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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美人垂青 老姬赐秘(3)

其他各人有的也附合着说妙,万斯同不由暗笑了笑,心中忖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老太婆,如非我善意开导,百般劝诱,才救得你们活命,若非如此,此刻你等一群,只怕离死也不远了,现在才救醒了你们,却又如此‘趾高气扬’,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尤其可笑的是,居然会说出叫龙十姑磕头赔罪的话来,真是不自量之极了。”

那吃过龙十姑苦头的田老夫人,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她知道江雪梅是无理取闹。

万斯同这时也懒得再和他们说什么了,只希望他们快一点走,自己也好早一点去了却心事。

一字剑商和与他夫人燕翅镖段英,这时体力都恢复了一点。

他夫妇二人都不愿在此多留,首先起身告辞,商和抱了抱拳道:“各位老友,商某夫妇尚有要事,不便多留,要先走一步了!”

他走过来,诚挚地握了万斯同的手一下道:“万朋友,再见了,有暇路过秦岭之时,务请移玉一访,愚夫妇当烹茶温酒厚待之。”

万斯同对这一对斯文的夫妇倒没有什么恶劣的印象,当时点头道:“小可路过秦岭时,一定拜访”。

商和点了点头,又向各人看了一眼,就和夫人段英向厅外走去。。

万斯同赶上一步道:“二位出房后,请寻隐秘处行走,不要惊动这山房内各人才好。”

商和回过头来微微笑道:“小兄弟,你大可放心,我们会照顾自己的。”言罢而去。

斯同才又转回厅内,许小乙忽然在他师弟闪电手丁介耳边说了几句,遂见二人神色极为仓促。

许小乙惊惶地道:“糟!我们都忘了,我哥俩还有重要的事没办完呢。”

他两只手搭在斯同双肩上道:“小老弟,我们得先走了,以后有事差遣,就直接找我们哥俩吧,只是现在我们却得快走了。”

说着和了介匆匆向众人一点头,扭身疾转而出,他二人方出门不久,那一掌红石子奇,口中“哦”了一声,自地上一跃而起。

他口中大声叫嚷道:“妈的!我都忘了。”

说着连招呼也不打,匆匆夺门而出,由于这老头的惊慌情形,因老夫人和赤杖姥江雪梅也都惊觉了。

她二人互相地对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双双对着万斯同点了点头,也都面现仓皇而去。

一屋子人,只一刹那间,全数都走了一个一精一光,他们走得都是那么突然,令万斯同心中大为不解。

忽然他想到了一点,就是那本《合沙奇书》,顿时他就明白了。

他怔了一下道:“啊!这就是了!唉!可笑这群人,方由死路上逃得活命,却马上又动了贪念,看来争夺那本书时,是少不了又有一番凶狠的厮杀了。”

想到此,他不禁摇了摇头,可是自己的内心,却也不像方才那么平静了。

凡人要想剔除这个贪欲之念,实在太难了。

万斯同又何尝不企图对那本所谓《合沙奇书》染指?可是目睹了这种情形之后,他的这一个念头,就显得淡得很了。

他实在没理由相信,在如此众多高手争夺之下,自己能得到那本书。

因此,这一个念头,他也就打消了,他回到房中。本想立刻就去找龙十姑,把吸星神簪和钥匙还给她,之后自己也就可以走了,可是,他又想到了,十姑曾说过明晨来访的话,他就不必多此一行了。

静静的夜,他独自一人,面对着孤灯,心中真是百感交集。

他想到水中欲救自己的花心怡,她那么急急地追着自己,又是所为何来?

她明明知道,我已和她妹妹有了白首之约,却又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展示怀爱呢?莫非……

想到了这些问题,内心真是不安宁得很,尤其是花心蕊,她如今是否仍然还在山上等候着自己呢?也许她已经等不及走了吧?

