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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回 请高人十老下杭州 探真情六小闯大祸

大贼魔欧一陽一天佐夜探冲天岛八卦亭,迈步刚要往里头走,有人在他肩头上轻轻拍了一掌,把他吓得一机灵,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个老头,这老者身量不高,挺大个脑袋,须髯洒满前胸,手里拄着龙头拐杖,就跟土地佬相似。欧一陽一天佐认识他,这正是老侠客石多石俊山。刚想说话,石俊山冲他一摆手,拉着欧一陽一天佐离开八卦亭,等到了没人的地方,石这才说:“天佐,你的胆子可不小哇!你就没想想这八卦亭是什么地方?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你看这外面没什么事,要错走一步,就得粉身碎骨,快跟我回去。”

“哎呀,老人家,我是奉了胜三哥之命,前来探听玉玺的下落,或捉拿搅闹皇宫的贼寇,岂能半途而废呀?”“哎呀,胜英把事看得太简单了。兄弟,回去咱们再从长计议,快跟我走。”刚说到这,就听见八卦亭串锣响亮,“嘡啷啷,嘡啷啷”,冲天岛四面八方全都响应:“抓奸细,有人进了冲天岛了!”老哥俩闪目观瞧,但见岛前岛后四面八方,火光跳跃,喽罗兵全出动了。石俊山拉着欧一陽一天佐钻到一个石洞里,哥俩没敢动弹。天亮了,这才风息浪静,石俊山告诉欧一陽一天佐:“你看见没有?你一进岛,人家就发现了,之所以没动你,是想叫你自投罗网。看不着你的时候,他们才鸣钟示警,这才出动人搜岛,这个地方好比龙潭虎穴,必须迅速离开。”

欧一陽一天佐这才知道,冲天岛决不是一般的山岛可比。两个人在山洞这挨到天黑,石俊山领着他从后山的石壁攀登而下。时间不大,小船来了。于大、于二奉命来接欧一陽一天佐。这哥儿俩一看就是一愣,心想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来是俩人,又多出个土地佬,老寿星来。哥儿俩个上了船,于氏弟兄把他们摆到对岸,两个人一边走,欧一陽一天佐一边问:“哎呀老人家,你这是从哪里来?”

石俊山一笑:“贤弟,你叫大贼魔,我叫土地佬,我是没把的流星哪都溜达。听说胜三弟吃了官司,我是到处奔走,到处寻问,这才知道你们落到这个地方啦。昨天晚上我也是出于无奈,打算到冲天岛看看,没想到与你相遇,这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啊,不然的话,咱俩谁也活不了!”

哥儿俩说笑之间,到了渔户村。欧一陽一天佐往里走,胜英众人接出来,一看石老侠客也来了,非常高兴,让到里边分宾主落座,欧一陽一天佐把夜探冲天岛的事说了一遍。又说道:“三哥你放心,国宝金镶玉玺,还有那个罪犯李世堂,全都在八卦亭,这是千真万确。”胜英点头,这心算有了底儿啦。至于怎样得国宝,怎样抓罪犯,下一步再商议。

石俊山说:“胜老明公,我也不是打你的高兴。别看国宝和人犯都在冲天岛,你们要想成功,比登天还难哪。铁臂苍龙孙建章和他的军师司马超,奸狡过人,把冲天岛早就布置下刀山油锅,天罗地网,张着口等你们钻,谁去了也好不了。我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打便罢,一打咱就得有成功的把握!”

胜英闻听一皱眉:“老人家,依您之见应该怎么办呢?”“胜英啊,我倒替你想了个办法。岛子里必须得有咱的人,没有内应这个事不好办哪!”

萧杰插话道:“石老侠,那岛子里头怎能有咱的人呢?您说应该怎么办?”“唉,你们只看其表,未看其里。据老朽所知,孙建章最怕一个人,这就是他的大舅哥肖霜肖凤武,人送绰号长臂飘然叟不倒翁肖老侠客。据我所知,肖老侠乃是肖三娘的亲胞兄,当年创办冲天岛是经人家的手。肖凤武把妹子给了孙建章之后,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了。孙建章对他这个大舅畏惧三分,言听计从,肖老侠为人耿直、忠厚。如果我们能把这个人给请出来,让他帮忙那可是太有用了,能胜似我们千军万马攻打冲天岛。”

胜英听完眼睛一亮:“老人家,但不知肖老侠客现住何处?”“我听说他住到杭州天竺街二条一胡一 同,如果我们派人去,肯定能见到他。”“好,就这么办吧!”

