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回 石俊山仗义救难女 林素梅含泪寻胞兄(2)
“啊,”老太太心说话:王八羔子,你他妈就关心这事,见到什么你都不关心,对这事,你非常感兴趣。”老太太一想,怎么办呢,实说吧:“我说少爷,你问那姑娘呀,是我娘家一个侄女。”“侄女,不外呀,叫什么名?”“叫林素梅,因为多年没串过门,看我一个人怪可怜的,到我这跟我作伴。”刘不全一听乐了:“请问老伯母,姑娘多大了?”“不小了,今年二十有一啦。”“二十一了,有婆家吗?”“没有。”“怎么这么大了还没有?”“唉,人家姑娘眼光高,一般人看不上,所以呀,耽误来,耽误去,耽误到今天。别看岁数大点,听说她哥哥正在给他保媒,今年差不多就能成亲。”“她还有哥哥?他哥哥是谁?”“这,她哥哥是个买卖人,在外面跑买卖,过两天还回来。”“啊,好好。”这刘不全也没什么嗑好唠,摸摸底,便起身告辞了。老太太一直把他送到门口,一看他走出去了,就把门关上了。心说话,王八羔子,一肚子花花肠子,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得告诉素梅,往后少出门,就这么着。老太太一转身,来到跨院儿,素梅不知道,正在屋跟丫环们闲谈,老太太进来了,姑娘赶紧站起来了:
“姑妈,您快坐下。”
“素梅呀,我跟你说点事。刚才咱家来个串门的,是刘里正的儿子刘不全,他妈这小子才不是东西呢,见到有姿色的姑娘就走不开步。今个儿上咱家就没安好心,别的不谈,专问你的身世。丫头呀,注点意,有事,让丫鬟替你跑,你说再遇上坏人,咱不费口舌吗?”“唉,往后不出门就是了。”“唉,注意。”老太太叮咛完了,走了,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哪知刘不全这小子,用上功夫了,回到家里头,茶不思,饭不想,坐卧不安,没过了两天,得了单相思了。
“唉呀,我可活不了喽。”他爹刘里正不知怎么回事,就问他:“孩子,你怎么了。”“爹,我不能活了。”“你怎么不能活了?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你要什么有什么,你到底为什么?”“爹呀,我今天跟你说点事。我也老大不小的了,该娶媳妇了。我看您尽忙乎官府上的事,对你儿子也不关心。”“唉,不是派人给你提亲了吗?”“那我都不乐意,我自己选好了。”“你选好了,谁家的姑娘?”“就咱本镇的。您知道老林婆子吗?”“知道。”“老林婆子家里来个亲戚,是她娘家侄女,这姑娘长得才漂亮呢。今年二十一了,还没有人家,那要和你儿子站在一块,才是郎才女貌。自从见到她之后,你儿子连魂都没了,一闭上眼睛,她就站在我的面前。爹,您帮帮忙,提提这门亲事,如果成了此事,我一辈子忘不了您。爹,您行行好吧!”刘里正的老婆也来了,一看儿子病成这样,就跟老头子商量:“那你就去通融,通融吧。”
刘里正一晃头:“唉,你懂什么。咱们跟老林太太,一无亲,二无故,虽然是乡里乡亲,几年都不说一句话,这叫我也不好张嘴。”
“哟,一家女,百家求,一回生,两回熟。这有什么呢,你要抹不开去,叫别人去就行了嘛。”儿子要求,老伴纵容,把刘里正逼着没辙了,这才答应。
第二天,他厚着脸皮,起身到老林婆子家。老林太太一看,头三天,他儿子来了,现在他爹又来了,这是干什么呢?急忙让到屋里头一问,刘里正乐了:“听说,你家里头,来一个亲戚?”“是呀。”“来了多少日子啦?”“快一个月了。”“唉呀,老太太,你怎么糊涂呀?来人串门,你得向里汇报,官府注册呀。这官府三令五申,早就有通告哇,这要来了人了,不到官府汇报,这是违法的。”
“哟,刘大人那,我哪知道这些事呀。这不,你一说,我就知道了,明天我就去报。”“好说,好说,乡里乡亲的,好在我当了个里正,也能替你掩盖过去,现在就登记一下吧。这姑娘叫什么?”“林素梅呀。”“多大啦?”“二十一岁。生日小,十二月二十八的差两天就过年了。”“这孩子有男人吗?”“哪的话呀,连亲事都没定呢。”
