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回 排疑难十老请一老 解纠纷肖霜闹山寨
贾明高喊救命,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明儿,不必担心,五叔到了。”七位小弟兄一看,来者非别人,正是飞天玉虎蒋伯芳,贾明一看可乐坏了。
“五叔嗳,我的金五叔、银五叔、玉石五叔、宝贝五叔快点救命,我们哥七个要玩儿完。”蒋伯芳闻听又气又笑。他把亮银盘龙棍一横,把这些官兵给拦住。
“呔,尔等快把七个人给我留下,要说一个不字,我让你们棍下做鬼。”当差的不敢言语,“呼拉”往后一退,禀报大和尚法显。凶僧闻听,手提大钟,来到队伍的前面。他一看站着个漂亮小伙,面似银盆,两道立眉,一对阔目,准头端正,四字阔口,穿白挂素,手中提着鹅卵粗细的亮银盘龙棍,看了半天,并不认识。“阿弥陀佛,对面来者,你是何人?”
蒋五爷一笑:“和尚,你不用问我是谁,我就叫你把这七个人一交一 给我,不然的话,我叫你棍下做鬼。”
“哈哈哈,年轻人口大舌敞,太不自量了。你可知道贫僧的厉害?这七个人乃是国家的要犯,杀人的凶手,你敢截,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呀。既然你没有王法,休怪贫僧无情。”说着话抡钟就砸。他哪知道蒋五爷的厉害。蒋伯芳使了个海底藏花往上一抢棍,“嘡啷啷啷”,这一棍正砸在铁钟上,把铁钟崩起来有二尺多高;紧跟着蒋五爷一翻腕子,大棍直奔和尚的顶梁门,法显赶紧撤回大钟,往空中一跳,“叭”,这下可坏了,让蒋五爷一棍,把钟给砸裂了,把大和尚震得膀臂酸麻。法显抡钟又砸,蒋五爷又是一棍,又砸在钟上了,“叭嚓”一声,把钟砸为两半。原来他这口大钟是铸铁的。重量能有一百五十斤挂零,钟口能有茶盘大小,架不住五爷这一砸呀,把钟砸为两半,把法显可吓坏了。“唉哟”,心说这家伙劲可不小哇。他把破钟扔掉,晃双掌直奔蒋伯芳。也就是六七个照面,叫蒋伯芳反手一棍,正打在法显的后背上;仗着法显有硬功在身,不然这一棍就把他打死了。耳轮中就听“叭——噔噔噔”,“扑通”,法显摔了个狗啃屎,“哇”一口血就喷出来了。当差的一乱,“坏了,大师傅要没命,这家伙厉害呀。”是四散奔逃。蒋伯芳趁乱,把黄三太、贾明这七位小弟兄解救了。贾明就说:“五叔,快点过去再来一棍子,把这和尚砸死就得了,这叫斩草除根。”蒋伯芳虽然手狠,可没听他的话。五爷一想,没必要,没那种仇恨。这就叫点到为止。何必还要他的命哪。单说法显,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从地下爬起来,把嘴里的血沫子吐了吐,用手点指蒋伯芳:“唉,年轻人,敢不敢报个名姓,说说你是谁。贫僧不死,我是非报仇不可。”
“哈哈哈哈,和尚,你还想报仇吗?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人送外号飞天玉虎,我姓蒋,蒋伯芳。艾莲池是我师傅。胜英是我师哥,记住了吗?”“啊!”法显闻听,机灵灵打一冷战,闹了半天跟自己一交一 手的这个年轻人,就是飞天玉虎蒋伯芳。心里头暗自庆幸,心说我这条命是捡的,早知道是他,连手我都不敢伸。法显听完点了点头,“姓蒋的,你等着我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说着话,他侧侧晃晃地走了。
蒋伯芳就这一棍,惹下了塌天大祸。这个法显,回去之后,到河南嵩山少林总院搬弄是非,才有一段书,少林寺四大名僧赶奔杭州,设摆杭州擂,约请总镖局的人参加,指名点姓要会斗飞天玉虎蒋伯芳。那时蒋五爷才要献绝艺“一陰一陽一童子腿”,踢坏了血练金刚璧和僧。璧和僧的老师空空罗汉出世会斗艾莲池,掌打蒋伯芳,展开了一场血战。这都是后话,咱且不提。
