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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船上逼婚(3)

船在江面上行走,公孙不灭怔怔望着江面,心绪万千,他想起了小丹,不知他在任家会不会有危险,东厂的人会不会连他也捉了去?要是自己练成武功回来,首先第一个要打听的人,就是小丹,但愿他离开了任家,转回无锡公孙家的梅林庄就好了。跟着他又联想到自己此去野人寨,事隔多年,焦四夫妇还在么?万一不在,自己又怎么办?想到这里,公孙不灭心乱如麻,异常不安,蓦然之间,他隐隐听到船家四口在船尾上争议什么的,他初时不怎么注意留心去听,可是他听到有一句话,是船家女所说:“爹!你真的要将公子打发掉,叫他尸沉江底?”

公孙不灭听得一下傻了眼,心想:我上的不会是贼船吧?他们不会对我下手吧?可是,船家女所说的公子,不是自己又是谁?船上除了自己,就再没有第二个人了。他不由凝神留心的听下去。由于他内力异常的深厚,哪怕是船家细声低语的说话,他一凝神,字字句句听得非常的清楚。

这一户在长江上独来独往的黑道上人物,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文弱秀才打扮的小财主,内力有如此的深厚,要是他们知道,不但不敢这么肆元忌惮的在船尾上议论,恐怕也不敢轻易向公孙不灭下手。他们认为,在长江的风浪声中,就是一个武林中人,也不可能听到,何况还是一个阅世不深的年轻书生,船家女又说:“爹!我们放过他吧!”

船家青年说:“什么!放过他,他身上那么多金银我们不要了?妹,你是不是看上那位公子了?”  船家女叫起屈来:“爹!你看哥说的。”

船家苍老的声音问:“丫头,你是不是真的看上那公子了?不妨说出来。”

“爹,我只感到他可怜,人又正经斯文,目不邪视,不似一般富家的纨绔子弟,他带这么多的金银上路,或许是变卖了家产去安庆救人的。爹,我们不是有几种人不加以杀害么?”

“不错!为官清廉的我们不杀,正当行商的老实人我们不加害,为官府迫害的无辜受害而逃命的我们不杀,有侠义心肠而救人的我们也不动手。丫头,你向他打探过,他是哪一种人?”

“爹!我不知道,我只感到他为人极好,他急于赶去安庆,大概是救人的吧。安庆那位知府,贪婪成性,不是冤屈了很多无辜的过往商人和平民百姓吗?”船家青年说:“你怎知道他是救人了?不准他带钱去做伤天害理的买卖?”

船妇说:“你们兄妹别争吵了,人可以不杀,但他身上的金钱,我们却是要的。”

“娘,你不担心他去官府告发我们?”

船家说:“老伴,这就不对了。劫财杀人灭口,一向是我们的规矩,不能改。要不,我们就分文不取,放过他。”

“爹!女儿认为还是放过他好。”

“妹妹,你认为不管他拿这些金银做什么,都放过他么?”

“哥,我看出他不是坏人,更不是恃财凌人的公子哥儿。”

船家说:“好了,你们都别争,让我亲自去试探这小子,再作打算好了。”船家一家人的议论,便嘎然而止。公孙不灭听出船家青年走到船头上去了。船家的母女两人,似乎在动手煮饭弄菜。公孙不灭呆摆在自己的房间。要是在陆地上。他一点也不担心,自己悄然一走了事,可是现在是在大江上,自己又不懂水性,水面茫茫,怎么逃走?他感到自己是生死未卜,那船家要来探听自己,自己该怎么应付才好?自己的生死,将在谈话中决定下来。

公孙不灭又暗想:这船家是什么人的?是贼似乎比贼好,是侠义中人更不像,哪有侠义人士劫财杀人的?似乎是坏人中的好人,好人中的坏人,不管怎样,这是一条贼船,一家人都是长江上的水贼,早离开他们早好。其实以公孙不灭现有的内力、轻功和一套防身自卫掌法,根本就不必害怕,甚至还可以出手制服他们,但是他不知道,同时更不想生事,能避开还是避开的好。不久,船家从船尾走过来了,轻轻叩了叩他的门,问:“公子,睡了么?”公孙不灭立刻镇定自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这是他遵循外公的教导,什么时候,也不可在人前亮出自己的武功来,除了不得已自卫以外。他开门说:“老伯,你好!在下没有睡,只是在床上休息而已。老伯,请进来坐。”船家是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双目有神,腰板硬朗,面孔留黑,神态一点也不凶恶,可以说跟一般的船家没有任何分别,简直不像是一位劫财杀人的水贼。但他那一双目光,宛如利剑,可刺透人心,看穿别人心肺似的。他略略打量了一下公孙不灭,又扫视房间一眼。他不愧是一位老江湖人,看出了公孙不灭不是一个声色犬马的执挎子弟,而是一个颇有教养的富家公子。但他竟然没有任何跟随人员和小斯,一个人只身出外,显然是家遭巨变,他不由暗暗点头。女儿的眼光不错,没有看错人。不像儿子,眼睛里看见的只有财物,而看不见人。他说:“公子,我们何不到厅上坐一会?那里比房间宽敞、光亮得多,坐也舒服,还可观赏江面上的景色。”

公孙不灭已知船家的来意,要想摸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他感到推辞不得,便一揖说:“老伯有命,在下不敢不从,请!”

