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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金光透体,灵智蒙开(2)

微微一笑,他又道:“果真你方才任凭苍鹰剑将此妇杀了,日后倒少了许多麻烦,偏偏你心中顾及颇多,不过为此却看出你居心仁厚,较之昔年我之嫉恶如仇,不可同日而语。难怪日前尉迟丹面托我时,力言你将是他‘天一门’中继往开来之人物,果然言之不虚!”

岳怀冰汗颜道:“弟子一介凡人,实不敢望尉迟真人以此重任托付,真是不胜惶恐之至!”

铁笔太岁笑道:“这就是所谓的缘份造合了,你切莫妄自菲薄。须知今生之来,乃导于你前数世之失败,或功亏一篑;或缘份不足;或饱受不平之冤,身受颠沛流离之苦!”

他边说边搓双手,面上浮起一丝伤感,道:

“痴儿,我不忍你眼见前生之苦,是因你本身尚无足够抵敌心魔外侮之力,也罢……”

微微一顿,又接道:“我会赐你慧光一点,以开你灵敏之智!”

说到此,那双瘦白的手,搓动更急。

忽然他掌势向外一翻,一片金光,自其掌心内霞光般急涌而出!

这蓬金色霞光,由岳怀冰正面全身上下一透而过!

岳怀冰只觉得身上一冷,即已消失那片霞光踪影。

面前铁笔太岁笑道:“你心智俱开,自此行法论功,无往不利!”

岳怀冰倒也没有什么特别感觉,只仿佛觉出全身一派轻松,头脑似更冷静。

铁笔太岁点头笑道:“天一门可谓当今玄门正统,尉迟姑娘所授你之入门法则,对你极为有益,只是却是到此为止!”

岳怀冰垂首道是。

铁笔太岁一笑道:“尉迟青幽与你乃是三生爱侣,今生邂逅,可了宿愿。你返回之后,可将与我相见真实情形告诉她,不必隐瞒。”

岳怀冰应了一声,呐呐道:“尉迟兄妹为人……”

才说到此,铁笔太岁笑道:“你不必为二人说项,世上万事皆可强而成之,只有‘缘’之一字是强求不得。”

岳怀冰想了一想道:“弟子省得!”

铁笔太岁一笑道:“你本大智之人,自是省得——”

说话时,只听得远山禅寺内传来一片钟声,在此静夜,听来倍感凄凉。

铁笔太岁笑道:“古来仙佛一体,道佛虽是不同的两个修境,但殊途同归。”

说话时,钟声正好打在最末一杵上!

铁笔太岁忽然笑道:“我且问你,钟声共是多少?”

岳怀冰道:“钟声百零八杵,只有一音!”

铁笔太岁道:“钟已停撞,此音仍还在否?”

岳怀冰道:“本未停歇,为他不在,如是不在,撞它则甚?”

铁笔太岁频频点头,笑态可掬道:

“人凭缘份,物空始末,你既明白此理,也就不必饶舌多言了。如今可喜你智力已开,一切随心,但求不愧我心,皆可放手去做!”

“弟子省得!”

“好好……”

铁笔太岁想是为了忽得此传人,自己本身仙业亦将大成,是以看来颇为高兴。

他频频点头道:“此后每夜子时皆来我处,我自传你仙法要诀了!”

说到这里,目光转着向他手中剑,伸手道:“剑来!”

岳怀冰忙自站起,双手恭呈!

铁笔太岁接过之后,在剑上连击三掌,发出“呛呛”一连三声脆响。

但见墨光闪烁,剑身无端地由鞘内跳出半尺,冷森森一蓬剑气,侵袭得人毛发为之悚然!

铁笔太岁眸子几乎合成了一线,低头逼视着手中剑,叹息道:

“苍鹰、苍鹰,三百年韬光养晦,还不能减下尔之凌厉杀气吗?”

说罢一只手握着剑柄轻轻拍剑出鞘。

一蓬黑漆光华,映得铁笔大岁眉发皆为之变色。

铁笔太岁手腕微振,剑身发出一片龙吟之声,游离的剑气,四下窜动不已。

忽见铁笔太岁张开了嘴,呵出一口白气,吐向剑身!

一连三口。

剑身吃他吐出的白气略一侵染之后,顿时安静了不少,铁笔太岁将宝剑入鞘,转递向岳怀冰。

岳怀冰恭接在手,退立一旁。

铁笔太岁道:“这口剑经六世高人使用,已深具灵性,今七世复出,剑上禁制已开,此剑仙家至宝,当今宇内已罕见其匹,你却当心施用,在未能与此剑心性相接之前,我先传你简易收发口诀,你施用起来,可以方便许多!”

