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苦寻伏兵
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紧靠在一睹高大屋宇的青砖墙下,静静的站着,有如一尊木雕、泥塑的神像。
昏黄的天色下,黄棱袈裟在夜风中亲飞,枫枫作响。
这是金陵很有名气的唐家巷,名为唐家巷,实际上是三四条巷子绞连在一起,中间经过拓辟信道,把四五百户人家控成了一片,在金陵城的巷道中,自成了一片天地。
唐家巷以川菜扬名金陵,大大小小的餐馆不下百余家,但却有计划的环绕在唐家巷的四周,御接成一个环圆,任何进入唐家巷的人,不管走哪个信道,都在众多的目光监视之下,店中的伙计客人,还有摆设在巷口屋沿的小摊子。
这些人组合成了一个严密无比监视网,飞鸟难渡,这些人要到近三更才收市休息。
唐家巷的人,除了经营名满金陵的餐馆之外,也经营几家大生意,包括绸缎庄、银号、粮行等,不过,号子就不在唐家巷了,但他们仍是唐家巷的人,遇上出钱的事,绝不后人。
所以,天衣大师三更之后,换上袈裟,才进入了唐家巷。
但他却发觉了窗内、屋顶,仍然有人在暗中监视,这是组合严密的所在,如无高人在暗中策川、指挥,不可能有此严密的规模,天衣大师不禁暗暗佩服,也肯定唐虹真的归隐在此,他不便暗中游走寻觅了,只有静静的站着,等候人的探询、接引。
唐家巷的监视网滴水不满,十分严密,天衣大师感觉到至少有五对眼睛分据在不同方位上监视着他。索性闭上双目静静的站着,凭听觉分辨四周的情势变化。
夜阑人未静,唐家巷每天十二个时辰中,都有着严密的戒备,随时可以应变,勿怪慕容世家监视了二十年,没有突破唐家巷的防卫,找出唐虹归隐的痕迹。
一阵很轻微的步履声遥遥传来,声音很低,但天衣大师却听得很清楚,一是他内功精湛,听觉敏锐,二是位此刻闭目不视,全力在运用听觉,听觉也就更为敏锐。
步履停了下来,天衣大师也感觉到有个人在对面停下,但仍然伫立如故,闭目不“是装作,还是禅定?不管属于哪一样,能到这等境界,都非易事。”
声音清脆,竟然是个女子。
闻。
天衣大师睁开了双目,只见一个两鬃已斑、风韵尤在的妇人,青布衫裤,碟束丝带,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三枚银针,一杯黄酒,身上未佩兵刃,但那隐射xx精芒的凛凛眼神,却显示她有着深厚的内功修养。
天衣大师稽首一礼,道:“贫僧天衣,来自嵩山少林寺,受命来访,女檀越慈悲为怀,指点贫僧一条去路。”
“约言早随春风去,蝉声不鸣霜雪天,大和尚,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
“女檀越可知我要见谁?”天衣大师道:“佛门弟子不妄语,不巧言,只望女檀越给我一个回答,弟子立刻就走!”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明白,如何能给你一个回答?”青衣妇人望了木盘中的银、黄酒一眼,道:“说出来,我会斟酌。”
针夭趴大师沉嘴了一阵,神色忽现恭敬,合掌当胸,道:“嵩山旧友有难。”
青衣妇人没有立刻回答,却凝神肃立,片刻之后,才呼口气,道:“免去你三针过穴,毒酒穿肠之苦,跟我来吧!”
转向前行去。
天衣大师暗思:三针过穴、毒酒穿肠,纵然不致要命,也必相当痛苦,立下了这么一个严酷的规矩,也显见“千手飞花”唐虹心中的悲痛了,但一句嵩山旧友有难,整人的规矩就全免了,看来是故人情深,尤胜规法了。
青衣妇人走的莲步文雅,其实快极,快得天衣大师无暇打量四周的景物变化。
只觉在一条不宽的巷道中,转来转去,突然,进入了一座院落中,步入正厅。
原来,一扇木门早已打开等候,门口不见烛火,不燃灯,就像转入另一个转道似的,直到进入一座瞧中,才听到木门关闭之望。同时,大厅中亮起两只红烛,一个白发如云,脸色红润,自表白裙的老姬,端坐在大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天衣大师目光转动,已把大厅中的形势打且清楚,白衣老姐左侧站着一个身佩长剑的中年妇人,右侧正是那端着木盘的青衣妇人,此刻,木盘已放在一例木桌上。
身后厅门口处,站着约两个年轻的青衣女婢,早已掩上瞌门,厅中的窗口也早有黑市掩遮,看来,这地方是唐虹接见宾客的地方,二十年如砂石人海的人物,并未真正的归隐,不问江湖事物,只是表面着法,这唐家巷很可能是唐虹建立的一个门户,目的是潜隐、深藏,把他们融入一般百姓的生活中。
“大和尚,请说法号,”自女老姆道:“到此有何卖干?”
她问得很矜持,心中似仍有怀疑。
“少林弟子天衣和尚,奉掌门师兄天镜之命,求见唐虹女侠。”
一口气说了身份、来意。
“我是唐虹,幸还末死,纵然是来自断山少林寺的和尚,也有真假之分……”
“贫僧是真的天衣和尚……”
“真和尚该诵经,”唐虹接道:“读一段金刚经给我听听。”
天衣大师感觉厅十涌现出一片杀气,身后二婢已手握剑把之上,取命夺魂的杀机似在大瞧四角隐伏,当下合掌垂目,低诵出金刚经文,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清晰。
这就不是冒充的和尚能够应付的了。
“对不住啦!大和尚,你是真的出家人,”唐虹道:“你们师兄弟很亲近吧!”
“师兄慈悲,常常亲自指点天衣武功。”
“那很好,天镜手背上有颗黑蔗,”唐虹道:“你可记得是圭在左手,还是右手?”
“天衣记得很清楚,师兄手如莹玉,手背上无病。”
“痣在哪袭呢?”
“痣在下颚左角。”天衣大师目中神光一闪,道:“这问法太过份,小痣,微痕,谁能记得清楚,一言错出,就可能招致杀身之祸,这……:”“你就记得很清楚,天镜和尚派来见我的人,”唐虹道:“自非泛泛之流,替大师安座、献茶。”
两侧垂帘傲动,四个女婢鱼贯而出,左首二婢,一端锦墩、一搬茶几,右首二婢,一捧茶具、一捧细巢,就在唐虹身前三尺处,摆下座位。
“大和尚,委屈你了,请坐下饮茶,容我谢罪。”唐虹由座位站起,欠身让座,极尽礼貌。
天衣大师只好合掌还礼,举步入座。
“嵩山少林寺,下来了多少高僧?”唐虹道:“武当、洞庭盟,是否也有配合举动?”
“少林寺只来贫僧一人。”天衣大师道:“近日中是否有人赶来,消息渺绝,贫僧不敢妄言。”
“少林寺的和尚、武当派的道士,修养深厚,沉得住气,”唐虹、:“洞庭盟的江夫人,一竟也沉着得很少寺还派你出来查查,武当派和洞庭盟,好象不闻不问哪:”“不,他们都派有人,武当派出动了飞云子、洞庭盟派的是江三公子……”
唐虹接道:“你们几时到了江南?”
“一年多了,三个人因缘巧合,碰住了一起……”
“一年多,为什么不年来找我?”唐虹道:“这一年多,你们怎么过的?”
“正要详细奉告。”天衣大师把一年来遇合、经历说了一遍,只把白翎的事简略了许多,好在唐虹关心的是天镜大师的安危和江凌波在江南的伏兵,并未问到白翎。
不过,对明月观的事却又十分关心,点点头,道:“三个人被四一处,可以商量应付,慕容长青没立刻杀了他们以绝后患,大概是留作最后要挟之用,江凌波能在江南预布伏兵,可见其老谋深算,天镜和尚才华横溢,但如论江湖阅历,就不如江凌波了。”
语坚一顿,缓缓呼一口气,满头自发突然无风自动,脸上泛现怒色,冷冷说道:
“听说巫山神女圭明月观的女道士,也下来了不少,你们既然会过几次面,可知明月观中丈道士的技艺如何?是不是和传说的一般诡奇难测?”
“拳掌兵刃方面,虽然造谙不错,但应付不难,至于术法、奇技方面,尚未见其施展,天衣只能肯定她们有施展道术的本领。”
“哼!我就不相信术法真能伤人,”唐虹道:“老身如果出山,先要会一会明月观中人。”
天衣大师见她说得咬牙切齿,怒容满脸,大有立刻挥剑取敌的气势,心中暗忖:
此老真是姜圭之性,老而弥辣,此后和她相处,要小心一些应对才成。
他心中念蛮,口中说道:“江豪去利人当铺,探查江凌波在江南布署的情形,看看有多少人手可用。”
“好!你们安排一下,我这里也有一点人手,”唐虹道:“如有需要,可以合起来一起行动。”
“是!”天衣大师道:“贫僧告辞了。”
唐虹道:“我要他们把求见信号告诉你,不过,我儿客的时间,要二一更之后,五更之前,太早太晚,都不见客。”
“天衣记下了。”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走过两个巷道,一个低沉的盘音传了过来,道:“大师,再转两个蛮,就到了唐家巷的出口,那里有两个慕容世家的武士驻守,大师要小心一些。”
声音山一个窗口传来,很低沉,但却很清晰,显然,也是个具有很深内功的人物。
“多谢指点!”天衣大师口中称谢,人却迅速的脱下袈裟,换上俗装,又取出一力黑帕,包好光头。
原来,为恢复和尚身份,天衣连夜落发,落发容易,恢复难,只好用黑帕包起来了。
就这么换身衣服,整个人全改变了,哪里还有佛门弟子的味道。
但天衣大师很细心,把穿的一双罗汉鞋也换上薄底快靴。
如能再把佩在身上的戒刀换下,全身上下,就找不出一点和尚的痕迹了。
“一路顺风!”那低沉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在唐家巷这一亩三分地面上,我们不能出手,无法帮忙,大师好走了。”
天衣大师没有答话,却双手合十,遥遥一礼,表达出感谢之意。转过身子,飞身而起,跃落屋面,鹿伏鹤行而去,机巧的遇过了慕容世家派驻在巷口的监视武士。
此刻的天衣大师,体能极限,已藉药物之助破除不少障碍,过去无法完全发挥的功力,现在已可步入坦途,四十余年苦心精练的技艺,在冲破体能极限之后,有如百花竞放,全都进入了另一重境界,所以,很轻易的就避开了守在巷口的监视。
离开唐家巷,转入另一条大街,天衣大师放松了心情,看东方泛起了一片鱼肚白色,天色已快大亮,赶早市的人已开始行动,只不过一刻时光,满街人潮,已擦肩接踵而来,赶早市的人,似都在一定辰光内,拥入城来。
“大师,前行百步,向左转,就可以看到一个“金陵客栈”的招牌,我们住在三进院落中的西垮院内。”
声音很熟,天衣大师一听就知道是白翎之声,但他看不到白翎的人,虽然,天衣大师目光如炬,一下子能看清楚周围三丈内所有的人,也数出了八十三男十一女,但就是看不到白翎,连一个像白翎改扮的人,也没发份。
因为,天衣大师能确定九十四个男女,都非白翎改扮。
天衣大师心中不服气也不行了,这丫头究竟学了些什么样的技艺?看起来比明月观的女飞云子还要诡奇难测,听声音分明在两女之内,为什么看不到她?
百步左右,是一条横街,左面果然有一竖立的“金陵客栈”大招牌。
天衣大师加快了脚步,行近客栈,门还未开。
这些赶早市的,都以卖买蔬菜、杂货为主,自然不会有住店的客人。
天衣大师轻轻呼一口气,抽动门环,开门的店小二尤带着惺松睡眼,满脸怒火,但一看到天衣大师这个装扮,黑衣、快靴、黑披风,腰间隐现刀把手,哪里还敢发脾气,怒气消退,抱拳一揖,道:“大爷早啊!住店,还是找人?”
干过几年店小二的人,都能学会一点察颜观色的本领。
“找人!”天衣大师冷冷说道:“他们住在第三进院落内西跨院中,带路。”
和颜悦色,很可能招惹出店小二的抱怨、噜苏,所以,天衣大师的声音,喉幽冥地狱中吹出来的寒风,带着浪重的杀机,听得店小二直打冷颤。
店小二口中连应了两个“是”字,关上店门,头也不敢抬一下,转身带路。
天衣大师也急于一见白翎,看看她是如何一个装扮!
天衣大师外表慈和,好胜之念,却摆在心里。
西垮院,木门已开,一个全身黑衣、长发散乱在枕畔的黑衣人,仰面卧在木榻上,一个瘦小的黑衣人,静静的坐在床前。
天衣大师已看出仰面而卧的人是飞云子,坐在榻前的黑衣人,虽然目末回顾,但天衣大师已看出她是白翎。
黑衣密扣对襟衫,不是翻一下就可以穿的衣服,天衣大师也搜寻过脑际间留下八十三男十一女,肯定没有白翎这个装扮,心中暗忖:这丫头真有点神出鬼没了。
“救人要紧!等一下再想心事不迟。”
白栩的蛮音,清朗的传入耳际。
天衣大师如梦初醒,暗道了雨声惭愧,举手一挥,遣走了身后的店小二,回身掩上房门,道:“道长伤得重么?”
