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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回 至化禅师(2)

“在下是人。前辈,从你击出的指劲看来,造诣颇为深厚。前辈又似乎通晓当今武林各大门派各种一精一湛上乘的武功,在当今武林来说,是屈指可数的一流上乘高手。可惜前辈权欲熏心,野心极大,要想一统江湖,称霸武林,又不惜用一切手段,挑动江湖仇杀,四处征服高手为己所用。在下劝前辈及早收手为好,以免后悔莫及。以前辈目前的造诣,完全可以成为一代宗师,造福江湖,何必一定要凌驾在他人之上,令天下群雄在你面前俯首下拜称臣?这又有何好处?百年之后,还不是一扌不黄土,长眠地下,落得遗臭万年!”

“你也说老夫遗臭万年?”

“难道前辈一切的所作所为,还不臭吗?”

穆娉娉从后面飞来一句话:“你这个神秘的黑风教教主,以为自己很香吗?我们今夜就要揭下你那假面具,看看你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老者骤然一指劲力,向穆娉娉击去。他这一下,可以说是用心十分险恶,因为穆娉娉已收剑入鞘,没法挥剑抵挡,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必定能重伤穆娉娉。就算她能侥幸闪开,那也会击中坐在地上调息疗伤的狂生。他没有向聂十八击去,因为聂十八的身形太不可思议了,凌厉的指劲完全对聂十八不起作用,只有向穆娉娉下手。

可是他却没想到聂十八身形也骤然跃起,挡在穆娉娉的面前。他十分生气,黑衣老者用心竟然是这样歹毒险恶,便暗运真气,将击来的指劲反震回去。“咔嚓”一声,这一股用劲十成的指力,反弹而击中了黑衣老者自己的手腕骨,腕骨碎了,痛得黑衣老者惨叫一声,面色全变,丢下他的手下人不管,忍痛飞身逃走了。

穆娉娉恼恨黑衣老者的无耻,对聂十八说:“快!快追!别让这老贼跑掉了!”

聂十八正想纵身追赶,想不到黑衣老者留下不管的四位高手,不顾死活扑来,拦截聂十八,掩护自己的主人逃命。聂十八皱皱眉头:“难道你们不畏死么?”聂十八不用其他武功,只用“流云飞袖”之功,双袖挥动,单是袖劲之风,已逼得铁衣凶僧等四人不能近身。转眼之间,聂十八以衣袖之余力,一一击中他们四人的穴位,使他们全部倒地。

聂十八击倒铁衣凶僧等四人后,想去追赶黑衣老者,举目四下一看,黑衣老者早已逃得无踪无影了。

穆娉娉因为照顾狂生,否则早已去追赶了。她对聂十八说:“你也别去追了,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迟早会找到他的。”

聂十八一想也是,何必急着去追赶?便问穆娉娉:“狂生的伤势好一点了没有?”

史小雨说:“我得你一股真气输入,又调息了一会,伤势好多了。多谢你们相救。”

穆娉娉因为有铁衣凶僧、独孤燕等四人在,不想将自己的真正面目露出来,故意说:“你这狂生,别以为我们是好心救你。要不是为了那一批宝藏,你的死活,我们才不管哩!”

聂十八对铁衣凶僧等四人说:“在下不会杀你们,只劝你们今后各自珍重自爱,别再为你们的主人卖命了。在下现在只用袖力封了你们穴位,并不重,只要你们运气,不消一刻,便可自行冲开。”

聂十八一直以来,以忠厚老实、助人为乐出了名,现在他连制服了的敌人,也告诉他们点得不重,很快可自行冲开,不用担心卧在深谷中度过黑夜。他这么一说,却防止了铁衣凶僧等四人咬破口中毒药而自杀,不啻救了他们四人之命。

穆娉娉说:“你怎么不杀了他们?就算不杀,废去了他们的武功也好,以免他们今后助纣为虐,危害江湖。”

聂十八说:“算了,一个练武之人,一旦废去了他们的武功,不如杀了他们的好。我总感到他们是身不由己,或者受到黑衣老者的某种威胁,才这么做,并不是什么罪行累累、十恶不赦的魔头人物,还是给他们一条生路的好,让他们有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狂生说:“你真是太过仁慈了!”

“什么仁慈,我只不想多杀人!来!我们走吧!”

他们三人略为施展轻功,便走出了深谷,来到一处山坡上。穆娉娉突然说:“不好!”

聂十八愕然:“什么不好了!”

“这一次,我们真是跑了和尚又跑了庙了!”

狂生困惑:“少夫人,什么跑了庙了?”

“你们看看西面天边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抬头往西一看,只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几乎染红了西边的半边天。穆娉娉说:“这个老贼,真是有过人之处,似乎知道我们会去找他,他先行一把火,将自己的老巢烧得干干净净,令我们无从追踪。”

其实聂十八在出深谷时,早已闻到了一股焦味。还以为是某处山林失火,没想到黑衣老者会放火毁去了自己一座大好的庄院。他急问娉娉:“那处就是老贼的出没之地?”

