人,手中各执着一柄长剑,分排在那黄袍大汉身后。容哥儿打量那黄袍大汉一眼,只见他黄袍前胸之上,绣着一条金龙。那金龙似是真正的金片串成,看上去灿然生光。容哥儿不理那黄衣大汉,却回头对江烟霞道:“这些人穿的衣服很怪,似是仿照皇宫内苑衣服颜色。”

江烟霞道:“一天君主躲在这隐秘地方,大过的他皇帝癌。”

只听那黄袍人怒声喝道:“两位很胆大,好似根本未听到本座的问话。”

江烟霞望了容哥儿一眼,道:“你跟他谈吧。”

容哥儿看他手中金刀,似是极为沉重,心中暗道:“这人的臂力大概不小。”唰的一声,独出长剑,冷冷说道:“阁下手中这柄金刀,看来份量不轻,但不知刀法如何?”

黄袍人冷笑一声,道:“看来,阁下的胆子不小。”举手一挥,两个身着黄衣的大汉,突然一跳而上,也不讲话,双剑并出,分左右向容哥儿刺了过去,容哥儿长剑递出,左右摇动,当当两声把两个人的两柄长剑应声震开。长剑一抖,闪起两朵剑花,分向两位劲装黄衣大汉刺去。两个黄衣劲装大汉,被容哥儿快剑分攻,逼得各自退了一步。容哥儿下面得手,立时展开反击,刷刷一连八剑,分向两人击。两个黄衣大汉又连退数步。

这条涌道,宽不过数尺,三人动手,已把雨道站满。两个黄衣劲装人被容哥儿炔剑逼得向后退去,那黄衣人也被逼得向后倒退。黄衣人怒声喝道:“你们两个给我让开。”

两个黄衣劲装人虽想抽身而退,但容哥儿剑势盘丝绕索,想独身避开,亦是有所不能。被容哥儿迫退了一丈多远,到了一处转弯所在,两人才借势退下。

黄衣人金刀一横放过两人,迎着容哥儿,道:“阁下武功不错啊。”容哥儿也不答话,长剑一起,直刺过去。那黄袍人金刀一扬,当的一声,震开了容哥儿的长剑。那金刀看上去十分沉重,但那黄袍人却似有强大无比的臂力,举重若轻,极是神速。

容哥儿和他兵刃相触,只震得右腕发麻,不禁吃了一骇,暗道:“这人内力强劲,实是一个劲敌。”只见黄袍人金刀一挥,一招“泰山压顶”相劈下来。容哥儿不敢再硬接他的刀势,纵身避开,手中剑“回风拂柳”,斜里扫出一剑。黄袍人金刀急收,“力屏天南”向外推出封挡容哥儿的剑势。容哥儿挫腕收剑,避开金刀,挥剑连攻三招,双方立时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搏斗。

容哥儿以剑招轻巧灵快见胜,黄袍人却以刀势沉重见长。双方斗了十余合,仍是不分胜负。江烟霞冷眼旁观,看那黄袍人刀势猛恶:容哥儿虽然可以应对,未有败象,但缠斗下去,却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当下说道:“容哥哥,我们施用天地剑法,对付他们如何?”

容哥儿知她怕伤害到自己,当下说道:“好啊!咱们试试那天地剑法的威力如何?”

江烟霞应了一声,拔剑而上。她有心试试那天地剑法的威力,是以一出手就施出了天地剑法。容哥儿微微一笑;剑法也随之一变。双剑合壁,两情融一,攻势顿然锐不可当。

两人用出天地剑法之后,才觉出这剑法,果然有不可拒挡的威势。那黄衣大汉手中金刀,左拒右挡,立时显出了手忙脚乱。不到五回合,刀法已然大变,全身破绽百出。江烟霞目注容哥儿,多情一笑,唰的一剑,刺中那黄衣大汉的右臂。

容哥儿道:“好剑法。”剑势一转,刺中了黄衣大汉的左腿。那黄衣大汉连中两剑,血如泉涌,右臂中剑之后,手中金刀,更有沉重之感。容哥儿冷笑一声,道:“阁下还不弃刀吗?”

黄衣大汉还未来及答话,右腿上又中了江烟霞一剑,当的一声,金刀落地。容哥儿一上步,剑尖一闪,抵在黄衣大汉的咽喉之上。江烟霞急急说道:“不要杀他。”容哥儿手腕微振,剑花闪动,割破了那黄衣大汉的衣服,笑道:“不会杀他……”剑光在那黄衣大汉胸前肌肤之上,划了一个圈子,笑道:“阁下如若不想死,只有回答我们的问话。”

那黄衣大汉身后几个穿着劲装的大汉,眼看着首脑受制剑下,不敢出手,呆呆的站在那里。江烟霞冷笑一声,接道:“我知道你可能受很严厉、恶毒的禁制控制,不敢随便说话,是吗?”黄衣大汉神情木然,望了江烟霞一眼,仍是一语不发。

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阁下能使用这等沉重的金刀,自非无名之辈,受制于此,为人奴役,恐也非内心之愿。”那黄衣大汉紧咬牙关,仍是一语不发。江烟霞轻轻叹息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如若终身为人奴役,只怕比死亡的痛苦还要深刻一些。”

这两句攻心之言,果然十分厉害,那黄衣大汉忽然叹息一声,道:“姑娘说的不错,在下如若终身受人奴役,还不如早些死去的好,你们只管动手吧。”

江烟霞道:“你既想开了生死之结,自然是应该恩怨分明,一个人连死亡都不害怕,似乎是再无可怕之事了,但你应该明白,那奴役你已多年的人,不是我们,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似乎再不用替他保守隐秘了。”

黄衣大汉沉吟一阵,叹道:“在下想劝两位一句话。”

江烟霞道:“我们洗耳恭听。”

黄衣大汉道:“两位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但还来得及生离此地,在下死定了,你们放了我,我也无法再活下去,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尽告所知,两位也是无法离此地,知道了一些内情,又有何用?”