“哎,林大嫂,既然把话说到这,我就直说了吧,我听你侄回去讲了,说这姑娘长得不错。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见见这姑娘,你能不能把她找出来,我们见上一面?”老太太一听,这事可糟了,这爷俩还摇上了,有心不叫,惹不起人家,叫,还真不愿意。
“唉,好吧,这姑娘面嫩,我去打个招呼,她要来呢,你也别高兴,她要不来呢你也别挑礼。”这老林太太到姑娘这屋了,把这事就说了。林素梅把脸一沉,她什么不明白,跟哥哥在莲花峪待多少年了,接触的都是什么人。这姑娘品质端正,经验丰富。一看姑妈为难的那个样,心说我见见也无妨,你能把我怎么样,别给姑妈找事:“好吧,我就见上一面。”“好孩子,你真懂事。”老林太太欢欢喜喜回到自己屋,对刘里正说:
“姑娘说了,一会就来见您。”说着话,姑娘带着丫环就来了,刘里正一看,唉哟,咱这附近真没有这样的。你说,个头,身条,模样,肤色,真像天仙一样,而且这女孩子,眼角眉梢都带着威风,叫人见了都害怕。老太太赶紧介绍:
“丫头哇,这就是咱这儿的里正,姓刘,叫大叔吧。”
“给刘叔叔行礼了。”
“唉……,不用了,我和你姑妈都是本乡本土的,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来串串门。听说来了客人了,我要见一见,没别的意思。”姑娘没言语。里正看完之后,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走了。回到家里头,跟老伴一说:“怪不得咱儿子得了单相思了,这姑娘也太美丽了,我长这么大岁数也没见过。没想到老林太太家里,还有这门亲戚,但是,我瞅那样,人家可能看不上咱儿子。”“怎见得呢?”“唉呀,你是没见着,这姑娘身前身后,百步的威风,眼角眉梢带有杀气,叫人见了毛骨悚然。这咱儿子那样,人家能看得起吗?”“那就说说媒,试试吧。”刘里正一想,也行。没过两天,央人去提亲,这一提亲哪,整个让人给轰出来了,连礼物都让人家给扔出来了,刘里正就感到窝火。心说,我在这方圆百里也是小皇上,我们家说的话,谁敢不答应,这丫头答应不答应也倒罢了,你别把礼物给扔出来呀。这要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哼,这事,我还真得研究研究,我就不相信这丫头弄不到我们家里来。他还真的下了功夫了。他怎么下的功夫呢?他就在亭前门后,明查暗访,结果,冤家路窄,他们家来了个伙计,这伙计,当初在莲花峪当过喽罗兵。莲花峪散伙之后,喽罗兵无处可去,到这街上卖苦力,后来被刘里正发现了,这人挺年轻,有把子力气,就雇到家里当了长工。这天,刘里正无意之中说了这事,这喽罗兵听见了,喽罗兵一听,林素梅是我们小姐,大寨主林士佩的妹子,能是她吗?他为了讨好刘里正,说:“我呀,偷着去看看。如果要真是她,我有办法。”结果,过了几天,他真的摸清了,回来跟刘里正说:“你知道这姑娘是谁呀?”“她是谁?”“嘿嘿,她是震八方林士佩的妹子。”“震八方是谁?”“贼头哇。当初占据莲花峪,抗拒官府,可厉害着呢,后来被十三省总镖局胜英焚山灭寨、林士佩无路可逃,到处流窜。没想到他的妹子来到这里了。”
“嚄。”刘里正一听,有把柄了,原来她是贼头的妹子。就冲这一点,我就能把你要挟住。答应婚事,还则罢了,不答应婚事,我就到官府告发你。一句话,叫你蹲监坐牢。
这一天,刘里正就派人把老林太太找来。老林太太不敢不来,进屋一看,刘里正面沉似水,把老林太太吓得手足无措。刘里正把桌子一拍:“老林太太,我且问你,你们家来的客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唉,就是普通老百姓。”“哼,普通老百姓?你现在可犯了法了,蒙骗官府,窝藏坏人,该当何罪?”“我说刘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我不调查清楚了,我不能说这话,这个林素梅的哥哥叫林士佩,是莲花峪总辖大寨主。烧杀抢夺,什么坏事都干。这个林素梅是他的妹妹,就是女贼。如今,隐姓埋名,跑这来避风来了你说我不清楚吗?你该当何罪?”一句话,把老太太吓傻了:“刘大人嘴下留德呀,不管她哥哥怎么样她可是个好人。”