不!那是绝不会的!她不会那么薄情,她必定还在痴情地等候着自己,不过,她要是已见着了郭潜,那可就难说……

想到这里,他真是归心似箭,真恨不得插翅飞回,他要把这漫长时间的相思怀念,向心爱的人倾诉,他要以加倍的爱来补偿他这一年多时间的疏远。

这一年多时间的江湖飘零,令他感到不胜的孤单寂寞,他渴望着有一个理想的家,而实在也不想再动了。

想了很久的心事,当东方有一点灰白的时候,他才朦朦胧胧地睡着了。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耳中仿佛听到有人在悄悄说话的声音,声音很低,可是他立刻就醒了,倏地翻身坐起来,却见室内光线很强,天已大亮,令他惊奇的是,睡莲龙十姑正微笑地望着自己。

她身侧站着两个心腹人,小带子和小铃子,也都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万斯同口中“哦”了一声、慌忙下床找鞋子穿,他窘笑着:“你们起床真早啊!”

小带子指了一下窗外,笑道:“看看天吧!”

万斯同已穿好鞋下床,所幸他是和衣而卧,否则可就难免失礼了。

十姑笑盈盈地道:“早啊!”

斯同也忙道:“姑娘早!”

十姑指了一下旁边位子上的一个铜盆道:“水已给你打好了,快洗脸吧!”

斯同也不好说什么,就在一边盆里洗脸,小带子和小铃子似乎把这间房都整理过了,书桌上破例放了一个大花瓶。

在万斯同洗脸的时候,龙十姑只是坐在椅子上,睁着黑白分明的一双眸子,半笑不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斯同被看得很窘,他洗了脸之后,发现十姑仍然在看着自己,窘道:“姑娘是否有事呢?”

忽然想到了一事,就由身上掏出了那枚“吸星神簪”和那一把钥匙,双手送上道:

“对了,这东西用完了,请姑娘收回。”

十姑眨了一下眸子,伸出玉也似的一双手,把这两件东西接了过来,哼了一声笑道:

“真还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大本事,我们都被你瞒住了。”

斯同怔了一下道:“什么事?”

十姑笑着站起来,走到桌后,伸手提出一物,斯同方看出来是自己用剑削断的窗栏架子。

当时忙向窗上望去,果见那窗架已被取了下来,不由脸红了一下。

十姑笑吟吟地道:“原来你身上还有这么一件好兵刃,我怎么始终都没有觉出来呢?”

说着,目光更不禁往他腰上望去,笑眯眯地伸出一只手,道:“能借我看一下么?”

万斯同想赖也是不行了,可是这口寒铁软剑,自己视同生命一般,岂能随便交人?

他略微考虑一下,遂自腰上把这口剑解了下来,龙十姑尚未接过细看,已大大吃了一惊。

她面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道:“好剑,可以借我看一看么?”

万斯同见三个人的眼光,全在看着他,就硬了一下头皮,口中连道:“当然,当然可以……”

说着把宝剑递了过去,龙十姑双手接过剑来,先没有抖开,只是低头细细看着剑的把手和正中的水槽,猛然抬头道:“如果我没有认错,这口寒铁软剑,一度曾在洞庭水母的手中,怎会落在你的手中呢?”

万斯同闻言心中一动,暗钦这龙十姑果然见闻广博,当下笑了笑道:“姑娘说得不错,只是水母这口剑是如何来的,你大概就不清楚了。”

龙十姑笑了一笑,“锵”的一声,已把剑抖了出来,一时白光闪闪,耀目难睁。

她用嘴在剑刃上呵了一口气,摇头叹息道:“千载古物,果是不凡。”

说着又把剑身合好,小心地交还与万斯同,微笑道:“此等宝贝,水母那种蠢物,自是不配享用,万兄有此宝物,却宜好好小心哩。”

斯同见她虽然是爱赞,却不带丝毫羡慕之色,内心不禁甚为对她赞许。

他接过剑来,又重新束在腰上,十姑含笑道:“我虽然也曾有过一口好剑,可是比起这一口来,相形之下未免差了一筹。”

她说着仍然笑道:“万兄有此利刃,又斩开了窗栏,却不图逃跑,倒令我不太明白了。”

斯同俊脸微红,笑了笑道:“我起先对姑娘有些误解,本想在救助那些武林前辈离去之后,再图自去,可是后来为姑娘真诚所感……”

龙十姑巧笑盈盈地看着他,道:“以后又如何了呢?”

