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宵月下剑__玉女含冤回(4)
她在想人活在世界上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本来是快乐无拘的,活了十九年就从不知道忧愁是什么,想不到忧愁一旦降临,却使得自己这两个月来了无生趣,这又是为了什么?“莫非我生命里,只为了婚事的不遂,就使得我这么沮丧、消极?”
她气馁地站起来,手里的马鞭子用力地抽了一下杨柳,杨叶在风里轻轻浮转着,却又似带给她无比的新生力量,她又有了新念头:“不,我一定发奋,更努力地活下去。”
“我要凭我一身的武功,好好在江湖上闯一番成就来,叫所有的人对我刮目相看。”
这么一想,她顿时平添了几分毅力与生趣,一时蓝天白云,海阔天空,心胸为之大大地开朗起来。
她这里正自励自奋的当儿,却听得前道鸾铃声响,一匹胭脂快马,远看如红云一片,刹那间已来到了近前。
好漂亮的一匹马!
好漂亮的马上娇客!
胭脂快马上所坐的是一个双十年华,风姿绰约的红衣少女,但见她蛾眉淡扫,杏目澄波,血红的荷花搭肩儿正中,打着一朵芙蓉绸花,坐骑鞍侧左弓右剑,后面是一槽白羽雕翎。
好标致的一骑人马!
那匹胭脂马也绝非常马,这一人一骑,一入江芷眸子,己如疾风引浪地来到了近前。
女人的眼睛是最敏感的,尤其是遇见了同自己一般出色的美女,更是不会轻易地放过。
江芷的姿色,被誉为西川第一美人,可见足以惊人,这个红衣姑娘亦是一方极艳,二女的目光一经交接,顿时如磁石引针,相互地对瞄了起来。
显然的,那匹胭脂马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马上的红衣少女含着三分冷,二分娇,五分的傲慢,那么浅浅地一笑,把眼睛却又掠向了江芷的那匹马之上,她的表情顿时一惊。
这种惊愕的程度,似乎还要超过发现了江芷这个人。
右手一勒马缰,胯下胭脂马,发出唏聿聿一声长啸,突然地定在了当场。
红衣少女的一对澄波双目,在那匹鹅黄长毛神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阵,情不自禁地夸赞了一声:“好一匹鹅毛黄!”
江芷由不住一笑,上前搭讪道:“这位姐姐也认得这匹马?”
红衣少女斜过眼睛来看着她,有几分不太爱理人的样子道:“是你的?”
江芷点头道:“是我的呀!”
红衣少女扬了一下眉毛,喃喃自语道:“怪事……”
她说话的声音很低,低到江芷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然后,这位颇为高傲的姑娘,带出了矜持的笑容道:“在哪里买的?”
“在四川!”江芷发觉对方的态度傲慢之后,也就相对地兴趣索然。
“四川?”红衣少女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玉齿,道:“四川并不产这种鹅毛黄呀!”
“但我是在四川买的,不行呀?”
说了这句话,江芷就转过身子,不愿意理她了。
红衣少女碰了个软钉子,蛾眉一竖,唇角弯了弯,像是挺生气,可是倒也没有立刻发作。
她只把敌友难测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好好地盘留了一阵子,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
“你大概是初来不久吧?”
“我来了一年了!”江芷信口胡答了一句,再也不愿多看她一眼。
“请教贵姓?”
“这个……”江芷偏过身子来,微微一笑道:“何,何碧文!你呢?”
“哼!”红衣少女一抖马缰,坐马泼刺刺如风而去!
江芷禁不住乐得笑了起来,她得意极了,第一次尝到捉弄别人的快乐。
“何碧文”,就是“何必问”的意思。
她一时灵感,信口胡诌,却骗了对方那个自负过人,而且神情高傲的姑娘,如果说今天快乐,那么这该就是唯一快乐的一件事了!
红衣少女连人带马已消失于堤岸尽头。
江芷的目光由她的背影移回到眼前,忽地呆了一下,她立刻跳上前去,由地上拾起一件东西。那是一朵碧光闪烁的翡翠花,花分六瓣,俱是上好翡翠所一精一制,正中花心,却是一粒珍珠,大如指甲盖儿。
这样名贵的一朵花,镶在白金托子上,显然是一件用来别在身上的饰物。
江芷心里动了一下,仿佛有一点记得,刚才那个红衣少女身上好像佩戴着此物……
那么这朵花定是她所失落的了。
她匆匆跳上马背,顺着河堤,一径地策马追下去,来不及了,连那红衣姑娘的影子也看不见。
前面一处渡口,在辽阔的江面上,只见远远有一条渡船的影子。
江芷望着江水发了一会儿怔,一时可真没有了主意,手里那朵翡翠花,在残一陽一里闪烁出一片碧光,正中那颗珍珠更是晶莹夺目,令人不敢逼视。
她无可奈何,只得暂时代为保管了。
她把这枚名贵的饰物,别戴在衣襟上,继续策马,顺着这条堤岸一直向前行。
晚霞满天,水面上闪烁着明灭波光。
眼前又到了一处渡口,有一艘大渡船停泊在岸,招揽着客人渡江,这时,正有一帮子绸缎客商,把一车一车的绸缎布疋搬运上船。
江芷问明了这条船是往“樊城”去,人马渡资一共要五钱银子,她就如数照付,打马上了渡船。
这艘渡船出乎一般的大,足可乘渡百十个渡客,连马带车,满满的一大船。
江芷登船不久,船老大命令开船,几名船伕把渡船的船栏杆拉起来,用棕索结实的绑起,由四名船伕用长篙撑动,这艘船离岸向江心行去。
船到江心,扯起风帆,四名船伕歇下长篙,由江风送着这艘船顺江直下。
襄一陽一樊城虽是一水之隔,但是起点和终点,却是两城极端,所以行走起来,也得要半个时辰!
江芷凭栏向水,只觉得水面上飘浮着一层茫茫的雾,天色已渐渐地昏暗,她的肚子也有点饿了。
渡船上有几个卖茶叶蛋、糯米饭的小贩,生意很好,江芷就买了两个茶叶蛋,刚刚剥开吃了一口,就听得船上一阵大乱,有人大声道:“不好,要撞上了!”
迎风疾驶来一艘双桅的大黑帆船,正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艘渡船撞来。
这种情形,自然使得满船客人哗然大惊。
七八名船伕一齐探出了长篙,向来船船头上顶去。
这艘大黑船上,站着十来个汉子,在众声吆喝之中,大船船头一偏,紧紧擦着渡船的船舷驶过,相差尺许没有撞着,当真是险到了极点。
江芷心中方松了口气,却见对船上一连探出了十几把长钩,一搭一扯,又把渡船紧紧钩住!同时间自大船上一连翻过来七八个彪形大汉。
七八个汉子,每人手里都拈着家伙,一时间,全船大乱,有人大喊道:“不好,强盗来了!”
慌乱中,男号女叫,吵成一片。
就只见为首三四名盗人,一阵快刀,已把几名挺篙欲战的船伕砍倒在地,鲜血四溅,众目睽睽下杀人,真是残忍!
最先跃上渡船的是一个四十上下,满脸络腮胡子的矮胖子,这人上身穿着一件圆领的大红绸衫,手上提着一把虎头钩,看样子这人像是个头子。
紧随着这矮汉左右二人,是一对高同门神般的高瘦汉子,二人每人是一口大砍刀,最先动手杀人的就是这两个家伙。
众人本来是哗然大乱,可是一见杀人,一个个俱都噤若寒蝉,吓得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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