江烟霞道:“这个阁下可以放心了,我们来此之时,已把生死置之度外。”

黄衣大汉摇摇头,道:“两位武功诚然高强,但比在下,也不过稍胜一筹而已,但区区在此只不过一个二等金刀护卫,在下之上,还有一等金刀护卫,以及四大将军,就依两位的武功,想生离此地,实非容易的事了。”

江烟霞道:“四大将军,这称呼武林倒是罕见罕闻啊……”

突然间,一阵清亮的钟声,传了过来。黄衣大汉突然伏身抓起金刀,道:“两位不肯听信在下,恐要后悔莫及了。”突然举刀横颈,自刎而死。站在黄衣大汉身后的劲装大汉,突然转过身子,向后奔去。容哥儿望着那横躺在地上的黄衣大汉尸体,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啊?”

江烟霞低声说道:“他未能畅所欲言,就急忙横刀而死,那是说,有一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感受,控制了他。”

容哥儿低声道:“难道世间真有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吗?”

江烟霞道:“有,有很多比死亡可怕,唉!人,有时并非为己而生。”这两句话,语含禅机,只听得容哥儿似懂非懂。但闻钟声急响,连鸣九声。突然,眼前一黑,前面高燃的琉璃灯,忽的熄去。雨道中忽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

江烟霞突然向容哥儿侧身靠去,口中低声说道:“容郎,咱们此刻,已经陷身绝地,求生之路,只有一途可循。”

容哥儿道:“哪一条路?”

江烟霞低声说道:“合力同心,共御强敌,不过,你要听我的话。”

容哥儿微微一笑道:“好吧!听你吩咐就是。”

江烟霞长剑护胸,道:“你随在我后面。”缓步向前行去。突然间火光一闪,一只火球,抛了过来,落在两人身前数尺之处。紧接着,响起了一个冷漠的声音,道:“两位能够深入此地,十分难得,十几年来,除了我的属下之外,从无一人,能得自由地行入此地。”纵声大笑了一阵,道:“因此,老夫对两位到此之举,感觉到十分新奇。”

江烟霞道:“你是一天君主?”

又是一声阴沉的大笑,传了过来,道:“随便你们怎么称呼老夫都好。”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这人口气,似乎是此地主人,但语声之间,似是又不承认是一天君主。”心中念动,口中却说道:“你准备如何对付我们?”

那阴沉的声音道:“不过,你们得弃去手中兵刃。”

江烟霞回顾了容哥儿一眼,低声说道:“咱们如若放下兵刃,那就无法施用天地剑法对付他了。”

容哥儿道:“咱们如若不放下兵刃,那就无法接近于他了。”

江烟霞道:“你的意思咱们放下兵刃了?”

容哥儿道:“情势逼人,也只有如此了。”

江烟霞大声道:“好!但我们也有一个条件。”

那阴沉的声音纵声大笑起来,历久不绝。容哥儿怒道:“你笑什么?”

那人应道:“很多年来,老夫没有听过有人对我如此谈话了,因此,觉得很可笑……”语声一顿,接道:“你说吧!什么条件?”

江烟霞道:“我们弃去长剑,但你可要答应不动武……”

那声音呵呵大笑一阵,接道:“可以,但你要听老夫的话,如果是太过激怒于我,那就不同了。”

江烟霞道:“你错了,我们并不是怕你动武。”

那声音愕然说道:“不是怕我动武,那又为何要求老夫不许动武呢?”

江烟霞道:“我只是和你君子协定,如要动武,必得先还给我们长剑。”

那阴沉的声音应道:“很公平,老夫答应你们……”停了一停,接道:“现在,你们可以带着兵刃,走到一座金黄色的大门面前,然后,放下兵刃,记着那里没有人提醒你们,你们自行放下兵刃,然后走进去。”

江烟霞道:“然后呢?”

那阴沉的声音接道:“老夫在那里等你们,那里虽然戒备森严,但你们只要丢弃刃行进去,就不会有人干涉你们,如你们不遵规定,带着兵刃而入,老夫就不保证你们的安全了,记着老夫的话,我去了。”

江烟霞道:“容兄,咱们去吧。”

容哥儿道:“你说那人是谁?”

江烟霞道:“我想不出来,咱们瞧瞧去吧。”两人依言向前行去。那熄去的琉璃灯,突然又亮了起来。又转过两个弯子,果然到一座金色的大门前面。四盏黄纸糊成的气死风灯,悬在门前,气派十分宏伟。两扇金色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江烟霞缓缓把手中长剑,放在地上,道:“容郎,放下兵刃,咱们不能失信于他。”容哥儿依言放下长剑。

江烟霞举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那金色大门突然大开。凝目望去,只见那金色大门之内,是一个广大的客厅。整个的大厅,拿部是金黄的颜色,金色的椅子,金色的纱灯,金黄色的龙榻之上,半躺半卧一个身着黄袍,绣着金龙的老人。下半身覆盖着一条黄色被子。

四个身着黄衫黄裙的女婢,分列在那龙榻两侧。

江烟霞目光转动,只见四周分站十二个黄衣大汉,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柄金刀。那龙榻上仰卧的黄衣老人,虽然明明知晓两人行了进来,但一直躺着动也未动一下。江烟霞打量四周形势之后,目注损说道:“我等如约。”

黄衣老人仍然躺着未动,说道:“替两位佳宾看座。”只听两声娇应,传了过来,后面壁间,突然裂开了一个门户。两个少女缓步而出,每人手中捧着一个锦墩。

江烟霞仔细打量那两个少女一阵,只见她们虽然生的面目端正,但脸上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想来是因久居地底,不见天日之故。二女放下锦墩,悄然退去。只听那身着龙袍的老人道:“既来之,则安之,两位请坐吧。”