说完,传授了他收发口诀。

岳怀冰灵智皆开,一点就透,不须盏茶时间,已完全领会贯通。

铁笔太岁复又要他当面演习娴熟之后,才感满意。

铁笔太岁打量着远近山势,慨然道:

“我久未出石,亦不知大雪山灵气若何,今见此正面主峰,有黑气一道,直下玄石,却是不祥之兆!”

说时伸手遥遥一指。

岳怀冰顺其手指处看去,并无所见,不禁微感诧异。

铁笔太岁这时眉头微皱,右手五指略一掐算,冷冷发笑道:“原来如此。”

岳怀冰道:“仙师可有什么发现吗?”

铁笔太岁冷笑道:“尉迟丹当年联合九老,共擒黑石公,将他镇压黑石峰下,我适忙于自身事无暇分身,当时我就觉出此举不善,果然日后生出许多事故来。”

叹息了一声,他冷笑道:“黑石公魔法高深,当世已罕有其敌,第二次事发之后,尉迟真人就不该再存姑息之心……如今看来,势得会第三次惹祸生非了!”

岳怀冰大吃一惊,道:“闻听这人魔法无边,老仙师你何不……”

铁笔太岁不待其说完,却含笑摇头道:

“我功业已成,不愿为此事再开杀戒,看来,这件事,你责任甚大。不过雪山主峰乃一吉地,料将不至就为此魔所毁灭。”

一面说,他一面垂首推思。

忽然面现喜色,笑道:“此事发展颇为耐人寻味,有惊无险,同恶相拼,更属可笑,你回去关照尉迟兄妹,凡事不可强自出头,最要紧乃在‘自守’这两个字上,外界事不必过问!”

岳怀冰恭身应是。

铁笔太岁道:“时已不早,我们回去了!”

说罢袍袖再挥,金光一闪,岳怀冰只感觉出和先前情形一般,身子一个倒折,全身大震了一下。

待他环身四顾,才霍然发觉到,原来此身又已回到了铁笔峰半壁之上。

铁笔太岁看着他点头道:“你循着来路自去,明夜子时再来!”

岳怀冰叩首拜别,却见铁笔大岁身下那块黑色石板,蓦地向后转动。

和他来时一般模样,石壁上先是火光一闪,旋即变为一只大火团,铁笔大岁身上向着火团上一撞,在火团疾转飞旋之中,消失无影。

岳怀冰向着石壁,拜了三拜,起身告别。

岳怀冰身子方跃上连接两峰之间的那片山脊间,即见迎面人影一闪,现出尉迟青幽窈窕的倩影。

站定之后,她不胜惊奇地打量着他道:“你上哪去了?找得你要死!”

岳怀冰见她说完这句话,脸上微有愠色,似在责怪自己模样。

当时抱拳道:“有劳青妹悬心,我只是到铁笔山上随便走走,不想此行竟然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尉迟青幽怔了一下道:“铁笔峰?我怎么没有看见你?”

岳怀冰暗中佩服铁笔太岁果然仙法无边,当下含笑道:“青妹请跟我转回,我有话要告诉你!”

尉迟青幽忽然发觉到他手中长剑,不由惊异地道:“这把剑是在……”

岳怀冰道:“这口‘苍鹰’剑是我无意间在峰上石内得到,青妹请过目一赏!”说罢双手把宝剑送上。

尉迟青幽接在手上,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喜悦之情,道:“苍鹰……苍鹰剑?你……”

岳怀冰道:“此剑乃是铁笔老仙师三百年前故物,不意为我所得;并且我还见到了这位前辈仙人,面承了许多教益!”

尉迟青幽秀眉一扬,惊喜地道:“真的?”

随后她又摇摇头道:“我不信……”

说到这里,倏见空中白光一闪,现出苍须奴大头矮身的人影。

双方见面,苍须奴似乎才为之松了一口气道:

“原来小姐已经找到了,害得老奴白跑了一趟前山,差一点儿与那个婆娘打了起来!”

说罢,奇怪地打量着岳怀冰道:“岳少主你到底上哪里去了?”

岳怀冰微微一笑,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且转回冷香阁,容我细说一遍便知!”