胜英心想,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冤家多堵墙,真要能把肖老侠给请出来,他能出面劝说劝说孙建章,那也真胜似我们攻打冲天岛。“无量天尊。”铁牌道人诸葛山真插话:“三弟呀,时间紧迫,利在速行。你我赶快安排人去聘请肖老侠客。”“道兄说的是。”谁去呢?经过商议,石多石俊山自告奋勇愿意算一个,胜英算一个,铁牌道人诸葛山真,红莲罗汉弼昆,神刀李刚,震三山萧杰,九头狮子孟凯,一粒洒金钱一胡一 景春,入地昆仑丘连,老侠于凤恒,共凑齐十老,要赶奔杭州天竺街聘请不倒翁肖老侠客。大家商议定了,现在就得起身,可临行之时,胜英对家里事不大放心,把黄三太叫过来了:“三太,这渔户村的事情就一交一 给你了。你千万把小弟兄们看管好,没有你的话不准他们随便行动,特别是不准随便进冲天岛。如果谁要是不听,我回来必严加惩处。”“师傅放心,徒儿记住就是了。”贾明一听,把脑袋一拨楞:“三大爷,您这请人得什么时候能回来?”“很难说呀,多则十天,少则八日,我们就能回来。”“您可得快点,不然我们着急。”“放心吧!”

胜三爷都安排好了,准备了十匹快马,十位老英雄起身下杭州。咱先不提,单说黄三太,按着师傅的叮嘱把渔户村安排好了,看着这些小弟兄不让他们捅娄子。大家在这盼着,一日两,两日三,眨眼之间八天就过去了,还不见十老回来,又等到了十天,仍然不见回转。黄三太这心就没底了,天天吃完饭,带着小弟兄到村口往南方瞭望,看见一个人就认为是胜英;看见有人影就认为是十老回来了,结果一点消息都没有。黄三太又等了一天,现在是过了十一天头了,师傅还没回来,三太就有点放心不下了。人都犯这毛病,一到这时候,爱往不好的地方琢磨。心说,是不是到杭州见到这个肖凤武了,肖凤武不是个好东西,跟孙建章一个鼻子孔出气,对我师傅下毒手了?不然怎么还不回来?黄三太愁得连饭都吃不下去,觉都睡不着,就这样又等了几天,胜英走了半个多月,如石沉大海仍没回来。

黄三太实在坐不住了,把小弟兄招在一起,大家商议怎么办?贾明先蹦起来了:“三哥呀,昨天我做了个梦,梦见一头四不象,牛脑袋,老虎身子,羊犄角,兔子尾巴,张嘴把我三大爷吃了,大概是凶多吉少哇!三哥,咱甭在这死等着了,还是派几个人去探听探听吧!”要在以往,贾明出这主意,黄三太绝不能同意,可现在三太可动了心了。心说,到杭州去一趟也未尝不可,找着老肖家打听打听,究竟是怎么回事?于是他点头道:“好吧,就按你的主意办。”谁去呢?小弟兄争先报名,都想去,三太说:“不行,家里得留人,咱们能都走吗?万一跟师傅走到两岔去,师傅能放心吗?”后来经过筛选,就确定六个人去,谁呢?黄三太、贾明、萧银龙、红旗李昱、凤凰张七,赛时迁杨香武。剩下的全留在渔户村。没去上的小英雄把嘴撅得挺高,黄三太安慰他们:“你们在家跟出门一样,我们去去就回,你们放心,如果师傅回来告诉他,我们到杭州,扑空了马上就回转,绝不惹事。”

大家一一点头,黄三太都安排好了,第二天小哥六个起身了。这一路之上是急急赶路,路上无话。单说这一天,他们就进了杭州天竺街,打听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老肖家了。三太这心提到嗓子眼儿呀,进了二条一胡一 同一看,有个黑门楼,“啪啪啪”,叩打门环,里边出来个人,把门开开,问道:“找谁呀?”“我打听打听,这家姓肖吗?”“不对,这家姓李。”

三大道:“请问,原来不有个肖霜肖凤武住在这吗?”“对呀,早搬家啦!”

