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刘士英奸狡施诡计 两贼魔夜探对松山(2)
再往下刘士英就放低了声音,几乎接近耳言,欧一陽一天佐就听不清了。他怕呆久了被人发现,一提腰回到房上,嗖,跳上短墙,再一翻身跳到墙外。欧一陽一天佐找到没人的地方,往地上一蹲,心里想:啊,刘士英说的是真的,那个山包,表面看没事,其实里边布满了埋伏。我对机关也懂点,可不是那么精通。如果眼前要有我兄弟贾斌久可就省了事了,因为人家专门研究这个,可惜贾兄弟不在。一想,又不能白来一趟。我挺身冒险大胆一世,现在正应该看看这厉害在什么地方。
你看欧一陽一天佐表面上嘻嘻哈哈,这个人没脾气,实质上,他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探个水落石出不可。欧一陽一天佐把大皮袍子往上一撩,掖到腰带子上,直奔后边的山包。快到山包时,先躲到左边的树林里头,蹲到树后往外观看。今天晚上的月亮还挺亮,好象一盏天灯,把这小山包照得非常清晰。大贼魔一看是这个地方,周围一片肃静,除了一些小虫子、癞蛤蟆叫,别的声音皆无。再往周围瞅瞅也没发现有人窥视。刘士英说话算数,没加岗放哨,大贼魔壮壮胆子,从树后头转出来,赶奔山包,等离近了他就格外注意动静,脚下走的路不探明白不敢迈步。时间不大,就来到石门附近。
欧一陽一天佐辨认着方向,抬头一瞅是这儿,因为左上方有个窟窿,上头堵着石头,这石头依然存在。刘士英就是把石头拿下去,摸了一下消息,这门才开。欧一陽一天佐一想,我来一个照葫芦画瓢。他的个和刘士英差不多少,就这样一耸身就够着那块石头了,把那石头拔出来,石壁上露出一个洞,能有拳头大小。欧一陽一天佐仗着胆子就把手伸进去了,一摸呀,冰凉棒硬,有个八棱的疙瘩,哦,他明白了,刘士英就是拧的这个,我也拧吧!他往外拧了三扣,“咔吱吱吱咔吱吱吱”,因为欧一陽一天佐的记性非常好,他注意看了刘士英的一举一动,记得非常清。他的动作跟刘士英的动作一点不差。刚拧到第三下,就觉得这里边,“哐啷啷啷”出来一个铁锁,一下子把手腕子给锁住了。要是别人手腕子这一下早折了。欧一陽一天佐大吃一惊,手腕子想往外拽,拽不出来了。
哎哟,欧一陽一天佐一想,上当了!他攒足了平生的力量,也没拽出来。后来欧一陽一天佐一想:混帐,无一耻羔子,我中了你们的埋伏!你们自己人拧没事,外人一拧毛病就出来了。我可如何是好?正在这时候,身后有人一晃,欧一陽一天佐是夜眼啊,看清正是他二弟欧一陽一天佑来了。
“喔呀,兄弟快这边来!”
二爷欧一陽一天佑到了眼前:“喔呀,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腕子被锁到里边,快想办法给我打开。”
欧一陽一天佑一乐:“哎哟,哥哥,你会接骨法,还用别人吗?自己不就能退得出来吗?”一句话把欧一陽一天佐提醒了。有道是:人慌失智。他把自己会接骨法这事忘了。欧一陽一天佐有个特殊的能耐,不管把他绑得多结实,他一晃膀子绳全脱落。手也是如此,你锁得再结实,手一晃,骨环全开了,然后自己还能接上。这能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刚才一着急把这件事给忘了。二弟一提醒,再看他一晃肩膀子,骨环解掉了,把手抽出来了,再一抖落又重新接好。尽管这样,欧一陽一天佐可冒了汗了。
“喔呀,好险呀,好险。”哥俩回到树林,欧一陽一天佐问欧一陽一天佑:兄弟你探听什么消息没有?
“喔呀,我什么也没探听出来。我到处听说这个山包最不好进,有几个喽罗兵讲,我们一个也不能活,都得死在这旮旯里。我看大哥,咱们还是回去,另想对策。”
“嗳,兄弟你回去把咱们所看到的一切禀明道爷,我留在这旮旯里,一定要探个水落石出。”
“大哥,我怎么能放心把你留在这里,万一有了危险……”
“有危险也是我一个,不能咱们哥俩全扔在这里。快走,快走。”
欧一陽一天佑不想走,欧一陽一天佐把眼一瞪:“混帐,王八羔子,你走不走!”
欧一陽一天佑没办法了。大哥一瞪眼,兄弟不敢不听。欧一陽一天佑点点头:
“哥哥你得什么时候能回去?”
