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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茹苦练绝艺,杀敌了恩怨(2)

长发汉子忽然呆了一呆,沉郁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笑容,拉开的唇角,现出了编排整洁的牙齿,一颗颗地闪着润洁的光泽!同雪般的白,也同雪般的冷,沈雁容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笑,觉得他笑得很美,较之先前,简直判若两人,一时不由得呆住了……

“你不知道么?”

他轻轻地说着,一面策过马头,道:“因为你是我生平所见,第二个美的女孩子—

—”

马蹄如飞,驮着他伟岸的身躯,一径地向着岭下去了。

沈雁容不知怎么的脸又红了,望着他逐渐消逝的背影,她那张可人的脸上,绽出了难以形容的一丝笑靥——

她只笑了一下,就又收敛了。

“第一个……”

她脑里情不自禁地想着这句话,怪不是味儿地回身自去!

大雪初停,寒风却是无止无休!

几团车轮般大小的于草球,被风刮得在雪原上打着滚儿,巨风把积在松枝上的雪吹下来,四下狂飞着,偶尔碰在人脸上,像针扎一般的疼痛。

那汉子跨在黄骠马上,在这里已经伫立很久了。

由此而前,是一望无际的大雪原,白色是雪,灰色是天,天地之间独独描出了一道暗褐色的分界线,虽极目力,亦不能见其边际!

身后,却是迂回在千百棵松树之间的山路,马勉强可以行走——

这条山路一直上去,最终的目的地可达山巅,山巅唯一的建筑物也就是那座石城—

—摘星堡。

说得明白一点,那就是凡是欲往摘星堡的人,或者是摘星堡下来的人,除非是有意回避,否则这里是必经的一条道路。

那汉子可能是在等什么人吧!

风声如哨,尖锐的风把他头上的长发一缕缕地飘起来,衬着他伟岸的身材,赤裸的双臂,那神态很像驰骋边地的一个野人。只是野人没有他那么白,那么苍白不见血色的脸是很少见到的。

这么冷的天,他只穿着一袭鹿皮背心,过于结实的身子,看上去几乎要把背心炸开来,只是那种苍白与他的野性,多么的不调和。

“雪花刀”紧插在背后,刀柄部份看上去较一般的刀要长出一倍,尤其是系在刀环内的那块红绸子刀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这样的天,这样的人!这般的景象!勾划出一种莫可名状的惆怅!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哀!

疾风飕飕,马鬃与人发齐舞!

在黄骠马的一声悲壮长嘶声中,地平线上现出了一个黑点——那汉子在黑点初现的当儿,一双尖锐的眸子,已经深深地盯住了它!

那么深邃的目光,在他遥远地逼视着那个黑点时,甚至于眨也不眨一下!

黑点在疾驰之中!

的确是相当快的脚程,不过交睫的当儿,已可以窥清它完整的一个轮廓—一一个穿着大红披风的人,跨着一匹“乌云盖雪”的大黑马,人马在辽阔的雪原上乘风疾驰,的确是极其壮观,不过是小半盏茶的时间,人马已来到了面前。

马上客是一个年过五旬的壮叟,一身大红披风,紫黑的脸膛,两道浓眉如戟双分,两腮以下,生着乱草似的一部苍色虬髯,人是出奇的高,马是分外的壮。具有说不出的一股子豪迈劲儿!

大风呼呼,把这人一袭血色披风吹得向身后荡起,与肩水平,他头上的一顶荷叶卷风帽,当真有“风卷残荷”的味道,自两耳以后,宽大的帽沿,全被风势卷了进去!

一口带鞘的紫金刀,斜挂在马鞍旁,刀鞘子不时地磕撞着鞍具,发出零碎的叮当叮当之声。

那匹“乌云盖雪”的大黑马,虽经长奔,却不显得疲累,鼻口间喷出的白烟,足有两尺开外,人马如风,刹息间已来到目前!

马上红衣壮叟陡地一带缰绳,坐马长嘶一声,收蹄旋身,频频在雪地里打着圈子。

红衣壮叟嘴里连声吆喝着:“吁——吁——”

大黑马收住了身子,不停地打着噗嗜,红衣壮叟一双眸子,注视着面前高山,一笑道:“不错,就是这个地方!沈老头可真会享他的清福!”

略微顿了一下,他弯下身来,手拍着马颈道:“这一阵子急跑,可真够你受,大黑子,再加点力气,等到进了沈老头的堡子,我要他们给你一份上好的口粮!”

