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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2)

这一片竹林占地颇大,在林子里走并不觉得炎热,申屠雷边走边告诉照夕道:原来他北京住着一个叔父,官居吏部侍郎,自己本无意投考进取功名,奈何父亲和这位叔叔却是一力促成,非考不可。所以这才上京赶考,并把他叔父家地址,告诉了照夕。

管照夕对于北京城内各地方都熟透了,申屠雷一说即知,他也把自己住家告诉了申屠雷。

管照夕父亲原来官居盛京将军,乃是汉人中赫赫有名的统兵人员,为人刚直,以善战闻名,申屠雷自是十分敬佩。

二人边谈边行,不知不觉已走出了这片竹林,眼前复有一黄土驿道,直坦坦地展延着。

三人各自抖缰催马,连那一匹小骡儿,也不禁都飞跑了起来!

黄土道上有时刮起,阵风,把地上的尘土像黄雾似的吹到了半天,两旁的旱田,种的是麦子和高梁,叶茎上却为黄色的泥土染成了黄色。这是此地的特有风景,整个的大地,均似为一个“黄”字所代替了。

日落的时候,他三人四骑已到了新乐县城,管照夕非常失望。

因为他本来打算,能在午夜前赶到保定,可是因为多了一个青砚和那头驮东西的小骡,无形中慢了下来,就如此那青砚已经是吃不消了。

申屠雷很体谅他这个心爱的书僮,此时见状,不由笑向照夕道:

“大哥!我们就在这新乐歇一晚吧!好在也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照夕无奈,只好点了点头,青砚不禁十分欢喜,匆匆由马背上翻了下来。

街道上行人如织,有几家店铺已掌上了灯,三人各自牵着坐骑,在街上行着,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肩挨臂,颇为惹厌,照夕见路口有家“新乐老店”,尚还宽敞,不由对申屠雷道:

“我们就在这家店住下吧!”

申屠雷方自点首,三人正拉马欲走之际,忽见人群之中,一人向着三人挥手道:

“客人!客人!请等一等。”

三人先不知是唤自己,后来见那人已跑过来;而且口中一个劲叫:“三位客人!三位客人!”这才知是唤自己,不由停步不动。

这人已走到了近前,只见是一个四十上下的瘦小汉子,十分黝黑,背后背着一顶草帽,他对着三人请了个安,操着陕音道:

“请问三位客人是要住店的么?”

照夕点了点头,申屠雷却反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

这瘦小汉子嘻嘻一笑道:

“我们是干什么的嘛,连要住店的客人都看不出来,还做什么生意!”

照夕点了点头,皱眉道:“你是哪家店的,是新乐客栈的吗?”

这伙计摇头道:“新乐店算什么,客人到我们店里看一看就知道了。”

申屠雷就问道:“你们店房在哪里?我们实在是累了,不愿再多走路了,远不远?”

这瘦小的伙计一笑道:“相公,你跟着我来就是了,保险那地方房子大、凉快,风景又好。”

三人一听凉快风景好,都不由动了心,照夕首先点头道;“好吧,你带我们去看一看吧!”

这伙计缩了一下脖子笑道:“请跟我来,我的马在这边咧!”

他说着领着三人走到了对街,在另一个汉子手上接过了一匹马,一面回头道:

“我们店是在西头老菜市,骑马快得很。”

三人只为他一句房子大、凉快而吸引住了,即使远一点也无所谓。当时各自上马,青砚仍牵着那头小骡儿,一行四人穿过了吵闹的街道,向前疾驰而去。

那伙计骑着马在前带路,不时回头诉说着,行了约盏茶时间还不到,照夕不由勒住了马道:

“这么远,我们不去了。”

那伙计含笑往前一指道:“呶!相公请看,这不到了么。”

照夕、申屠雷顺其手指处一看,果见有一座颇为一精一致的楼房,隐在一片竹林之中;并有一道小溪由楼前流过,溪上架有一座红木小桥,直通那楼院大门。

申屠雷不由十分惊异道:“这是店房么?”

那伙计一面徐徐向前策马行着,一面道:

“我们东家开这店房才三个月,因为地方偏僻,知道的人不多,所以每天派我们到镇上去拉客人。相公!你看这地方好不好?”

申屠雷和照夕对视了一眼,都不禁高兴十分,他们倒真没想到,居然这地方,有如此雅致的店房,小桥流水,青竹翠馆,即便是一般居家也难找出如此风雅之处,都不禁高兴得笑了。

那伙计远远下了马,大声向对面吼道:

“老张!客人来了!”

