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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兔东升__第五章(2)

原来细腰女人在十三把刀之中,系以“暗器”见长,有“千尾毒蜂”之称。所发暗器细雨如丝,每一枚细若牛毛,为数千百,事先以细薄竹膜包卷,藏置弹筒,用时只需以小指微拨,即能发动机簧,猝然弹出,由于体积至为细小,肉眼极难辨认,一经着人,顺血而行,进入心脏,便是死路一条。

袁菊辰吉人天相,这枚细小飞针,恰恰射中他左脚足踝关节之处,未曾顺血而行,只不过微有酸楚,却是无碍行动,心里虽知不妙,却也并不十分在意。

细腰女人连番两次,发出“细雨飞丝”,都没有伤着对方,早已心里怯怯,更何况目睹同伴秃顶汉子的惨死,便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

眼前一霎,袁菊辰身如狂风,已自背后袭来,长剑抖处直刺向她的脊梁。

细腰女人“嗳呀”一声叫嚷,脚下一跄,一交跌倒地上。

咕噜!就地一转,身子才自坐起,已被袁菊辰手上长剑比在前心之上。

这一剑,袁菊辰原已蓄势待发,终是心存仁厚,俟到锋利剑尖,已触及对方肌体的一霎,霍地停住不动。

另一面,那个干瘪的瘦老头儿,本已窜身而近,目睹着眼前的情景,突地一呆,惊叱道:“且慢!”

袁菊辰长剑微起,“喳”的一声,已把细腰女人头上草帽劈作两片,如此一来,对方那张脸暴露无遗。

高颧、尖额、目露凶光,只看一眼,即知道是一个厉害险诈的女人。

“你……”这个女人明明吓得脸无人色,却仍是嘴硬:“杀就杀吧,干嘛吓唬人哪?

姑奶奶不吃……这一套!”

一嘴“唐山本地”的土话,虽然混着北京的腔韵,可是听起来就不是那么一个滋味。

袁菊辰真有杀死她的冲动,但杀害一个无能还手的女人,终非所愿,若是就此白白放她逃开,却也太便宜了她。

一时之间,颇是为难。

冷冷一笑,他怒视着对方这个女人道:“你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哟!”那女人白着他,撇着嘴说:“杀就杀吧,何必多问?!”

袁菊辰剑势一举,奇光暴射,直逼向她眼前,叱道:“说!”

细腰女人吓得打了个闪,嘴里犹自不肯服输说:“干嘛呀!姑奶奶是吃饭长大的,可不是叫人给吓唬大的……”

话声未了,随着袁菊辰的右腕轻振,剑光闪处,直向着对方女人当头罩落而下,后者“嗳哟”地叫了一声,踉跄着一连后退了三步,才自站定,只觉着头上凉飕飕的怪不是个味道,伸手一摸,清洁溜溜。成了个光葫芦头,一头青丝,竟让对方剃了个干净。

“哎哟……哎哟……要死了……”

一连串的“哎哟”声里,她竟嚎陶大哭起来。

哭了两声,自觉不妥,一个窜身跳了起来,待将挥剑与对方拼命的当儿,面前人影猝闪,已为自己方面的那个瘦老头儿拦在眼前。

“算了吧,大妹子!”

铁青着一张脸,双刀成了“单”刀,另外一把,早在先时由篷车上摔下来时,丢得没了影儿。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袁菊辰一连展示了这几手绝活儿,眼下更是“手下留情”,再要不识趣,见机退身,可真是“耗子舔猫鼻梁骨”——“作死”了。

“足下好纯的功夫,哥儿们认了,算是栽到家啦!”

拱了一下手,瘦老头子那张脸像是给霜打了一样的黄。

江湖武林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双方设非是血海深仇大怨,一经交手,落败的一方若是自承不敌,甘拜下风,胜者一方,即使心怀不忿,也不能斩尽杀绝。

眼前这个干瘦老头儿既是自承失败,甘拜下风,袁菊辰便万难再施以毒手。更何况他原本心存仁厚,一向出手,均留厚道,方才死的那位老兄,只怪他出手过重丧命在自家流星锤下,又怨得哪个?

