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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勇闯龙潭 轻捋虎须(2)

说到此,像是极为吃力地喘息了一刻,又虚弱地接道:“我因事先有了防备,先服有自制的万应神丹,但她这天蓝神砂特别厉害。我这药也只能解开它一半,此刻虽已醒转,却是五内如绞,但我内力一精一湛,尚可慢慢运动调息。”

喘了一会儿,又接道:“只是我无力挣断手上链锁……如果等功力恢复,只怕非三日之后,这期间,难免又为那贱人识破,更是不妙!”

万斯同不禁大为同情,遂亦以“传音人密”功夫,把声音传出去,道:“我此刻比你,也好不了多少,你要我如何救你呢?”

青蛇许小乙似想不到他也擅这种深湛内功,当时不禁抬了一下头,惊奇地望了他一眼,徐徐道:“你如真想救我,只待今夜三更时分,设法进来,为我把腕上铁链挣断即可。”

万斯同正要再言,忽听得有人在上石级的声音,当时忙把话忍住,用力地往后一纵,足不沾地,就见小带子手中捧着一个托盘上来。

她对着万斯同甜甜一笑道:“相公还没有休息?我为你送点心来了。”

万斯同笑了一笑道:“你们的东西,我可是不敢吃。”

小带子脸一红笑道:“您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要是想害你,何必还等到这个时候,刚才不是更好么?”

万斯同知道她和小铃子,同为睡莲十姑身前的宠信人物,也许能由她口中,套出一个大概虚实来,当时一面接过了托盘,一面含笑道:“你们到底要怎么来对付我?我可真受不了啦!”

小带子望着他笑了笑,说:“你先吃吧,有话咱们慢慢地说。”

斯同确实肚子很饿了,盘上香喷喷的味道引诱着他,他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坐下来,慢慢吃着盘中的食物。

小带子笑眯眯地在一边看着他吃,过了一会儿就道:“相公呀,你可真是害人不浅!”

斯同问道:“我怎么害人不浅?”

小带子耸了一下肩膀,道:“你可知道那拐子婆婆怎么样啦?”

斯同冷冷一笑道:“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可真狠心!”小带子捂着嘴笑了一笑说。

她眨着眼皮,又说:“为了你.郡主砍下了她一只脚,现在,可真成了拐子婆婆了!”

斯同听到此,不能再装镇定了,他放下了筷子道:“怎么会?这太残忍了!”

小带子回头瞧了一眼,悄悄地说:“怎么不会?刚才因为她对相公无礼,所以才会如此,这是她自己找的。”

斯同讷讷道:“就为这么一点小事,就砍下她一只脚?”

他真是不敢想,天下会有这么狠毒任意的刑罚,一时不禁惊吓得面色苍白,连东西也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装着很不在意地问:“那婆婆不是龙郡主的奶妈么?为何如此待她?”

小带子撒了一下嘴说:“哼!就因为这一点,这老家伙素日才敢那么横行,这‘郡海山房’里,平常谁管得了她?郡主一向让着她,她还真以为是怕她呢!”

万斯同内心浮上了一层愧疚,不禁低下了头,他真不敢想,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婆婆,在失去一只脚之后的悲惨命运。

虽然这并不是自己直接下手,可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自己又怎能问心自安?

当时,心中好不难受,剑眉微蹙道:“你们郡主的心太狠了,唉!可怜的老婆婆!”

小带子翻了一下眼珠道:“哟!你倒可怜起她来了,你还不知道,她刚才哭着喊着,要上来杀你呢!”

斯同奇怪道:“为什么?又不是我砍掉她的脚呀!”

“是呀!”小带子说:“这家伙可恨就可恨在这一点嘛!”

万斯同停了一会儿又问道:“这地方,除了这个老婆婆以外,另外还有人么?”

小带子摇了摇头,忽然又笑道:“西院里还住着一个老尼姑,带着她一个傻子徒弟,不过她们十几年,没有出过院子一次。”

万斯同一惊道:“哦!她们是谁?”

小带子奇怪地看着他道:“咦?你问这些干什么?”

斯同笑了笑,说道:“只不过是奇怪罢了。”

小带子才笑道:“我本来也很奇怪,还去偷看了两次,可是后来郡主不知怎么就知道了,把我臭骂一顿,以后我就再也不敢去了。”

这些话,越来越把斯同带人了极深的兴趣之中。

他为了怕小带子起疑,就轻轻呷了一口茶,小带子就笑道:“我看,我们郡主许是看上了……”

说到此,却用手捂了一下嘴,不接下去了,一张小脸羞得通红。

斯同也显得不自然,他仍然想多了解一下那个老尼姑,于是又问道:“你们郡主和那个西院里的老尼姑,是什么关系呢?”