容哥儿和江烟霞经过这一阵时光之后,心中反而镇静下来。江烟霞缓缓落座,道:

“你是此地主人吗广黄袍人突然坐了起来,烛火下,面目清楚可见。江烟霞、容哥儿看清楚了那黄袍人面目之后,都不禁为之一呆。原来,那黄袍人五官破裂,脸上疤痕累累,难看无比,世间最丑陋的男人,也没有这等难看。

江烟霞定定神,还未来及说话用下黄袍人已抢先开口,道:“不错,老夫正是此地主人。”目光却投注在容哥儿脸上,一眨不眨。容哥儿只觉他投注在自己脸上的目光,有如利剑霜刀,直透肺腑,似是要看穿自己的内心,不禁呆了一呆,道:“你瞧什么?”

那黄袍人突然举手一摆,道:“你们都下去,未得我呼唤,不得擅自进来!”四个女婢,和四周金刀侍卫,齐齐躬身而退。

那黄衣老人双目仍然盯了注在容哥儿的脸上,轻轻叹息一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容哥儿道:“我姓容。”

黄衣老人又打量容哥儿一阵,丑怪的脸上,泛起一片很奇异的神情。江烟霞心中暗道:奇怪啊!他下令侍卫撤走,敌意全消,不知是何用心。他那般盯着容郎瞧看,神情若有无限隐痛,又是何意呢?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老前辈,在下有事请教。”

黄衣老人转过脸来,瞧了江烟霞一眼道:“什么事?”

江烟霞道:“你这地下宫殿之中,囚禁着很多武林高人是吗?”

黄衣老人愕然说道:“老夫没有囚禁过人,在地下皇宫中人,都是我的属下……”

仰脸大笑一阵,接道:“也都是十恶不赦的人,老夫把他们收集此地,为我所役。”江烟霞嗯了一声。

黄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也许两位不信老夫的话,唉!事实上,说出来,也难使人置信,不过,老夫说的却是句句实言,我在这地下皇宫之中,布置森严无比的禁制,收集一批无恶不作的劣徒,那也不过略减我一生所犯罪恶的十分之一。”

容哥儿听得忍不住冷笑一声。黄衣老人奇道:“孩子,你笑什么?可是不信我的话吗?”

容哥儿道:“不信。”

黄衣老人道:“好!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不信老夫的话了?”

容哥儿道:“我们初到此地之时,见你之面,听你口气……”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接道:“原来为了这……”语声一顿,接道:“那是因为,来到此地之人,大都不是好人,老夫对他们自是不用客气了。”

江烟霞心中暗道:“这老人如此丑怪,必有怪癣,说的话如何能信?”

那老人似是已从江烟霞神色间,瞧出她心中所思,当下说道:“女娃儿,你可是觉得老夫长得很丑怪吗?”

江烟霞打了一个冷颤,道:“如若老前辈不责怪,晚辈确有此感。”

黄衣老人哈哈一笑,道:“不错,老夫揽镜自照,也觉得丑得十分满意。”

江烟霞道:“丑怪得十分满意?”

黄衣老人道:“不错,这是老夫的自手杰作,我想把自己变成世间第一丑怪的人,已经如愿以偿。”

江烟霞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黄衣老人突然改变话题,道:“你们年纪不大,想来知晓的事不多,怎么会跑到地下皇宫中来?”

江烟霞听他话涉正题,自然打铁趁热,说道:“老前辈这个地下皇宫中共有多少人手?”

黄衣老人沉吟了片刻,道:“除了四大将军之外,男的还有七十二个,女的有三十六人。”

江烟霞道:“为什么不算四大将军呢?”-

黄衣老人道:“因为那四大将军,个个都是满腔热血,仰不愧天、俯不作地的英雄豪杰,他们一个个都受着我无比的敬重,但除了四大将军之外,余下的人,男的都是武林中恶贼,女的是淫妇,老夫把他们关在此地,让他们终年不见天日,而且以森严的规戒,束缚他们,稍有违犯,立时处死,十余年来,老夫已处死四十一个男奴,十九位女婢。”

江烟霞心中一动,暗道:“听他口气,四大将军是经常离开此地了。”心中念转,口中问道:“老前辈从不离开此地,这些恶人淫妇,又是何人擒他们来此呢?”

黄衣老人道:“四大将军。”

江烟霞心一动,道:“那是说这地下皇宫之中,只有四大将军可以经常出入?”

黄衣老人道:“不错,除了四大将军之外,其他之人,都很难离此一步。”

江烟霞心中暗道:“如若这中间有什么问题,那四大将军的嫌疑最大了。”轻轻叹息一声说道:“那四大将军在外面的举动,老前辈是否很清楚?”

黄衣老人说道:“他们每次回来之后,都对我有很详尽的报告,他们掳回之人,都有着详细的记载,家住何处,今年几岁,做何行业,为恶事迹,都有着很清楚的记明,那自然是不会错了。”

江烟霞心中暗道:“此时此刻,我和他还不熟悉,自是不能交浅言深,直接说出那四大将军涉嫌之言,必得用旁敲、侧击之法,使他自然觉悟。”心中念转,口中说道:

“老前辈这样相信那四大将军吗?”

黄衣老人道:“那些人,都是我观察很久之后,才选定之人,自然不会错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忽略了一件事。”

黄衣老人沉吟了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什么事?”

杠烟霞道:“时间可以使一个人改变,好人可以变成坏人,坏人也可以变成好人。”

语音一顿,又道:“老前辈应该到外面瞧瞧,现在武林之中,正发生一场亘古未有的巨变。”

黄衣老人双目眨动,显然对这几句话,甚感吃惊。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老夫这地下皇宫中,拘禁这么多恶人淫妇,武林中应该清净才是,为什么会有巨变?”