万斯同顿了顿,窘笑道:“就是要离开,也须待面见姑娘之后,才不失光明磊落!”

龙十姑往起一站道:“这才不失侠客的本色,万兄,能够认识你,令我感到很荣幸!”

她抬起头略作思索后,遂平视着斯同道:“我昨夜曾告诉过你,今晨带你去见一人,现在你可愿跟我一块儿去?”

斯同皱了一下眉说:“是谁?”

龙十姑微微一笑道:“你见了以后再说。”

说着就率先下楼,万斯同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她走下楼来,心中甚疑。

小铃子和小带子也跟了下来,问:“郡主去哪里?”

十姑笑了笑说:“你们自去,我同万相公去西院里谈谈。”

万斯同一听“西院”二字,不禁大吃了一惊,心说西院不是住着那个瞎老太婆和那个中年傻姑子么?她此刻带我去那边,又是为了什么?

龙十姑前行着,一面回头向他说道:“西院里住着两个亲人,我想她们会乐意见你。”

万斯同因那夜曾经偷看过那瞎婆婆的诸多奇处,闻言心中甚感不安,不知龙十姑用意何在,不过,他也用不着害怕,因为他和那个瞎婆婆师徒陌生得很。

不一会儿来到了西院,但见院中古树参天,那夜万斯同是晚上来的,并未十分看清楚,此时看来,真有点一陰一森森的感觉。

大树把一陽一光都遮住了,两扇木门,已为雨水长年侵蚀得破烂不堪,门上铁闩都锈得不成话了。

龙十始在门上轻轻叩了三下,唤了声;“大姑请开开门。”

过了一会儿,门就开了,这门大概也有好几个月没动过了,开起来甚为费力。

开门的正是那个傻大姑,她乍然看见十姑和万斯同同来,不禁呆了一呆,面上麻木得丝毫没有表情。

十姑含笑指了一下万斯同,对她道:“这是万少侠,我带他来见一见外婆。”

遂又指了一下那傻大姑向斯同道:“这是我一个长辈,她因故出家,却是带发修行,法号‘若愚’。”

斯同抱了一下拳道:“久仰!”

这位若愚大师,似嫌十姑揭露了她的底细,十分不悦,怒目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竟一句话也不说,就转身往里面行去。

万斯同虽讨了个没趣,却因早知道这人的怪癖,倒未在意,龙十姑笑着对斯同道:

“你不要奇怪,我这大姑生来性情如此,并非对你才是如此。”

万斯同笑而不答,龙十姑关上了门,就和万斯同踏着满地的落叶,直向内室行去。

谁知方抵室口,忽见那若愚女尼去而复转,冰冷地挡在门口道:“你外婆说,这时候不接见客人,叫你们回去。”

十姑怔了一下,遂摇头道:“不行,我们一定要见她。”

傻大姑还在摇头,龙十姑即走过去,附在她身上,小声说了几句。

若愚女尼像是大吃一惊,她目光在万斯同的身上转着,显得很是惊慌地说道:

“啊……啊……那么,你等一等,我再去说。”

说着,就又转身进去了,万斯同不禁大为惊异地问道:“姑娘,你与她说些什么?”

十姑这时面现桃红,羞涩地瞟了他一眼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又低头,显得极不好意思地又笑了笑,万斯同不由心中一愣,暗忖不妙,看这情形.她是带我来,当面给我相亲的吧!