小带子挥了一下手说:“这个就不清楚了,反正关系很深就是了。”

“你怎么知道呢?”万斯同问。

“我?”小带子摸着胸脯说:“你想呀!要是关系不深,郡主能养活她们十几年吗?

还为她们单独起一个院子?”

万斯同就不再说话,他内心却在仔细地想这么奇怪的一双师徒。

小带子见他已吃完,就把杯盘收拾起来,笑了笑苦道:“我今天的话,也确实太多了,要给郡主知道了,少不得又要挨骂了。我该走了!”她接着又问:“相公,你有什么事没有?”

斯同摇了摇头,小带子笑了笑,就托着盘子出去了,她走到门口,又回头道:“相公要是闷,就翻翻书,千万别下楼乱跑,再说门都锁着。”

说着又噗哧一笑,就下楼去了。

万斯同隐约听见楼下铁栅门拉动的声音,知道她走了,他突然跑出门,跑到了那间大厅门口,又由那个方形的洞口向内望去。

青蛇许小乙,期待的眸子,早已在等待着他了。

万斯同问:“我们方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许小乙摇了摇头,他嘴皮翕动道:“万朋友,你得设法救我。”

万斯同笑了笑:“一定!不过这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他们大家呢?”

说着,他用手又指了其他各人一下,许小乙面上带出了一种失望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叹了一声道:“没有解药,救出他们也是枉然!”

万斯同顿了顿道:“我要想办法,把解药弄到手,我不能只救你一个人。”

青蛇许小乙,望着他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似乎已经认定是绝望了。

他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万斯同说:“听方才小带子说,这里另外还住着一个尼姑和一个傻子徒弟,你可知道吗?”

许小乙闻言睁开了眸子,歪着头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就闭上眸子不再说话了。

万斯同心知青蛇许小乙必定是存有私心,他渴望着自己救他一人,必是心中还在期望着那本《合沙奇书》,此刻一听自己要救各人,自然他就失去了兴头。

由此可见,武林之中,虽标榜着道义、正义,而事实上,大多数的人,仍然是些自私自利之徒。

这么一想,他不禁对青蛇许小乙失去了敬意,也懒得再与他多谈,就一个人转身回房而去。

他在房中来回地走着,心中考虑着一个去留的问题,其实他如果只图自己,也未尝就逃不出去,而现在问题是还要牵连到其他各人。

试想他怎能忍下心,撇开这一群武林同道而不顾?虽然自己和他们素昧平生,可是又怎能见死不救?

睡莲龙十姑固然说数日之后,全数释放,可是这话不可全信,细细推想,根本就不可能。

万斯同这么想着,愈发是举棋不定,难作去留了。

他推开窗,见窗外有极为坚固的钢条栏杆,人如设想由此进出,是不可能的。

从房中向院中望去,这郡海山房好大的气派,光只是楼阁,就不下七八处之多,有翠绿的草坪,婉蜒的长廊,那些吊垂在廊檐下的琉璃灯,远远望去,就象是天空的一串明星。

风从窗栏外向里面送来,这所大宅院里静悄悄的,连一个说话的声音都听不见。

他试着用双手去拉了拉那窗上的铁栅,,觉得很是结实,它们每一根,都约有核桃那么粗细。

忽然,他想到了自己新近接受秦冰的那口寒铁软剑,听秦冰说,那是一口削金断玉的古剑,放着现成的家伙,自己何不取出一试。

当下退回身来,先把房门关好,探手腰上剑把,向外一挥,银光闪处,已把这口罕世的宝刀抽了出来。

这间房子里,就像打了一道闪似地亮了一条银光,万斯同压低了剑锋,试着向窗外铁栏上一搭,只听见“丝”一声。

再看这口剑,已没入铁栏半寸许深,万斯同一喜,差一点叫出了声。

他忙把身子向上爬了爬,另一只手握住钢条,右手持剑向上斜着削去。

不一刻工夫,已把窗于钢栏四周全数削断了,他试着用手握着中央向内一扳,一个整个的钢架子都给取了下来。

他心中大喜,当下把剑束好腰上,一长身,已登上了窗台。

再挥手以劈空掌力,把室内灯光都熄灭了,跟着他身子向外一折,就极为轻巧地翻了出去。

然后在外伸手,又重新把削下的窗架安上去,看起来,仍然是完整无缝,绝不易被人发觉。

现在他整个的人,已在窗外了。

他要暗中查探一下这郡海山房的虚实情形,若能把解药偷盗到手,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轻轻把身子飘了下来的万斯同,看来就像一只大鸟一般的轻捷。