江烟霞道:“很多事情的变化,往往会出人意外,就拿老前辈说吧!你选择四个最为正直的人,要他们代你行道,把武林中为非作歹之徒,拘回于此地之中,希望武林中,有一段安溢宁静的日子好过。”

黄衣老人接道:“这正是老夫的用心。”

江烟霞道:“但情势却刚刚和你老人家想的完全相反,武林中此刻是一片混乱,而且混乱的程度,为千百年来所仅见。”

黄衣老人接道:“乱必有原,原起何处呢?”

江烟霞道:“这个,就非晚辈所知晓了……”语声一顿,接道:“老前辈这几年来,可是常常和四大将军见面呢?”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道:“只要他们留在这地下皇宫之中,每三天总要和我见面一次……”轻轻咳了一声,接道:“你这女娃口口声声不离四大将军,难道那四大将军和此刻的武林大变有关吗?”

江烟霞道:“这个晚辈不敢妄言,但如四大将军还在皇宫时,晚辈希望能够一见。”

黄衣老人道:“四大将军,现在两人在此,另外两人因出未返。”语声一顿,接着道:“你这女娃儿极善心机,而且利口灵舌,句句话都能激动人心,使老夫连你的姓名也忘记问了。”

江烟霞道:“晚辈叫江烟霞。”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没有听过。”

江烟霞道:“如若目前武林中正有大变,老前辈您是否肯出手解救呢?”。

黄衣老人道:“那是看什么人了?”

江烟霞道:“自然是好人了。”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自然,老夫如若能够解救,决不袖手旁观。”

江烟霞道:“老前辈适才所言,四大将军现有两人在此,不知可否请出一会?”

黄衣老人道:“要你们见识一下也好。”回头高声喝道:“去请两位将军来此!”

只听一声娇应,传了过来。

江烟霞道:“晚辈等见着两位将军时,不知该如何称呼?”

黄衣老人道:“随你们怎样称呼就是,我这地下皇宫中四位将军,个个平易近人。”

江烟霞心中暗道:“就目下情势而言,那四大将军,应该是嫌疑最大的人,也许是四人合谋,那一天君主,乃四人合组的名称,也许是其中一二人的私自行动,但除了四大将军,似是再无他人了。”忖思之间,突然一个宏亮的声音道:“平北将军夏淇见驾。”

紧接着又响起一个威重的声音,道:“平南将军张超请安。”

黄衣老人轻轻咳了一声,道:“两位将军请。”只听一阵轧轧之声,南面壁间,裂开一座门,两个身着红袍的中年大汉,并肩行了进来。江烟霞抬头看去,只见两个大汉,都在四旬以上的年纪,红袍玉带,赤手空拳而入。行近黄衣老人丈许左右处,齐齐撩袍拜倒。

黄衣老人道:“两位将军请起,我要替你们引见两位朋友。”两人依言起身,打量了江烟霞和容哥儿两眼,都是从未晤面之人,心中暗道奇怪,心想:“这两人年纪不大,怎会认识王爷。”

但见那黄衣老人指着左面一人,说道:“这是平北将军夏棋,那是平南将军张超。”

江烟霞欠身说道:“见过两位将军。”

夏淇、张超齐齐拱手,道:“不敢当。”目光转到黄衣老人身上,道:“王爷召唤我等,不知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这位江姑娘和容大侠,刚从宫外来。”

江烟霞道:“老前辈,晚辈想和他们两位谈几句话,不知可否?”

黄衣老人道:“你尽管说吧,你心中想什么,都可以说出来。”

江烟霞道:“谢老前辈……”目光一掠夏淇,道:“夏大将军,您可会用毒。”

夏淇摇头说道:“不会。姑娘问此言,用心何在?”

江烟霞道:“随便问问。”目光转到张超的脸上,道:“张大将军是否擅长用毒呢?”

张超浓眉耸扬,不答江烟霞的问话,却反问道:“姑娘先请说明问话用心,我再答复姑娘之言。”江烟霞呆了一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但闻那黄衣老人说道:“答复她!不管她问什么,只要你们能够回答的,就据实回答她。”

张超似是不敢抗拒那黄衣老人之命,望了江烟霞一眼,道:“在下略通用毒之法,不过,很肤浅,只是稍有涉猎,人人都可以有此能。”

江烟霞微微一笑,道:“两位将军几时回到这地下皇宫之中?”

张超道:“回来不久。”

江烟霞淡淡一笑,道:“目下江湖上的大变,两位已经知晓了?”

张超道:“略知一二,不过,不像姑娘说得那样严重,未免是危言耸听了。”

江烟霞说:“如何才算严重呢?”

黄衣老人听到此处,突然接口说道:“江湖上有些什么变化?”

江烟霞暗道:“此刻,这个洞庭湖,已不知成何惨景,早说一刻,也许还有一丝希望……”心中念转,口中说道:“近年之中,江湖上崛起了一股邪恶的势力,那势力用意统治江湖……”

黄衣老人道:“有这等事,那股邪恶势力的主脑人物,是何许人物?”

江烟霞道:“没有人知晓那人的真正姓名,只知他自号一天君主。”

黄衣老人道:“那人今年几岁,是何模样?”

江烟霞道:“他化身无数,出现江湖的身份,每次不同,因此他虽然闹了很久的时间,却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

黄衣老人道:“姑娘见过他吗?”

江烟霞道:“夜色幽暗中见过一面……”

黄衣老人道:“他为何要见你?”

江烟霞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就是那一天君主的替身。

黄衣老人虽然听得很清楚,但仍然忍不住问了一句,道:“什么?”

江烟霞道:“晚辈是他的替身之一。”

黄衣老人道:“你是他的替身之一,那就是说他还有替身之二、之三了?”