如此想着,只觉得头脑轰的一声,顿时就像泥塑似地呆立住了。

这时那若愚又自室内匆匆走出,她向二人招了招手道:“进来。”

十姑看了斯同一眼,嫣然一笑道:“别怕,我外婆最疼人,人也最好。”

斯同因不愿被蒙在鼓里,当下皱眉问道:“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十姑红着脸道:“进去再说如何?”

说着轻轻推了他一下,万斯同糊里糊涂地就跟着她进去了,他鼻子里闻到燃香的味道,耳中听到极为轻细的木鱼“笃!笃!”之声。

十姑揭起了一层布帘子,回望着万斯同,道:“请进来。”

万斯同只得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就见那个瞎老婆婆还是同那天晚上一样,手上拿着小木鱼,一面细细地以竹签敲着,口中却跟着点儿背诵着经文。

等到十姑和若愚也都进来之后,她才放下了木鱼,面部转向万斯同的站立处,口中用闽语问了两句。

若愚忙道:“你叫什么名字?”

万斯同暗笑,这可是像上堂案一样,当下不太乐意地说道:“后辈姓万,名斯同。”

老太太点了点头,龙十姑这时害羞地在一边道:“外婆,你曾经告诉过我,把选中的人,要带来见你,现在你老人家看了可曾合意?”

万斯同不由听得一愣,这才知道果然所料不差,一时只急得汗如雨下。

那位瞎老太太朝着万斯同这边又点了点头,十姑就对着斯同道:“我外婆叫你过去呢。”

斯同只是觉得一身不得劲儿,他实在不能装下去了,他冷冷地道:“龙姑娘,我们做一个朋友尚可,我可没有进一步发展的意思。”

他苦笑了笑,对着龙十姑行了一礼,道:“恕不礼貌,我要走了。”

说着转身大步向外就走,竟连那瞎子婆婆师徒理也不理,他这种突然的举动,不禁令十姑大吃一惊。

只见她玉面绯红,樱口微张,身形向后面摇了一下,她口中说道:“你先……别走。”

正要举步追上,忽觉手臂上一紧,再看却为外婆紧紧地抓住了自己。

瞎婆婆发出了一阵低沉的呵呵的笑声,十姑一面挣扎着道:“外婆婆你放开我,他……他要走啦!”

瞎婆婆点了点头,说了两句,十姑忙向若愚道。“她说些什么?”

若愚结结巴巴道:“你外婆说,那个男的很好,她很高兴他能作你的丈夫。”

十姑不禁秀目中盈着热泪,伤心地道:“有什么用……我要人家,人家不要我。”

说着她就猛然挣开了外婆的手,直向房外追去,同时伤心悲愤地唤道:“万斯同,万斯同,你先别走!”

却见万斯同昂然立在一株大树之下,他正色道:“姑娘有何吩咐?”

十姑追到他跟前,听他这么问,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一语不发。

斯同笑了笑道:“姑娘不要生气,实在是我自愧武功平凡,与姑娘不配!”

龙十姑倏地蛾眉一挑,珠泪滚落,道:“你何必这么说,干脆就说我不配就是了。”

她冷笑了一声,落着泪说:“我生平从未受过如此的侮辱,你这么当面欺我,我要你还一个公道。”

万斯同想不到她竟会如此,这都是自己耍个性耍坏了,可是他也不是“低首下气”

专门向女人赔小心的人,当下好不为难。

他皱着眉,想苦笑,可是这也不是笑的时候,想生气,更不是该生气的时候,一时可真是不知怎么才好。

“你……怎么不说话?”十姑微慍地望着他嗔道。

“我说些什么呀?”斯同苦笑了一下。

十姑说:“你不是要走吗?”