他站在草地上,略微辨别了一下四周的情形,觉得自己不知奔扑何处为好。

这附近有两处阁楼,看来都十分讲究,而且都有灯光透出来,可是不知那睡莲龙十姑,她是住在哪一座楼内?

心中正犹豫不定的当儿,忽听得那第二座楼内,传出一阵嚣闹之声,似有多人说话的声音。

万斯同就展开了身形,一路纵跃如飞地直向那座楼房扑去。

现在他才听清了,那楼内传出的是一片哭叫之声,其它杂音,都似在一边劝导安慰之声。

他心中就愈发感到奇怪,此时已来至楼前,见楼上人影憧憧,像有不少的人。

万斯同把衣服紧了紧,正要纵身上楼,却见楼前长廊飞快地跑来一人。

万斯同一眼已经认出了那人,她是小铃子。

只见她眉头紧紧地皱着,像是很生气的样子,边跑边骂道:“该死的老东西,你还是死了好!”

说着就进楼而去,万斯同这才纵身上了楼檐,那叫嚣的声音,是由楼上偏左的一间套房内传出来的。

万斯同找到了地方,用“珍珠倒卷帘”的身法,把目光凑在窗角,室内的一切,全部收入眼底。

只见这房中,乱嘈嘈地挤满了人,都是些丫环婆子,她们正在劝床上躺着的一个人。

那个躺在床上的人,斯同现在才看清了,她正是那个拐子婆婆。

现在看起来,确实她是很可怜,只这么一会儿工夫,她那张原本就很瘦削的脸,此刻看起来,更显得瘦白可怜。

看样子,她的一条腿像是被吊在空中,近脚处,缠着厚厚的白布。

虽然如此,白布上仍然浸着鲜红的血渍,那只断脚显然是接上了,正有两个丫环,还在用白布条子往上面硬缠,另外八九个人却在硬按着那拐子婆婆,看样子是叫她不要乱动。

叫嚣的原因,就是如此。

拐子婆婆似乎早已叫得没有力了,她仍然是张大嘴哑着嗓子哭叫道:“你们这群死东西……松开我呀……叫她来吧!叫她来杀了我算了……”

“我的妈呀……我还活个什么呢?呜呜……”

混乱中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在劝着,有的说:“婆婆,你就忍一会儿吧,包上了就好了,何必呢!你把郡主再给惹火了,你这条命可就保不住了!”

拐子婆婆听到此,声音倒是小了些,她张着两只深邃的眸子,一面抽搐一面道:

“叫她来杀了我吧!这多少年,我哪一点错待了她……哎哟,你们倒是轻点呀!”

大概是谁弄痛了她那只脚了,她又哭起来了,平空地大骂道:“姓万的小杂种,你可害死我了……妈的!你是仗着你有一张漂亮的脸,把她的魂给勾住了,别人都上锁,你他妈的没事,睡好房子……”

“你等着好了……等我的脚好了,我如不宰了你,就……哎哟!一切可都完了啊!”

万斯同被她这么一顿臭骂,骂得满脸通红,真有些哭笑不得,正想飘身而下。

忽见小铃子猛然开门进来,怒气冲冲地尖声叫道:“你们都闪开,别理她,她想死,就叫她死!”

拐子婆婆努力地抬起头,看了看小铃子,又哭道:“好个小铃子,你也来气我……

对!对!你是郡主的心腹人。你是来杀我的吧?来吧!来吧!”

忽见小铃子自背后“唰”一声抽出了剑,向前一拧腰,用剑尖指着拐子婆婆鼻子道:

“你再叫,再叫?”

拐子婆婆果然被吓住了,两只手缩到耳朵旁边,吓得直打颤,讷讷道:“你真要……

杀?是她叫你来的?”

小铃子叱道:“你别管!真是不知好歹的老母狗,给你说好的不听,咱们就来硬的,你只要再叫,你看我敢不敢宰了你!”