苍须奴也注意到了尉迟青幽掌中那口剑,正待索着,岳怀冰已同着尉迟青幽举步向“冷香阁”走去。

像是梦幻一般,尉迟兄妹以及苍须奴听说岳怀冰道出一番经过之后,俱都呆住了!

尉迟青幽目睹着他说话时的神采,断定他所说一切,绝非虚语。

苍须奴却现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只是当他亲手抽出了那口“苍鹰”剑细看了一番之后,他那张原本赤红的脸膛想系由于过度的兴奋,而变为一片苍白。

“不错……这口剑正是有宇内第一神剑之称的‘苍鹰’剑,三百年来,多少仙道有为之士,对此剑梦寐以求,想不到竟然会落在了岳少主的手上!由此更可证明宝剑择主这句话,诚然不错的了!”

尉迟鹏兴奋之下,不时问长问短,高兴地道:

“想不到这位老仙师仍然还在人间,我倒要去参见一下他老人家,你明天带我一块去如何?”

岳怀冰正想答应下来,忽然想到了铁笔太岁所说之言,当时面现为难状,未曾开口。

尉迟青幽在一旁冷眼旁观,却已看出,当下插口道:“岳二哥一定面承铁笔老仙师关照,不便代为引见。”

说到这里,目光一扫岳怀冰,浅笑道:“是不是?”

岳怀冰很感激地看了她一眼,颔首道:

“铁笔老仙师确是这么关照过我;不过,我一定为鹏哥青妹再在他老人家面前关说,求其接见!”

尉迟青幽一笑道:“那又何必!缘份是不能勉强的事情,你果真这么说出来,不碰钉子才怪呢!”

尉迟鹏甚为羡慕地叹息了一声,道:“岳兄弟真是好造化,这些事一辈子也不会碰在我身上!”

苍须奴道:“少君不要妄自菲薄,这等仙缘,旷世难逢,铁笔老人不是也说了吗,天一门是当今领袖群伦唯一的正统法门,少君只要勤奋修为,还怕没有出头之一日吗?”

尉迟鹏站起来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不要一天到晚给我打气,这些道理我比你懂得多!”

说完,怅然离室而去!

岳怀冰怔愕了一下,心里很是代他难过。

尉迟青幽看着哥哥的背影,微微点头道:

“这样很好,让他心里也想想,一个人自己不努力,别人无论如何也是帮不了他的!”

苍须奴忽然叹了口气,目视向尉迟青幽,呐呐道:

“小姐……老奴有一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尉迟青幽道:“还有什么讲不得的?你说吧!”

苍须奴顿了一下,才喃喃说道:“少君日来心情颇不安定,不知小姐可曾看出?”

“我看出来了。”

尉迟青幽皱了一下眉,又问道:“是为什么?”

他低下头想了想该不该说,过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道:

“老奴旁观者清,少君似乎是在为情所苦?”

“为情所苦?”

尉迟青幽淡然一笑道:“你说我哥哥为情所苦?不会吧,为谁呢?”

苍须奴道:“为……”

“你说吧,不要吞吞吐吐!”

“是!”

苍须奴答应了一声,道:“会不会是前山的沈……姑娘?”

“哦?”

尉迟青幽顿时一怔,想道:“你说的是沈雁容?”

“老奴只是这么猜想罢了。”

“不会吧!”

尉迟青幽眼睛斜过来,瞟向岳怀冰,微微笑道:“好像沈家姑娘钟情的是我们这一位吧!”

岳怀冰窘道:“青妹何必说笑!”

尉迟青幽道:“我说的是真的,当初你在万松坪住的时候,我就不止一次地看见她去找过你!”

“有这种事?”

岳怀冰一怔,呐呐道:“但是我只记得与她见过两三次面而已。”

“你们见多少次面我也管不着,反正我发现她在你所住的草舍附近,不止一次地偷看你!”

岳怀冰想一想,以沈雁容那种性情,倒也不是不可能,一时也不便否认!

尉迟青幽眼睛又回到苍须奴身上,道:“你说我哥哥与沈家姑娘有私情?”

“老奴不敢这么说!”

“那又该怎么说?”

“老奴只是猜想,少君心恋着沈家姑娘!”

尉迟青幽想了想,点头道:“这倒是可能的!”

苍须奴道:“昨日老奴见少君在亭内苦思着什么,不时地低头叹息。”

“那不见得就是在想……”

她的脸色微微一红,女孩子家,当着男人面前,“谈”情“说”爱的总有点不大好意思。

“小姐听老奴说呀!”

苍须奴道:“老奴现身,少君发现老奴现身之后当时离开了!”