万斯同道:“我是要走,只不过和姑娘说一声再见罢了。”

龙十姑冷笑了一声道:“用不着,你去吧。”

斯同脸红了一下,就对龙十姑深鞠了一躬道:“既如此,我就走了。”

说着真的转过了身子,大步地走了。

龙十姑忽地纵身由他头顶掠了过去,正好又落在了他的面前,只见她蛾眉倒竖,杏眼圆睁,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万斯同就知不妙了。

他慌不迭向后退了一步,龙十姑厉声叱道:“站住!”

万斯同怔道:“姑娘这是为何?”

龙十姑含泪道:“你以为这么容易走么?”

万斯同也不禁有气,就冷然道:“怎么不能走?”

“就是不许你走。”龙十姑双手又腰,蛾眉上挑,摆出一副耍赖的样子。

万斯同剑眉一挑,可是他多少有一些内愧的感觉,对于这位深爱自己的姑娘,他即使有气也不便发作,可是他却打定主意,决不向她让步。

他正色道:“姑娘,你是深明大义的人,我对你的一切甚为饮佩,只是有些事情,却是无法可勉强的。”

龙十姑喝声道:“我就要勉强!”

这句话不禁把万斯同又激怒了,他却没有想到,女孩子都是小心眼儿,有时候任性起来,却是一切后果都不计的,尤其是异性面前,她们非要争上一个十分面子才肯罢休。

万斯同涉世不深,哪里了解,只疑对方是仗势欺人,不禁冷笑了一声,他闪开了身子,夺路就走。

谁知才走了一步,遂觉得两肩上似有劲风扑来,万斯同情知不妙,事到如今,也绝无束手被擒的道理!

当下身子向前一伏,倏地转过身来,用“上托金轮”的招式,直去叼十姑一双腕子。

龙十姑身子滴溜溜地一阵疾转,已到了他的背后,她口中冷笑道:“你还敢动手?”

猛见她掌心向外一吐,只用了七成劲力,万斯同又感到有些吃不住了,当时被震得身体晃了一下,差一点没有跌倒。

这个架,是没法子打下去了,万斯同站定了身子之后,红着脸叹息了一声。

十姑道:“怎么,你还要打么?”

万斯同冷笑道:“士可杀而不可辱,你到底要怎么样?”

龙十姑睁着一双大眸子道:“我要你留下来。”

万斯同摇了摇头,苦笑道:“恕难办到。”

十姑霍地向前一探身,往他腰眼上就点,万斯同“单翅手”向外一展,把她来式分开。

二人一时又打在一团,这一次万斯同因为面子关系,所以施展出了全身的功力,龙十姑倒也一时取胜不得,这积满了枯叶的院子里,只见二人疾劲的身影,乍起乍落,一瞬间,已对了十七八个照面。

龙十姑见久未取胜,不禁更是怒不可遏,总因为对方是自已心上人,有些太重的手法,不忍施展,如此一来,自然打了个折扣,再加上万斯同的奋力相拼,自然是一时瑜亮,难分轩轾了。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叫若愚的傻姑子,站在了一棵大树之下。

她很注意地看着两人的身手,却是不言不动。

龙十姑这时倏地娇叱了一声,道:“万斯同,你还不住手么?”

斯同也红了眼了,他猛然探手腰上,向外一抖,白光闪处,竟把那口寒铁软剑抽了出来。

他把这口剑在手中抖成了笔也似直,而且狠声道:“谁要是敢拦阻我,可莫怪我剑下无情!”

说罢正想昂步前行,忽觉服前人影一闪,一人由空而下,万斯同尚不及看清楚,这人已双手用力地握住了他的右手腕,并且向外作势要夺这口剑。

万斯同大吃一惊,这才看清了,抢夺自己宝剑的人,竟然是那个一旁站立的若愚尼姑。

万斯同厉声道:“好!你们都不讲道理,我也不客气了。”

他猛然翻起右手,正想用“绵掌”朝这尼姑肩上打去,忽见这尼姑张开大口,正向自己的手上咬来。

万斯同出道虽是不久,可是会过的能人,却不能算少,就从未见过动手过招时,还会用牙齿去咬的,当时,本能的一松手,宝剑轻而易举地到了那若愚尼姑的手中。

若愚女尼抢到了这口剑,身形一蹿,又落在了先前站身的树下,她仍是不带出一些表情,又是低头地去细细地观看着手上的那口剑。

一旁的十站见状也是吃了一惊,她的气倒似消了一半,向着万斯同道:“你看,这并不是我一人叫你不走吧?”

