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江湖奇人(6)
豹儿他们回头往江面—看,只见江面平空涌起一团水花。在水花中,冒出了一个人头,跟着露出了半个身子,他胁下还挟着一个人。豹儿、青青、翠翠看得惊喜异常,从水底下冒出来的人,不是别个,正是那船老大。
在船老大不远的水面上,也冒出两个人来,那是船上的两名水手。他们前后踩着水,挟着那个仍看不清的人,奔向岸边来了。
商良说:“我们快过去看看,他们挟着什么人上岸了!”说着,提起锚往岸上一丢,以免船给江水漂走。
除了青青,他们都跳下船奔过去。首先是豹儿惊喜地说:“大伯!你将这个玉面夜叉抓住了?”
船老大笑了笑:“这个婆娘太歹毒了,烧了我的船,我不找她赔找谁赔去?”
翠翠问:“大伯,你怎么擒住了这个恶婆娘的?”
船老大说:“这个贼婆娘,在陆地上,我不敢去招惹她,在水里,我就不怕她了,我们三个人,一个拉手,一个拖脚,就这么将她捉了上来。”
只有商良不出声,一直在旁默默观察。他已经看出了船老大和玉面夜叉在水底下经过了一场战斗,而且以深厚的掌力击伤了玉面夜叉,并封了玉面夜叉的穴位,才把她提到水面上来。显然,这位船老大,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江湖奇人。到底这位奇人是哪一门派的高手?水下功夫那么的俊?
商良想着、思着,脑子里蓦然一闪,想起-一位在武林中颇有名气的人物来,笑了笑说;“我要是没看走眼,老兄你一定是白浪帮的长老,人称鄱一陽一蛟王向湖前辈吧?”
船老大怔了怔,一笑说:“老弟一定是看走眼了!我只是在岷江上一位船家。”
商良笑着说:“一位船家,能在水底下打发了几个水性极好的贼,还将一条船弄得在江面上旋转并把船推到岸边来,且挟人踩水如走平地,这的确是江湖上的一大怪事了!而且这一水上绝技,只有鄱一陽一蛟才会,别人是怎么也抖不出来的。”
船老大叹了一下:“老弟,你怎么胡言乱语的?不怕摔破了我的饭碗吗?”
“好好,我不说,你老兄怎么从江西鄱一陽一湖跑到这岷江上来了?自从白浪帮与小孤山一战后,白浪帮大胜,而你老兄怎么一下从江湖上消失了?不会是避祸躲仇吧?”
“实话相告,老夫只是厌倦了江湖生涯,不愿再卷入武林里的恩怨仇杀中去,才隐居在岷江上。”
“看来,要不是玉面夜叉烧了你老兄的船,你也不会出手了?”
豹儿、翠翠听了愕然相视。豹儿不知道白浪帮是什么,但翠翠却听说过。白浪帮是江西鄱一陽一湖上的一个小帮会,在江湖上颇有侠义之名。帮中的人,武功虽达不到上乘,但个个水性极好,水中的功夫却极为上乘。这位船老大人称鄱一陽一蛟,当然是水性极好的了,怪不得他能在水中杀了几个贼人,活擒了玉面夜叉。(白浪帮一事,见拙作《神州传奇》—书)
船老大睨视商良一眼,仰天一笑:“老夫孤陋寡闻,也颇知道丐帮中出了一位新秀,武功极好,游戏人间,江湖上人称一见笑商游侠,大概是老弟吧?”
商良笑着:“你老真是六月的债,还得好快呀!连我的烂底子也抖出来了!”
翠翠瞅着商良说:“好呀!原来你是金帮主打发来的,装神弄鬼的戏弄我们,一时跑买卖的,一时打鱼的,一直瞒住我们。你说,你该当何罪?”
“哎哎,你这假小子别乱来,我有什么得罪了你?”
一句假小子,可把翠翠惹恼了。她扬扬眉:“你说什么的?我姓贾吗?”