“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可不清楚,搬了快一个月了。”说完把门关上了。黄三太一想,怪不得我师傅没回去呢,肯定在这扑空,又到别处找去了。要这么说,我们就得回去。三太回来跟哥五个一商议,哥五个一听就说:“好吧!”

贾明一捂肚子:“三哥,得吃顿饭哪。这一路之上光跑路了,连顿饱饭都没吃着。”三太说:“好吧!”哥几个出了二条一胡一 同,到了天竺街,找饭馆,那杭州的饭馆太多了,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哪家都是高朋满座,他们没办法就出了西关了。这西关外也有不少饭馆,抬头一看,路北有一家饭馆,叫一品居,小哥几个迈步进来,伙计笑脸相迎:“哟,六位请到楼上吧!”把哥六个让到楼上,贾明找个挨着窗户的一张桌,坐下了,小哥六个一团一 一团一 围坐,伙计擦抹桌案问道:“六位,吃点什么?喝点什么?”黄三太随便要了八个菜,不让弟兄吃酒,怕误事,大家同意,三太又要了六斤包子,二斤大饼,还买了点儿熟食,小哥六个开始吃饭,谁也没说话,心里边都想心事。

别看黄三太年轻,但老成持重,心里琢磨着我师傅能上哪去呢?到杭州是扑空了,大概知道那个姓肖的搬哪去了,又找去了。哎呀,我们这趟算白来啦,是不是师傅这阵能到家了呢?萧银龙岁数不大,心挺重,他想得跟黄三太相似,不同的是,他不同意请这姓肖的。心里说,咱跟这肖凤武根本没什么一交一 情,大老远的请他帮忙,人家能不能帮忙?再者说他是孙建章的大舅哥,能反对孙建章帮着咱们吗?这不是笑话吗?银龙一想,人家老人商量事,咱们小的不便插嘴,我看真是往返徒劳,空费时日。贾明想的是什么呢?他心不痛快,认为请这姓肖的也多余,咱们破过那么多山,打过那么些岛,也没请过谁呀?我就不信这姓肖的有这么大能耐,他一出头就能破得了冲天岛,就能得到玉玺和搅闹皇宫的罪犯!三大爷对我们管得还挺严,不让我们随便行动,不然的话,冲天岛我也溜达溜达。

他嘴里嚼着包子,心里想着事,眼睛往楼下看。这楼下是条热闹街,对着街是个小空场。方才没注意,这会儿居高临下一看,围着一圈人,金头虎揉揉眼睛想仔细看看是干什么的?就见人群里边放着一把安乐椅,在椅子上端坐一位年轻的武生公子,头上戴着扎巾,顶梁门有一朵黄菊花,鬓插素绒球,身穿剑袖袍,腰刹大带,勒着蓝色的十字袢,大红的中衣,青缎抓地虎快靴,外面披着一团一 花袍,手里拿着把小扇,往脸上一看面似银盆,宽脑门,尖下颏,两道八字利剑眉,一对大眼睛,通观鼻梁,方海口,这人长得挺气派,就是眼露凶光,旁若无人,往那一坐,简直是神圣不可侵犯。再看他身两旁站着四个仆人,都戴着缎子帽垫,梳着大辫,挽着白袖头,像四根蜡似的,纹丝不动,有的给拎着水果,有的给托着手巾把儿,有的给提着壶,哎哟,这派头可十足哇!在他们身后摆着兵刃架子,刀、槍、剑、戟、斧、钺、钩、钗,十八般兵器,挂着沙袋子,放着石锁、石头墩子,全是练功夫的家什。在人群当中站着个黑胖子,这个人能有三十岁左右,一脸的横肉,蛤蟆眼往外鼓鼓着,嘴唇翻翻着,满嘴大板牙,发辫在头上盘着。上身光着膀子,胸脯鼓鼓着,露着一身黑肉,护心毛有一寸多长,腰里系着牛皮板带,下边青色的蹲裆滚裤,蹬着一双靴子,手腕子上戴着护腕,正在那摇头晃脑地说话呢。贾明一看练武的挺感兴趣,这阵儿就不想别的了,一边吃着包子,一边往下边看着。就听这黑胖子说:“各位,今天咱玩个新鲜的,我把我们公子请来了,让大家大开眼界,一饱眼福。我先练,练完之后我们公子还练,你们看看人家的拳路有多高。但是,练还不白练,谁要愿意进来比试,我们欢迎,练好了,还有白银奉赠。比如说,您打我一拳,给钱一吊,踢我一腿,给两吊,把我摔倒了给钱十吊。话又说回来了,我要把你给打了,你算活该倒霉,胳膊折了自己去接,腿断了自己去治,命没了怨你命短,这个大家都不必怕,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乐意比的欢迎,不乐意比的拉倒,决不强迫。”这黑胖子说完往下一塌腰,练了一趟猴拳,贾明一看直咧嘴。