拐子婆婆这么一来,倒是真被吓住了,只管用劲地翻着那双眼睛,一声也不哼了。

小铃子向她们道:“药给她上好了没有?”

大家都点了点头,小铃子收回了剑说;“大家都出去不要理她,看她一个人还叫不叫了!”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走了,万斯同见那拐子婆婆,只是对着天空,咬牙挥拳不已。

他此行目的,不是为了来侦探这拐子婆婆,想不到却为此耽误了些时间。

可是却由此证实了,那睡莲十姑果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女人,只看她对付她乳母的手段就知道了。

小铃子出楼之后,一径向后面穿行而去,万斯同料到她是去龙十姑处,就在后面紧紧地跟着她。

不想才走了没有几步,忽见小铃子倏地一个转身,吓得他忙把身子伏下。

小铃子回头看了一会儿,才又继续前行,万斯同心中暗自惊心。

因为由此证明,这小铃子身上分明有一身厉害的武功,那龙十姑本人,自然就更不必说了。

万斯同随着她一路前行,最后来到了一片竹林内,就在竹林当中,耸立着一所一精一致的小楼。

这座小楼范围并不大,顶多不过四五间房子,可是看起来却是极为美观,整个的楼壁,都画成和竹子一般的颜色。

在阁楼的风檐处,悬着一盏挂灯,灯罩子也是绿颜色的,因此相互映衬得这附近,整个都成了一色的绿,看起来别有一番诗情画意。

小铃子来到了楼前,先伸手拉了一下系在竹门前的一串小铃挡,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音。

然后她就越墙而入,万斯同也跟着腾身而进,只见小铃子直接推门进室,向楼中行去。

万斯同这时可就十分小心了,他知道楼内定是住着龙十姑无疑,这座小楼又并不是什么石块所建,全系轻质的竹片盖成的,在微风里,吱吱地摇晃着,如没有极纯的轻身功夫,怎敢任意登临。

他提足了丹田之气,用“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陡然拔身上了楼顶。

落足之后,才发现这些竹片所搭制的楼檐十分难行,滑得厉害,而最讨厌的却是这上面无法藏身。

他在上面来回走了两圈,才发现东面有几棵老竹子,偏对着这竹楼的窗户。

他就直扑上了那丛竹子,身子隐好之后,才发现这地方果然很好,平望前方,可以很清楚地由窗子里望见楼上室内的一切。

此刻他看见那睡莲十姑,正来回地在室内走着,她身上穿着浅绿色拖地的长衣服,面上似带着层薄怒之色,她手中尚拿着一把绿色的梳子,不时地在那披在肩上的散发上梳着。

小铃子似在向她报告些什么,声音很低,万斯同听不大清楚。

看样子她是在谈那拐子婆婆的事,睡莲龙十姑不时地冷笑着。

万斯同隐约听到一句,“西院知道不?”他的心中,就蓦然动了一下。

因为他由小带子口中知道,西院住的是那一对老尼姑师陡,这事情,却又为什么会扯到了她们身上?

他心中正自不解,忽然发现一条灰白的影子,由草坪上直向这边疾驰而来,月夜里,这条影子,就像是一个幽灵似的。

万斯同忙把身子向竹林内隐了隐,遂见这条灰白影子,晃眼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万斯同这时才看清了,来人是一个三十上下的中年女人,最奇的是,这女人虽留有长发,却是身穿着宽大的一袭尼衣,素袜芒鞋,手中还拿着一个拂尘。

她走路时的姿态极为怪相,看起来她膝盖像是很少弯屈似的,全身像是只靠足踝之力,向前移动着,月夜里看来,活像是一具僵尸。

万斯同见她以极快的速度,瞬息之间,已行抵这座楼前。

她默默地站定了身子,伸出手来拉动了一下串铃,楼上的龙十姑和小铃子都似怔了一下。

小铃子匆匆下楼来至门前,当她发现来访的人之后,显然带出一副惊慌的神态,回身就跑,她口中高声的叫道:“郡主,郡主,西院的大姑来了。”

万斯同见那中年道姑就像木头人似地直直地站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双瞳子睁得又圆又大。

龙十姑这时也匆匆地来至门前,她口中娇声呼唤道:“大姑,你怎么来啦?真难得!”

说着就很亲热地想去拉她的手,可是那个傻大姐似的人,却很冷地把她推开了。

十姑怔了一下,道:“是你师父有事么?”

