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回 豹儿认母(2)
薛女侠思疑地看了翠翠一眼,暗想:难道这丫头的幻影身法能快过自己?但愿她能胜过青丫头,我就高兴了。青青在点苍山上,在白衣仙子的严督之下,除了在江湖上行走之外,几乎不断地练幻影魔掌神功。三年来大有成效,几乎可与自己比美了!而这丫头三年来相伴着豹儿,从昨夜谈话听来,她要照顾豹儿的起居饮食,不时出外购买日常生活用品,又要与豹儿研究各门各派的剑法招式,那她能胜过青青吗?而自己所选择的这个山峰,险峻异常,她能以幻影身法登上去己算不错的了,还能追上自己?便说:“好呀!那我先走一步,你随后追上来。”
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身法,是武林中独树一格的上乘轻功,是从浮光掠影身法中脱胎而出。快不必说,身法更是莫测,几如飞逝的影子一佯,一掠而过,没人能看得出来,故称幻影。它将另一门上乘轻功——凌空踩云步,揉合在浮光掠影的身法之中。薛红悔是薛家的唯一传人,深得其中的真谛,又经过几十年的磨练,奇快无比,以轻功而称绝武林。当今武林,能追得上她的可以说是寥寥无几。
薛女侠一闪身,已从滴翠楼消失,穿窗而出,已飞出了豹苑。翠翠不敢怠慢,急忙提气,跟随而出。
转眼间,薛女侠已在山峰之下,还担心翠翠不能跟来,回头一看,翠翠已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点点头:“丫头,看来你的幻影身法,的确没有丢失,比以前有进展。丫头!我们上峰,这是检验幻影身法的险境,沿壁而上,小心了!”说时,她已纵身而上。真是身如幻影飞魂,凌空踩云,比飞鸟还快十倍。这时,薛女侠已抖出了自己的全部功力,想先登上山峰之巅,回头看看翠翠是怎么上山峰的,要不要自己伸手相助。谁知她刚落脚在山峰上,翠翠与她同时,也落在山峰上了,而且还面不红,气不喘,迎风微笑,恍若闲庭漫步般的,轻松自如。
其实翠翠饮了蟒蛇的鲜血,又练无影剑法,不啻同时修炼内功,内力大增,身轻如燕。何况她三年来,都是一清早在豹谷的悬岩峭壁上练幻影魔掌神功,除了出外和豹儿去购买生活用品之外,从来就没有间断过。现在登这险峻的山峰,与豹谷中的悬岩峭壁相比,有小巫与大巫之比,所以翠翠就显得轻松自如,有如闲庭漫步似的。以翠翠这时的幻影身法来说,可以说她比薛女侠快得多,她担心薛红悔会搁不下面子,所以不敢超前,紧跟随而已。这也是翠翠会做人之处。
薛红悔惊喜异常:“丫头,你的幻影身法,何止有进展,简直是胜过做妈的了!”
“妈!我怎能胜过你呢!我是费了好大的劲,又怕妈骂我不长进,才勉强跟随在妈的身后。”
“丫头,别谦虚,妈看得出,你登上这险峻的山峰,心不跳,气不喘,游刃有余。你强过青丫头许多了!”
“妈!女儿知道妈是在鼓励我,才这么说的。”
“好了!丫头,别卖口乖,妈要和你过手试招了!”
“妈!你可得让我呀!”
薛女侠笑道:“丫头!你可明白,妈与人交手,从不让人。你别叫妈拍伤了你,小心接招。”
“妈,你不担心真的将女儿拍伤吗?”
“那谁叫你学艺不一精一,拍伤了活该!”
“妈!那我不来了!”
薛女侠笑起来:“你这丫头,古灵一精一怪,性格与你爹一个样。我不相信,你幻影身法那么好,魔掌会没有进展。”
“妈!我说的是真的呀,我害怕妈拍伤了我,或者拍下了山峰摔死,那妈不伤心?”
“别胡说!妈出手了。”
薛女侠身形一晃,手掌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拍到,逼得翠翠以幻影身法闪开。刹时,只见两条飞快的人影,在山峰上的云雾中来往飞奔旋转,快得人根本不可能看见。只见人影对现时消,骤然飞来,转眼飞去,互相追逐,一沾即走,间或听到“啪啪”的对掌声从云雾中响起。转眼百招过去,以薛女侠武力来说,在二三十招内,哪怕是一流的上乘高手,没有不被拍中的。可是她百招以上,竟然拍不中翠翠,就是她的丈夫商良,也不可能办到,但她偏偏就拍不中自己的女儿。
薛女侠真是又高兴又惊讶!看来这个丫头的确是胜过自己了!山西龙门薛家的幻影魔掌神功,有了可以接替自己的传人了!因为百招之后,仍不分胜负,薛女侠也隐隐感到,翠翠没出尽全力,有意在让自己。有几招,她明明可以拍中自己,却是一闪而过,反而向后跃开。最后,薛女侠欣慰地说:“丫头,别交手了!停下来吧!”