飞云子突然挺身坐起,道:“如非白姑娘及时相救,贫道已死在妖女创下,不是重伤,是去了性命。”
天衣大师一皱眉头,道:占田和道儿装作身受重伤有何关连?”
“金陵城中的酒楼、客栈,大概很难找出一家和三圣会没有关连的,飞云于名满天下,不是换一件衣服,轨能够隔过人的耳目的。”白翎道:“只有装作重病,或是身受重伤,才能避开暴露行迹。”
“可是,飞云子火并梨花女的一战,恐已传遍金陵,”天衣大师道:“金陵三圣分会既然能见到梨花女,岂会不知内情?”
“梨花女已死于飞云子的剑下,一剑穿心,”白翎道:“她已经没有机会把经历的事情说出去了。”
“原来你和尚早知道了我的用心!唉!术法不可侮,贫道尽展所学,也破除她三次术法袭击,但仍然逃不过第四道的奇术攻袭,一阵如烟似奸的气流卷来,贫道似被那股气流黏住了,手脚无法挣动,梨花女举起了手中那面画满符咒铁牌,还告诉贫道说,像我这样的高手死在符牌之下,那符牌的威力才会大为增强,只要再染上六个人的鲜血,合众成一百之数,符牌就可以自动取人性命了,明月观中丈弟子,能成此技者,她就是第一人了。贫道听得急怒交件,全力剌出一剑,奇怪的是那黏住我的力量突然消失,杀了人,才发兑白翎姑娘早已站在一例,唉!如非白姑娘及时而至,贫道早已被梨花女砸死在它的符牌之下了。”
天衣大师一皱眉头,道:“白姑娘,符牌沾过百人之血,真能成宝,取人性命么?”
“不知道啊!”白翎道:“所以,我把符牌取来了,要下番工夫研究研究,顺便也用药物化去了梨花女的尸体,她已杀九十三个人,作恶多端,尸化灰泥,也是罪有应得。”
天衣大师心知白翎有所保留,不能直言说出来,可能是害怕惊世骇俗、震动人心,当然,也可能是符牌真的古怪、邪恶,一时间无法了解。
后半年白翎离群独修,修些什么?完全无法了解。天衣大师突然有种后悔的感觉,后悔太君子,当时,只要打开后半部秘岌瞄两眼,现在,心中就会有个数了,不致于被闹得一头括水。
白翎突然微微一笑,道:“大师,见着了唐虹没有?”
“见着了,唐家巷虽只是几条巷道组成,但曲径通幽,似按照八卦方位排列,”天衣大师道:“是一处经过高人设计的阵图,慕容世家的武士们,摸索了二十年,摸不进去,其实,只不过是几间房舍的间隔。”
“如若跃上屋顶查看,难道也瞧不出一些痕迹么?”飞云子道:“我相信慕容门下的武士,不会是很守规矩的老实人。”
“老纳看到的,也只见房舍相接,偶而有几处灯火闪烁,”天衣大师道:“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之处。”
“唐虹远说些什么?”白翎道:“是否和天镜大师早有约言?”
“听不出什么头绪。”天衣大师道:“我看她恨关心掌门师兄的处境,也告诉我,她已训练了一批可以效力的人手,江三公子搬出了令尊在江南伏兵之后,要我再去见她,似是等会合一处,然后再采取行动。”
白翎微微一笑,道:“如若江凌波在江南没有设下伏兵,唐虹也就按兵不动了?”
天衣大师听得一征,道:“这一点老柄没有想到,也未问过唐虹。”
“大师,你看,唐虹是否过的退休生活?”飞云子道:“是否仍和江湖人物暗通讯息?”
“是否暗通讯息,老纳不敢妄言,”天衣大师道:“但过的却退休生活,唐家巷防守的岩密,十分少见,而且,她从人众多,单是在接见我的一座小厅中,至少有十个衙护着她,六暗、四明。”
“大师,如此的铺张,是否有些可疑呢?”白翎道:“慕容门下的武士,难道都是死人,会找不出一点痕迹出来?”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老纳也免得有点不对劲,所以,立亥告辞,我一路留心,也未见追踪的人。”
飞云子凝神沉思,末再接言。
白翎沉吟了一阵,道:“大师,晚上要不要再去一趟唐家巷?”
“去又能如何?”天衣大师道:“不论是否找出了可疑事物,我们也无法跟她翻脸。
“至少,可以揭穿一副虚假的面孔,”白翎道:“此事如真有可疑之处,也不会是仰我们想象的如此简单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对!如若有问题,应该是很早的问题……”
“衍生出现在的结果,”白翎道:“如此大事,岂可不查?”
“这就大大的出人意外了。”天衣大师道:““千手飞花”唐虹,和敝掌门师兄的事,老纳也听到了一些传言,唐虹也因而归隐……”
“中间还牵扯上江凌波,但男女间事,用不着别人匮噬,所以,咱们不用多管,”白栩道:“我重视的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事实,唐虹如若还和江湖人物来往,和谁来往?如今江南半璧的武林道,全入了三圣会的掌握,和唐虹往来的江湖人物,是否也被罗致入三圣会中?如果是,唐家巷的秘密早该泄漏了出去,如果不是,他们现在何处?要是住在唐家巷中,天天见面,那就算不得客人,那就用不着接待的客厅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六个暗中保护她的人,都藏得很密,只能凭借着感觉分辨,却着不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大师可是认为,那些人都已有潜隐行踪的本能,”飞云子道:“借物隐形?”
“那倒不是,老柄认为问题出在房子设计上,一开始就留下了隐身的空间,”天衣大师道:“他们如已到了惜物隐形的境界,老柄也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了。”
“大师高见,”白栩道:“以大师的观察,那座会客小岩,是新近所建呢,还是筑建很久了?”
“梁柱都非新材,应该建筑很久了,”天衣道:“至少有十年以上。”
白翎沉吟了良久,道:“这么说来,“千手飞花”唐虹早就准备好了退休的事,归隐唐家巷,也是早有的计到盘算了。”
“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要选择那个地方?”天衣大师道:“凤凰不落无宝之地,唐家巷……”
突然住口不言。
白翎道:“本来,只是江湖前辈退隐的常事,大师这番探查,竟然发觉了隐藏的变化,这件事是否和江湖豪化有关?凤凰不落无宝之地,但唐家巷却距宝藏不远。”
“和江湖变化的关系应该不大,慕容世家找了两代就没有找到她,”天衣大师道:
“这段日子不短,如有牵连,也该早见面了,但它距皇宫不远,传说明太祖朱元璋,收集了不少珍奇异卖,一部份收藏慎密,以至末被成祖朱棣发觉,还留在金陵。”
“这就不是独立事件,”飞云子道:“肯定会和江湖上的人物有关,如此神必,周密的布局,恐非唐虹一人之力能及。”
“道儿的意思是说,唐虹还有合作的人了?”天衣大师道:“那个人会是谁?”
“如若能轻易看破,”白翎道:“又怎会掩遮住江湖上黑、白两道耳目数十年?L“细故五十年江湖上风云人物,卖在我不出这么个人。”飞云子道:“如是白姑娘的推断不错,那人应该送在江湖中。”
.“看情形确然如此,”白翎道:“就大师昨夜所见而言,如若主要的人物已死,唐虹应该也一会仍那么着气风发,但看上去神秘难测、无迹可寻的事,细心推敲,也不是全无线索。”
全力卜“事关系重大,牵连所及,可能是江湖情势转变的关键。”天衣大师道:“应当“赴,查个明白。”
“线索虽有,但查证困难……”
“再困难也要查……”飞云子打断了白翎的话,道:“贫道的看法和大师相同,这档事可能关系春近代江湖变迁,请姑娘指明一个方向,至于细节上如何着手,再件深入研究。”
“唐家巷的格局不大,但建筑却奇巧无比,四面八方无一处能遇过监视,”白栩断:“它建筑在金陵城中,而且年代不久,追查起来应非太难,只不过事从根源起,就得下番大工夫从头查起了。”
“姑娘心目之中,可能早有一个追查的计到,着似容易,但要找个下手处,却又是不易寻得,”飞云于道:“贫道就完全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办法是有,也不很难,问题是需要时间。”白翎道:“要选定三两个久居此地的人,和他们交往,建立了交情,长年应酬,再观察刺探,当然,你不能让他们发感你别有用心,提高了咨兑……”
“就是说和他们混在一起,”天衣大师接道:“要多少年才能和他交成知己无法预料,还要深藏不露,最好能学得一手烧菜的好手艺,混入厨房中,真是知易行难,这些事,恐已非和尚、道士能干得了。”
“形势逼人,下一次毒手如何?”飞云子道:“抓他们三两个人出来,恐吓逼问也许能问出一些内情。”
“不经仔细观察,很难找到我们需要的人,”白翎道:“唐家巷中居民虽逾两千之众,但个中大部是利诱引荐而来,也许有一两个武林门户,受唐虹影峰也迁来此处,这确是一次非常精密的迁徙计到,但个中十之七八的人,都是为掩护别人而来,真正需要掩护身份的,也许只有十家八家、数十日人而已,总之,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大胆设计,把隐放大市的传统发扬得淋漓尽致,用两千人的家居生活去掩没了数十人的隐居秘密,也难怪查了二十年的慕容世家,还未查出一点苗头。”
“姑娘的意思是说那些身受利诱而来的人,根本不知道内情了,”飞云子道:“也不知道他们掩护的什么人了?”,“对!反而对引荐他们到此的人,心存感激,”白翎道:“我相信被利诱来此的人都是穷苦人家,才肯远别故乡,迁徙来此,这袭的住房、工作都由引荐人所提供,一家人吃得饱,生活过得好,而且手中渐有积蓄,那引荐他们来此的人,又不要任何报偿,他们是不是心存感激呢?”
“果真如此,是大德大惠,恩同再造,”飞云子道:“谁也感激涕零呢!”
“所以,从他们口中探不到任何秘密,”白翎道:“何况他们是真不知道,要从两千多人中找出几十个知道内情的人,是不是需要很长时间的观察呢?”
“说得对!这件事,我们做不来,”飞云子道:“但弃去此法,就别无良策了。”
“这件事急不得,”白翎道:“有此收获,已非小可,我相信知机子能作人选安排,现在,我们改换一下装束,去探查一下江豪的行踪。”
“姑娘,若柄还有最后一问,”天衣大师道:“这个隐于大市的计到,敝师兄是否有参与的可能?”
“天镜大师吗?”自翎沉吟了良久,道:“这要看他们当初的用心了,如是旨在窃取一些流入禁宫的江湖珍品,这倒无可厚非。朱元璋嗜杀贪婪,有很多不该收入皇家的东西,也被他收入宫中,以天镜大师为人的方正端庄,应不会介入为害江湖的阴谋。”
“这是说,也有可能了?”天衣大师神情痛苦的道:“和尚仔细思且过,唐虹的气势作风,完全不像是一个退隐的人,看情形他们早已介入了江湖中事,我和尚想不通的是,三圣会怎会容忍着他们存在?”
“三圣会没有这个雅量,”白翎道:“而是他们不知道,三位老人家名气太大,聚集了天下光辉,当今武林,也视三位老人家为泰山北斗,谁还会想到别人……”
“还是不对!三位老人家可以不了解唐虹的举动,但唐虹应该知晓三位老人家的行踪,”天衣大师道:“三位老人家身受暗算,就在金陵附近,唐虹应该有解救的机会,但竟全无行动。”
这问题太尖锐了,既不能顺着问题说下去,也不便断然反驳,白翎和道士同时沉吟不语。
良久,白翎才轻轻叹息一声,道:“慕容长青的阴谋,设计得很隐密,使得唐虹不能及时发伉。也许是自知非对方敌手,不敢出手,那时,南宫、慕容两家家主,再加个散花仙子,放眼江湖,谁是敌手?”
天衣大师心中仍是不服,但他没有再说,倒是飞云子开了口,道:“至少,我们知道了,除去三圣会之外,还有一股力且在江湖上活动,而且,行踪的诡秘,尤过当年的慕容世家。”
“现在,担心的是江豪,不知洞庭盟埋伏在江南的力量是否和唐虹汇集合流?”
“对!找江豪!”天衣大师快步奔入一个房间中。
他再出来,已是个灰布裤树的中年人,再加上一顶灰毡帽,像极了城郊来的农夫。
飞云子这一次改扮得很阔气,长袍马挂,加上一顶黑度珠顶的绒帽子,手上还提着一个翡翠烟嘴、湘妃竹管的旱烟杆、金色的烟锅、黑缎子纺花的烟丝袋,气派极了,铜镜画照一照,飞云子自己也吓了一跳,完全是一副金陵城中大阔佬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道士的影子。
白翎打量了两人一眼,笑道:“走一起太扎眼,分开走不方便,也分散了实力,由此刻起,随时可能有事故发生。”
“好!和尚再改扮,装成一个跟班的!”