那个灰衣女人茫然地点了点头,龙十姑口中噢了一声,又问道:“是叫我去么?”

中年道姑又点了点头,龙十姑很奇怪地问:“什么事呢?”

那怪女人,张着一双大眸子,又摇了摇头,十姑就转向小铃子笑道:“原来是西院里的老师父找我有事,我去一趟。”

她一面对那傻道姑道:“大姑你先等一下,我换一套衣服就去。”说着正要转身,却见那道姑摇了摇头,并且用手去拉她的袖子。

龙十姑退后了一步,叹道:“好!好!我去,你不要拉,真怪,你每次来,都这么急,难道我就这个样子,跟你去见她么?”

中年尼姑又点了点头,十始就对小铃子叹了一声说:“反正有话跟她也说不清,我还是跟她去一趟吧。”

那尼姑闻言,就转过身来,像来时一样的,直向来路上飞快地驰去。

龙十姑紧紧地自后跟上,她二人都行得极快,一刹那已驰了出数十丈之外。

万斯同忙施展出了全身功力,自后面紧紧地追上去,只见二人一路纵跃如飞地直向西院行去。

这时万斯同才算看清了,西院有一片围墙,占地亩许,墙身极高,完全与外界隔绝,那中年尼姑带着龙十姑,双双飞身而入,万斯同不敢马上跟着进去。

他稍微等了片刻,才腾身上了围墙,这才看清,墙内只是三四间平房。

院子里除了几棵老树之外,连花草都没有一棵,整个院子里黑沉沉的,除了一间房子里透着微弱的一点灯光外,这里没有别的任何灯光。

万斯同大胆地飘身而下,蹑着足尖,直向那有灯光的房间行去。

他足下放得极为轻细,生恐惊动了房中任何人,当他还离窗前丈许之时,鼻口已闻到了一阵阵檀香气味,仿佛置身深山古刹中一样。

窗内有人在说话,万斯同听出是龙十姑的声音,他大胆地偎到窗下,借着壁角,偷偷掩住身子,然后再往里头偷看。

房内摆着一个高大的供桌,另有一个涂金的佛像,供桌上除有四盘供食之外,另有香烟、灯盏等物,另外靠壁有一个大蒲团,蒲团上坐有一个头发几乎都秃光了的老婆婆。

第一眼看去,准会把她当成一个老尼姑,可是你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头上还有几根白色的长发,只是却连头皮也盖不住。

这老婆婆双目全瞎,而且情形至惨,一双眼珠子全都没有了,只剩下两个黑窟窿,色作黑褐,面如黄蜡,全身上下,瘦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她身上穿着肥大的一身灰色尼衣,胸前还挂有一串念珠,粒粒黑光锃亮。

这时那个老婆婆,正用手捻着胸前念珠,她的脖子伸出来很长,似在用心地听站在她身旁的龙十姑说话,面上带着很愤怒的颜色。

在她所坐的蒲团前面,站着龙十姑和那个傻大姐,她们都似对这个瞎老婆婆至为恭敬。

万斯同屏气忍息伏在窗外,听她们说些什么。

龙十姑双手互捏着说:“外婆,您可不能尽听别人的话,这拐子婆婆近来愈来愈不像话了,如果不给她一点颜色看看,以后我还怎么服人呢?”

那瞎眼婆婆闻言一个劲地摇头,似乎不愿听她的解释,然后她偏过头来,用极为浓重的闽语,对着那个傻大姐说了几句。

于是那个傻大姐就硬蹦蹦地翻译给十姑听,她说:“你外婆说……你不该砍掉她一只脚。”

十姑垂下了眸子,声音略为低沉道:“是啊……可是现在已经晚了。”

瞎婆婆并不听她解说,嘴里像是炒蹦豆一样的,又哇啦地讲了几句。

那个连自己说话还说不清的翻译,立刻又译过去道:“你外婆说,你不要多讲,都是你不好……你外婆说拐子婆婆,是你最忠心的人,现在你砍去她一只脚,就会恨你,以后,就不会再对你好,你就完了。”

“我完了?”十姑不解地问。

“是的!”傻大姐翻了一下眼珠子,啧啧地道:“你外婆说的。”

说着还不屑地把脸转向了一边,龙十姑冷笑了一声道:“她对我不好就算了,莫非我还要求她什么?”

瞎婆婆嘿嘿地冷笑了几声,那种声音听来真令人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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