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却敌解毒(4)
小洞中语声道:“这真是说来话长,目前我只能简单地说明,家师受聘设计这一座摘星楼时,似乎有一种不祥的预兆,乃事先绘好一张设计图和一封信,托人暗中交与我,当时,因家母卧病,我正亲侍汤药,才未在家师身边,否则,如今我也没法在这儿存身了。”
白天虹若有所悟地道:“哦!朋友你是遵奉令师传书的指示,才投入通天教中的。”
小洞中语声道:“是的,不,当时,我只知道是四海镖局。”
接着,又轻轻一叹道:“当我进入四海镖局时,这摘星楼刚开工,家师与我,虽然经常见面,却是除了难得的互以书信秘密交谈之外,彼此都装成陌生人。”
白天虹问道:“朋友你现在是冷剑英的徒弟?”
小洞中语声道:“是的,五年前,我就成了他的徒弟了,因在同侪中,我的资质还不错,并因我系别有用心,而善伺人意,所以,目前在现有的二十四个同门中,我的成就最高,也最得冷剑英的信任。”
白天虹接问道:“朋友怀疑令师的失踪,是冷剑英所为?”
小洞中语声道:“是的,只是不知是已被杀死?还是只被软禁而已?”
白天虹道:“朋友既是向大侠的高徒,而令师并事先将摘星楼的设计图给了你一份,那么……”
小洞中语声截口接道:“是的,这摘星楼中的机关,我都了如指掌,但因若干主要所在,都略有变更,而我平常又不便套问,以免露出马脚,所以迄今仍在暗地摸索之中。”
白天虹不由剑眉一蹙道:“那么,这密室的机关,你也没法开启了?”
小洞中语声道:“是的,但我将尽量设法,使令主早点脱困。”
白天虹道:“不能开启机关密室,那还有甚法子可想呢?哦!对了,你现在是在甚么地方?而能同我说话?”
小洞中语声道:“这是一条只有我个人知道的秘密甬道,必要时,我将使令主由此处脱险。”
白天虹接问道:“这甬道总会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的?”
小洞中语声道:“那是家师暗中做下的手脚……”
白天虹截截问道:“朋友,这铁壁有多厚?”
小洞中语声道:“铁壁厚达五寸,令主,如果我手中有一枝宝刃,就好办了。”
白天虹微一沉思道:“朋友,哦!我还没请教你尊姓大名?”
“敝姓古,单名一个剑字。”
“哦!原来是古兄。”
话锋一顿,又接问道:“古兄能否自由出入?”
古剑答道:“只要不当值,是可以自由出入的……令主是否有甚差遣?”
白天虹沉思着道:“如果没有碍难,我想请古兄跑一趟关林。”
“好的,我当勉力以赴。”
“而且是越快越好,迟则恐徐令主已采取行动,难免双方半路参商。”
古剑的语声道:“令主放心,我将尽速前往……只是,徐令主怎会相信我呢?”
白天虹道:“这个,我有办法……”
说着,由自己的里衣上撕下一小片,以真气透指而出,在布条上草成两行细如蝇头的字迹,然后将布条卷起,由小洞中塞了过去道:“古兄,请持此前往,就不致有问题了。”
古剑接过布条之后道:“令主,方才冷剑英所说的条件,您决不能答应他。”
白天虹道:“我不会轻易接受的,不过,古兄是否知道他,为何不直接暗下控制我的神智?却偏要费如许唇舌?”
古剑的语声道:“这个么?令主,他那控制神智的方法,是药物与手术同时进行的。”
“哦!原来如此。”
“所以,除非他能说服您自动控制,否则,就必须先行制住您的穴道才行。”
“谢谢你的提醒!”
古剑的语声接问道:“令主是否还有甚疑问?”
白天虹沉思着问道:“古兄,是否知道家父和吕大侠等人……”
古剑截答道:“令主双亲与吕大侠所住房间,仅与冷剑英隔一道屏风,因系特别所在,机关布置已略有变更,目前,我也没法自由出入。”
白天虹轻叹一声,未答话。
古剑的语声又接道:“令主请莫心急,目前是使令主脱困为第一急务,只要令主安全出险了,我将尽一切可能,协助令主双亲大人出险。”
“谢谢你!”白天虹接道:“你还是早点设法去关林吧!”
古剑的语声道:“好,令主请多珍重,我走了……”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室顶铁窗再度打开,现出冷剑英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孔。
白天虹首先冷然说道:“冷剑英,现在才多大时间!小爷还没考虑好。”
“不要紧。”冷剑英笑了笑道:“我知道你还没考虑好。”
白天虹注目问道:“那你现在来打扰我干吗?”
冷剑英道:“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先问问你。”
一顿话锋,手抚长须,注目问道:“有一种名叫‘太清玄震’的功夫,老头子是否曾传授给你?”
“太清玄震”,也就是那天竺秘笈中所载的至上神功。
“不老双仙”徐羽军夫妇所获“黄石真解”中,全篇所载的均为“雷音玄震神功”和各种精奇招式,但最末一篇天竺文中,却专载“太清玄震神功”。
“雷音玄震”为刚性,施展时,有石破天惊,山摇地动的威势。
“太清玄震”却为柔性,声势强不及“雷音玄震”,但威力却远超过“雷音玄震”。
白天虹一听对方一语触及核心,心知必与那天竺番僧之神秘失踪有关,心念一转间,竟不答反问道:“你是不是想考验一下,小爷的‘太清玄震’的成就?”
冷剑英道:“听你这语气是表示老头子已将‘太清玄震’传授给你了?”