“好好,当我什么也没说。”
豹儿说:“小翠,别闹了!”他又对船老大说,“王长老前辈,我……”
船老大立刻说:“小哥,你今后记住了!我只是岷江上行船走水的水上人,其他的什么都忘了!更不是什么王长老。”
商良说:“对对!我们是油桶里放鞭炮,响过算数。”
要是说船老大是位江湖奇人,那商良更是一位江湖奇人了。他们都深藏不露。一个隐居在岷江上,一个是游戏尘世。豹儿说:“大伯我是说,因为我们害得你的船给烧掉了,我们会赔偿的……”
商良又叫起来:“这真是黑狗偷吃,白狗当灾了!船是玉面夜叉烧的,关你什么事了?再说,玉面夜叉已答应赔船了,你还赔什么的?真是没事找事。”
豹儿说:“我,我总感到过意不去。”
船老大一笑说:“小哥,别这样说,我虽然怕事,也知恩怨分明。船是玉面夜叉烧的,不关你的事,而且她已答应将她的船赔给我们了!过意不去的是我们,不是你小哥。”
翠翠问:“你怎么过意不去的?”
商良接口说:“他小船换大船,旧船换新船,有赚哩,当然过意不去啦!”
翠翠笑起来:“你别胡说好不好!”
船老大一笑说:“他没说错,我们的确有赚的。好了!这玉面夜叉交给你们,我还得去看看我那火烧过后的船,有没有什么可用的东西捡回来。”说着,他拍开了玉面夜叉的穴位,带着他两名水手,跳入水中,向不远处漂在江面上的破船游去。
玉面夜叉被封的穴位一解,不久便慢慢地醒过来,感到浑身刺骨般的疼痛。她一看,自己竟卧在地上,她的仇敌豹儿、翠翠和那渔夫,一个个在望着自己。她一怔,想纵身跳起,但内伤极重,哪里能再跳得起来。她感到绝望了,问:“你,你们……”
翠翠含笑说:“你也算大命,龙王爷嫌你太脏了,不愿收留你,又将你转交给我们啦!你不会想到吧?”
“你,你们想要干什么?”
“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我们什么也不想要的。”
商良在旁说:“哎哎!倒大方了,你不想要,我可想要。”
翠翠问:“你想要什么?”
“金子啦!银子啦!珠宝啦!我都想要。”
“看来,你很贪财呀!”
“喂!你嘴巴干净点好不好?我要送那些少女小孩回家的,既要路费,又要花银两安顿他们,我总不能做蚀本的买卖吧?”
翠翠点点头,转问玉面夜叉:“马家的财物珠宝,你收藏在什么地方了?”
“不是给你们一把火烧光了吗?”
“不错,马家大院是有些古玩珠宝的。你大概忘了,我放火之前,曾经问过一些人,你们的大量金银,根本就没有存放在马家大院内。至于—些古玩珠宝,我都叫一些丫环、奴仆收拾逃生,作为他们今后的生活费用。”
商良说:“是呀,五通桥的黑窝里,也只有小量的金银,不够用场。你说,大批的金银珠宝,你放到什么地方了?”
玉面夜叉突然一把飞刀飞出,直射向商良:“你要金银珠宝,老娘给你!”
玉面夜叉一面在对话,一面暗暗运气。她一运气,才知自己的一条经脉给弄断了,这不啻废去了她一身的武功。一个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武功给人废掉,比杀了她更痛苦,何况她又重伤在身,自问也活不了多久。她一向凶残成性,临死时,也要找一个人来垫底。她将身上仅有的两把飞刀拔出,一把杀人,一把自杀。一把飞刀飞出后,一把飞刀就插在自己的腹中了。
商良见白光一闪,人如白鹤,直冲而起,闪过了这一把飞刀,一边说:“我的妈呀,你不要了我的命吗?”