白翎道:“我帮你。”衣服早有准备,灰表变黑衫,腰中再加一条宽带子,秘藏短戒刀,背上却背了飞云子的长剑,农人一下子变成了跟班的镖客。
白翎轻挥淡笔,在天衣大师脸上到两下,一张慈眉善目的脸立刻变成了一险凶悍的冷酷形貌,给人一种杀气腾腾的感免。
“行了,两位可以走了,你们身上有金子有银子,也有大把的银票,大老板花银子也要大方一些,”白翎道:“我会跟着你们走!必要时我也会现身见面,如果事情有发展,就不用去找江豪了,我会找到他,安排你们见面。”
飞云子点点头,大步出了客栈,提着手中的翡翠烟嘴、金烟锅的炳杆,楞在门口了.天衣大师快行一步,低声道:“怎么停下来了?”
“到哪哀去啊?穿着这么一身衣服,连走路也不会走了,”飞云子道:“端着金锅玉嘴的旱烟杆,能在大街上走来跑去么?”
“对!该叫辆马车坐!我这就去找车。”
天衣大师经过这一阵江湖走动,学会了不少的事,会看人办事,也会用银子,果然,花用了二两银子,很快就找到一辆双套蓬车。
蓬车直驰到“天福居”,才停了下来。
天衣大师早已问过了,这“天福居”是金陵城中最大的一家茶馆。早有早点,年有年袭,晚有晚筵,一天开门八个时辰,由早到晚,只要你进门,就有东西供应,一日夜中,只休息四个时辰。
当然,这里东西贵一点,但手艺高明,做得好吃,有钱人就不在乎多化几值钱了。
飞云子那份气派,全身都能放出金光,一下车,立刻有四个店小二迎上来,两个人哈着腰前面带路,两个人分左右扶着客人,天衣大师跟着后面走,给人的感觉是杀气凛凛,不敢多看。
燕云子被拢扶向一个房间中行去,但飞云子却转个身,坐在大厅中一个位置上,几个店小二微微一怔,只好照着客人的意思办了。
这身打扮,生入房间中,再掩上房门,岂不是锦衣夜行,不够招摇了?
白翎替他准备了衣物、用品,也钢怕在脸上画了几笔,但未说出用意何在不肯说出来,是要他随缘发展,飞云子一直在想这件事。白翎是心有所期,但却又无把握,一切的发展应对,就看他触景生情,随机应变了。
“好吃的,名贵的点心,先摆土来,”天衣大师道:“快些去准备三爷还未吃早点呢口”。他说话的声音很和气,但脸上两条淡淡的青纹,却给人一种莫名威严,没有人敢开口多问,立刻应一声退下准备,还有个店小二在一例伺候,但也退出一个桌子那么远,全神贯注,听候使唤。
天衣大师称飞云子为二节,是想到他在武当三子中排行老二,随口就把三爷给叫出来了。
这时,早餐已过,午时未至,客人少,点心来得很快。
“坐下来一块吃。”飞云子着了天衣大师一眼,拿起白银筷子,先吃了一个虾肉海参饺,点点头,道:“还可以,免可入口。”
这是金陵城叫最好的点心了,但飞云子只说免可入口,送上点心的店小二也只有点头暗笑的应道:“三爷的品味高,下次再来时,小的会交代厨房再加把劲。”
,天衣大师目光转动,看人晓中至少有六十张桌子,店小二有四个,却只有他们两个客人,实在来得太早了一些,缓缓坐下,也进食两个点心。
精美可口,品味绝佳,是天衣大师这一生中吃到的最好的点心,“天福居”不愧是金陵第一菜馆。
“三爷的参茶来了!”店小二高举一个白玉壶,一面走,一面吆喝。
天下就有那么一个巧法,大半天没有客人,随着店小二那坚吆喝,大门推开,三个人鱼贯进来了。
是三个武林人物,身着劲装,身佩长刀,是那种一切都佩带齐全,轨等着拔刀攻敌的架式,不是路过,不是巧遇,是专程找来的。
飞云子的目光却投注在最后进来的一个老者身上。
一件灰色及膝粗布短衫,一头黑白交错、乱如鹤窝的蓬发,却穿了一双又黑又亮的反靴,但脸色红润,双手修长洁白。
看那双手,绝对想不到会配上那一头乱发和粗布短衫。
事画上,那一双薄底快靴的价值,就相当昂贵,这身穿着是故作奇装。
天衣大师目光一转,记亿中似是听说过有这么一个怪人,但一时之间,又想不起他是谁,什么人说过。
但飞云子知道,而且还很熟识,“修罗手”钱四,是一位非同小可的武林高手,但他已在江湖上消失了二十年,都道他早已死去,怎会突然在这袭出现了?
算起来,他和“千手飞花”唐虹是同一站的人物,武功之高,盛名之强,也不在唐虹之下。
现在,他又是什么身份呢?
不像是三圣会中的人,难道是和唐虹一起归隐在此,今日出现,表示出唐虹已准备有所行动了?
那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武士,是不是他带的属下呢?他们穿着虽像三圣会中人,但却没佩三圣会的标志。
尽管此人出现得突然,身份也十分特殊,他代表了多种的变化,也可能带来了重重凶险。
但飞云子仍然是静静的坐着,既无断奇之色,也无讶然的表情。
倒是“修罗手”钱四,若到了飞云子那副形貌,有些大吃一断了,向前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双目神凝,望着飞云子出神。
飞云子冲着钱四一笑,举起手中的金钢玉嘴旱烟杆,缓缓打开统花的烟丝袋,装上了一锅烟。
天衣大师缓缓站起身子,取出一团棉花,暗中运集功力,双手一搓,棉花燃了起来,卖飞云子燃上烟草。
这一手震惊四座,使四个见识不少的店小二大开了一次眼界,连“修罗手”钱四也看得微微一呆。
搓棉生火,并非难事,但一搓起火,钱四就怀疑自己是否也有这个把握了。
事画上,天衣大师连番推想,也有点领悟了白翎的计到。
她把飞云子化装成一个人,就是飞云子现在形貌,何况,玉嘴金钢旱烟杆,也不是说有就有之物,必须早些准备,唯一使天衣大师不解的是,白翎为什么不事先说个明自?
但再深一层想,天衣大师就作了一个判断。
可能是白翎也不知晓那人的姓名来历,但却见过了这个画固形貌,也知道他可能是近代江湖中一个非常诡异、可怖的人物,他和唐虹可能是同一年代出现在江湖上,也可能早几年出现江湖,肯定的是在江湖上造成了很大的震撼。
飞云子那身装东,是散发着金光约有钱人,但如多看两眼,你会发觉他和一般人有些距离,似是有着满脸黑气在流动,人耶、鬼耶?就随着人的思维在变动了。
当然,这要辩白翎那几笔传神的勾画,在光线明暗的照射中,泛出了一种流动的神韵,托衬出了一种阴森鬼气。
所以,天衣大师在全力配合,让人主动揭露他的身份,心中也在暗暗忖思:难道全大夫那下半部的秘岌中,记载的都是这些奇说之学?
“不可能啊!形貌一点未变,数十年不见老态?”
这本是“修罗手”钱四心中想的事情,一急之下,就喃喃的念了出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天衣大师和飞云子却全听到了。
原来,两人早已暗中凝神,留心看人瞌中任何一个微末细节,表面上,却又能装作得若无其事。
对方任何的反应,都是飞云子和天衣大师的重要参孜,不能放过,也是两人下一步行动的指南。
“天福居”的店小二也瞧出了情势难测,进来的四个人,没一个人能惹得起,言多贾祸,很可能一言错出,就会丢了老命,几个店小二都躲得远远的。
但那高举玉壶的店小二,却硬着头皮把参茶送上了桌子。
飞云子也不要茶杯,暗运内力,张口一吸,相距数尺的玉壶,士壶嘴中飞出一道细泉,直射入咽喉之中。
这时,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人,已大步逼近了飞云子的木桌前面。
飞云子神情木纳,反应迟钝,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看到三个人杀气腾腾的逼到身侧,咽下参茶,嘻嘻一笑,引得全场注目。
大家都认为他要说话,却不料一笑而住,全无下文了。
经一番细心体会,飞云子感觉他在装扮一个非常怪异的人物,若有若无,似人似鬼的形象,可惜的是白翎一直没说明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甚至连一点暗示也没表露。
这就非常的恼人了,一切要从推断中去表现。
但由“修罗手”钱四的表情中看出,分明是江湖上确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且,还和钱四见过,可能还不止一次。
突然间钱四的脸色变了,红润的脸色变得一片苍白,似乎是陡然间想到了一件寒人心魄的恐怖事件,转身疾奔而去。
可是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人却已拔刀出鞘,中间的一个黑衣人同时大声喝道:
“当你是人是鬼,老子不信邪,先一刀劈了你!”
盘音很宏大,最大目的是用来壮胆。
说是一刀,事实上是三柄长刀一齐劈下来,乃如闪电下击。
飞云子端坐末动,动的是天衣大师,双手齐出,指风破空,三个黑衣人那么快的刀势,劈了一半突然停下,天衣大师已卸下背上长剑,恭恭敬敬放在飞云子面前的木桌上。
“罗汉掌”和“金钢指”同时施展,以截脉的暗劲把三个黑衣人刀势逼住,也点中了三个人的穴道。
但天衣大师并未让人看出少林手法,左手捏诀,右手画回,像是在行法画符一般,既把施出的武功掩遮,又装出一副行法役鬼的神态。
飞云子嘻嘻一笑,右手缓缓抽出长剑,平平伸出,左手一招,中间一个黑衣人,突然举步向前行来,直向长剑上撞去口他来势不快,所以,利入胸中的长剑也刺入很慢。
眼看着一寸寸的长剑利入前胸。
鲜血溅射,长剑终于透胸而过。
飞云子缓缓抽出长剑,黑衣人尸体栽倒。
杀人的手法数十种,但如此让敌人自行撞在剑上而死的,却是未闻未见。
当然,这不是耶术妖法,而是天衣大师和飞云子两人的巧妙配合。
他们以千里传音之术,交谈了杀人方法"天衣大师以精深的内功控制了三个黑衣人的行动,再配合飞云子内力吸引,让敌人身不由己,缓缓撞剑死亡。
另外两个黑衣人突然发觉了身体已能行动自如,大叫一声,快速向外奔去。
天衣大师、飞云子也缓缓站起身子,向外行去。
四个店小二呆果的着着两人举步而去,没有人敢拦住两人收钱。
马车还在等候,两人登上蓬车,疾快的向前驰去。
天衣大师右手突然伸出,一把搭在赶车人的肩头上。但觉一股强烈的反展之力回群过来,几乎震脱了天衣大师五指,如此强烈的反群,大出了他的意外,立刻加强了手上劲力。
“大师,我是江三。”
天衣大师“噢”了一声,松开五指,低声道:“白翎去找你……”
“见过了,”江豪道:“所以,我才扮成车夫,来这里接两位离去。”
“这辆车,我们刚才好象生过。”天衣大师道:“怎会那么巧的又被你们碰上了?”
“没错,是你们坐过的事,所以,白翎姑娘才要我把它驰过来,”江画道:“现在,这辆车是我的了,我是个以车为家的人,事画上,在蓬车中商量事情既具十分隐密性,又具备了灵活的特性,当年慕容长青未组成三圣会前,一直在蓬车中蛮到大计。”
他口中说着话,蓬车已转入了一条行人稀少的巷道中。
只见一座大门敞开的车行,正有三辆蓬车鱼贯驰出来,车帘低垂,瞧不出车中生的什么人物,江豪控着蓬车,在外面道旁等候,三辆蓬车驰出之后,江豪一提驻绳,蓬车快速进入大门,两扇大门立刻关了起来。
天衣大师一跃而下,准备应变,目光四顾,发觉这座院落很大,一例停放着五辆蓬车,还有一个可容四五十匹骤马同时上槽的大棚,棚中至少控有二十匹以上的骤马,点点头道:“是家大车行。”
“对!南北大车行,是家父在江南藏兵的地方之一。”江豪跳下蓬车,道:“我到利人当铺,一切顺利,家父派来江南的人,很多都是家父近身的兄弟,他们有一半认识我,年前听到三位老人家被掳的讯息,他们也很急,但因没接到指示,不敢乱动。
等了一年,仍不见动静,也有些怒不住了,开始露面活动,虽然十分小心,还是引起了三圣会的怀疑,不知该如何对付。等一下白姑娘回来了,三叔、六叔也要赶来,希望我们帮他群个决策出来,应付眼下的危机,是否闪掉或是放开手大干一场。”
“这件事非同小可,要仔细的商量一下才成。”天衣大师道:“先招呼飞云子下车。”
原来飞云子仍然端坐在蓬车里,正在用心推想,这个形貌突出的人,能使“修罗手”钱四受到很大的惊骇,必然是一个极端可怕的人物,可是,它是谁呢?