“公子,你别忘了,你是我们的雇主,老汉不过建议公子到厅上坐一下。公子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我们好了,不用跟我们客气。”

“不敢!在下多蒙老伯一家的关照,顺搭在下去安庆一趟,心里实在感激。”公孙不灭心里说,但愿你不杀我,我心里便感激。

“公子客气了,老汉搭公子去安庆,是看在银子的份上,并不是照顾你。”

“老伯话虽这样说,在下听令千金说,就是在下不去,老伯也会去安庆一趟,并不看在这区区二十多两的银子份上;再说,在下吃的住的,也该付银子才是。”

船家一笑:“老汉遇过不少雇主,也搭过不少的客人,从来没遇上像公子这么好心肠的雇主。好好,我们到厅里坐下谈话。”

“在下也想向老伯请教的。”

他们一块来到前舱的大厅坐下,船家女笑盈盈地捧上茶水招待。公孙不灭心里感激她为自己说话,慌忙站起,十分散重的说:“多谢姑娘,在下自己来好了。”

“哎!你可是我们的雇主啊!我们伺候你是应该的。”

“姑娘千万别这样说,这样,就令在下坐立不安了。在下的生命安危,全赖老伯和姑娘的关照。”

船家女有些愕异:“公子,你怎么这样说?你的生命安危,怎么全赖我们了?”

公孙不灭一下感到自己不慎失言了,可千万不能说出自己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不然,那只有招来船家向自己提早下手,杀了自己灭口。幸好他还能遇事冷静,随机应变,慌忙说:“在长江上的风浪中行船,在下的生命,又怎么不系在姑娘一家人的掌舵操橹之中?”

船家女笑着:“公子,你真会说话。”

船家说:“丫头,你放下茶壶回到船尾上去!这里没你的事,别来打扰我和公子说话。”

“是!爹。”她放下了茶壶,含意深长的对公孙不灭说,“公子,你好好陪我爹说话啦!要是逗得我爹高兴,他会平安的送你到达安庆。”

“多谢姑娘指点。”

船家在自己的女儿走后,对公孙不灭说:“老汉小女缺乏教养,有什么得罪的,请公子见谅。”

“老伯客气了!令千金为人热情、直爽、心地极好,令在下敬重。”

“请教公子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不敢,在下贱姓孙,名芜,严州府分水县人氏,老伯未请教。”

“老汉姓焦,名二,人称焦老二。”

公孙不灭听了一怔:焦二?我正是去安庆找焦四夫妇的,他们不会是一家人吧?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不会吧?天下姓焦的人不少,用数字取名的也是常有的事,他拱手说:“原来是焦老伯,失敬!失敬!”

船家焦二一听,以为是敷衍之辞,也是读书人常说的一句客气话,不以为意,一笑问:“老汉见公子行色匆匆,眉宇间似有不安之色,害怕有人追来似的,身边又无小顾跟随,是不是公子遭到什么不幸了?”

公孙不灭听得又是一怔,暗想:这位船家的一双目光好利害,竟能从神色看到自己的心事自己今后说话可要小心了,千万无露出破绽来,不然,就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想了一下说:“在下确实身遭不幸,从九死一生中逃走出来,现去安庆避祸。”

“公子身遭什么不幸?”

“在下全家惨遭三溪口马家庄马二公子的杀害,仅得在下只身逃了出来。”

焦二点点头:“唔,马家庄马二公子恶行,老汉也有所闻,后来怎样?”

“在下幸得亲友、乡亲父老的暗中资助,逃往徽州府,想不到路过横山,又遭到横山五虎的抢劫……”

焦二一怔:“横山五虎门。”

“是!横山五虎。”公孙不灭暗暗担心,这船家不会是横山五虎的人吧?不由凝神应变了。

“老汉听说,横山五虎是一伙异常凶残的山贼,从来洗劫路人,不留活口,公子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公孙不灭一听,略为放心了,显然船家与横山五虎不是一伙人。他说:“在下也自问必死,想不到有一位青年侠士路过那里,杀了横山五虎,不但救了在下、还从贼赃中取了一些金银,送给在下作盘费,在下初时不知道他一下给这么多的金银的。”

隹二问:“那位青年侠士是什么人?”

“他没有留下任何姓名便走了,在下想拜谢他也来不及,这样,在下才辗转的来到了池州府。”

“唔,老汉也听人说,横山五虎,在—夜之间,便给—位不知姓名的年轻侠士干掉了,现在听公子说,果有其事。”

公孙不灭心里说:“老伯,我这一段胡编乱说是不得已。我不敢将东厂的事说出来,因为东厂的耳目遍布天下,什么人都有,不能不小心,请你原谅,但愿你相信我这一段胡说,放过在下。他说:“所以在下才说,在下是从九死一生生里侥幸逃脱出来而到这里的。”

“唔,公子,你知不知道老汉初时是怎么看你!”

“哦!老伯怎么看我?”

“老汉以为公子是一个拐带千金巨款潜逃的匪徒。”

焦二这话一出,不但公孙不灭楞住了,连他在船舱后的女儿听见也惊愕起来,怪不得哥哥带这位孙公子上船时,爹一看,就吩咐娘将这位公子干掉,还打发自己去问公子几时开船的,原来爹将公子看成是一个不良的匪徒,是拐带千金的潜逃者。

公孙不灭呆了半晌问:“老伯,你怎么这样看我的,在下是这样一个没有廉耻的人吗?”

“因为你行色匆匆,神色不安,瞻前顾后,害怕有人来追杀你,一上船连面也不敢露,不能不叫老汉有这样的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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