“嘿嘿,算了。我刘某人从来是积德行善的。官府都没就,我何苦来的,但是,有一样,这门婚事你得答应。你回去劝劝姑娘,要答应,我呢也就不提这回事了。如果不答应这门亲事,可对不起,三天以后,我就到镇一江一 知县衙门去告状。到那个时候,你可别后悔。”
“呀,别这样,我回去再劝劝,”老太太哭着回来了。见到林素梅,把事情的经过讲说了一遍。林素梅一听,火往上冲,心里说话,闹了半天,本地还有地头蛇呀。想当初在莲花峪,我哥哥是总辖大寨主,谁敢惹我呀。没想到,今天想过几天安生的日子,都不可能。有人竟敢在我的身上打主意,这还了得。素梅一琢磨,在这没法呆下去了,还不是给姑妈找事吗!但是走又走不起。走了,刘里正管姑妈要人,怎么办呢,素梅表面上没声张,暗地之中打定主意,要给本地除害,不能留这爷俩。表面上却没露声色。
等到了晚上,她把包打开了,换好夜行衣,然后戴上假脸。这假脸,是夜行人专用的一种工具。林素梅把假脸戴好,起身赶奔刘里正的家,这刘里正一家哪,正闲谈呢。他们正谈这门婚事,刘里正的儿子也在这。只见刘里正喝着酒,正说呢:“唉呀,我就不相信,她一个女孩子,有多大的能耐。今个怎么样,跟她姑妈一说,傻了吧。回去跟她一谈,她也就没词了。咱们再多花俩钱,这儿媳妇算到手。”刘不全乐着说:“爹,您真是我的好爹、我的金爹、银爹、玉石爹。”把林素梅气得牙根都痒痒。手中晃刀,“噹”的一脚,把窗户蹬开就蹦进来了。这一家人一看:“我的妈呀!”进来一个人,青脸红发,把刘不全他妈吓得“嗷”的一嗓子,当时就背过气去了。刘不全这小子,转身就要跑,被素梅拦住了,手起刀落,把这小子就砍倒了。刘里正刚想叫人,叫素梅一刀刺透前心,也死于非命。林素梅一琢磨,我就得像一江一 洋大盗那样,把他们抢一回,不然的话,官府就怀疑了。所以,把他们家的金银财宝全拿一空,蘸着鲜血,在墙上写道:“作案者,公道大王是也。”写完了,她走了,回到家里,神不知,鬼不觉,睡觉了。
到了第二天,传说老刘家一家都死了。怎么回事呢?让人家给抢了。抢它们家的是公道大王。有的家人,还添枝加叶呢。说:可了不得了,来的一个人是红脸,青发还脚踩祥云,院里头连雷带闪。说什么的都有,素梅心中暗笑,没过三天,跟姑妈提出来了:“我想找我哥哥去。”老太太还有点舍不得:“你怎么要走?”“要走了。姑妈呀,往后咱还有见面的机会。”素梅给姑妈留了五十两银子,带着两个丫环走了。
她离开镇一江一 就傻眼了,上哪找林士佩去呀?震八方自从走了之后音信皆无,生死都不知。素梅东一头,西一头,光找林士佩就找了半年多,结果是音信渺无,把姑娘急病了,这一下就病倒在店房之中。要么说,人心有变呢,两个丫环一个叫春枝,一个叫春红。春红还挺好,春枝就变了心了。心说我也十九了,老这么着跟你漂流,算怎么回事?趁着素梅卧床 不起,春红没注意,她把东西收拾收拾,全给偷走了。这下可要了命了。容等林素梅发现哪,身上分文皆无。现在全靠这两个钱活着呢,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怎么办呢?这病就更重了,后来实在没办法,林素梅把首饰拿出来,让春红把它当了,拿这还店铺的账呀。春红拿着首饰准备当,结果也是倒霉。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好不容易在当铺当了五十两纹银,回来的路上,遇上打杠子的了,一杠子把春红打死,银子抢走。
从这以后,林素梅就到了绝路,举目无亲,抬头无路,身落异乡,分文皆无。二十多岁的大姑娘,怎么办?还欠着人家店饭账。素梅心中暗想,我的命太苦了,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哥哥林士佩长大成一人 ,没想到,我哥哥不走正路,当了山贼。我劝他,他也不听,跟着他过了这么多年,而今,他也不管我了。我这么大的女孩子,向何处投奔呢!世界之大,就容不下我了。林素梅心路一窄,跟店房掌柜的说:“我出门找个亲戚,借了钱,就还账。我那包和衣服做押账。”掌柜的信以为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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