钱四不过比自己早四五年出现江湖,钱四见过的人,就算自己没有见过,也应该听人说过,何况,是这么一个造型奇特的人物。这人一身穿着和手中那根金锅玉嘴旱姻杆,别说见过了不易忘记,就是听人说过一次,也会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自己有六七年的辰光在江湖走动甚勤,怎的从未听人提起过这个人呢?
“道长,请下车入晓待茶。”江豪道:“这地方,都在我们监控之下,道长不用担心破人拆穿了把戏。”
飞云子缓步下车,道:“有劳三公子带路了。”
一个青衣人快步走了过来,对着江豪一躬身,毕步向前行去。
原来,江豪地形还不热悉,要他带路,还真是一大难题,不知如何一个走法。
他们穿过了两重院落,转入了一个修花茂竹的庭院中。
这里不但完全摆脱了骤马的气味,而且花香阵阵,沁人心脾。
两个青衣女婢早已在大厅门口处等候,挑开垂帘,躬身迎客。
厅中早已摆好了香茗、细点,四个美丽的女婢,引客入座。
敢情定早已经排好了座位。
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排在一起,两人座椅相连。
穿着一身形同主持大典的礼服,再加上手中那根华贵耀目的旱烟袋,飞云子的人也似是被这身衣服控制了,坐下要摆出个一定的姿势,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天衣大师也深深受到改扮身份的限制,有些事身难自主,但飞云子受到的影峰特别大,整个人似都被这个怪异的形象诱陷深入,快有些失去自我了,此事,已不宜再演下去,看到白栩时,一定要问个明白。
但闻步履坚响,两个穿长衫的中年人快步入厅。
说是中年人,两个人的头发都已花自,但精神饱满,身体修长,不瘦不胖,一看就知道是没有放下功夫的人,当先一个,还留着半尺多长的花白长蛮。
但他们穿的衣服,却是标准的金陵生意人的衣装。
江豪站起身子,躬身一礼,道:“江三迎接三叔、六叔。”
江豪换了衣服,改了形貌,生恐两人一时间认不出他,所以,连身份也报了出来。
那当先留着长蛮的老者点点头,目光由江豪脸上,扫掠过天衣大师、飞云子时,神情突然一呆,道:“龟长龄……”
江豪正待答话,白翎的坚音已抢先接道:“对!他是龟长龄,不过,不是真的龟长龄,而是武当三子中的飞云子所改扮。”
长蛮老者点点头,道:“原来如此,失踪二十几年的“茅山妖人”龟长龄,真要重现江湖,可也是一场鞘天动地的大事。”
“晚辈在一本记事录上,看到过种长龄的田像,”白翎快步走了过来,道:“上面也记述到他是近二百年来最精通茅山术法的人,有一次在练法中伤了脊椎骨,就在衣服加了一截钢架,晚辈这套衣服,全照着记述所作。”
天衣大师忖思:这就勿怪飞云子坐姿怪异了,好好的一个人,身上背了一个钢架,自然在行动中有些不自在了。
江豪一指天衣大师,道:“这位大师,也被自翎姑娘扮作了丧长龄的从属,形貌也完全改变了,小侄是赶车的把式。”
长蛮人笑一笑,道:“江南道上,尽是三圣会的天下,行动起来愈是小心愈好,姨长龄太传神了,这个人用处很大……”
“三叔,不能让道长一直扮装下去,他可是顶尖高手,”江豪道:“是对抗三圣会的主力人物。”
长蛮老者突然一抱拳,道:“洞庭盟下张凤搂张老三见过大师、道长。”
“老六席一山见过大师、道长。”
“原来诸位都还活着,”很少开口的飞云子突然接了腔,道:“当年江盟主率领五位兄弟血战杭州钢,一举歼杀东海十三妖,和他们约二百水鬼兵,使海盗披靡,传闻六侠死其五,原来江盟主竟能后看三十年,把五位安排到江南来了……”
“大哥虽然目光远大,还没有未上先知之能,”张凤楼道:“当年那场血战,确然打得凶残绝伦,除了大哥技艺精湛,末受伤害外,余下我们五兄弟全受重伤,二哥、四弟伤重而死,那时,大哥心情沉重,不愿我们冉在江湖上涉险,下令悄然把我们运回洞庭盟,宣布了我们的死讯,连慕容世家也被瞒过,想不到兄弟问的深重情意,才成一支绝佳的伏兵,发觉了慕容世家在江南势力日涨,野心渐炽,就把我和老五勺老六派来江南,深潜密掩,才有此小成,唉!二十几年啦!忍气吞声,隐匿不动,不容易呀!”
“实非易事。”天衣大师道:“江三公子说,诸位行踪已泄,三圣会忍不会隐忍不动。”
“不错,他们咽不下这口气,”席一山道:“也许正在调兵近将,一两天内就会杀上门来。”
“已经备好酒菜,诸位请洗把脸,”张凤楼道:“咱们边吃边谈,是打是闪,还得仔细听听诸位的高见。”
脱去那身怪异的衣服,飞云子顿感轻松了不少,洗把脸,换回道袍。
天衣大师也换上了一件僧衣,张凤楼肃容入座。
入了座位,飞云子牙回顾了自栩一眼,道:“姑娘在那座铁架上,又如了什么花样呢?”
白翎还是一身黑衣,未复女装,笑一笑,道:“道长感位列哪里不对了?”
“反咬一口,孜我呀?”飞云子长长呼一口气,道:“姑娘至少在那钢架上,多了四处手却,多了四个口头的铁钉,分对着四道穴位,任何人穿上那件衣服,就变得行动古怪了。”
“对不住啦!道长,”白翎道:“如若没有了那四根对准穴位的墩钉,道长又怎能装扮得让人莫测高深?”
天衣大师微微一笑,道:“如无这些道具辅助,只怕很难模仿得入木三分。”
他目光转注张瓜搂的脸上,又道:“江南道上,除了三圣会和张兄领导的人手之外,是否还有一股神秘的江湖力士在暗中活动呢?”
““千手飞花”唐虹,隐息在金陵,”张凤楼道:“大哥告诉过我们,我们也知道这个人,但却云深不知处,当然,我们也没有全力去找过。”
““修罗手”钱四,张三侠应该认识了?”飞云子道:“不知他是否投入贵盟之下?”
张凤楼摇摇头,道:“张某认识“修罗手”钱四,不过,见面是二十几年前的事了……”
“今天,钱四出现在“天福居”,神采依蛮,”飞云子接道:“还是那身怪打扮,看起来,是和唐虹一起归隐在此了。”
天衣大师很快的把“天福居”中的情形变化,详细说了一遍,道:“三个身佩长刀的黑衣人,穿的是三圣会中的衣着,却未佩标志,一个死于飞云子道儿之手,两个逃去,如非三圣会中人,又会是哪路人马呢?”
“老六,是不是我们的人?”张凤楼道:“立刻查个明白。”
“不会是我们的人。”席一山道:“我已传出岩令,任何人不得私行外出,违者重责不贷。”
“为丁鱼目混珠,大家都彷坚三圣会的武士穿着,”张凤楼道:“有时侯,还佩带三圣会的标志。”
“应该是唐家巷的人,”飞云子道:“钱四性如烈火,如非自己的属下,绝不会让他们圭在前面。”
这时,酒菜端上。
张风搂敬过了一轮酒,道:“现在,话入正题,三圣会以已发觉了我们一处伏兵之地,他们也已经呈报总会,昨天总会飞鸽传令,要金陵分会精选人手,一两天内总会人手赶到,再行出动围杀。”
“很好,金陵分会中,能有你们布下的人手,”自翎道:“此事大不容易,但不知姑苏总会中,是否也有人手潜伏呢?”
“阴百丈之树,必有腐枝,”张凤楼道:“三圣会金陵分会中确有我们安排的人。
姑苏总会中还未作安排,只要能找出空隙所在,安排人手潜伏,并非难事。”
“三圣会要派些什么人来金陵对付你们?”白栩道:“传来消息的人,是否提过?”
“好象提了一下,”张凤搂道:“由明月观中一位女弟子,率队而来。”
“看来,他们还未下决心把主力转入金陵。”白翎道:“抗拒三圣会这次袭杀,不是问题,问题是今后诸位要如何在金陵待下去,这一次,我们如若作凌厉反击,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并非难事,但三圣会大败之后,绝不会放过诸位的。”
“那是老五主持的一个训练基地,僻处在钟山之一处幽谷之中,”张凤楼道:“老五告诉我,三圣会中人已经去窥探过,老五约束属下,末和对方照面冲突,也放任他们进去搜查过两次,只道这些作为已经让他们息怒罢火,不再苦追,却不料反使他们气焰高涨。”
“白姑娘,如若由大师和道长出面,大教一阵,能不能混淆他们的断判?”江豪道:“让他们误认是我们邀聚的人手呢?”
“应该有这个可能,”白翎道:“但还要确实知道他们收集些什么资料,在迎敌之中,作前后呼应,才能收到迷惑敌人耳目之效。”
大约江豪已经告诉过张凤楼,白翎具有的术能、智能是非寻常可比的人物,所以,张凤楼很谦虚,双手抱拳道:“这就有劳自姑娘、大师、道长费番心思了。”
白翎末再多言,回头望望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显然是要听听他们的说法了。
既然要天衣大师和飞云子扛起这个麻烦,当然要听听他们的看法。
“这件事恐怕要付点代价。”飞云子道:“既然早经三圣会踩了行踪,不是一场搏斗的胜负能消去三圣会心中之疑,大师和贫道出面一战,可能是一场血染青山、尸横幽谷的惨事,只有我们两人出面,如何能瞒得过三圣会中三个精明的会主?”
“道长有何高见,挑明了说吧!”张凤楼道:“我们会全力配合。”
“还有我江三,也算上一份。”
飞云子道:“还要张三爷和五节商且一下,选派出一部份人手,参与此战,最好这些人都是露过相的人,三圣会的线眼认得出他们,才能收掩人耳目之效,至于人数多少,要张三爷决定了,搏杀如果十分凶恶、激烈,这些人的生死贫道和大师都无法保证了。”
张凤搂点点头,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上亡,都还能视死如归,这方面我想由老五和你们商量决定,尽且安排一些暴露过身份的人,不知还要我们作些什么配合?”
“南宫、慕容两大世家,都有些非常精锐的高手,除了武功高强之外,还有很恶毒的杀人手段,双方伤亡的惨重可期,这方面张三爷要心中有谱。”
张凤楼点点头,道:“南北大车行,似是也已引起了三圣会的怀疑,张某和三公子商量过,如是隐藏不住了,是否应该全面出动,好好的打几场硬仗?但三公子要先和诸位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大师和道长,如能完成了转移三圣会的目标,”白翎道:“还不宜挺身而出,全面对抗,“千手飞花”唐虹那股力且十分神秘,至少要先和他们洽商妥当,一起行动……”
“这恐怕有点困难,”张凤楼道:“我们没办法和唐虹接上头。”
“这件事,除了大师之外,唐虹也不会接见我们任何一个人,”白翎笑一笑道:
“重要的是我们要先了解她是不是真能作主的人,如若被我们发觉了她别有企图,唐家巷的秘密,将不会再是秘密。”
天衣大师微微一怔,道:“姑娘意思是……”
“我们把三圣会的人引进去,”白翎道:“当面鼓对面锣,启友真伪一下子就全揭穿了,是朋友。我们立刻施援;是敌人,也让他们原形毕露。”
“还有一个可能,不知姑娘是否想到了?”飞云子道:“唐虹非敌非友,而是另一股隐藏的势力。”
“也可能另有一人暗中掌控,唐虹根本是一个傀儡,最可怕的是那个人明目张瞻的追随在唐虹身侧,表面上是唐虹的从属,”白翎道:“实在是主持大局,借唐虹之名,发号施令,唐虹视他为心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
“以“千手飞花”唐虹的阅历之传,见识之广,难道会看不出一点破绽?”张凤楼道:“这方面的可能不大。”
“难道说唐虹还有霸主江湖之念?六十多岁的人了,不会还具有如此的雄心霸图。”天衣大师道:“但他们敢在慕容世家的监视之下,照常活动,证明了他们并不是真的很畏惧慕容世家。”
“大师认为,他们的用心何在呢?”白翎道:“为什么选定金陵害家巷这个地方?”
天衣大师沉吟了一阵,道:“这件事,若柄已经琢磨了很久,该不该说出来,也颇感为难。”
“江湖形势,面临大变,大师心存慈悲,还顾忌什么呢?”白翎嫣然一笑,接道:
“江盟主眼光远大,替我们安排下一支伏兵,使我们陡然间拥有了对敌的力士,只等渣既了“千手飞花”唐虹的一批人手用心之后,再摸出明月观术法实力,就可以部署反攻大计了,那时,少林、武当、洞庭盟,都将画出高手南下,正邪对决,毕其一役,大师如不能放开胸怀,畅言所知,留下凝结,影嘴到敌情判断,可能误尽天下苍生了。”
“最重要的是,”飞云子道:“连我们目下的行动,也无法订出值计到来。”
天衣大师长长呼一口气,道:“贫僧第一个担心的是,唐虹确如姑娘推断,一切身不由己,落人了别人掌控之中,而不自知。第二个可能是,他们已经取得太祖朱元璋留在金陵多项奇珍,富可敌国,心生贪念,据为己有,那就不止是要争霭武林,两可能有更可怕的图谋了,这三圣会正是他们可以利用的力量,可惜,天镜师兄、江盟主都遭囚禁,我们无法明白,他们是怎么计议的……”
“大师的意思是说,贵寺方丈和江盟主,二十几年前,已和唐虹有了协议,”张凤楼道:“她归隐金陵的事,天镜方丈和江盟主也早知道了?”