斯同大吼了一声,道:“尼姑,还我剑来。”

说着腾身而起,同时双臂上贯足了千斤真力,直向若愚女尼身上划了过去。

待到身子甫一下落,他用十字摆莲的手法,交叉着以双腕直向对方的腕子上叼去。

可是那女尼也非容易对付之人,万斯同身形方自下坠的当儿,她已再次地腾起了身子,起落之间,万斯同竟扑了一个空。

再看那女尼,就像没有事情一般的,站在一边墙下,她手中平平地持着那口剑,却以一双惊疑的瞳子,平视着万斯同。

她口中哧哧地问道:“你……你要怎样?”

斯同对这口剑,可说是爱若如命,一旦失手于人,怎会不急?此刻再听她无礼地问自己,更是无法可忍,他咬了一下牙,二话不说,拧腰纵身而上。

这一次他可就比上一次聪明得多了,身在空中尚未落下的当儿,双掌上已贯足了内力,以百步劈空掌的功力,霍地把双掌力道推出。

只听见“噗”一声,那若愚女尼,想是一时大意,未曾料到对方有此一着,竟为这种凌空的掌力,被迫得向前踉跄了一下。

她遂惊慌失措地直向房内退去。

她身形看来轻已极,万斯同忖料,当不下于那龙十姑,只是她遇敌却一径地回避,不图对抗,却是万斯同猜想不到的。

这时她竟图一走了之,万斯同如何依得?大吼了一声,随后扑上。

在他们这种捉迷藏似的对敌情形当儿,那位龙十姑却在一边始终袖手旁观,此刻见万斯同跟随着若愚进室之后,她也忙着跟踪而入。

万斯同惊慌地闯进室内,却见那个尼姑,这时她正立在她师父瞎婆婆背后。

而且自己心爱的那口剑,这时并不在她手上,却到了那个瞎婆婆的手上。

这位双目失明的瞎老太太,正用一个指头,在那锋利的剑面按着,口中支支吾吾的,好像是在赞赏着什么似的,面色惊喜不定。

万斯同猛然一闯进来,瞎婆婆立刻惊觉地抬起了头,那双黑窟窿的眼眶子,张得大大的。

万斯同忍着心内的暴怒,很和气地道:“老太太,这口剑是我的”

瞎婆婆发出了一阵呵呵的笑声,双手兀自不停地在那口剑上摸着,并不回他的话。

万斯同沉声道:“这是我一个老友秦冰赠送给我的,并非是没有来头的。”

瞎婆婆口中仍发着低哑的笑声,并且回头对那若愚女尼说了几句。

万斯同见无人理他,面色大红,遂大怒,冷笑了一声,正要纵过去夺剑,却为人把一只手给拉住了,忙自回头一看,却是十姑。

万斯同与她多少仍有些前嫌,见状,把手硬往外一挣,龙十姑却红着脸对他摆了摆手,意思是让他不可造次。

可是万斯同在气头上,如何会听她的话,怒声道:“我为何不该要?”

他说着猛地转过身来,垫步拧身,已扑到了那瞎老婆婆身边,伸手就朝着剑把上抓去。右手抓剑,左手同时发出了内力,用“浪打礁石”的招式,直向那瞎婆婆前身逼去。

他虽不知这瞎婆婆功力如何,但因见若愚和十姑对她这么尊敬,已猜知这婆婆绝非平凡之辈,所以才敢如此施展,否则岂能如此冒失地对一个老年的瞎老太太下如此毒手?