江烟霞道:“也许他还有很多替身,但他每一个替身,都是按当时需要决定,才选择适合他的替身。”

黄衣老人道:“嗯!此刻他做些什么事?”

江烟霞道:“此刻,他己将如他谋霸江湖之愿……”

黄衣老人道:“这等厉害吗?难道那少林派和丐帮都坐视不管。”

江烟霞道:“包括了少林派和丐帮在内,都已经被他控制、掌握。”

黄衣老人道:“有这等事,实是叫人难以相信啊!”

江烟霞缓缓说道:“还有甚者,晚辈说出来,只怕老前辈也要大吃一惊。”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色,满布怒意,双目盯注在江烟霞的脸上瞧着。江烟霞心中忐忑不安,不敢多言。足足过了一盏茶工夫,那黄衣老人脸色才逐渐缓和下来,说道:“老夫经历过无数的大风大浪,不论何等大变,大约还吓不倒老夫,什么事?你说吧!”

江烟霞心中暗道:“原来他生性如此倔强,此后说话,要留心些才是,不能再刺伤了他。”心中暗自警惕,口中却说道:“此刻这地下皇宫之上,正云集着天下大部分精草的高手……”

黄衣老人道:“那些人来此作甚?”

江烟霞道:“那一天君主举行一个‘求命大会’,天下英雄,都到此求命而来。”

黄衣老人目光转到夏淇和张超脸上,道:“有这等事吗?”

夏淇欠身说道:“属下已半月未离地下皇宫,是否有此大变,还不清楚。”

张超接道:“属下和夏将军正在研究一种武功,也半月末离地下皇宫了。”

黄衣老人皱皱眉头,目光转到江烟霞的脸上,道:“你说的当真吗?”

江烟霞道:“那‘求命大会’,虽然开始不久,但那准备工夫,至少有半年之久,如若是稍为留心之人,半年前就可以瞧到征兆了。”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两位将军!”

夏淇、张超齐齐欠身应道:“王爷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我对你们如何?”

夏淇道:“爱护有加。”

张超接道:“信任无比。”

黄衣老人道:“你们明白就好!”语声一顿,接道:“但如背叛了我定下的戒规的人,那将又该如何?两位还记得吗?”

夏淇道:“属下怎敢忘记!”

黄衣老人道:“好!你说一遍给我听听!”

夏淇道:“七剑分尸而死!”

黄衣老人厉声说道:“这位姑娘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张超、夏淇互望了一眼,齐齐说道:“属下等不太知晓。”

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不知道?”

张超、夏淇齐声应道:“是的,属下等进入地下皇宫时,还未发现有何异状。”

黄衣老人道:“如若这位姑娘说的实话,两位将军应该有所见才对,要不然就是这位姑娘说的谎言。”

张超道:“属下立时出去查看一下。”说完话,突然站起身子。

黄衣老人道:“坐下!”张超站起的身子,重又缓缓坐了下去。江烟霞心中暗暗忖道:“看来这四大将军定然和此事有关。”只听那黄衣老人说道:“夏将军……”

夏淇站起身子,道:“王爷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道:“平东、平西两位将军,几时回来?”

夏淇道:“大约要一个月的时间。”

黄衣老人道:“他们现在何处?”

夏淇道:“这个在下不知。”

黄衣老人道:“可否设法找他们回来?”

夏淇道:“属下可以试放信鸽,找找看能否召回他们。”

黄衣老人道:“两位可以走了。”

夏淇、张超,缓缓站起身子,欠身一礼,大步而去。黄衣老人直待两人去远之后,才缓缓说道:“江姑娘?”

江烟霞道:“老前辈有何吩咐?”

黄衣老人目光望着屋顶,道:“你说,一个人生性,会不会变?”

江烟霞道:“权势、欲望,最易使人改变生性。”

黄衣老人道:“也许老夫太相信他们了,这几年来,我疏于查问。”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说的没有夸张吗?”

江烟霞道:“晚辈说的句句真实,绝无一句虚言。”

黄衣老人道:“老夫想亲自去查看一下。”

江烟霞道:“晚辈奉陪,如若我说的有一句一字虚言,老前辈可以把晚辈立毙掌下。”

黄衣老人道:“唉!可惜老夫进入皇宫之时,曾经立下重誓,不离开地下皇宫一步。”

江烟霞道:“这就是老前辈唯一的弱点了,你不能离开地下皇宫,无法出去查看,他们只要欺瞒到底,那就成了。”

黄衣老人道:“如是情势必要,老夫拼着违犯誓言了。”

江烟霞低声说道:“老前辈,此地谈话方便吗?”

黄衣老人突然哈哈一笑,道:“怎么样,你可认为老夫,身受他们的控制吗?”

江烟霞道:“十几年的时间,不算大短,如若他们暗中布置,应该是有着充分的时间。”

黄衣老人道:“我料他们还不敢。”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不过,此事也不能不防。”

江烟霞道:“老前辈应该有很完全地准备才是。”

黄衣老人沉吟了一阵,突然站起身子道:“姑娘,你的武功如何?”

江烟霞道:“那要看和什么人比较了。”

黄衣老人道:“和老夫比较呢?”

江烟霞道:“这个,晚辈只怕难及得了。”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上一片严肃,缓缓说道:“老夫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和人动过手……”

江烟霞接道:“所以,老前辈想和晚辈来试验一下,是吗?”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你只算猜对了一半。”

江烟霞道:“老前辈还请说明白一点吧。”

黄衣老人道:“很多年来,既无人和我动过手,也无人仟逆过我,甚至连个和我谈话的人,也是没有。因此,我很寂寞,就开始研习一种很奇怪的武功。”

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想在晚辈身上试试吗?”

黄衣老人道:“那武功不伤人。”

江烟霞道:“不伤人的武功,晚辈还未听过,不知是什么武功?”