大黑马像是颇能懂得主人的意思,长嘶一声,那长尾甩了甩,遂即继续向前奔——

松树下那年轻汉子却是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他胯下的那匹黄骠马也同他一样,人马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似的!

红衣壮叟的马擦着那汉子面前的松树走过去——那年轻的汉子兀自纹丝不动——

他脸上带着一丝轻微的冷笑,深湛的目光含着几许敌意逼视着那个红衣壮叟,他以无比的自信,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红衣壮叟果然发觉了什么!

大黑马也似有所惊觉,不待主人收缰,自己就停了下来,红衣壮叟在马上欠下身子来,注意到眼前的地面——

地面上有一列明显的蹄痕!

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只是一个惯走江湖的老风尘,对于任何的一点小地方,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一点蛛丝马迹,常常能引发起大难的先知——

就拿眼前这些雪上蹄迹来说吧——

蹄迹是由雪山下来的——这一点并无可疑之处!

但是可疑的是何以却仅仅到此为止?

凭着此老过人的智力,他可以武断地指出在方才来路上,并不见任何痕迹,那么这匹下山的马,何以仅仅到此而止?

事情常常是这样的,不想不知,不知不惧!“大风起于萍末”,仅仅由此一点,就足以引发起这个老江湖的心中费解!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两道浓眉向当中挤皱着——

那双惯于判事阅物的眸子,进一步地又察觉到地上蹄痕的凌乱!

他忽然神色一怔!

凌乱的蹄痕显示出一匹马的逗留——换句话说,如果并非是一匹野马的话,那么马上必定有人,这个人也就近在咫尺!

红衣壮叟由不住发出了一声沉笑,左手一带马缰,掉过了身子来——

大黑马长啸一声,前蹄乍扬——

马上的红衣壮叟伸出左掌按下马颈,就在马颈甫一下落的当儿,霍然发觉面前的一骑人马!

那个年轻的长发汉子,几乎就站在他眼前,他是那等的从容悠闲,一副镇定不迫模样。

然而,对于红衣壮叟来说,却是另有一种凌厉杀机的压迫感受!

四只眼睛,在初一相见的当儿,早已经深深地吸住了。

一个是大马金刀的纠纠壮叟!

一个是野鹤闲云的清奇少年!

两个人几乎不须多说一句话,如果他们彼此都够聪明的话,就在相见的这一刹那,已足以体会出这种不平凡的邂逅,进而领略到一种尖锐刺骨的凌厉杀机!

红衣壮叟由披风里抖出一双胳膊,左拳右掌,象征着“五湖四海”地抱了一下拳—

那张黑中带紫的面膛上,绽开了疑惑的一丝浅笑,冷冷道:“请恕我眼生得很,这位朋友——”

话声未完,陡地一惊,却发觉到对面长发汉子一只手正在抓握身后的刀柄,目光中杀意盎然!

红衣壮叟急探鞍前紫金刀,刀方出鞘,对方长发汉子已自马背腾身而起,雪花刀泛起了一片寒光,有如经天长虹般地,直向着他身上卷到!

两口刀就空一接,“呛啷啷!”一声脆响!

那匹“乌云盖雪”大黑马一声嘶鸣,马上红衣客已旋风般地滚身下马——

他显然是刀道中一名罕见高手!

只是那年轻的长发汉子,更非是没有来头!

红衣壮叟在雪地上打了个疾转,如同红云一般地飘出丈许以外。

长发汉子紧蹑着他,流星赶月似地追了过去!

白紫二色的刀光,疾雷奔电的一连三数次交接,激荡起一天的金铁交鸣声,流离的刀光,像洒下了一天的破碎玻璃!

那么疾快的身法!

那等凌厉的刀风!

如此并世的一双刀道高手!

天空出奇的灰暗,像是早经注定的杀人天气!雪光映着刀光,刀光映着人面,人面又如野兽般的狰狞,狼般的狠,虎般的威!

这等的身手,武林中已多年不见了,难能的是双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凌厉的打杀场面,足使天地为之变色!

在双方坐马长嘶声中,但只见大群的寒鸦,由松林里冲天直起,一天黑羽,顷刻间席遮天地,像大片黑云随风疾行,一暗复明!

雪地上厮杀的二人,仅仅在此一刹那间,显然已分出了胜负。

在鼓噪振翅的大乌鸦群离开的时候,地面上的两个人一触而分——

一个南下走,另一个北里去!

南面走的是红衣壮叟,北里拖刀去的是长发少年!

这其间却有些区别!

南面走的那个人,已不能再说他是“人”了,肩上少了些东西——少了那颗六魁一陽一首的人头!

人头初落时,像陀螺般打着转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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