掌力平推而出之后,那老太太枯朽的身子,屹然如岩石般地坚立着,相反地,万斯同却觉到有一般极大的反弹之力。由对方肌肤之中反震而出。

这时候,凡是有功夫的人,都知道,应该迅速地把掌力撤回,否则可就难免要伤及内腑了。

可是万斯同因心愤对方无理夺剑,怎肯如此甘心撤身而退。

他口中冷笑了一声,猛地一抖双臂,陡然把元一陽一真力充沛体内,右手去势不变,仍然直朝着瞎婆婆手上的宝剑的把柄上抓去。

老婆婆面上忽然闪过了一片冷冰冰的微笑,她那坐着的身子,倏地向后面弓也似地弯了一下,万斯同竟是一把抓了一个空。

他左手向前一合,右足跨出了一大步,身形霍地向下一矮,用“分筋错骨手”中的第十式“野马分鬃”,直向瞎婆婆一双肩膀上抓去。

瞎婆婆双目失明,人又是坐在蒲团之上,加以相隔距离,又是这么的近,在动手过招上来说,显然是已失去了制敌的先机。

但是这状同木偶的瞎婆婆,确是在静参中,获得了几种诡异莫测的功夫。

万斯同双掌方到,却见她瘦颈霍地向上一摇,微闻得她脊骨节上发出了一串响声,她那看来瘦削的身子,陡然向下缩了尺许有余。

万斯同十拿九稳的一招,竟又落了一个空,吓得他心中跳了一下。

到了这时,他才知道眼前三女,竟没有一个是好惹的,看来这瞎婆婆的功力,更是厉害!

他本能向后就闪,足尖在地面上点了一下,急速地抽身而退。

可是动手过招,往往是叫你进退不得,想一沾就从容退身,却是谈何容易。

万斯同身形后撤尚没有半步,却觉得右腕上一阵酸麻,全身跟着一阵疾颤,进而双腿发软,“噗”的一声就跪了下来。

那位瞎老太太,口中发出了呵呵的一阵大笑,用闽南话大声地哇哇说着,那一双黑窟窿眼睛,万斯同此刻近看起来,竟是和墨一样的黑,深深的眼眶子,看起来真像一个骷髅!

万斯伺为她所制,正感羞愧难当,恨不能一头撞死的当儿,那一边的龙十姑却“飕”

的一声,蹿在了二人的身前。

她惊叫道:“婆婆不要伤他!”

边说着,龙十姑竟以“切手”直向瞎婆婆的手腕子上切了下去。

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倒是出乎瞎婆婆意料之外,禁不住口中“唔”了一声,那只紧抓着万斯同的手,不由得一下子松开了。

室内顿时成了一种混乱的局面,龙十姑救下了万斯同之后,不禁有些面上讪讪,她苦笑道:“婆婆,你不可下重手伤他,他受不了!”

瞎婆婆口中又是呵呵地笑了两声,这时那一旁的若愚却上前了一步,向龙十姑道:

“你敢无……礼?”

龙十姑素日对这位傻大姐,早已有些看不惯,因恨她那一副一陰一死一陽一活的样子,此刻见她像要和自己动手的样子,心中不禁有气。

当时秀眉一挑道:“这不关你的事,你要如何?”

傻姑子正自哇哇巴巴要说什么,却见那端坐着的老婆婆回过头来说了几句,并且很严厉地喝阻若愚,似乎是在禁止她妄动。

若愚在她师父的喝声中,果然顺服了。她冷冷地对龙十姑道:“你外婆说,是与他闹着玩的,叫你不要这么紧张……害怕。”

十姑闻言忍不住扑了过去,抱着婆婆的双腿,撒娇道:“婆婆……”

瞎婆婆这时忽地把手一扬,一道寒光,直向万斯同飞来,只听见“哧”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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