黄衣老人道:“摄心术,又叫移魂大法。”

江烟霞道:“晚辈倒是听过这门武功,但不知老前辈要如何一个试验之法?”

黄衣老人道:“我这地下皇富中人,不是被药物控制,就是被伤了经脉,实际上,除了老夫和四大将军之外,再无一个正常的人。”

江烟霞道:“他们不能试验。”

黄衣老人道:“必得正常的人才成。”

容哥儿突然挺身说道:“在下可以吗?”

黄衣老人怔了一怔,道:“孩子,你很有豪气,她是你的什么人?”

容哥儿道:“妻子,这关系应该是很深吧。”

黄衣老人打量了江烟霞一阵,摇摇头,道:“孩子,别骗我,她还是黄花闺女。”

容哥儿只觉脸上一热,道:“我们已有夫妻之名,却还没有夫妻之实。”

黄衣老人哈哈大笑了一阵,道:“昔年老夫和人,只有夫妻之实,却很少夫妻之名……”这几句话,只听得江烟霞粉脸之上,登时泛起了一片红晕。

那黄衣老人似是自知说错了话,立时脸色一整,改口说道:“不论你们那一个以身相试都好,老夫只是想证明我苦苦习练的武功,是否有着成就?”

江烟霞道:“慢着……”

黄衣老人接道:“怎么?你可是不忍让你的丈夫以身相试吗?”

江烟霞道:“咱们和老前辈相识不久,老前辈也无意要求我们完全相信老前辈的话吧?”

黄衣老人道:“嗯,你说得很婉转,但却还未说出你的心意。”

江烟霞道:“晚辈已说得很明显,我们不能以身相试你老前辈武功的成就;何况,你若习的武功用出之后,有些什么结果,目下还难预料。”

黄衣老人道:“你们如此不信任老夫,又让老夫如何信任你们呢?”

江烟霞道:“老前辈目下心中作何打算?晚辈等并不了解。”

黄衣老人道:“如若你讲的实话,老夫不能不对四大将军心生怀疑,地下皇宫之中,能够兴凤作浪的人,也只有四大将军了。”

江烟霞道:“老前辈要如何处理此事呢?”

黄衣老人道:“老夫想先行制服此刻留在皇宫中的两大将军,使他们先行失去了反抗之能,再和你们同出外面查看,如若你所言属实,老夫自当严刑逼供,使两位将军招出内情,然后,助你们解除天下英雄身受之毒……”语声一顿,丑脸上一片肃然,道:

“老夫在制服两位将军的同时,你们两位,也要同时为老夫所制,如若查看之下,两位所言不实,老夫电将立时追取两位之命。”

江烟霞缓缓说道:“所以,你想先借试验之名把我们制服?”

黄衣老人道:“制服两位,似是还用不着使用这番心机。”

江烟霞沉吟了一阵,道:“晚辈明白了。”

黄衣老人一皱眉头,道:“你明白了什么?”

江烟霞道:“因为老前辈自知这地下皇宫之中,个个对你,外表敬良,内怀怨气,没有可用之兵,没有可信之人,所以,不会不未雨绸缨,早作准备,先使两位将军消失反抗之力。”

黄衣老人道:“你提醒老夫之后,老夫才想到,应该有一个完善的准备才是。”

江烟霞道:“但就晚辈所知,你这地下皇宫之中,并非是全无可用之兵。”

黄衣老人道:“你讲的什么人?”

江烟霞道:“两个守卫大门的男人,和那守卫厅堂的婆婆。”

黄衣老人一皱眉头,道:“你见过他们吗?”

江烟霞道:“自然见过。”

黄衣老人道:“他们的武功如何?”

江烟霞道:“第一流的身手。”

黄衣老人道:“神智呢?”

江烟霞道:“神智清明。”

那黄衣老人似是很小心,又接口问了一句:“你怎知晓他们的神智清明?”

江烟霞道:“晚辈和他们交谈过……”语声一顿,接道:“不过,他们都受着很严厉的控制,如若想借重他们,必得先设法解除身受的禁制才成。”

黄衣老人缓缓说道:“姑娘可否仔细一点,把他们身上禁制说明白。”

江烟霞道:“自然可以……”当下把所见经过之情,特别是那些人身受禁制的情形说了一遍。黄衣老人很用心听完之后,沉吟不语。江烟霞一皱眉头,暗道:“那机关埋伏,也被那四大将军修改过了。”心中念转,不禁打了一个冷噗,忖道:“这地下皇官,全是坚硬的石壁,那四大将军如非有预谋,岂能如此从容的准备。”看来,纵然有这黄衣老人相助,也不容易对付那四大将军了。

但闻那黄衣老人说道:“当年老夫建筑这地下皇宫之时,并未设有什么机关,只不过有着很坚厚的门户。”

江烟霞道:“老前辈,可是说这地下皇宫中很多的建筑,都非昔年你避来此地的原样,那些机关埋伏,你已不知晓?”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孩子,你们带的兵刃呢?”

江烟霞道:“现留在室门之外。”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去把兵刃取来。”

江烟霞应了一声,急急奔出门外,凝目望去,哪里还有兵刃呢?不禁心中一震,急急转回室中,摇头说道:“晚辈们兵刃已经不见。”

黄衣老人道:“你们使用的什么兵刃?”