天衣大师点点头,道:“不止知道,而是参与,这只是和尚的推断,是否如此,却是不敢断言。”
“二十几年,不相往来,时间太长了,”白翎道:“再加上奇嘴珍品的诱惑,一个人的大幅改变,十分可能,我们先行下手,来一个引水入渠,再观察他们的反应,也解去了张五爷目下的危境。”
天衣大师一皱眉头,道:“姑娘的意思是……”
“钟山幽谷之战,不能败,但也不能大胜,这中间分寸,就要大师、道长和三公子拿捏了,”白翎道:“留下几个武功高强的敌手,大师冉计败而逃,把他们引入唐家巷,直逼唐虹的会客之处,手段虽然毒了一些,但可看出唐家巷对敌手段,也就不难推断他们和三圣会之间是否已有了勾结。”
天衣大师沉吟了良久,才缓缓说道:“好吧,万一判断有误,岂不是害了唐虹?”
“不会害她,包括张五节在内,我们藏身在附近观察,”白翎道:“随时可以出手支持,确定了真相,再把两股匿隐在金陵的力且含在一处,千里传书,通知少林、武当、洞庭盟出动支持……”
“对!这一仗早晚要打,何不早日对决,”江豪道:“洞庭盟表面上声色不动,事画上,早已暗中操演人马,我相信,少林、武当也早已等得心急如焚了。”
“好吧,就这样曰“千手飞花”唐虹,如想坐山观虎斗,”天衣大师道:“也应该拖她下水。”
“散花仙子的明月观,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所以,非到生死关头,我们还不宜现身和唐虹相见,也可借机逼唐虹拿出一些真正的卖力瞧瞧。”白翎突然放低了声音,说出一番详细计刮。
只看天衣大师、飞云子、张凤搂、席一山、江豪不停的点头,显然是大家都很认同这妙计。
白栩推杯而起,道:“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就分头行事,我先走一步,到唐家巷去查着一下形势,“修罗手”钱四既在那里,想象中,必然还隐伏有别的高手。”
她忽然一个转动,微风拂动中,消失不见了。
张凤楼吃了一惊,道:“天哪!这是什么武功?拢身法,或是化阵清风去了?”
天衣大师心中明白,这是白翎姑娘有意的卖弄,但如何走的,天衣大师也搞不清楚,只好淡淡一笑,通:“遁术,一种出类拔萃的技艺。”
席一山摇摇头道:“武功练到这种程度,大概已入仙人之境。”
江豪笑一笑,道:“六叔,她还是人,只不过是一位技艺诡奇的高人罢了。”
“好!有自姑娘这么一位高人相助,安心不少,”张凤楼道:“咱们也开始行动,老六,你选一个驾车好手,把大师、道长、三公子,送入钟山幽谷去,好好和老五商且一下,该撤的由你带领,早些撤走……”
“五哥呢?要他留下,还是一起撤离?”席一山道:“以五哥脾气的刚烈,只怕不肯离开。”
“由他决定吧,不过,定要把利害说清楚,”张凤楼道:“一旦和三圣会中人朝了相,就不能再回我们匿身之处。”
“也好!五叔跟我走一起,”江豪道:“三圣会中人,也就弄得更胡涂了。”
“我会带一批人手,在幽谷外等候接应,”张凤楼道:“如果需要,要老五放出信号,我们可在一盏热茶工夫之内,杀入谷中。”
席一山站起身子,道:“我去备车,准备出动,三位需要什么兵刃暗器,请吩咐一声,在下也好带在车上。”
“替我准备一盒银针,二十四枚金钱镖。”江豪道:“也许这一战,要大开杀戒呢!”
天衣大师、飞云子却微笑摇首。
事实上,两人内功精深,随手拈来的枯枝落叶,都可作暗器施用。
篷车行入钟山,在处荒凉的上助前停下,席一山当先下车,天衣大师、江豪、飞云子也依序下车,蓬车立刻掉头而去。
但阗山侧草画中哈哈一笑,道:“老六,四外都已有三圣会中人监视,你这么堂堂皇皇的坐着蓬车而来,只怕已溶入三圣会监视的线眼中了。”
一个青衫中年人分草而出,迎了过来。
正是那日画舫中遇上操琴的长衫中年人,他虽是五哥的身份,但看上去却比老六年轻多了。
“铁五叔,久违了,还记得你二十年前常抱的江三么?”
“果然是你,三公子,儿时容貌依稀辨,你已经长成大人了,哪里还能全记得。”
席一山道:“我替大师、道长引见,这位是我五哥铁飞龙。”
铁飞龙一抱拳,道:“那日在画舫中早睹仙颜,请人谷待茶,也好谈话。”
天衣大师合掌一礼,笑道:“铁施主好高明的姐音术。”
铁弗龙一面举步带路,一面笑道:“雏虫小技,大师、道长见笑了。”
“五哥,这两天,三圣会可有什么行动?”席一山道:“是否和他们动过手了?”
“三哥严令不能迎敌,铁老五怎敢抗命,这几天我们活得很苦,到处逃避,闪开敌人。”
“我知道五哥忍受的委屈,此番三公子约大师、道长赶来幽谷,就是要给五哥一个出气的机会。”席一山道:“找个适当时机好好的和他们打一仗。”
铁飞龙道:“好极,好极,再这么逃避下去,连杀敌的勇气都逃光了,再说敌人也可能在近日中大举攻山了。”
话说之间,已至几幢茅舍前面。
江豪目光转动,发觉茅舍依山而筑,但却很集中,六幢茅舍都在百丈之内,茅舍之前是一片很宽广的空地,是一处很适合练武的地方,笑笑道:“五叔,你这里有多少人?”
“不算五叔,有二十四人,半数男子、半数女人,”铁飞龙道:“一部份是同来江南匿隐兄弟的第二代,也有一些外找的男女,他们都已在这里生活了十年以上,江大哥也常来这里指点他们的武功。”
“我爹来过这里?”江豪道:“我却从未听他说过。”
“大哥来得很秘密,连三哥、六弟都不知道,近十年中来过六次,”铁飞龙道:
“最短也要停留一个月才走,最长的一次,住了四个月之久,这批三代弟子,都受到大哥的亲自传授……”
江豪接道:“他们的成就如何?”这几个月来,他见识过明月观的武功,和慕容、南宫两世家的门下武士,深知一般的江湖武师,绝难在目下的江湖立足,技艺不到某种水准,出道就等于送死。
铁弗龙道:“大体而言,都还不错,盟主前年在此,花了三天的时间,分别鉴定了他们个人的技艺水准……”
“我爹怎么说?”
“盟主看完了他们武功演练,十分开心,”铁飞龙道:“再三嘱咐我,要好好的督促他们练武,他们是日后洞庭盟中的主要力士。”
江豪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他们武功远未入大成之境,不宜让他们亲身临敌,招致无谓伤亡了。”
“三公子,他们练了十几年的武功,也该出手试试本身成就,至少,也该能对付一个慕容世家的武士。”铁飞龙道:“我的行动,一直十分小心,外出行动的弟子只有四个人,两男两女,和三圣会的人朝过面的人,也只有他们四个人,我把他们全留下了,就让他们四个人一试啼声吧!”
“他们四个人,”江豪道:“是不是武功最好的?”
“这个很难说了,盟主依材施教,各擅胜场,”铁飞龙道:“一般的刀法、剑术,也都在伯仲之间,盟主传授的特殊技艺,各有不同,就很难比较优劣了。”
“五叔对他们既有信心,就留下他们四个吧!”江豪道:“但其余的人,要先行撤走,请人叔带他们离开这袭。”
铁弗龙道:“就依二一公子的吩咐,老六,你带他们走!”
“五哥,二十四位弟子,我带走了二十个人,这袭的人手是不是人单薄了一些?”
席一山道:“三哥也派来一批援手,准备杀一个里应外合,要不要我去调派一些进入谷中……”
“不用了,共在精,而不在多,大师、道长,再加上五叔和我,”江豪道:“还有四个弟子相助,足可抗拒来敌,人太多,反而碍手碍脚,施展不开。”
铁飞龙、席一山已二十年没有见过江豪,也不知道他的成就如何,听口气,倒是豪气干云,颇为自负,席一山只好点点头,道:“三公子如此吩咐,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铁飞龙举手在头顶上画了几个回圈,山崖草丛中鱼贯走出了十男十女。
原来,这是招呼埋伏在草丛中弟子的暗号。
“老大,带他们走吧!”铁弗龙目光由二十个弟子脸上扫过,接道:“我不在,你们就归六叔统帅,一切要听六叔之命。”
二十个男女弟子依恋的望了铁飞龙一眼,才移身到席一山的身后。
天衣大师、飞云子未发一言,但对这二十个少男少女,却是看得十分留神,发觉这是一批精挑细选的年轻男女,个个资质都不错,目光如电,神莹充沛,显然,内外武功都已有了相当的火候。
席一山带着二十个少年男女弟子迅快的离去,江豪才点点头道:“果然是一批好顺手。”
“如非盟主亲自调教,只怕再多个三五年,他们也练不到这等境界,”铁飞龙道:
“只是从没有实战经验,技艺很难完全发挥。”
江豪笑一笑,道:“留下的四个人,现在何处?能不能要他们出来,先见大师、道长。”
“幽谷中,除了廿四个男女弟子之外,只有三个厨师和三个洗衣老蝠,厨师、老姬都已跟随老六撤走,”铁飞龙道:“现在,除了我们四个人外,也只余他们四个人了,他们还在四外放哨,如有敌人逼近,他们会赶回报讯,召请他们入谷,这里就全无着戒了。”
江豪目光四顾,哈哈一笑,道:“这幽谷中地势宽敞,不失一处好战场,咱们就在这里和他们一决生死吧!”
“这几日来,忍气吞声,还让他们搜查了谷中的茅舍,”铁飞龙道:“简直是开门揖盗啊!”
这时,一条人影怒矢般射入谷中,向几人停身处奔了过来。
天衣大师目光敏锐,来人虽还在百丈之外,已看出是个女的。
江豪暗暗忖思:看她快速的身法,绝不在我一年前的身手之下。
奔到近前,放缓脚步,竟是那日跟随铁弗龙登上画舫岩唱的少女。
“绿云,见过大师、道长和三公子。”铁飞龙口中说话,两道目光却盯注在绿云手中拿的一封函件上。
但铁飞龙还算沉得住气,俟绿云和三人见过礼后,才接过绿云双手呈上的函件,道:“是袁大人的密函?”
江豪道:“袁大人是谁?怎么忽然多出一位大人了?”
“袁大人是个代号,也是我们潜伏在三圣会中的人。”铁飞龙拆开密函,却交给江豪道:“三公子请看。”
故旧情深,相隔二十年,忠心不变,一见面,就把江豪当作了少主人看待,表现出自诚的敬重。
江豪看完密函,道:“书上说三圣会总会的人马,今晚三更才能到达,咱们可以吃饭,休息一下,画精蓄锐,明天才是他们攻袭的日子。”
铁弗龙道:“最快是天亮前后,房中有酒,也有不少风干的腊味、素菜方面,只能几样现采的山中野菜,委屈了大师、道长。”
江豪“嗤”的一笑,道:“大师、道长都开了董,等消灭了三圣会,他们才恢复吃素。”
“形势逼人呀!身份常变,形貌常改,只好随俗了。”天衣大师道:“人都要杀了,也不在乎吃点酒肉吧?”