“不错!正是那里。”

“这个老贼真是太狡猾了!要是不除掉他,真是江湖上的大祸。不过,他还是跑不了!”

狂生问:“哦?他怎么跑不了!”

“他的右手骨,给我的真气反震回去而受了重伤,只要我们今后在这一带留意,要是有一个老者右腕骨受伤,那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穆娉娉说:“十八哥,你想得太简单了,他受了伤,还不匿到一处没人知道的地方医治疗养么?还会跑出了让人们看见?”

狂生说:“不错!就是我也会这样!”

聂十八说:“那我们怎么办?”

穆娉娉说:“我们今后只好走着看了。但愿鬼使神差,使他跑出来让我们撞见。”

这样,他们三人便离开了断魂崖。他们走后没有多久,铁衣凶僧、追魂剑独孤燕等四人,在深谷中也先后运气冲开了被封的穴位,站了起来。

铁衣凶僧一向凶悍异常,自问少遇对手,就是败在小神女的手下,也不认为是自己武功不及,只是自己太看轻了对手,没想到小神女的轻功那么超绝,一时大意而受了伤而已。但今夜里,他想到男女两个鬼脸帮人不可思议的武功,既惊震也令他心怯,一脸乖戾之气也没有了。四个黑道上响当当的一流高手联手,竟然斗不过一个女鬼脸帮人,在教主面前丢人献丑。至于那一个男的,自己更是不堪一击。从哪里跑来这么一伙厉害的人物?连教主也是负伤逃走了。

追魂剑独孤燕,他是早已见过鬼脸帮人的惊世武功。今夜里所遇上的两个鬼脸帮人,似乎武功更胜以往在贵州雷公峰下所见到的。他早知道自己等四人不敌,但在教主面前,他不能退缩,不然,他回去后,只有惨死的一条路。死在鬼脸帮人的剑下,胜过死在教主的掌中,起码自己的家小不会受牵连。

至于其他两位高手,更是一脸惶恐。其中一个说:“怎么鬼脸帮人的武功这么的不可思议?真是太可怕了!”

独孤燕说:“我们今夜里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的了。今后我们要是碰上鬼脸帮人,最好避开他们走,切莫去招惹他们。”

铁衣凶僧疑惑地说:“这伙鬼脸帮人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似侠非侠,似盗非盗的。洒家在江湖上闯荡多年,却从来没听说过鬼脸帮,怎么在这一带出现了?”

独孤燕说:“管他们是什么人,但愿他们今后不与我们为敌就好了。我们走吧。不知教主他伤成怎样了。”

于是他们埋葬了同伴的尸体,离开了深谷,消失在月夜之下。

再说小神女和小三子,暗暗尾随着化了装的至化禅师。一路上却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就是有些地方上的流氓无赖,曾欺侮、戏弄至化禅师,至化禅师也一味忍让,不去计较。

至化禅师现在化装成一个单眼的四处云游的老和尚,引起不少人的同情,就是一路上出现的一些武林人士,也认不出至化禅师来,更加想不到眼前这位白眉白发的单眼老和尚,会是在武林中极有名望的高僧,江湖上人人敬仰的一位武林前辈。武林中人都知道,现在的至化禅师,在全州一带,与武当、峨嵋的两位掌门人调查猫儿山的罪行,出入不但有湖镜等四位少林弟子相随,更有一批回龙寨人的保护,怎会单身只影在这里出现?何况出现的还是一个老和尚。

四天之后,至化禅师便出现在回龙寨的大寨门口了。守卫的武士不屑地望了望他,挥手叫他滚开,说这里不是化缘之地,要化缘到镇上去。

至化禅师见此情景,不禁感叹万分。回想不久前自己来到回龙寨时,邵家父子不但亲自到寨门外山道上迎接,身后还率领一批回龙寨高手在两旁伺候,恭敬有加。现在却叫两个武士凶狠地赶开了。至化禅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两位施主,老衲有要事求见寨主,请两位施主通传一下。”

一位武士问:“什么?你要见我们的寨主?你是哪里来的和尚?”

“阿弥陀佛,寨主见了老衲,自会知道老衲是什么人!”

另一位武士喝问:“你有什么要事了?”

“说不得。”

“什么?说不得。”

“机密大事,只有见了邵寨主,才能说出来。”

两个武士听得愕然了,心想:这么一个风尘仆仆的眇目老和尚,还有机密大事要向寨主说的?不会是一个穷得发慌的老和尚,要见寨主化缘?要不,就是一个老得糊涂的和尚胡言乱语。要是不问清楚,寨主责怪下来,谁担当得起?于是又喝问:“什么机密大事,你不能说清楚?”

“阿弥陀佛!既然是机密大事,怎能随便向人说的?”

“老和尚,你以为我们的寨主,能随随便便见人么?”

另一个说:“不错!你不说明,我们能随便向寨主乱禀报么?”

“老衲还是请两位施主速去禀报的好!”

“我们要是不禀报又怎样?”

“这样,老衲只好硬闯了!”

“什么?你要硬闯?”