白天虹冷哼一声道:“废话!”
冷剑英道:“别自欺欺人!白天虹,据我所知,老头子不懂天竺文,而那黄石真解中的‘太清玄震神功’口诀,却是用天竺文写的。”
白天虹笑道:“我爷爷他老人家,胸罗万有,学究天人,区区天竺文,又怎能难得了他老人家呢!”
冷剑英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费尽心机,杀死天竺番僧,窃去译文稿?”
白天虹笑问道:“这些,是你亲自看到?”
冷剑英道:“我虽然没亲自看到,却断定是你所为!”
白天虹脑际灵光一闪,毅然点首道:“不错!虽然不是我亲自下手,却是我所主使。”
冷剑英注目问道:“是你唆使飞燕那贱婢下的手?”
“不错!”
“那贱婢何在?”
白天虹冷冷一笑道:“你想,我会告诉你吗?”
微顿话锋,又注目沉声接道:“冷剑英,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亘古不移的至理,你,欺师灭祖,罔顾伦常,到如今,你又获得了一些甚么!”
冷剑英双目中厉芒一闪间,白天虹又接问道:“冷剑英,你以为那番僧,真是在为你卖命么?”
冷剑英注目问道:“此话怎讲?”
白天虹冷笑道:“冷剑英,我背几句口诀给你听听,看你能不能听懂?”
接着,他将那天竺文译本中,由天竺番僧所译,和申天讨所译的,分别念出来几句,然后注目地问道:“听得出真伪么?”
冷剑英将那正误两种不同的口诀,反复地念了两遍,不由顿足怒叱道:“该死的番狗!”
原来白天虹方才所念出的口诀,是“太清玄震”口诀中颇为重要的一小段,但那天竺番僧,却将其中更动了两个似是而非的字。
试想,在一篇紧要口诀中,竟有不少似是而非的字,这影响又岂同小可!冷剑英不曾因此而走火入魔,该算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这情形,又怎能不教他切齿痛恨!白天虹淡淡一笑道:“该死的未必是番狗,冷剑英,你自己对如此大事,居然恁地糊涂,如非是油蒙心窍,那就是你的气数已终了!”
冷剑英恍然若有所悟地道:“我明白了!”
白天虹道:“可惜你明白太晚啦!”
“还不算晚!”冷剑英钢牙一挫道;“我将立刻下手,扑杀此獠!”
白天虹披唇冷哂道:“人家早已获得了‘黄石真解’中的全部神功,你自信能是人家的对手么?”
这所谓“人家”,虽未指明是谁,但他们两人都已心照不宣,认定了就是那以东方逸姿态在外间活动的“恨月山人”古太虚。
冷剑英喟然一叹,沉吟少顷,才以真气传音说道:“白天虹,你是聪明人,该明白你的生死对头,可不是我冷剑英。”
白天虹冷笑道:“又想跟我谈甚么条件?”
冷剑英点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白天虹注目问道:“说出来试试看?”
冷剑英传音说道:“我立刻恢复你的自由,只要你肯帮我将古太虚除去。”
白天虹道:“可以,不过,我有一个先决条件。”
冷剑英微微一楞道;“你还有条件?”
是啊!身为阶下囚,居然还能跟主宰他命运的人谈条件,怪不得冷剑英会发楞啦!
白天虹冷笑道:“你如果认为我不配谈条件,那就罢了!”
冷剑英不禁苦笑道:“好!你说出来试试看,只要不太离谱,我当勉为其难就是。”
白天虹沉声接道:“先恢复我父母和吕大侠的本来和自由!”
冷剑英不由讷讷地道:“这个……”
白天虹截口笑问道:“不可以,是么?”
冷剑英道:“你让我多考虑一下。”
白天虹冷笑道:“冷剑英,别把我当成三岁孩童,想利用我替你除去劲敌之后,再用我的父母来胁迫我!”
冷剑英苦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总不能不为未来的安全留一个退步呀!”
白天虹断然地道:“我这先决条件,不能打折扣,否则,一切免谈!”
冷剑英脸色一沉,传音说道:“白天虹,我不能不提醒你一声:目前,我随时可制你于死地!而我,虽有心腹隐忧,却非燃眉之急。”
白天虹冷笑一声:“随你怎么说,要想同我合作,就没还价的余地。”
冷剑英沉思着接道:“兹事体大,咱们彼此都需要从长考虑,且等明天再谈吧!”
说完,重新关上铁窗,迳自离去……
同日午后,铁板令主所临时驻节的关林关帝庙中,有一个为时颇长的紧急会议,而超渡绿珠亡魂的法事,也由关庙的僧侣们,在肃穆地进行着。
黄昏时分!
绿珠的灵柩,在以徐丹凤为首的群侠护送之定,暂时安葬在关林东侧的一个土岗之上。
一杯黄土,三尺孤坟,这位可爱而又可怜的绿珠,就这么结束了她这短暂的一生。
生老病死,本属人生无可避免的过程,但像绿珠这种花样的年华,就如此溘然长逝,任凭旁观人胸襟如何豪放、豁达,也难免黯然神伤。
因此,送葬群侠中,不论与绿珠生前识与不识,莫不满脸悲怆,目含痛泪。
尤其是曾与绿珠生前共这患难的袁玉琴与陈素娟二位姑娘,更是掩面饮泣,悲不可折。
徐丹凤像一尊石像似地,静立那三尺新坟之前,樱唇翕张着,却没发出一丝声息,一任那缭绕香烟,与飞旋的纸灰,围绕着她,飘扬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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