“说的是!”铁飞龙抱拳一礼,道:“三位请屋里坐,咱们边吃边谈。”
事实上,已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江豪拒绝了张凤楼的援手计到,坚持要以寡击众,能谈的只有一个如何布着,以阻挡来敌。
飞云子和天衣大师一直没有多言,但两人表现出的神情,却是对江豪十分支持,任凭江豪发号施令。
天衣大师、飞云子也都看出来了,江豪要把敌人最大压力分担在两人的身上,以保护绿云等四个男女弟子不受伤害,也隐隐有保护铁弗龙的用心。
江豪本人却未到定分守的区域。
但天衣大师、飞云子都明白,看似轻松的事,却最为艰苦,因为负责各方援救,也就是哪里危险到哪里去。
三圣会的人马来得很快,天还没亮,人马已进入了钟山幽谷。
四个男女弟子也到了岩飞龙的身侧。
这是江豪的主意,他要五人合于一处,守在茅舍前面,这样看上去,就像茅舍中还埋伏有人。
事片上,江豪要五人守在一处,便于互相援助、互相接迎。
天衣大师、飞云子像扇形站在江豪两旁,和尚守在左面,道士守在右侧。江豪背着手站在中间,三人布成了一个倒“品”字形。
但三人都穿着黑色的疾股劲装,脸上还蒙了一块黑市,装扮得神秘兮兮。
三圣会的人马一路无阻,看到了有人拦路,才停了下来,双力的距离只剩下一丈多远了。
夜色仍浓,很难看清楚数丈外的景物,再加一身黑衣,黑市蒙面,整个人就像融入了夜色之中。
江豪运足了目力,果然看到了前一排五个领头的人物,小桃红和她六师妹两个明月观弟子之外,另外三位全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杜家堡的堡主杜浩然、“血剑”方保和“八步追魂”林光壁。
三个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在三圣会中的身份,还不如小桃红。
只见她转头看了杜浩然一眼,道:“先摸出他们的身份,钟山距离金陵分会近在咫尺,怎么会让人潜伏了如此之久的时间?”
半是命令半责备,杜浩然没有争辩,低架道:“林儿,咱们一起过去。”
林光壁号称“八步追魂”,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暗器高手,银针、飞镖、甩手箭,大小暗器都善长,而且,所用暗器都用毒药碎过,中人之后,八步内毒性发作。
杜浩然目光转动,看看飞云子和天衣大师,举步向飞云子走了过去。
飞云子心中忖思:要糟,当年走访杜家堡时,杜浩然待我以上宾之礼,今夜相见,总不宜出剑就下杀手,一击取命。
心中正感为难之际,瞥见“八步追魂”林光壁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心想,施用毒药暗器的人,不但双手血腥,而且心地狠毒,饶他不得,正好先拿他来开刀了。
杜浩然直逼到飞云子身前三尺,才停了下来,连背上单刀也未取下,冷冷说道:
“很胆大呀!敢在杜家堡的眼皮下训练杀手,企图为非作歹,还不报上名来,本分会主也许能帮你在总会堂的领队前善言一二,饶你不死,说不定还有加入三圣会的机会。”
飞云子没有答话,只微微摇了摇头。
可惜黑纱蒙面,杜浩然看不到他枪然的表情。
“杜兄,这个人架子很大,”“八步追魂”林光壁道:“兄弟先给他一点教训。”右手轻挥,两枚银针已破空而出,手腕未抬,右臂未扬,暗器已打了出来,手法相当高明。
不幸的是遇上了飞云子,剑术已入化境的高手。
只见一道闪光,由黑衣中飞射而出,两枚银针还未飞出二尺,已被剑光峰落,紧接响起了一声惨叫,剑尖由林光壁的前胸直透后背。
一剑穿心,尸体栽倒。
这一剑没有诡奇的变化,只是把一个“快”字诀,发挥到淋漓尽致,杜浩然近在眼前,就没有看清楚对方如何拔剑理出。
这一剑也杀醒了杜浩然和小桃红,使他们明白遇上了高人。
铁飞龙和四个弟子也看得目瞪口呆,原本四个弟子年少气盛,也不知飞云子是何种人物,自觉技艺出众,虽不敢目空四海,但也没把天衣大师、飞云子放在眼中。
一剑毙敌,震骇了敌人,也着得铁飞龙和四个弟子心中顺服不已。
这才是剑中绝技。
杜浩然疾快的向后退了三步,半晌说不出话。
吓呆了,他闯荡江湖半生,从未见过如此的快剑。
小桃红脸色铁青,一晃肩,人已到了杜浩然身测,道:“你是飞云子?”
飞云子没有答话,只是静静的站着,像一根竖在夜色中巨大的木杆子。
“一定是你!”小桃红道:“除了你老道之外,江南道上,还没有这样的快剑……”
突然心头一跳,目光转向天衣大师,道:“你是天衣大师,两位简直是焦不离孟,秤不离销。”
天衣大师正在估算,小桃红这一行,大约有三十多个人,要不要一举尽歼,全部杀光?但又想到数十条活活的人命,顷刻间尽化成尸体,又觉不忍,心中无法定下主意。
听得小桃红呼叫之言,只不过微微转一下头。
“小妹的命运不济,这一生犯冲和尚、道士,到哪里都和两位撞上,”小桃红有些黯然的道:“我们是有缘呢,还是冤孽缠身?”
“姑娘忘记了,还有区区在此……”
“江豪,”小桃红道:“三位都潜来了金陵,而且早已在钟山幽谷之中埋下了人手,三圣会实在小觑三位了。”
小桃红再聪明,也想不到二十年前江凌波就派了心腹高手,渗入江南,隐伏在慕容世家的控制之下。
“神女峰上明月观一直是传说中的洞天福地,给予人无限向往,”江豪道:“你们为什么要下山,破坏了世人心中的美感?亡羊补牢,时犹未晚,回去劝劝你师父散花仙子,大江南北的武林道上,息隐着很多武林奇人,他们已不屑理会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但关系到武林大变,苍生劫难,他们就不忍坐视了,慕容、南宫两世家妄动痴念,欲图江湖霸业,还拖了你们明月观一批世外清修的高人下水,此愿难偿!姑娘,听我良言相劝,回出去吧!孽海无边,回头是岸哪!”
一番话,听得小桃红呆住了,连天衣大师、飞云子也听得吃了一顺,想不到毛毛躁躁的江豪会说出如此的一番话来,真是时光催人老,也会催人变,白栩、江豪都在变,变得结果如何?天衣大师无法肯定,但隐隐感免到白翎的变改是可怕的,正由一个洞彻是非、胸怀正义的端庄少女,变向邪恶。人是更为精明了,但行事却变得诡异莫测。
这使天衣大师非常忧心,但却又不知如何去阻止她,那半本册子上究竟记载了甚么样神秘之学,能使一个人性格大变?日下能挽救白栩沉沦魔道的,似乎是只有全大夫才有力挽狂澜的神通,可是全大夫已被破去了金丹神功,是否还有拯救白翎的能力呢?
这件事,似是已失去了控制,有着听天由命的无奈。
“江豪,这种大道理,已有人说了千百年,”小桃红道:“可是代有才人自潇洒……”
“姑娘,”飞云子忍不住了,接道:“潇洒要才气,但逐鹿江湖,需要的是武功,就凭姑娘带来这三十几位人手,只怕很难潇洒得起来……”
“道长是看姑娘同属玄门中人,说得客气,”江豪冷冷说道:“你带这一批人手,全属三流脚色,一旦动上手,不出顿饭工夫,便要作刀下冤魂,三圣会表面上霸统了江南道上,但隐匿在暗中的反抗力且也正在统合串连,你们今天发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股力量一旦汇合,将强大得出你们意料之外,我们三番两次相遇,是你姑娘的不幸,明年今日,就是诸位的忌辰。三圣会一向行事恶毒,我们也不会手下留情了。”
这番话杀气腾腾,明白说出不留活口的用心。
“六妹,过来吧!明月观中弟子,可以破人杀死,”小桃红道:“但不能破人吓跑,只道江南风光好,谁知江湖风险高,我们联手拒敌,纵是血染幽谷,也不能有负师父一番教养恩情,辱没了明月观的威望。”
六姑娘走得很慢,但还是走到了小桃红的身侧,低声道:“三姐,只有我们两个出手啊?”
小桃红苦笑一下,道:“江豪不是恫吓,他是货真价实的高手,金陵分会弟子,比慕容世家的铁甲武士如何?数十个铁甲武士,一战全毁。”她突然提高了声音道:
“三圣会的弟子听着,我们姐妹一和对方动上手,你们就四散奔跑,尽快赶回金陵分会,把消息传报总会,就说和尚、道士,都已潜到金陵。”
杜浩然低群道:“姑娘,在下和力保副分会主是否要留下来?”
“两位应该留下呀!”六姑娘道:“人家八个人,你们两位留下来,我们才四个人,只有别人的半数。”
“六妹,他们留下来于事何补?”小桃红道:“让他们走吧!”
江豪冷笑一声,道:“我说过,不留一个活口,谁也别想活着离去!”
“三公子,太狠了吧?”杜浩然道:“前年你到金陵,杜某人可是以接待贵宾之礼相迎,醇酒美女,无微不至,三公子玩到与尽离去,杜某可曾慢怠过片刻?两年不见,三公子就六亲不认了?”
“杜堡主言重,”江豪道:“接待之情,江三永铭心中,不过,日下江湖情势,正面临危亡关头,江三不能因私情,弃是非于不顾,只有杜堡主宣布脱离三圣会,在下绝不留难杜堡主,只要你说一句话,很简单吧?”
简单是简单,可是杜浩然如何说出口?三圣会戒规森严,一言错出,可能招来满门被屠的大祸。
“三公子,强人所难了,”杜浩然道:“相交之情,本属私谊,和江湖是非何关?
你江三公子欠我一份情,今日还我就是,把题目作得很大,就偏离“情谊”两字了。”
此人老奸巨猾,已从小桃红口中听出苗头,别说分会中弟子不及慕容门下的岩甲武士,就算他和方杰,也未必胜过一个铁甲武士,若不能忍下这口气,拔刀而起,那不是敌我对抗,火杂杂,拼它个三五十合,而是白白奉上一条性命,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这个账就越算越划不来了。
所以,杜浩然决定以面子和交情把江豪拘住。
江豪年轻脸嫩,这办法远真的有用,江豪有些狠不起来了,呼口气,道:“杜堡主一定要讨回这份人情,江三也不能赖账,你走吧!不过,就此情尽谊绝,下次再见面,别怪江某刀下无情。”
杜浩然并未立刻退走,目光转注到飞云子的脸上,道:“飞云道兄虽然蒙着面目,但声音还是听得出来。”
“杜堡主招待之情,贫道记忆甚深,”飞云子道:“江三公子已应允堡主离开,杜堡主放心去吧!”
杜浩然心中暗笑,忖思:自鸣正派侠义人士,就是脸皮薄,好欺骗,三两句好话,全被拘住了。心中高兴,却装出一捡沉重,道:“方杰,我们走!”
小桃红冷眼旁观,眼看几句话就把事情摆个四平八稳,可以大摇大摆的走了,暗暗叹道:老江湖果然厉害!
“血剑”方杰也听出一些内情了,天衣大师、飞云子、江豪,一年多前,都在雨花台青竹搂内见过面,也动过手,一年多不见面,武功好象又高明了很多,小桃红和杜浩然都很畏惧他们,想来定有可怕之处,当下应了一声,紧随杜浩然身后行去。
江豪看他又带走了“血剑”方保,心头冒火,本想出口喝止,但口齿激活,又强自忍了下去。
飞云子也一样,想阻止,又拉不下脸。
这就是正邪间的不同之处,也是自鸣为侠的人的最大缺点,绿林道上人出刀见血了,他们还在讲道理。
三圣会戒律森严,眼看分会主和副会主全都走了,但余下的人仍然站着不动,小桃红吩咐他们动上手再跑,未动手前,就是不敢扭自离开。
“江豪,”天衣大师道:“你是说要把来的人全故杀光?”
“本应如此,走脱一个人,就泄漏了此地之秘,”江豪道:“只是欠了杜浩然一份情,总不能耍赖不远。”
“欠的是几颐酒饭,但杜浩然却用它换走了两条人命,”天衣大师道:“和尚没有吃过他一杯水,江南江北相隔千里,八竿子也打不出一点关系,这件事能不能交给和尚办?”
江豪突然感觉到今天的局面有些怪,他已被飞云子、天衣大师捧成了主角的地位,心里觉得好笑,当然,见到了洞庭盟江南的伏兵,难免有点忘我,遇上事就喜欢出头说话,原不过是建议的意见,却不料一言九鼎,大家全照着办了。
但江豪就是江豪,一个相当聪明的人,还没有被捧昏了头,他用心观察过,也在轻功上较且过,天衣大师、飞云子都比他高明很多,也许这一年来,大家在一起研练武功,新学的技艺,可在伯仲之间,但天衣大师、飞云子扎基深厚,同样的武功,施展出手会比他强厉一些,而且,差距还随着时间在增长。
江豪一伸手拉下蒙面黑纱,笑一笑,道:“大师请便,道长和江三虽都许下诺言,但这和大师无关。”
天衣大师笑道:“和尚明白了。”突然飞身而起,如一道流失般直射过去。越过了小桃红和一群黑衣武士头顶。
小桃红本想飞身阻拦,但江豪已大步逼了过来,道:“姑娘早已想替你师妹报仇,今夜是个好机会!”
六姑娘心中极力不同意小桃红放走杜浩然和“血剑”方杰,既然同来了,就该生死与共,拿自己性命,去救别人的命,人姑娘可没有这个风度,根本就没有截拦天衣大师的意愿。
就是那么一转念,天衣大师已如天马行空般,飞掠到数丈以外。
小桃红暗暗忖思:看起来,他们的教心已定,是真的准备一个也不放走了,三十几个人一起跑,也许能有一个漏网之鱼,分批走,恐怕是全无机会了。
她心中念转,口中说道:“江豪,你敢不敢和我一对一的决一死战?”