翠翠一怔之后大怒:“贼婆娘,你找死了!”一剑刺出。可是玉面夜叉已全无反应,人已死去。翠翠一剑,只刺在一具尸体上。
豹儿愣了愣:“小翠,你怎么将她杀死了?那怎么问话?”
商良看了一下说:“你翠兄弟并没有杀死她,是她自己杀死了自己。”
豹儿问:“她怎么自己杀死了自己的?”
商良耸耸肩:“你去问问她吧!”
翠翠说:“她死了更好!”
商良说:“好是好,可是我这趟买卖,肯定是亏本了。来,我们埋了她吧。”
玉面夜叉一死,岷江上的恶霸,才真正全部铲掉。他们草草埋葬了玉面夜叉后,深藏不露的鄱一陽一蛟王向湖和两个水手,提着水淋淋的大包、小包东西上了岸。王向湖看了看江边的一堆新土,问:“她死了?”
豹儿说:“大伯,她自杀死的。”
商良却神秘兮兮地问:“喂!船老大,是不是你在她身上做了手脚?”
“我!?我只是废去了她的武功,别让她今后害人。”
“怪不得她自杀了!她废去了一身武功,还能在岷江一带活下去么?就是一般村夫市民,要杀她也轻而易举的!”
“其实她完全可以逃到远方,隐姓埋名的活下去。现在她死了,也就算了!”
“你老却说得轻轻松松,她还几乎要了我这条命,陪她一块去见阎王。”
“那么说,她是自找死路,怪不得别人。来!你们留在船上的行李,幸而没给火烧掉,我从水中捞出来,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豹儿他们的行李中,除了—两套洗换衣服,还有不少的金银,不下六七百两,要是失去了这些金银,他们三人可以说是身无分文了,今后在旅途上,投宿住店也有困难。翠翠接过行装说:“大伯,我们多谢你啦!”
商良也接过自己的包袱,问:“我的那罐酒呢?你没给我捞上来?”
“对不起,你老弟的那罐酒,给龙王爷搬了去,要不回来。”
翠翠格格地笑起来:“你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捡回你的包袱已算好了,还挂惦着你那罐酒的。要是我,龙王爷不要,我也会送给巡海夜叉的。”
“这罐酒可是我老婆特意酿的,要我带去乐山敬那乐山大佛吧!”
“算了吧,敬你肚子里的酒脏神才是真的。”
翠翠说得大家都笑起来。
他们一齐朝玉面夜叉的船走去。上船后,商良说:“王船老大,你最好在船上各处看看,少什么缺什么,别弄得船开到江中心再去找,可到不了乐山呀。”
“不错,我是要各处看看的。” 这位白浪帮的长老,真的带着两个水手,到船的各处去检查了。
商良略略看了看这条船说:“这条船比原来的宽爽干净得多了,还有几个舱房的,你们一人住一间还有多。”
豹儿问:“大叔,你不和我们一块去?”
“我很想跟你们一块去,可是五通桥的事还没有办完。”
青青却问:“大叔,你怎么知道我们有事而赶了来?”
“这个吗,你们得感谢一位少女和一个小孩子了!”
“一个少女和一个小孩?”
商良一说,豹儿他们才知道。原来给关在五通桥镇上的一对姐弟,他们的家就住在这江岸附近。商良亲自送他们回家时,在山头上看见了江中所发生的事情,一怔,便急忙由这一家人借了一条长绳,系上了铁钩,飞奔下山赶到江边来了……
豹儿说:“大叔,要不是你来,我们今天一定会掉进江里淹死了。”
商良摇摇头:“就是我不来,你们也不会淹死,放着一位白浪帮的长老,临危时,他就会出手。要是我早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在,我就不急急忙忙的赶来了。”
青青愕然:“白浪帮的长老?谁?”
“他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翠翠轻轻对青青说:“他就是船老大!可是,你千万别说出来,不然,他会不高兴的。你最好装着什么也不知道。”
为什么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呢,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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