“天亮以前我一定赶回李家营。”
“哥哥你可要保重,我走了。”
欧一陽一天佑回去送信,这里只剩下了欧一陽一天佐。他不服气,还想要找找消息埋伏在哪里。欧一陽一天佐一看兄弟走了之后,从树林出来,又靠近山包,低下头在四处瞎摸,他这个人心细,摸来摸去就发现在石壁之上有点奇怪。
“呀,这是什么呀?”用手指一抠,抠下一块岩石来,四四方方的,比刀劈斧剁的还齐,底下露出一个洞。欧一陽一天佐一想这实在有点不大寻常。他没敢伸手去摸,只用扇子往里捅,他捅来捅去觉得里头挺硬。这都是什么呢?他刚想看个仔细,倒了霉了,自己把消息捅翻了,就听见:天崩地裂一声:“咔啦!”脚下的地全裂开了。平时看就是山路,没什么区别,那知道是假的。山包的附近,全是沾坑、静坑、梅花坑翻板、转板、连环板,他捅的这消息正是翻板,“咔!”这一裂开,大贼魔脑袋朝下就摔下去了,就在这一刹那,欧一陽一天佐心里一翻个:完了,我命休矣。
这坑里头全是白灰,白灰已经都拿细箩过过,铺了三尺多厚,人摔下来,正好落在白灰上,“噗!”这白灰整个都飞起来了,能把人给呛死。直呛得欧一陽一天佐两眼难睁。他把鼻子嘴巴一堵,“咔咔咔咔”,就咳成一个了。刹那之间,上头的翻板盖开了,听见有人说话:
“嘿,他妈胆子真不小啊!敢上这玩,拽上来拽上来!”下了十几把竹竿子,用皮袄把他裹住,把欧一陽一天佐给拽上来了。多亏人来得挺快,如再晚来一会就会把欧一陽一天佐呛个半死。这一到外头空气新鲜,欧一陽一天佐长出了一口气,眼泪哗哗地往下淌,就觉得有人过来把他按住:
“趴下趴下!”拿绳子把他捆上了。用根杆子一穿:“走,走,见寨主爷去。”
这时候欧一陽一天佐眼睁开了,双臂倒捆着,他觉得挺自一由 的,有人抬着我呀。欧一陽一天佐一琢磨我这一抖落膀子就能走,我会接骨去呀!你用绳子捆我,等于没捆。但是欧一陽一天佐又一想:我呀叫尔们抬着,我看看把我抬哪去,也许我能探出点奥秘。还真叫他猜着了。抬他的喽罗兵没奔前山奔后山下去了。欧一陽一天佐觉得过了两道小山梁,在一个院子前停住了。有人说:
“看着他,去禀明寨主爷。”
“是,看着他。”有人到里边送信去了。等了时间不大,送信的人又回来了。
“寨主爷有令,把他送进去。”
把欧一陽一天佐搭到院里去了。然后,又把他抬进屋里。大贼魔进了屋,屋里灯光刺眼,欧一陽一天佐往正座上一看,不是刘士英,是个年迈苍苍的老者,光着头没戴帽子,卷着花白的发髻,金簪别头,身上披着大红拖地抖篷,须髯散满前心,往脸上看,紫红的脸膛,方面大耳。这老头长得挺福态。往老头的身边看,还站着几个年轻人,其中还有两个女的。欧一陽一天佐一个也不认识,把头低下没说话。
喽罗兵过来禀报:“报寨主爷,这个就是在梅花坑翻板里头抓住的奸细。”
“喔,下面你是何人?”老头声音挺洪亮,小钢炮似的。欧一陽一天佐把脑袋一晃:
“我复姓欧一陽一名为天佐是也。”
“啊,你就是大贼魔欧一陽一天佐。”
“不错,正是在下。”
老者一笑:“欧一陽一天佐大义士,你怎么上这来了,放着平坦的道你不走,你跑这块找倒霉来。幸亏遇着本寨,不然焉有你的命呀!你摸的那个地方正好是翻板。你再往旁边一摸,就是五雷开花炮,就得把你变成肉饼啊!别看你刀槍不入,你可架不住炮轰啊!哼,你是不是活腻味了,为什么跑到那去转悠?”
欧一陽一天佐一想:这老头是谁呀?听着说话没有恶意,还管我叫大义士,还替我担心,和刘士英的口吻截然不同。欧一陽一天佐把头抬起来了,又给老头相相面:“我说,老人家尊姓大名?”
“我自然有名有姓,先别问,我问问你,你到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喔呀!我说老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只因我们跟刘士英打赌击掌,他把四寇藏到山包,限我们三天时间破山包,抓四寇,因此我今天晚上来,目的是捉拿四寇。”
“啊!”老者不听还算罢了,闻听此言,霍然站起,问两旁的男女:“你们可知道此事吗?”