“两位施主既然不去禀报代传,老衲只有如此。”

“好呀!你这野和尚,你若敢乱闯寨门一步,我们就将你扔下山去!”

“阿弥陀佛!两位若肯代传,老衲又何必硬闯?老衲再说一句,要是误了大事,两位恐怕担当不起。”

“你想吓唬我们吗?老和尚,我们一向可是吓大的。”

“两位是一定不肯为老衲代传了?”

“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为你代传?”

至化禅师不由叹了一声:“好吧!你们说,有一位少林寺的老僧,特来面见寨主。”

“什么?你是少林寺的老僧?”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两个守寨门的武士不由相视一眼。一个问:“你看!他像是少林寺的老僧吗?”一个说:“我怎么看,也看不出他是一个少林寺的僧人。”

“不错,听说少林寺内的年老僧人,一般都深居寺内,不会随便跑出来。能出来走动的,都是得道高僧。他像是一位高僧吗?”

“他怎么像一位高僧了?少林寺的高僧外出,身边起码带有几位弟子,就是不带,也有一位小沙弥随行。他什么也没有,像吗?”

“你看,他不但不像,连他身上穿的那一套僧衣,也不是少林寺的僧衣。”

这一点,两位武士没有说错,至化禅师一身的衣裤,全给人脱掉了。至于这一件僧衣,还是十二郎在小镇上买来的。布料、色料,全没有少林寺的特色。

武士说:“看来,他是一个假冒少林寺僧人的老和尚。”跟着便对至化禅师吼道,“老东西,快给我们滚开。你以为回龙寨能让人白撞胡闹么?”

另一个也骂道:“快滚!要不,我们就将你抓起来!”

至化禅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老衲只好硬闯了!”说时,身形轻闪,便闪过了这两个守门的武士,人已进入大寨内了。

两位武士急得大喊大叫起来:“来人呀!有人来闯大寨了!”“快!快!快拦住那个老和尚,别让他乱闯!”

大寨内两旁瓦屋内,顿时涌出十多个劲装的武士来,刀剑纷纷出鞘,一下将至化禅师包围了。为首的一位青衣武士喝问:“你是哪里来的野和尚,竟敢来回龙寨撒野,不想要命了?”

至化禅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老衲不过要面见邵老寨主,守门两位施主不肯代传,老衲迫不得已,只好闯进来。望各位施主恕罪!”

青衣武士不由目视两个守门人,他们慌忙说:“斑爷!这个老和尚说有要事要见寨主,后来又自称是什么少林寺僧人。小人见他穿的全不像少林寺的衣服,动疑盘问,他就硬闯进来了!”

青衣武士又问至化禅师:“你到底是什么人?”

“出家人不打诳言,老衲的确是少林寺的僧人。”

“那你一身僧衣为何与少林寺不同?”

“这自有一番原因,老衲要面见邵老寨主才能说出来。”

这时,负责警卫的朱雀堂堂主燕四娘也闻声而来。她问明了事情的经过后,问至化禅师:“老和尚,尊号如何称呼?”

“老衲目前不能说。”

“哦?什么原因不能说?”

“燕堂主,请别多问,老衲目前不能说。”

“哦?什么原因不能说?”

“燕堂主,请别多问,老衲见了邵老寨主之后,自然明白。请燕堂主务必给老衲行个方便。”

燕四娘思疑不已,感到这位突然而来的眇目老和尚十分跷蹊,说不定他真的有重大的事要见寨主。便说:“那请大师先到会客室坐坐,我立刻打发人去向寨主禀报。”

“多谢燕堂主!”

“大师请!”

燕四娘打发身边的一个佩剑侍女,立刻去向寨主禀报,自己便陪同至化禅师到会客室坐下。燕四娘自然不时用言语试探这位风尘仆仆的眇目的老和尚,谁知至化禅师缄口不说,更令燕四娘思疑。

原来至化禅师听从穆娉娉的吩咐,未见到邵老寨主之前,不能露出自己的真相,更不能说出来见的原因,以免有不测之事发生。

至化禅师初时还不明,问:“为什么?”

穆娉娉一笑说:“这没有什么,只是为了禅师的安全而已。”

“哦?为了老衲的安全?”

“禅师!黑风教的人既然能打入少林寺,他们更有办法混入回龙寨了。你一露出真相,他们不会在暗中向你下毒手?说不定也危及邵老寨主的安全哩!”

至化禅师见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连说:“娉女侠放心,老衲自会听从。”

穆娉娉又叮嘱说:“禅师,你就是见了邵老寨主后,也要十分警惕,注意四周,注意一切人的细微行动,就是对邵老寨主,也要怀一定的戒心。”

“哦?对邵老寨主也要存戒心?”

“是呀,小心驶得万年船呀!”

所以至化禅师到了回龙寨后,一切如穆娉娉的吩咐行事,就是见到了燕四娘,也不多说,一切见了邵老寨主再说。

不久,侍女进来对燕四娘说:“堂主,寨主请来访者到大堂相见。”

燕四娘站起来,对至化禅师说:“大师,请随我来!”

“烦堂主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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