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四的“鬼牵魂”

■聂志红

《文艺生活(一精一选小小说)》2004年第9期通俗文学-一爱一情小说

年后三月，在外打工的丁四因惦记着家中的农活，便请了几天假回到家。一到家，妻子秀梅就斟上一壶酒，笑着说：“回来得正是时候！你看别人家的田都犁翻了，只有咱家的两亩三分田还等着你去侍候呢！”“没事儿！明后两天就弄完它，大后天还要赶回工地哩。”丁四一边说，一边借着酒劲搂过婆一娘一，就往床上快活去了。

第二天一早，丁四就准备赶牛下田。来到自家田边一看，丁四傻了。原来两亩三分田已被犁翻了一半。从那些泥坯的痕迹看来，就像刚刚犁过的。也就是说，有人昨晚偷偷替他家把田给犁了。会是谁这么好心呢？丁四虽然脑筋有时候不太好使，但在这节骨眼上他很快有了答案：若不是秀梅的相好，谁会偷偷摸一摸做这种事呢？

这还了得，才出去多久就给老子扣绿帽子！想到这，丁四便怒气冲冲地返回家里，质问秀梅这是咋同事。秀梅一脸茫然：“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谁好心帮咱们吧。”

“啪”的一声，丁四一个清脆的巴掌毫不留情地落在秀梅脸上。“好心？好心帮咱们用得着三更半夜？老实说，跟哪个好上了？”

秀梅“哇”的一声哭着跑进里屋去了。丁四心头的一把火仍是难以平息。他索一性一关上大门，一整天就坐在屋里喝闷酒。这样一来也好，秀梅不能去通风报信，她那位相好就可能还不知道他丁四回来了。那么，今晚那家伙一定会再出现……嘿嘿，丁四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

当晚，丁四早早就上一床睡了。睡到大概子夜时分，他蹑手蹑脚地下了床，然后开了大门走出去。外面雪白的月光，照得宛如白昼一般。他刚走几步，忽然看见一个人从牛棚里牵出牛，扛着犁往前走去。丁四心头一喜，莫非就是这家伙？他努力想辨认出那人，但只是觉得那人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他是谁来了。他紧紧地跟在那人后面，好几次想走上去拉住他弄清楚，但总是赶不上他。想出声叫那人，却又不知是自己叫不出声还是那人听不到。总之，一切都挺奇怪。唉，白天真不该喝那么多酒，搞得自己现在还云里雾里的。

那人一直走到丁四家的田边，把犁套一上牛颈就吆喝着开始犁田了。他一妈一的，果然就是你这狗日的！敢睡我婆一娘一，给我绿帽子戴！吃了熊心豹胆不成！不过，老子现在暂时不惊动你，等你把活儿干完了再说，嘿嘿！

不到两个时辰，丁四看着那人非常细致地把田全部犁翻了。然后那人上了田坎，卸下犁扛上肩，赶着牛开始往回走。丁四仍然跟着他，和来时一样，他始终无法想起那人是谁，也使不出劲去拉他，叫他。不过不要紧，丁四想，我一直跟着他回到家，就能知道他是谁了。

那人把牛赶回牛棚，搁下犁，洗了手脚，就往家门口走去。丁四跟在他后面走到门口，突然吃惊地发现，这是自己的家！这小子，想必是以为替咱家把田犁完了，可以去向秀梅邀功请赏了？好你个一奸一夫一婬一贼！此刻秀梅正独自在床上等着你呢。看我丁四今晚不来个捉一奸一捉双！

那人仿佛知道大门是虚掩的一样，连门也不敲，暗号也不打一个，便轻车熟路地将门一推，人就往门里走去……

“咚”的一声，丁四猛然只觉额头上遭狠狠一击，倒在门槛上，他霎时全清醒了。他发现竟然是自己撞在大门上了。急忙转过头四处一瞅，明亮的月光下，哪有其他人的影子！

真是邪门！莫非，莫非“那人”就是自己？！丁四愕然。

这时，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秀梅站在门口，捂着嘴笑：“我就知道是你那‘鬼牵魂’又发了，才故意把门闩起来，把你撞醒的。看你还疑神疑鬼，说我和别人相好不！”

当地人习惯把梦游症叫做“鬼牵魂”。原来，丁四一直有梦游症，尤其在喝酒过量时最易发作，常在梦游时做出种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丁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上鼓起的包，笑道：“搞到头，原来跟你相好的人还是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