旋转飞奔的人影消失,山峰上站立两个衣带飘飘的身形。薛女侠鬓发之间有些紊乱,也有些气喘。翠翠的头发虽然有些飘乱,却气走神闲,在这一点上,翠翠已占了上风。翠翠问:“妈!我的武功过得去吗?”
薛女侠笑着说:“丫头,你的武功何止过得去,已出乎妈的意料之外了!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不用担心有人能杀得了你啦。”
翠翠惊喜:“真的!?”
“丫头,你战不过别人,可以跑呀!没有人能追得上你。”
翠翠笑着说:“原来是这样!”
“丫头,方悟禅师的剑法,你有没有学到手?”
“女儿学得不全。”
“为什么!?豹兄弟没教你?”
“豹哥怎会不教我呢,是女儿的内力不济,没办法学,再学下去,就会真气走入岔脉,终身残废,所以女儿只知招式,但却使不出来,只能学到剑法前面的三十六招。”
“噢!学会了三十六招,你也该满足了!的确,没有极为深厚的内功,是难以学到绝顶的上乘剑法的。豹兄弟学全了没有?”
“妈!豹哥的内功深厚得骇人哩!他用一枝枯树枝,在他内力的灌注下,可插入坚硬的岩石中去哩!真的达到了摘叫飞花,可取对手的性命。”
薛女陕惊讶得半晌不能出声,最后说:“要是这样,武林有幸了!丫头,我们回去吧!说不定你豹哥在找我们。”
“妈!你休息一下么?”
“不用丫!走吧。”
她们又以幻影身法,回到了滴翠楼中。伺候翠翠的丫环翠莺一见翠翠和薛女侠回来,有点埋怨地说:“小姐!你一早去了哪里了?少爷在寻找你哩!”
翠翠问:“他寻找我有事?”
“小姐!家里一早又来了客人啦!”
“哦!?是什么人!”
“婢子也不清楚,说是什么派的掌门夫人来了!”
“是不是点苍派?”
“好像是吧!”
薛女侠说:“不用问,一定是你师父寻来了!”
“妈!我去看看。”
“哎!小姐,你还没有梳洗哩!婢子给你和夫人去打桶热水来。”
原来翠翠和薛女侠天刚发亮便起来了,整个豹苑的人仍在沉睡中,她们不想惊动他人,所以没梳洗便从窗穿出,直上山峰,所以没有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由于她们的幻影身法太快,就是一早起来干活的丫环、家人,也根本没看见她们出去,还以为她们像少爷、莫长老一样,仍睡在楼阁中。
翠翠和薛女侠梳洗完毕,双双来到大厅一看,果然是点苍派的掌门夫人来了!一同来的,还有商良和青青。豹儿、莫长老以及独孤雁夫妇,正陪着他们谈话。
翠翠慌忙上前拜见师父和父亲商良,然后又向青青问好。白衣仙子问:“翠翠,你一早去了哪里?”
“师父,弟子一早和妈到山峰顶上练武去了,没有迎接师父,请师父宽恕。”
薛女侠笑着说:“白姐姐,我想不到你会一早赶来的,以为你们下午才来哩。所以一早就和这丫头到山峰上练武。姐姐不会怪我吧?”
白衣仙子笑着说:“妹妹,你这是哪里话呀?妹妹,快请坐。”
早有家人端了两张椅子来,翠翠和薛女侠坐下,薛女侠坐在商良身边,翠翠便坐在青青身边。莫长老问白衣仙子:“怎么余大夫没有来呢?”
白衣仙子说:“他有些事耽搁了,很快就会到的。”
“掌门夫人,不能先说么?”
“莫长老,还是等大夫来的好。”
翠翠本来听说余大夫来,已是奇怪了,心想:余大夫来这里干什么?我们这里没有人要看病医伤的呀!现在又听到师父与莫长老的对话,似乎有什么事非要等余大夫来了才行,心里更是奇怪和疑惑了。她轻轻地问青青:“姐姐,余大夫来这里干什么?怎么非等他来不可?”
青青也轻轻说:“妹妹,师父等余大夫前来认自己的儿子哩!”
不知是青青说得不清楚,还是翠翠听得不明白。翠翠愕异:“余大夫怎么前来这里认他的儿子?难道他的儿子在报恩寺出了家?”
“哎呀!是来认师父的儿子。”
“什么!?少掌门在这里出家?师父认不出来?要余大夫来认?”
“妹妹,你怎么这般的糊涂?师父是来认自己失踪了十多年的儿子!”
翠翠怔了一下,一下明白了,问:“是豹哥?难道……”
“师父疑心豹兄弟就是自己失踪十多年的儿子呀!又害怕认错了,所以要等余大夫前来。”
“余大夫能认得出来?他怎么认出呢?”