“那就请姑娘出手吧!”江豪却未停步,手未拔刀,人却直冲到小桃红身前三四尺处。
这时,天已大亮,景物清晰可见,江豪虽和小桃红见面数次,交手一次,但并未仔细看过两眼。
这一看,发觉小桃红实在是个很美的姑娘,五官秀丽,身材均匀,更难得的是美得一身碎气,是个十分出色的美女,神情之间有点媚,但却全身透发出一股女人的温柔。
小桃红轻轻呼一口气,道:“这里有草无花,不是女人埋骨的好地方,六妹,你也可以走,和他们一起跑吧,能不能跑得了,凭你的造化了。”
江豪突然有一种心动的感五,不忍一刀杀死她了,只见她处处为别人想,却甘愿把自己花样年华的性命付出去,用作阻挡追兵。
这不是深合了一个“侠”字么?
出身诡异的明月观,耳濡目染,都是自私怪僻的行径,能保持这一份侠心不昧,证明了她本性十分善良。
“我知道只凭武功、剑术,非你之敌,”小桃红道:“所以,我们动上手,就应不受任何限制,暗器、毒粉,各显神通!”
江豪点点头,笑道:“我知道你们有名动天下的“一步倒”,也会役使奇毒之物,其实,你用不着说出来的,突然出手,才易收奇袭之效。”
小桃红笑一笑没有回答,只不过笑得有些苦涩。
“三姐,我不能走!”六姑娘思索了良久,终于作了决定,行近小桃红身侧,道:
“我们联手拒敌,应该有较大的胜算……”
“没有用的,六妹,”小桃红道:“你留下来,就少一个通报总会的机会,一旦杀戮展开,你可能是唯一走脱的人。”
只听兵刃撞堆之声传了过来,似是不远处已有人动上了手。
“杜浩然和力杰已被拦了下来。”小桃红突然举剑一挥,劈向江豪。
但闻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三十多个三圣会的弟子,随着这一剑,像爆开似的,分向三个方向逃奔。
向两侧山上爬行的,大约有十几个人,但大部份人仍然沿着来路向回跑。
江豪肃立末动,右手拔刀而出,正好架住了小桃红劈来的一剑,拔刀封剑在-那之间完成,看上去,却像是紫金刀早就横在那里等着。
社论出刀的快速,小桃红已落下风。
“看到了吧!六妹,单是这份快,就可在呼吸之间取我性命,”小桃红道:“多了你,只不过多送上一条性命,江三公子也不会感激我们。”
“三姐,我弃你而去,师父也不会放过我。”六姑娘道:“横竖都是一死,为什么不死得光荣一些?但我有件事想不通,你的剑术是同门中仅次于大师姐,在我们十一个姐妹中,排名第二,为什么会输给江豪?剑手出剑,究一竟能快到什么程度?”
“我不如江豪,大师姐也没他快,快到什么样的速度为止还不知道,但我相信当今之世,一定会有比江豪还快的人,至少,飞云子和天衣和尚,拔刀出剑的速度不含在江豪之下。”
忽听飞云子长啸一声,飞身而起,人剑合一,一道白光沿着左面山壁上飞过去,着到人从山壁上摔下来,才听到连绵不绝的惨叫之坚。
惨叫声连了起来,由左面山壁问起,传入谷中,再出右面上壁绕过来。
“全完了,”六姑娘道:“希望杜浩然和力保能逃出生天,把消息传报总会。”
“就这一点,恐怕要姑娘失望了,”天衣大师缓步行了过来,道:“我数过尸体,一共三十六具,如果两位姑娘带来了三十七个人,就有一个人逃了回去。”
小桃红脸色一变,道:“你好狠哪,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哪有半点慈悲?”
“他们残杀江南武林门派时,何尝有半点慈悲心肠?和尚是替天行道,再说,和尚也不敢掠人之美,三十六人,不是我一个人杀的。”
“道士杀了十二个,”小桃红道:“我看到他出剑,逃往两面山崖上的人,全死在他的剑下。”
飞云子也取下了蒙面黑纱,快步行了过来,道:“江三吩咐了不留活口,贫道只好听命行事。”
六姑娘呆呆的望着飞云子,心中在想:两面山壁,相距数十丈,十几个人分散跑,一圈杀下来,至少有七八百丈的距离,一道白光绕上飞,全杀光了,这算什么剑法呢?
天衣大师、飞云子行近小桃红两丈处,停了下来,乃已收起,剑在鞘中。
但小桃红心中明自,眼前形势确很可怕,天衣大师、飞云子站的位宜完全封锁了她们的退路。
江豪道:“长幼有序,六姑娘,你先死吧!”
“怎么死呢?”六姑娘道:“千古艰难唯一死,能不能换个题目。”
“不能,”江豪道:“姑娘如是不敢自绝,在下只好代劳了。”
六姑娘突然一抬双手,一黑一黄两道光焰疾射而出。
黑色的光焰,离开了袖口射出三尺,突然爆散成一片黑烟,不但把六姑娘掩入了黑色的烟幕之中,而且,那道黄色的光焰,又从黑色烟幕中冲射而出,直取江豪。
江豪也是施用暗器的高手,但他看不懂这是什么暗器。
看上去,似乎是两股毒烟,一面运功闭气,一面挥剑向射来的黄烟击去。
但闻蓬然一声,是精钢和玉器相击的盘音。
原来,那道黄烟只是一种掩护,掩护着一只玉盒子。
现在,那只玉盒被江豪一剑堆破。
但闻一阵轻微的吩吩之声,似是有东西飞了过来。
江豪见识过那种长腿毒蚁,如非全身被全大夫用药物熏蒸了四十九日,百毒不侵,那一天就死在了毒蚁口中。
所以,江豪也不敢大意,一只毒蚁咬不死,十只毒蚁呢?
这一次,不知是什么毒物,而且会飞,会飞的毒物,就能攻堆人身任何地方。
江豪念转,手中紫金刀已挥舞出一片刀幕,整个人都袭在一片刀光之中。
这本是最好的逃命机会,小桃红站着没动,人姑娘却一飞四丈高,斜斜向右侧飘落。
很多人不怕死,只不过用嘴说说,并没有真正的面对死亡,人姑娘就是很好的例子,掌握到最佳的逃亡时机,连地敬重的二师姐也不招呼了。
但她忘记了天衣大师、飞云子就在身外不远之处,他们站的方位,可以同时拦截住四面八力的通路。
“女檀越想走了?”天衣大师的声音在耳际间响起。
六姑娘回头看去,天衣大师就站在她的身侧,心头吃了一惊,暗暗忖思:这个死和尚,怎么会站在这里呢?地方不对呀!
心中念转,立刻摆出一脸柳媚花娇的微笑,道:“大师啊!你吃斋念佛,慈悲为怀,戒酒戒赌……”.“也戒色,”天衣大师道:“不过,老柄踏入江湖时,已开了酒戒、董戒……:
“那是说,也开了色戒?”六姑娘秋波转动,勾魂摄魄。
天衣大师心中一荡,赶忙收扭心神,暗诵金刚经,忖思:厉害呀,厉害:如是和尚这一头栽下去,恐将永沦孽海,难再翻身,传说江湖上有一种能引人入陷的媚术,大概就是这个调调了,唉,江湖上果然是无奇不有,真得步步小心才成。
六姑娘格格一笑,道:“大和尚,跟我走吧!天之涯,悔之角,有很多净土,在那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过着无忧无拘的生活,天空任鸟飞呀!”
“六姑娘,老纳已心如止水,也领教了姑娘的勾魂大法,现在,老柄要执行江三公子格杀令谕,再说,别的人都死了,放走女檀越一个人,也不太公平!”
六姑娘呆住了,脸上的媚态笑容突然消失不见,这和尚道行高深,六姑娘苦练了十年的勾魂大法,集中全力,施展于一瞬之间,竟然没有把和尚迷住,顿有着技穷之感。
现在,六姑娘只有以本身的功力和密藏于身的救命之养作最后一搏了,探手人怀,取出一个金色圆筒,道:“和尚,不要逼我拼命,让出一条路,我立刻就走,我已无颜再回巫山明月观,从此天涯飘零,找一处可以立足之处,不再理江湖是非,出家人慈悲为怀,为什么非要杀我不可?”
“三圣会是个非常冷酷的组合,他们追根究底的手段非常可怕,老柄放你离去,泄漏今日之秘,我相信最迟十日,三圣会真正的主力会集中金陵,以令师追索技巧之高,这里的人便绝对无法再隐身匿藏,”天衣大师长长呼一口气,接道:“你一个人的生死,关系着千百条人命,这就是不放你走的原因。老纳言尽于此,女檀越加肯自绝,可以达一个最喜欢的方法去死!”
“问题是我不想死啊!”六姑娘突然举起了手中的金筒。
天衣大师也同时出刀取敌。
他不知道那金筒中是何种奇毒,但明白它定然十分可怖。
所以,天衣大师出刀很快,也用出了全力,真是快如闪电,六姑娘还末来得及打开金筒盖子,天衣大师刀光已至,一刀封喉。
天衣大师出刀杀一个美如春花的姑娘,心中不忍,但又不能不杀,只好以最快的速度杀了她,以免她身受痛苦。
六姑娘尸体倒下,手中还紧紧的握着那只长不过半尺、粗如鸽蛋的金筒。,天衣大师还刀入鞘,双目凝注在那只小小的金筒上,好奇之心逐渐增强,伸出右手去捡金筒。
“大师,不要冒险。”小桃红快步行了过来,身后紧随着江豪。
原来,江豪一刀劈开玉盒,已觉出不对,顾不得追赶六姑娘,全力自卫,紫金刀幻起一片光幕,护住了身躯。
只觉“嗡嗡”之声不绝于耳,似是有不少的虫飞出,在身外盘旋,但却被绵密的刀网阻止在刀光之外。
江豪暗运真力,紫金刀散发凌厉的刀气,三尺内展布出锋利的刀芒,扑来的飞虫,竟被展布的刀芒完全诛除。
“好刀法,”小桃红道:“明月观的剑法,以凌厉著称,但如比起飞云子的剑法和你江三公子的刀法,何至是略逊一蛮。血蝇已被杀光,可以停手了。”
江豪收住紫金刀,道:“什么叫血蝇?”
“是一种经过培养的毒蝇,只要被它咬上一口,此生就生不如死!”小桃红道:
“它的生命力并不顽强,一掌就可以拍死,但被咬伤三处,会留下蝇卵,很快就开始在人体内繁殖,不过,一盒血蝇数量不多,只有十二只,少者八只,他们一旦脱盒而出,会拼命向人扑咬,飞速又相当快,就算是高手,也很难有遇过的机会。”
江豪听得既震惊又恶心,道:“奇怪呀!明月观怎么专门收容一些奇毒昆虫作为暗器,而且还会培养?”
“环境使然,”小桃红道:“神女峰终年笼罩在云雾之中,细雨霏霏,但明月观高出云表,很少下雨,神女峰的四周,又走山谷纵横,潮湿阴蛮,是盘居毒物的好地方,数千年延续下来,繁衍出多少种毒物,只怕谁也数不清楚。何况,明月观有一个专门研究幽谷毒物的小组,已存在三四十年之久,培养的奇毒之物,十分惊人,就我所知有十七八种之多。”
“贵观号称明月,却少了一份月桂飘香的稚气,”江豪道:“终日与毒物为伍。”
“所以,我不想逃命,也明白逃不了,六妹就少了这份判断能力,徒然自暴其丑,”小桃红叹息一声,接道:“现在,我忽然感觉到自己活得好痛苦,只求速死。”
“没有人能死两次,一死万事休!”江豪道:“你要好好想想啊!”
“想过很久了,”小桃红道:“第一次在桃花院中遇上你,就开始思索我的生死大事,到现在,我带的一批人手,死得只剩下我一个孤独主帅,还有何颜去见师父,死亡虽可怖,但却一了百了。”
江豪没有回答,举步向天衣大师行去。
小桃红却抢先两步,圭在江豪的前面。
这一来,江豪不必担心地暗施算计.小桃红也把自己安排到不生异心的位置上。
她已确定反抗只是自取其辱,死得安安详详也就心满意足。
所以,她决定合作,尽量满足江豪的质疑。
事实上,小桃红踏入江湖之后,发觉了是非之间有一定的道理,这件事想得多了,也就会理出一个头绪,周不着向人领教!
三圣会的作为只是为了私欲,不惜残人以呈,这也使小桃红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背离之心,她已明自,为三圣会立功越多,成就越大,所犯的罪恶就愈深。
发觉天衣大师去取金筒时,着实吃了一惊,六姑娘已经死去,此刻知道这金筒秘密的人,只有她一个。
天衣大师回头领首,道:“这金筒是什么样的奇毒暗器?”
“不是暗器,是虫毒。”小桃红道:“这是明月观中严令管制之物,任何人不能嘴带出关,六师妹的手中,怎有此物?”