“不知道,不知道,那是刘士英大寨主做的主。”
老头气得把桌子一拍“啪!”“可恶!混帐,把人搁在山包里,为什么不请示我呢?刘士英啊,胆大妄为,真是可恨之极。”欧一陽一天佐一听:哎哟,这老头可口气不小,看这意思刘士英有什么事情还得请示他,要是不经他的允许就算做事不对。大贼魔满心怀疑呀!就听老者说话:
“大义士,往后可千万别来了,这个赌打不得。这个山包你们破不了。实不相瞒,这里头全是机关埋伏啊,错走一步,粉身碎骨。慢说三天,就是三年你们也进不了山包。赶紧另想办法逃命去吧。给他解开绑绳!”过来人刚要给他解开绑绳,欧一陽一天佐一抖落肩膀:“喔呀!我自己会解!”屋里的人一看无不惊叹,绳子在地,他没事了。老者也是一愣:
“大义士,你会接骨法?”
“不错,我自幼学过这玩意。”
“那也怪了,你因何半路上不逃走,把你架到此处你才把绳子解开呢?”
“老人家有所不知,我不想走,是想看个水落石出,有意跟他们到这来的。我要是半路逃走能见到你老人家吗?”
“对,”这老头把大手指一挑,赞成欧一陽一天佐:“如此说来,大义士能否喝两杯热茶?”
“我现在口渴得很,正想喝两壶。”欧一陽一天佐不想走,想把这事摸清楚,这老头是谁我非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老头命人沏水,水沏上来了,欧一陽一天佐真渴了。头一碗先漱嘴,二一碗擦了擦脸,第三碗他才喝下去,喝完之后一抱拳:“喔呀!感谢老人家,老人家尊姓大名?”
“哎呀!你怎么又问上了,我没跟你说我不能报名,你认识我这个人就算了。欧一陽一义士,听说你们弟兄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可钦可敬。要不是为了这个,老朽我也不能把你放了。刚才我说的话你要牢记在心,不可与那刘士英打赌,快些逃命去吧!”
欧一陽一天佐怎么问,老头也不说,欧一陽一天佐一想那没办法了,只好决定回去把这个事情跟道兄说明白,再进一步探听这老头是谁,看起来这山包的事,老头了如指掌。要能把这人说服帮助我们,那就不成问题了。欧一陽一天佐想到这一抱拳:“既然如此,我可要告辞了。”
“送客,”说话之间,过来二男二女,把欧一陽一天佐送到门外。其中有个黄脸的小伙子用手一指:“大义士,您别走前边的那条道,这条道直通前山,你走不了,您走旁边小道。走十五里地转出对松山,就到了你们李家营。”
欧一陽一天佐觉得纳闷:我们住在李家营他们都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呢?想到这欧一陽一天佐一抱拳:“小义士,请回请回,再见再见。”
二男二女转身回去,把房门关上了。欧一陽一天佐走了一段路一琢磨:不行,我回去见道兄说得糊里八涂算怎么回事呀!我一定得把这老头弄明白。别看他不说,我得想个办法。我呀,不走,我回去。暗地之中我听这老头说什么,欧一陽一天佐又回来了。这回回来可是暗地之中,飞身上墙,又一塌腰上的正房,到了后房坡,双脚扣住一陰一陽一瓦,暗中偷一听 。他的功夫绝了,一点声音也没有,比狐狸都轻。这时送他的二男二女刚回来,正跟老头说:
“师傅,把他送走了。”
“好啊,天气不早你们休息去吧?”
“师傅。”那个黄脸的说话了,“您说刘士英跟人家打了赌击了掌,早晚对松山非有热闹不可呀!师傅您看能发展到哪一步呢?”
老头闻听晃晃脑袋:“很难说呀,我看眼前就是一场血战,十三省总镖的人不吃亏便罢,吃亏岂能善罢甘休啊!就拿今天晚上的事来说,如果欧一陽一天佐把消息摸错了,被五雷开花炮打死,十三省总镖局的人能答应吗?到那时候,就得把消息大王贾斌久给请回来。我看贾斌久也破不了这个埋伏,肯定把命也得搭上。贾斌久一死,明清八义能答应吗?到那时候人越请越多,都来找刘士英算帐,岂不是一场血战吗?”
“师傅要这么说,咱们可怎么办?”
“少管闲事。只要是咱们抓住的人,他是个好人,就象今天晚上这样,把他放了。要是歹人,定斩不留。余者不必多问。”
“是。”
老头伸了伸懒腰,看是要回内宅,但临出门又站住了,对那黄脸的说:“徒儿,你切记,到后院空房之中看住我那只小箱子,千万别丢了,要把这箱子丢了,一切秘密都得泄露。”
“师傅,不是就用黄铜包的那箱子?”
“对,那里边装的东西事关重要,要落到十三省总镖局手里,破山包不费吹灰之力。要是落到刘士英手里,他是越加猖狂。这箱子千万不得丢失。实在不行咱们师徒跺脚一走,把这箱子扔到水漩之中,叫人永远不得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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