“我也不知道。”
翠翠听了又惊又喜又疑惑,说句心里话,她真希望豹哥是师父的儿子,因为他和苞少掌门太相似了!就是不是,她也希望豹哥能认师父为母亲,以安慰师父失子的痛苦,就是不知道豹哥愿不愿意。可是,正因为三年前点苍派的流言蜚语,才逼得豹哥不辞而别,连夜离开。看来,想要豹哥认师父为母亲,似乎不可能了。豹哥虽然外表随和,但内心甚傲,不想别人说自己用意不良,想谋点苍派少掌门之位,更不想点苍派因自己而弄得不和。再说,他心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权欲、武林地位等贪念和野心。
翠翠也知道师父失子的痛苦,十多年来,无时不在想念自己失去的儿子。后来知道那失散的儿子恐怕早已葬身于野兽腹中,师父真是心痛如绞,几夜几日,几乎是滴水不进。后来虽然亲自手刃了敌人,仍难以填补失子的痛苦,每每见到苞少爷;总难以忘怀第二个儿子,所以才对苞少爷过分的溺爱和迁就。自从豹哥出现后,师父更思疑自己的第二个儿子没有死,疑心方悟禅师从豹窝中抱出来的豹哥,就是自己失去十多年的儿子,但苦无任何证据,而且方悟禅师已离尘世,更无从追查和追问……
翠翠心想:豹哥真是师父失踪十多年的儿子吗?世上有那么的巧合?余大夫又怎么认得出来,他当时难道看见了那头豹子叼着豹哥回豹窝么?
翠翠正在沉思之间,听到了自己义父商良笑嘻嘻的对豹儿说:“豹兄弟,你知不知道莫长老、我和万里掌门夫人先后来这里干什么?”
豹儿说:“大叔,我不知道,大叔和大家不是来探望我吗?”
“因为前两夜,我一连发了两个怪梦。”
豹儿茫然:“大叔做了什么怪梦呀?”
“我梦见豹兄弟找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所以一听豹兄弟回来了,便拉万里掌门夫人来看看。豹兄弟,我们来,主要是来拜见你的双亲。”
豹儿笑着说:“大叔,做梦之事,你怎么当真的呢?”
商良一本正经地说:“不,不,我—定要当真的,这时观音菩萨叫我发的梦、我不敢不信。”
翠翠心知自己义父的用意,笑问:“爹发梦,有观音娘娘叫发的吗?不是自己发?”
商良愕了愕:“对对!我说错了!是我梦见观音娘娘,她在梦中带我去一个地方,刚好看见豹兄弟在拜认自己的母亲。豹兄弟,你知不知道你母亲是什么人呀?”
豹儿还未答,翠翠又问:“我豹哥的母亲是什么人呢?”
“原来她是一位天上的仙子,称观音娘娘为妹妹哩!你看怪不怪?”
莫长老忙说:“不错!不错!我老叫化也发了一个同样的梦,梦见豹兄弟的亲生母亲是位仙子。商老弟,那仙子穿得什么衣服?我老叫化眼花,看不清楚。”
商良笑着说:“你这老叫化,仙子赏了你一埕美酒吗,你怎么连仙子穿的什么衣服也看不见了?”
“我,我老叫化只看见罐里的酒是白色的,不会仙子穿的也是白衣服吧?”
翠翠一听,知道自己的义父和莫长老说的正是自己的师父——白衣仙子。她不由得向豹儿望去,看看他有什么反应。豹儿却笑道:“大叔,爷爷。你们别说笑了!两个人会做同样的梦吗?”
莫长老说:“怎么没有?我老叫化经常就梦见这个跑生意的商老弟,跑来想抢我老叫化的酒喝。”
商良说:“喂!老叫化,你是不是说错了?是你跑来偷我的酒喝,我怎么抢你的酒喝啦?”
薛女侠朝商良笑道:“没半点正经,你不会说别的吗?”
莫长老笑道:“好好!这下观音娘娘真的出来了!”
薛女侠朝老叫化笑骂:“老叫化,你是不是想我与你戒酒了?”
“不,不,你要我老叫化戒什么都可以,就是千万不能戒酒,这等于要了我老叫化的一条老命。”
大家听了都好笑起来。独孤雁夫妇—直在旁看着听着笑着。他夫妇俩感到这—批武林名宿到来,必然有什么大事,不然,不会相约而来!什么事哩?他俩就不清楚了。
豹杰这时进大厅向豹儿和翠翠报告,说门外有位自称姓余的大夫前来求见。
豹儿说:“快请他进来。”
“是!少爷。”
豹杰奔了出去,不久,便带余大夫进来,这是当今武林少有的名医,大厅上众人都起身相迎。
余大夫趋前一步:“在下拜见豹少侠、翠女侠和独孤总管夫妇。”
豹儿连忙回礼:“余大夫,别客气,请坐!”
余大夫又向莫长老、白衣仙人等人一揖说:“在下拜见各位英雄和女侠。”
众人回礼说:“大夫请!”
大家坐下,莫长老说:“白女侠,你相约我们来此,现在余大夫也到了,你有什么话,请说出来吧!”
豹儿心里疑惑:“万里掌门夫人有什么话,约大家来这里说呢?”但在座众人,除了独孤雁夫妇外,都不约而同,将目光朝豹儿望来。豹儿更是奇异:难道万里夫人所说的事,与自己有关么?
白衣仙子站起身,向大家深深裣衽一礼说:“多谢各位赏面!也请豹少侠原谅,我没有取得你的同意,约大家来此,豹少侠不会怪老身吧?”
豹儿忙说:“夫人!我怎会怪你呢?夫人有什么事,请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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