江烟霞道:“剑。”

黄衣老人点点头,转身行向卧榻。只见那黄衣老人伸手揭开铺在榻上的黄色垫子抽出两把宝剑,道:“你们试试看是否合手。”

江烟霞和容哥儿各执宝剑,在手上掂了一掂,觉得分量虽稍嫌重一些,但可勉强使用。当下说道:“可以使用。”

黄衣老人道:“老夫并未下令要他们收去你们兵刃,但他们却自行取去了你们的兵刃,这是不打自招的举动了……”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两人叛意既明,老夫已别无选择,我原想借两位之一,试试老夫习练的武功如何,能否立见神效。此刻只好改变方式,直接在他们身上试验了。”

江烟霞道:“如是晚辈推断不错,此刻他们已然有备……”

黄衣老人道:“这个老夫知道,但拖延时间,对他们更是有利了。”

江烟霞道:“正是如此,老前辈要立刻行动,先把留在宫中的两位将军制服,断了内应,再行对外不迟。”

黄衣老人叹息一声,这:“想不到老夫这般信任他们,他们仍然背叛了老夫。”语声稍停,高声说道:“请两位将军迸殿/黄衣老人说完话,又回到木榻之上坐下。哪知,过了足足有一刻工夫之久,不但两位将军没有现身,连个回话的人也没有。

黄衣老人挺身而出,大声吼道:“你们都死光了吗?”

江烟霞急急说道:“老前辈,此刻不宜发怒。”

黄衣老人点点头道:“不错,老夫要镇静应变。”语声甫落,壁问一阵轧轧之声,开现了一座石门。夏淇、张超并肩而入。在两人身后紧随着八个身着黑色劲装,背插鬼头刀的大汉。黄衣老人冷冷地望了夏淇和张超一眼,道:“你们要造反吗?”

夏淇淡淡一笑,道:“如是王爷逼得我们别无选择,那也只好造反了。”

黄衣老人一指那八个劲装大汉,道:“那些人为何不穿地下皇宫中规定的衣着?”

张超道:“因为他们根本不是大王的人。”

黄衣老人道:“不是本座的属下,是何人属下?”

张超道:“大王一定要问,在下只好据实而言。这八位吗?都是我和夏淇蓄养于此的死党。”

黄衣老人突然平静下来,哈哈一笑,道:“他们在地下皇宫中住了很久吗?”

张超道:“是的,住了很久。”

黄衣老人丑怪的脸上,突然间一片冷肃,缓缓说道:“你们谋叛很久了?”

张超道:“大王听信外人之言,对属下生出疑心,我等为了自保,不得不早作打算了。”

黄衣老人道:“我知道,先下手为强,是吗?”

夏淇接道:“事情逼迫我们如此,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黄衣老人冷笑道:“此刻之前,老夫对你们信任有加,你们为何又蓄养死党呢?”

夏班道:“那要怪大王你了。”

黄衣老人怒道:“为何怪我?”

夏淇逍:“大王平日对待属下的手段,太过残酷,见是入宫之人,不是被你点伤穴道,就是被你暗伤经脉,使他们身怀残疾,而且若干年后,伤发而死,古往今来,从无一人如大王一般,对属下这等冷酷、残忍。”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好一个利口狡辩,老夫要你们外出江湖,替我行道,凡是大奸大恶的武林人物,才许押回宫中,这些人,自然都是死有余辜之徒,老夫不杀他们,伤他们经脉、穴道,以观后效,已是宽大为怀了……”

夏淇淡淡一笑,接道:“我知道大王的用心,不过,大王伤人过多,使他们心怀怨忿,那也是不争之事了。”

黄衣老人回顾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一眼,目光又转到夏淇的脸上,道:“此时此刻,尔等叛意已明,只怪老夫平目对你们太过信任,疏于查问,使你们坐收党羽。”

张超道:“大主,可是觉得此刻已经晚了吗?”

黄衣老人冷冷说道:“你们可是想逼迫老夫屈服吗?”

张超道:“这个属下倒是未存此念。”

黄衣老人道:“你们有何意图,现在可以从实说来了。”

夏淇缓缓说道:“大王这般相问,属下等自然不便相瞒了。”

黄衣老人道:“好!你们说吧。”

夏淇轻轻咳了一声,道:“大王事情繁多,无暇多听咱们谈话,咱们只有长话短说了……”语声一顿,接道:“咱们希望大王安居地下皇宫,不要再过问江湖之事,但大王的生活,属下等自会善作实排。”

黄衣老人淡淡一笑,接道:“你们要为我安排什么样的生活?”

张超道:“自然是最豪华舒适的生活。”

夏淇道:“属下已替大王选挥了几个绝色美女,准备运入皇宫中来。”

黄衣老人道:“运入皇宫作甚?”

张超道:“做大王的把子。”

黄衣老人道:“你们替我想得很周到淡淡

张超道:“大王如肯答允,不干预此事,在下等对大王,自然要保侍着原有尊重。”

黄衣老人双手互搓了一阵,缓缓扬起,道:“老夫带你们四人到此之时,曾经告诉你们几句话,你们还记得吗?”

张超道:“自然记得,不过,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黄衣老人道:“不错,你们还记得老夫说的什么?”

夏淇突然警觉,冷冷说道:“大王,可是在拖延时向吗?”

黄衣老人道:“你们可是感觉今日之局,胜定了吗?”

夏班道:“大玉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黄衣老人道:“好!老夫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先动手巴!”

张超举手一挥、八个黑衣大汉,唰的一声,抽出了鬼头刀。黄衣老人冷笑一声,道:

“很好,你先要他们出于试试吧?”容哥儿、江烟霞突然一齐上步,拦在黄衣老人身前。

江烟霞道:“杀鸡不用牛刀,老前辈留下气力对付两个首脑,这几人由晚辈们对付了。”黄衣老人点点头道:“好,你们先试试吧!”

张超冷冷说道:“大王,当真是准备动手吗?”