他这么吼了两声,才见由竹林对面一破一拐地走过来一个老人。

那伙计高声道:“客人来了,你把客人们的马接过去,好好管着。”

那老头子抬头向三人看了几眼,才把各人的马接了过去,这时那瘦伙计又连声道:

“请!请!”把各人都让进去了。

三人过了小桥,伙计推开了一扇门,进了院子,直领着三人向楼内走去。

院中百花齐放,早兰亦开,两边搭着葡萄架子,结着一串串的葡萄,照夕不由皱了一下眉,心说:

“这哪里像是店?怎么连一个招牌都没有?”

申屠雷也是心中不解,但二人又怎么会想到其他,何况又各怀绝技在身,也就不加深思,俨然摆出一副住店的大相公模样,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他一走进,才发现内中地势极大,厅房亦多,光楼房就有三幢之多,院内花石不说,亭台池榭,洞门回廊,无不具有,放眼过去,竟是琳琅满目。

那伙计只把照夕等三人,带至楼前,却见厅门自开,走出一个瘦高的汉子,弯腰笑道:

“客人里面请!”

那带路的瘦小伙计,对着那弯腰行了一礼,就退下了,三人遂自走进,照夕不由重叙身份道:

“我们是住店的!”

那瘦子笑着,眼角露出鱼鳞纹道:

“我知道,我知道,客人请坐。”

照夕看了申屠雷一眼,略微显得有些拘束地坐了下来,申屠雷不在意地坐下,一面问道:

“我看你们这店房很大,后面房子还多,都是客房么?”

瘦子嘻嘻一笑道:“不!后面是东家住家,就只这一幢楼,才是客房呢!客人你们要住几间房呢?”

照夕喝了一口茶,笑道:

“我们是一家人,就开两大间吧!要在一块儿的。”

瘦子闻言拍了一下手,遂自后面走出一人,穿着一身夏布衣服,对那瘦子叫了声:

“覃先生!”

这瘦子笑道:“这三位是自河南来的贵客,你给我两间好一点的房子,好好侍候着。”

穿夏布衣服的伙计弯腰道了声:“是!覃先生。”

他这种态度与称呼,立刻令照夕和申愿雷感到吃惊和奇怪,不由对视了一眼,因为这是大异于一般店房的习惯的。

而且那店小二穿着打扮,十分整洁,并不像普通的店家一样。这时他回过身来,对照夕、申愿雷道:“客人请上楼来。”

照夕点了点头,当时和申屠雷跟着上楼,拐向一甬道,地上铺着一种细草编就的地毡,足踏上去,觉得软软的,看看几间房子,仅是宽敞,二人选了两套房,就决定住下了。

这时那叫“覃先生”的人,又走上来了,他拿着一支笔和一个本子,请二人各自签了名字,还细细地打量了二人一会儿,才下去了。

二人至此,虽是满心狐疑,可是至目前为止,并没有什么不对,也就放宽了心,呼茶唤水忙了一通,天已大黑。那穿夏布的伙计,在他们房中点上了灯,问二人是否要吃些什么。

三人早已肚子饿了,当时便点了些饭菜,那伙计就下楼了!

这整个一座大楼,楼下是否有人住就不知道了,可是楼上十数间房子里,除了照夕等三个客人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客人,宁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照夕觉得十分沉闷,当时就和申屠雷下楼,在院中随便走走。

在花园外墙,有一排马棚,内中拴有数十匹马,正在仰首怒啸,一个刷马的小子,手持马刷子,正在刷着马。两院的洞门,是通着另外二幢大楼,隐约可见洞门之内花台亭榭,那景致,较这院子更不知美上许多了。

要依着申屠雷的意思,是要过去走走的,可是照夕却说是人家住家,不便擅入。

这座楼占地颇广,上阶处有一方翠匾写着“北馆”,二人揣摸了半天,也不知道“北馆”是什么意思,因为这并不像什么客栈的名字。

房中虽早已上了灯,可是西天仍留有薄薄的一片晚霞,衬托得院中暮色苍然!

管照夕不由嗟叹道:“想不到新乐地面,竟会有这么一个好地方,这真出人意料之外。”

申屠雷也叹道:“由此可知,这店主人,一定也是一个清雅之士了,只是……”

他不解地指了那远处的马棚一下道:

“他们养这么多马干什么呢?而且这么大的地方,竟是看不见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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