“听人说过,此物恶毒非凡,”天衣大师道:“幸好,老柄出刀比她快了那么一点点,否则……”
“也许三位已近金刚不坏之身,一般的毒物,不能伤害到三位,”小桃红道:“但可以伤到别人,筒中之虫,离开这金筒之后,它还有六个时辰好活,能飞行十余里,择人而嚼。”
“我有点想不明白了,这些毒物,终日带在你们身上,不吃不喝,不会饿死么?”
江豪道:“它们是否还有制敌的效用,你们也不清楚了?”
“不会,”小桃红道:“他们装入筒盒,经过特定药物催眠,陷入了冬眠状态,筒盒之中,也存有一些食用之物,生存的时间,可以维持两三个月,逾过此期,就不能再用,不过,六妹手中的画毒,可有半年之期,还不失效。”
江豪道:“原来如此。这些毒蝇,一旦离开玉盒,就会拼尽全力向人攻群,并非出自本性,想也是人训练出来的了?”
“对!这些毒物,入盒两三日前,都饲以人血,对人气特别敏感,破秃而出后,又是饥饿难耐,”小桃红道:“距离最近的人,就是他们飞扑求食的对象。”
“很完美的设计,”江豪道:“但如无精研毒物的人,无法把他们作成暗器。”
“明月观中研究毒物的人,都是役毒高手,”小桃红道:“是一个独特的组织,他们自己选择弟子,传授役毒之法,他们居住在幽谷石洞之中,自成体系,除了供应活毒暗器之外,和明月观中弟子也很少往来。”
“包罗如此之广的一个组合,”江豪道:“必有一定的目的?”
“我不知道,”小桃红道:“师父被慕容长青约请下山,大约和本观的卖力有关,想不到的是,江湖上还有你们这等高手,明月观中弟子,就相形失色了。”
她一面说话,一面伸手往怀中取出一个玉瓶,倒出一粒黄豆大小的丹丸,用手捏碎,在双手上搓了一阵,才取过金筒,旋紧筒盖,道:“要毁此毒,连此筒投入炉火之中,烧上一个时辰,才能阻绝后患。”
原来,盖子已被六姑娘旋松了一半,天衣大师出刀再慢片刻,虫毒飞出,那就天下大乱了。
天衣大师、江豪、飞云子,对虫毒都认识不深,小桃红虽然说得严重,但三人却全无紧张之感。
“三姑娘,我在想,”江豪望了天衣大师一眼,接道:“放你生离此地,但我希望听到你一句话,如何才不泄漏今日之秘。”
“不要冒这个危险,”小桃红道:“我突然觉得自己活得一点也不快乐,而一旦见到师父之面,绝对无保守今日之秘的可能。”
“那姑娘的意思呢?”江画道:“除死之外,是否还有良策?”
“我看没有,”小桃红道:“只有死了的人,才能永不说话。”
天衣大师低宣一璧佛号,道:“三姑娘,求死之心如此坚决,绝非因为这一次失败的挫折,哀莫大于心死,你的心已先死了。”
小桃红听得心中一动,仰首望去,但见旭日初升,霞光普照,朝露如珠,闪闪生光,清晨的世界是这么美好,充满着欣欣向荣的朝气。
小桃红突然感觉到死亡的可悲,人一死永远再见不到这美好的世界了。
“我们不想杀你,你是明月观弟子中,邪恶最少的人,”江豪道:“但我们也不希望你把见到的事情传出去。”
“我已经说过了,放我走,我无法保住这个秘密,”小桃红道:“这笔账很好算。”
“所以,我们准备把你留下三个月。”江豪道:“三个月后……”
小桃红道:“三个月后,怎么样呢?”
“放你离开。”
“三个月中,我有很多的逃走机会。”三姑娘道:“江公子,又何苦甘冒此险?”
江豪皱皱眉头,道:“不杀你,是免得你天良尤存,你既然连死都不怕,也该不会害怕活下去了。”
小桃红垂首不语了。
江豪突然一上步,封了小桃红双臂上的穴道。
举止间仍然十分小心。
但闻一阵步履群传了过来,铁飞龙带着门下四个弟子行近。
一共五个人,倒有三个受了伤,只有铁飞龙和绿云完好无事。
人还在两女开外,铁弗龙已抱拳说道:“如非大师出手救援,不但无法阻止敌人逃出谷外,我们师徒五人也将埋骨钟山。”
“他们都很勇敢,每一个人都对抗四五个三圣会中武士,负伤不退,”天衣大师道:“铁施主一个烛斗方杰和杜浩然,更见功力深厚。”
“一对一,铁老五可以吃定他们任何一个,但二对一,铁老五就心余力拙了,如非线云这丫头抽冷子相助,铁某人只怕撑不到大师拔刀助战了。”
原来,铁飞龙听到了江豪下令,不许放走一人,就带着四个弟子悄然绕回,阻敌去路,恶战展开时,方杰和杜浩然带着数十个三圣会中弟子,一拥下去,拼杀激烈,全都玩上了命,如非天衣大师及时出手,再打下去,铁飞龙和四大弟子恐都被杀个伤痕朵朵,不死也只剩半条命,就算如此,仍然有三个弟子受了伤。
江豪望了绿云一眼,只见她全身溅满了血迹,恶战之列,概可想见,急急挥手,对三个受伤弟子道:“快去包扎伤势,好好休息一下,我们也许要很快离开这里。”
铁飞龙留下未走,看着三个弟子去远,又看了小桃红一眼,才低声说道:“六十多个男女弟子,十年下来,千去五人,只留下男、女弟子各十二人,事实上堪当大任的,也不过四男三女七个人,二十四名男女弟子中,绿云的年龄最小,可是胆子奇大,两年来一直不停在外面活动……”
“外面活动太多,”江豪一皱眉头,道:“岂不是耽误了习练武功?”
“天赋过人哪!”铁飞龙道:“照说她年纪最轻,外务又多,武功也该压到最后一名,出人意外的是,她却是武功最出色的一个,暗器方面,更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三哥、大弟的几招暗器手法,都被她学了去。”
听到铁弗龙如此的夸赞绿云,小桃红也忍不住抬头向绿云望夫。
绿云也正看向小桃红,两位美女,四道目光微一接触,各自避了开去。,“绿云也善易容术,而且,金陵地面相当熟,”铁飞龙道:“她发觉了金陵有几处很奇怪的地方,尤以玄武湖中一处小岛上,似是住了一群很神秘的人物……”
“三圣会以杜家堡为发号施令所在,”小桃红道:“也有些高手住在秦淮画舫上,据我所知,玄武湖中,没有三圣会的人。”
“也不是我们的人。”绿云道:“更不是一般的普通人家,他们不事生产,也不经营,房舍也不见豪华外观,但每日采办的伙食,却是山珍海味,就算是中上之家,日常支付那笔开销,也会十分吃力。”
“不是我们的人,也不是三圣会中人,会是什么人呢?”江豪目注绿云接道:“你小小年纪,处事如此的精明细致,是可当大任的才具。”
绿云“嗤”的一笑,道:“三公子,金陵也许有另一股江湖力三存在,那地方可能是他们屯兵的地方之一,而且,隐居那里的一定是江湖高手,因为人数不会很多,住的虽谈不上华屋豪居,但吃的可是王侯将相的享受。”
她本想说三公子,你才大我几岁,却说我小小年纪,亏你说得出口啊!但话到口边,又改了一番说词。
“既有这么一处地方,应该去查看一下。”江豪目光一掠天衣大师、飞云子,道:
“大师、道长,何以教我?”
“绿云姑娘如是说得不错,那地方大为可疑。”飞云子道:“查就要查个水落石出。”
江豪道:“道长说得是,应该查个清清楚楚。”
“三公子,那地方十分清静,”绿云道:“如入夜晚,是行人绝卧,再好的理功也难逃过他们的耳目,如想明目张胆的闯进去,当然可以但若敌人有了准备,一旦拢起,可能群无所见,再想查明内情,就不容易了。他们一旦离开,就很难再找到他们。”
“以绿云姑娘的高见,”飞云子道:“应该如何处措?”
“问我呀?”绿云道:“我的办法很简单,混进去看个明白就衍了。”
江豪道:“说得容易,无缘无故的,怎么混进去啊?”
“我有办法,”绿云道:“不过,要委屈一下三公子了。”
江豪点点头,道:“说说看吧!”
“我知道他们采办酒菜的地力,”绿云道:“我们扮作送酒菜的小工人,可以混入宅院,暗中查看……”,“只有两位前去,一旦惊敌有变,太危险了,”天衣大师道:“由老纳和道长同行,纵然遇上强敌,料亦无妨。”
“大师说得是。绿云,三公子是洞庭盟的希望所寄,”铁飞龙道:“你要好好的保护他。”
“是!弟子可以为三公子死,”绿云道:“但我又自知技艺不足,但大师和道长,都是仙侠中人物,有他们同往,当可应付任何不测之变。”
“江三公子的武功,和大师、道长不相伯仲,”小桃红道:“可别把他给低估了。”
绿云喜道:“真的?三公子你要传我几招才行。”
她只有十六七岁,天真尤存,稚气未税,人又漂亮、伶俐,要是缠上了你,还真是无法摆脱。
江豪笑一笑,道:“好!有时间,我会教你几招。”
铁飞龙眼睛都瞪直了,能和天衣大师、燕云子列入同一等级,那可是江湖上顶尖中的一流高手。58飞云子微微一笑,道:“三公子的技艺,和我们同出一源,他要认真传授姑娘几招,姑娘就终身受用不尽了。”
铁飞龙心中忖思:怪呀!和尚是少林高僧,道士是武当剑客,风马牛不相及研口怎么会同出一源呢?心中疑宝重重,却又不便多问,不便问,就只好闷在心里了。
绿云理一下鬟边飘垂的散发,道:“三公子和我可以扮作送货的小厮,大师和道长可以扮作游人,算好时间,同时登上湖岛,湖上共有五马中列,相连一起,地方较宽大处,修有一座湖神庙,他们就住在湖神朗附近,一幢用青石砌成的房舍紧靠湖边。”
“房子有多大?以姑娘的估算,能住多少人?”天衣大师道:“每天都要两个小伙计送酒菜,那是说有很多人食用了?”
“所以,我才觉得那里很可疑。普通人家,不可能每天要大鱼大肉的吃,这还不算太重要,重要的是酒!”绿云道:“每天要有十斤以上二锅头,那会醉倒几十个人,就是酒云特别好的,也无法一天喝下十斤二锅头,所以,我想,那画有很多会喝酒的人。”
江豪笑一笑,道:“好!我陪你去送酒菜。”
“那要换上破旧的衣服,脸上还要涂些污垢,”绿云道:“我们装扮的是在菜市场中打滚的人。”
江豪道:“你呢?”
“我已经在那画混了半年多,”绿云道:“就是那份小叫化子的德行,没有人理会我,也没人会欺侮我。”
“五叔,你带三个受伤的弟子走吧:“江画道:“要他们先把伤皆好,我和大师、道长去趟玄武湖,慕容长青认为他已经统制了江南,却不知道单是金陵一个地方,就潜伏了多般的反抗力且。”
铁飞龙道:“绿云,好好照顾三公子。”转身大步而去,带着三个受伤的弟子走了。
“准备怎么处置我?”小桃红道:“好象已到了关键时刻。”
“跟我们去玄武湖看看如何?三圣会夜郎自大,慕容世家父子两代数十年,处心积虑要消灭江南道上武林人物,但大批的高手,却隐居在金陵附近数十年竟然全无所恙。”江豪道:“真是丈八灯怡,照还不照近。”
小桃红居然点点头,道:“说得是,江湖之大,海纳山藏,不是几个人,或一批组合的高手能够征服的,这里可以扬名立万,可以广交四海朋友,但却不允许统帅柑制,那会激起遁世高人的反抗,黑、白两道的合群。唉!神女峰明月观的弟子,包括我在内,大都颇为自负,想不到一下神女峰,就连受挫折,遇上了大师、道长,和你江三公子这样的高手,小女子三番两次落败,如果我的推断不错,追来金陵的梨花女,可能已香消玉填了。”
飞云子点点头,没有回答。
但小桃红受到的震鞘却已非笔墨所能形容,整个人如陷冰窟,出了一身冷汗。
江豪却是暗叫了雨声惭愧,忖思:如非金大夫以药物相助,突破了体能极限,又使得身体百毒不侵,留下秘岌,传授绝艺,江某人恐怕连六姑娘也打不过,更非你们小桃红的敌手了。
但听小桃红说道:“诸位如肯信任我,小妹保证全力配合,只要求不让我和明月观中人为敌。”
“三姑娘请和大师、道长走在一处。”江豪道:“我无法预测此行会有些什么变化,但要作最坏的打算,我们计算好游湖的时间,三位随时准备接应。”
小桃红似想说话,口齿傲动一下,又忍了下去。
“大师和道长太有名了,要改穿俗装,三姑娘也要变下容貌。”绿云道:“除非是万不得已,最好是好聚好散,不要走上动手搏命之途。”
小桃红点点头,笑道:“多谢绿云姑娘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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