“后来呢?”

“老奴过去亭内,发现亭内石桌上,有少君信手所涂的字迹。”

“写些什么?”

“写的是一首诗!”

“什么诗?”

“是那首著名的唐诗——”

说完口诵道:

“怀君属秋夜,

散步咏凉天,

隔墙松子落,

幽人应未眠!”

尉迟青幽秀眉半颦道:“这并没什么呀!而且引用得不合时呀!”

“只是少君却把诗中的几个字改了!”

“怎么改的?”

苍须奴即道:“少君第一句中的‘君’字改为‘妹’字,‘秋’改为‘春’字;第二句不动;第三句‘松子落’改为‘空思盼’;第四句‘幽人应未眠’却改为‘雁去声未残’。”

他顿了一下,接道:“如此一来,这首诗就变成了——

‘怀妹属春夜!

散步咏凉天!

隔墙空思盼;

雁去声未残。’”

他窘笑了一下,又道:“小姐请想,少君是否在思恋着那位沈家姑娘?”

尉迟青幽脸色不禁微微一红,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像……莫非他们之间……”

岳怀冰微微苦笑道:“果然这样,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沈雁容是十分聪明的人,而鹏兄却过于憨厚。”

“你是怕他吃亏?”

“那倒也不是……”

岳怀冰道:“只是觉得,我实在不知该怎么说!”

“放心吧,男人和女人交往,吃亏的总是女的一方!”

“那倒不一定!”

岳怀冰持相反的意见,说道:“眼前双方敌对之形态已十分明显,我倒有些怀疑,沈姑娘是否有心情来……”

尉迟青幽想了一想,目光转望苍须奴道:“你的意见怎么样?”

苍须奴道:“老奴话还没有说完!”

他接下去道:“除了那首诗句以外,一旁还有几行小字,为少君所揩拭,但经老奴细认之下,尚能辨出!”

尉迟青幽怔了一下,问道:“写些什么?”

苍须奴道:“写的是‘投书已三日,思妹心渐残’!”

“他们之间莫非已有书信来往?”

“老奴猜想如此。”

“不!”尉迟青幽轻轻一叹道:“看来我这个哥哥,真可能是单相思,对方多半不加理睬!”

苍须奴道:“老奴担心的是少君这么长久下去只怕难以振作!”

岳怀冰轻叹一声,说道:“再慢慢看吧!”

苍须奴又道:“日来老奴夜察主峰,见黑石峰顶彤云四合,黑气直贯,是不是将有变故……或是……”

尉迟青幽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注意到了。”

她轻轻一叹道:“所幸岳二哥有了这番奇遇,又得了这把‘苍鹰’剑,为我们增加了一分实力。要是真有什么,我们也只有放手与对方一拚了!”

岳怀冰忽然想起铁笔太岁所说之话,就把黑石公可能将出的话,转告二人。

苍须奴登时大惊,道:“嗳呀!这可怎么是好?小姐,我们要赶快设法防止才是!”

岳怀冰道:“铁笔仙师关照说,要我们自守为吉,敌人很可能同恶互拚,铁笔仙师并且预测我们有惊无险!”

苍须奴这才松下一口气道:“要是真的这样可就好了!”

尉迟青幽道:“铁笔老前辈既有‘守之则吉’这句话,可见得我们本身防守工作还是极为重要,千万大意不得!”

苍须奴道:“这一点老奴懂得!”

说完他叹息了一声,好似心情很复杂,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顿了一下,他告辞而出!

这时天色已经微有明意。

尉迟青幽待苍须奴去后,才又把他与母亲见面情形,细细问了一遍!

岳怀冰知道先前她不谈这件事,是为了要面子,自己当时未曾细谈,也是基于这个道理,这时经她一问,遂不再隐瞒。

于是他乃将葛氏现身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只是将葛氏一一婬一一荡的表情、说话掩饰了一些!

尉迟青幽听完之后,竟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

岳怀冰只是低头频频叹息不已。

尉迟青幽哭了一会儿,擦干泪痕,却是什么也不再多说,辞别自去!

尉迟鹏静悄悄地来到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从他焦急的神色里,可以看出来,他像是在等候着一个人!

夕一陽一一片,由看来像是裂开的山谷照射进来,正好照射着他那为情所伤、沉郁而不开朗的脸。

尉迟鹏坐在亭里,不时地向着侧面的一条山道上张望着,由此通向前山摘星堡,大概只有三四里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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