黄衣老人突然问闭上双目,有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回答张超之话。夏淇冷笑一声,举手互击三掌。只听八个黑衣人同时发出一声长啸,分由八个方位,扑向那黄衣老人。

江烟霞眼看刀光闪闪,分由四面八方袭来,但心中还在犹豫,容哥儿抢先出手,长剑探出,封住三个方位。他用的正是天地剑法一招“海市蜃楼”,江烟霞不自觉地挥剑配合。

只听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八把鬼头刀,尽为两人剑势震开。容哥儿一剑得手,挥剑抢攻。

江烟霞只好配合容哥儿的剑势,反击过去。八个黑衣人虽然剑法精妙,但容哥儿和江烟霞施展了天地剑法,几剑抢攻之后,立时反宾为主,逼退了几人。

黄衣老人突然睁开双目,扬一记劈空掌力,强猛的掌风,有如巨浪涌波,打开一条出路,闪身冲出。那黄衣老人突围而出之后,背手站在一侧观战,也不出手相助。

容哥儿和江烟霞原为那黄衣老人站在中间阻隔,剑招上的变化,大受影响,那黄衣老人让开之后,两人的行动方便不少,剑势威力倍增。原来,天地剑法施开后,江烟霞忽然觉得每击出的一剑,都留了一个很大的破绽,如非容哥儿的剑势,及时而至,填补了那个破绽,这空隙,非被人家挥剑攻入不可。敢情这天地剑法,有着一种强烈的依属性。

容哥儿一面挥剑御敌,一面说道:“这套剑法果是奥妙,彼此相关相顾中,剑势更具威力。”

江烟霞只觉心中一甜,道:“容郎,咱们和他们缠斗下去,有百害无一利,还是早些给他们个厉害尝尝,伤他几个人如何?”

容哥儿道:“很好啊。”这两人一面挥剑和八个大汉恶斗,一面柔情蜜意地大谈其情。但他们的剑势,在绵绵情话中,反而更见凌厉。八个黑衣执刀大汉,久战两个不下,反而被迫落下风,心中又急又气,但因容哥儿和江烟霞剑招配合佳妙,八人心中一急,不再顾及配合之势,各出绝招抢攻。

刹那间,刀光电闪,逼了过来。表面上看去,几人各出绝招,攻势大见凌厉,实则几人配合阵势一乱,授给了容哥儿和江烟霞以可乘之机。搏斗中,突闻一声惨叫,一个黑衣大汉中剑倒地。一环断去,全阵皆乱,八个黑衣大汉,伤在江烟霞手中一人之后,全阵运转,更是不灵。但闻江烟霞柔声说:“容哥儿,敌众我寡,利在速战。”说话中,剑锋一转,又伤了一个黑衣人。这一次剑招恶毒,透腹而过,鲜血喷射中当场气绝。

但闻容哥儿道:“贤妻说的不错。”剑芒闪动,刺倒一人。这时八黑衣大汉,已有三人受伤倒地,还有五个人仍在挥刀恶斗。

夏淇实未料到;容哥儿和江烟霞武功是如此高强,心中大是震骇,望了张超一眼,低声说道:“张兄,再打下去,只怕咱们也讨不了便宜,这一男一女两个娃儿,剑招怪异,必得另想办法,制服他们才成。”只听又一声惨叫传来,又一个黑衣大汉,中剑倒地。

张超一皱眉头道:“住手。”

余下四个黑衣大汉,心中亦知难以再支撑下去,但又不敢擅自退开,听得张超呼叫之言,立时倒跃而退。容哥儿、江烟霞在这一番缠斗之中,初试天地剑法,渐觉得心应手。两人心中都知再过二十合,可以使四人中剑,不死亦伤。只见张超一挥手,道:

“两位武功的确很高,在下想亲自领教几招。”

但闻一个微小的声音,传入了江烟霞的耳中,道:“天地剑法足可对付他,就算不能胜,也不致落败,我正想了解这些年中,他们的武功进境如何,再设法对付他们,但千万不可逞强好胜,一人出手。”江烟霞心知是那黄衣老人暗施“传音入密”之术,在指示自己的机宜,当下说道:“那很好,我们当得奉陪。”

张超道:“两位仍是一起上吗?”

江烟霞道:“不错,他们八个人,也是攻的我们两个,阁下一人,也是我们两个。”

张超道:“你们是夫妇?”

江烟霞道:“这个与动手无关,恕不作答。”

张超冷笑一声,道:“两位也很狂妄。”

江烟霞冷笑一声,道:“我想到你们也是两个人,为什么不一齐出手呢?”

张超回顾了夏淇一眼,道:“兄弟自信一个人,足可对付此地之事。”冷笑一声,突然扬手一掌,劈向江烟霞。强有力的掌风,挟带起一片呼啸之声。江烟霞只觉那涌来的暗劲,有如排山倒海一般,心中大为吃惊,纵身闪避,让到一侧。

张超哈哈一笑道:“丫头,口气很大,怎的不敢硬接老夫一掌?”说话之间,又是一掌,劈了过来。这一掌势道之强,似是尤过上-掌。

江烟霞心中暗道:“此时此情之下,不是好胜逞强之时,不能硬接他的掌力。”一提气又纵身让避开去。但闻那黄衣老人的声音,传入耳际,道:“孩子,不要怕,只管接他一掌。”

江烟霞怔了一怔,念头还未转,张超又是一掌,追劈过来。那张超一直是站在原地未动,遥遥发出劈空掌力。原来,张超已瞧出两人的剑法,十分奥妙,心中亦有戒心,不敢轻易相试。是以,想依藉深厚的功力,发出劈空掌力,先把两人打伤一个,然后,再行设法对付一人。

江烟霞既得那黄衣老人传音入密之言,那张超第三掌又适时劈到。追促的时间,使得江烟霞元暇考虑,扬手接下一掌。江烟霞掌势提起,已觉出对方的力道强大无比。想要收回掌势,已自无及。这时,突然有一股强大的力量,直打过来,接住那涌来的力量,也正好配合了江烟霞扬起的掌力。两股暗劲悬空接实激起了一股强大的旋风。只见张超脸色大变,突然向后退了三步。夏淇睹状大惊,突然一步上前,扶住了张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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