号称“千尾毒蜂”的那个细腰女人,好生生地失了一头秀发,变成了个光头葫芦,这口怨气真是从何说起!一见同伴向对方认败服输,如何依得?顿时又叫又嚷地撒起了泼,呼天抢地地抡着七星长剑,说是要跟对方拼命。

瘦老头自是不容她去送死,死拉活拉地把她给架到一旁。

“姓袁的,搁着你的吧——姑奶奶要不把你给大卸八块,算是你养的!不把你小子蛋黄狗屎给捣出来,你是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

好泼辣的女人!

声音又脆又尖,这一嚷嚷,四山齐应。好说歹说,总算被同伴那个瘦老头儿给架着走了。

迎驾

袁菊辰甚至于不再向他们多看一眼。

他的目光却为另一起来人所吸引。

旌旗招展,尘土飞扬。

夕一陽一残照里,来人一行已蜿蜒奔驰而近,将土的头盔、甲胄,在一陽一光渲染里,一片璀璨,难道是地方上驻防的马队骑兵?

说来就来,还是真快。

俟到为首马上战士的“八音号角”响起,一行二十人的鲜艳马队,风驰电掣地已来到面前。

猝然而临,突然而止,激荡起漫天黄尘,雾也似的在当前团团打转,久久不散。

为首的一个武官,相貌堂堂,长眉细眼,猿背蜂腰。想是一路骑马过久,脸上已见了汗渍,陡地举手延臂,止住了马队的前进,却把一双眼睛逼视着面前的马车。“这就是了!”

目光一转,看向当面的袁菊辰,抱拳洪声道:“借问一声,可是潘老夫人的车驾?”

袁菊辰神色一喜,一心期盼的人终于到了。

“你们是……”

“在下侯亮,奉总兵大人手令,专程迎接潘夫人、小姐一行,原指望可以出城迎接,想不到夫人车驾如此之快,迟来一步,还请恕罪。”

说着滚鞍下马,眼睛直看向马车:“夫人呢?”

凭着袁菊辰的直觉观察,来人一行应非匪类乔装,只是为慎重计,他却不敢稍有疏忽。

“总爷刚才说到奉有总兵大人的命令,不知可肯赐示一阅?”

姓侯的武官看他一眼,点头道:“这个自然。”

回头一声招呼:“张得胜,把大人的手令拿来。”

张得胜应了一声,滚鞍下马,即由身边抽出一截缠有彩带的竹筒,打开来,内有一纸手令。

“大同镇营官百户侯亮出关一行,各城口关隘准予放行,此令。”

虽是一纸手令,却也盖着颗“大同镇总兵官”红通通的大印。

袁菊辰看了一眼,双手奉还。

侯亮嘿嘿一笑道:“怎么样?错不了的。”

话声才住,车门已打开来。

洁姑娘第一个下来,轻声唤道:“袁大哥……没错儿,这个人我们认识……”

侯亮哈哈一笑说:“哟!这不是大小姐吗?”

上前一步,大声唱喏,行了个礼,问:“老夫人呢?”

洁姑娘指了一下座车,其时彩莲已搀着潘夫人下了马车。一路的车行颠簸,连惊带吓,潘夫人那张脸可就明显变得十分憔悴,却也勉强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侯亮,你早来一步就好了……那些个要命的土匪……要不是袁先生……我们早就完了!”

侯亮忙上前行礼问安。自责道:“原打算出城去迎接您,来晚了,来晚了……潘大人的事,这里也听说了,唉……真是从何说起……”

这个侯亮原来是洪家的老人了,一向在洪府当差。水涨船高,如今补了个百户的小武官,算是洪家一个心腹当差。

潘、洪两家,过去称得上是通家之好,逢年过节,礼尚往来,洪大人总是打发侯亮奔走,故此认得。

提起了潘大人的不幸,夫人可就由不住触动伤怀,少不得又落下泪来。

侯亮才发觉说错了话,忙自打岔,用话遮过。

又道:“这一段山路,平素就听说不大宁静,却是没有料到竟敢向夫人下手,真真该死!”

说话时候,他手下的官兵已把道边死人远远搭向一边,一面用物什掩遮,回头再发交地方。

羁旅

马车继续前进。

袁菊辰依然坐在前面车辕。

“活”关公成了“死”关公,一声不吭地驾着车,经过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场交战。

早把他吓了个魂飞魄散,直到现在余悸犹存,话也不敢多说一句。

侯百户在马车边,向潘夫人道:“回头到了地方,先在灵邱好好休息两天,一切小人自会安排,这就不用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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