“哎呀,闹了半天是猴拳哪,这算什么新玩意?在我们贾家屯连小孩都会。”他心里这么想可没说。

这黑胖子练完了往旁边一退,看热闹的老百姓鼓掌欢迎,这时人越围越多,车马行人都过不去了,再一鼓掌号召力更大了,人们纷纷上这来看热闹,这黑胖子一高兴又练了趟刀,练完了把刀放到兵器架子上,冲着周围一抱拳:“各位,怎么样?练的不错吧?有没有下来比的?这虽然不是擂台,但跟擂台差不多。有没有好财买脸的?打完了可就给钱哪,这可是便宜事,我请一位,有没敢伸手的,嗯?”

黑胖子正在人群中猖狂,就听有人喊了一声:“呔!吵吵什么,我跟你比比!”贾明一哆嗦,一看哪,从人群中挤出位黑大个来,这个人长得是膀大腰圆,四棱子脑袋,大饼子脸,脸上还有几个浅白麻子,看年龄也就在二十挂零,头上戴马莲坡大草帽。就见这人一进来,把草帽摘了往身后一背:“我说刚才你说的话算数不?”黑胖子退了两步,叉着腰看看这黑大个,比自己高着一拳还多,说道:“啊,当然算数了。”“那你再说一遍,怎么个赌法?”

“我再说一遍啊。比如说咱俩比武,你打我一拳给你钱一吊,踢我一腿给钱两吊,摔一个跟头给钱十吊,明白没?如果说我把你打了也是一样,现给不赊。比如说咱俩伸手,谁受了伤了,那是活该倒霉,这叫以武会友,以钱赌输赢。”

“嘿嘿嘿嘿……”那黑大个儿一乐,“实不相瞒,我是到杭州玩儿来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开开眼界散散心,没想到手头太大把钱花完了,正想找个生财之道,没想到遇上这美事儿,好嘛,今天我就揍你一顿弄点零花。”

黑大汉说完,把外衣脱了,草帽往上一扣,把大辩往脑袋上一盘,“唰”亮了个跨步登山不用忙的架式;那黑胖子一转身“唰唰”亮了个白鹤双展翅,两个人互相道了个请字,在场子里头转动身躯,四个眼珠碰到一块儿,眼睛盯着眼睛,二人屏息宁神各找机会,转到第三圈的时候,就见这黑胖子猛地往上一纵,说了声“着!”这叫“白猿献果,”一拳打这黑大汉的西门,黑大汉跨步斜身往旁边一闪,使了个“金丝缠腕”,一抓这黑胖子的手,黑胖子使了个“抽撤连环”,收正掌探左掌,打这黑大汉的心门。黑大汉赶紧吐气吸胸,屁一股往后一撅,黑胖子这一掌走空,就见黑大汉使了个“饿虎扑食”,伸出两只大手一按这黑胖子的肩头,黑胖子没躲开,正好让他给按着,“噗通”,来了个腚蹲儿,摔得这个脆声劲儿就甭提了。老百姓“哗”全乐了。

这黑胖子从地上一骨碌身起来,脸红脖子粗:“我——我!”就见那黑大个儿把手一伸:“给钱!给十吊啊,这是你说的,现给不赊。”“我,我说咱俩再比,三战两胜,一块儿算帐,可以不?”

“哼,怎么又改了嘴了,你不说现给不赊么,又三战两胜了?行,一块算就一块儿算。乡亲们,大家可都看见了,给我做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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