单说蒋五爷,把七位小弟兄救了,迅速地离开杭州。赶奔渔户村。一边走着,贾明就问:“五叔,您怎么来的这么巧哪?您会算是怎么的,知道我们小哥七个出了事了。”蒋五爷一笑:“我哪有那种能耐,我这叫瞎猫遇上死耗子,碰巧了。”
“那五叔,您到杭州干什么来?”“奉我三哥之命找你们来了。”“是呀,我三大爷回来了?”“不错,你们前脚走,后脚我师哥就回来了。听说你们不在家,把我师哥急坏了。这才命我前来寻找你们。”“啊,那请那人请来没有。”
“已经请到。”
书中代言:蒋伯芳说的都是实情。胜英十老离开渔户村,赶奔杭州天竺街,请老侠客肖霜肖凤武。这事情真不容易呀。说书的一张嘴,表不了两家的事。为什么胜英他们这一会耽误这么多天?这里面有点差头。原来胜英十老,第二天就到了杭州了,找到二条一胡一 同,一打听老肖家,谁都说不知道。胜英就有点傻眼,后来仔细一问邻居,有人才告诉他,当初是住着个老肖家,老夫妻两个人,带着几名仆人,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把房子卖了,人家搬家了。胜英一愣,就问:“请问,他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这可不清楚,临走那天我们大伙送他,好像听他说,叫什么沟。”胜英进一步又问:“您好好想想,究竟什么地方?”“好像——噢,好像什么桃花沟。”胜英点头,“多谢。”十老一商议,来了一趟,不把人请出来能回去吗?当然不能。就打听这桃花沟。结果费了六七天劲,打听出三个叫桃花沟的地方来。可十老又不知道肖老侠客住在哪个桃花沟,因此就耽误工夫了。他们找了两个地方全扑空了,结果到了第三个叫桃花沟的地方。一进沟两面是山,当间儿是一道大川,大川周围全都是树木,十老催马进了山川,一看前面有个打些的樵夫,这樵夫抢着板斧,地下放着两捆柴禾;使人吃惊的是,他这条扁担是镔铁的,看这意思光这扁担也得有二百斤,加上这柴禾,得三百斤出去。可见这打柴的大汉,力气是够足的。胜英催马过去,在马上一抱拳:“壮士请了。”这打柴的回头看看,“啊,老人家,什么事?”“借问一声,这是桃花沟吗?”“对呀,你们有什么事呀?”“噢,我打听一个人,是最近才搬来的,姓肖,叫肖霜肖凤武。”这樵夫没言语。看看胜英,又瞅瞅那九老。“你们找肖霜,有什么事吗?”“啊,没什么事情,我们是老朋友了,要探望探望。”
“是嘛,那跟我来吧!”听语气,好像这个人跟肖老侠客很熟悉。就见他把板斧往腰里一别,挑起了这一担柴禾,在头前引路,翻山越岭,其快如飞。这十老骑着马在后面相随。时间不大,到了一座山村。这座村子是靠山坡修的,随高就低,中间是一趟石路,这大个进了街,往南边一拐,在一个黑门楼前面停住脚步,说:“这就是老肖家,老夫妻就住这院。”
“多谢,多谢。”这黑大汉说完了,进了另外一个门。胜英十个人从马上跳下来。胜英不认识肖霜肖凤武。石俊山石老侠客跟他有一面之识,所以由石老侠客叩门。没敲两下,有个小童子把门开开了:“找谁?”“请问,肖老侠客住在此处吗?”“肖老侠客没有,我们这有肖员外。”“噢,请问,这肖员外叫什么名字?台甫怎么称?”
“嗯,我先告个罪,他老人家姓肖名霜字凤武。”十老闻听,这心跟开两扇门一样,总算这些日子没白跑。石俊山口头瞅瞅胜英点点头,那意思就是这儿。回过头来对小童子说:“请仙童通报一声,就说故友石多,前来拜望。”
“略等片刻。”小童子关上门,到里面送信息去了。好半天才听见院里脚步声音,小童子把门开开了。“各位,我们员外爷出来了。”说话之间,从里面走出一个员外打扮的人来。见此人,身高九尺左右,肩宽背厚,膀乍腰圆,身板笔挺。往脸上看,面如晚霞,两道苍眉,一对大眼。因为年岁大了,肉皮松弛,这眼皮好像两大门帘。老头愿意扬着脸看人。大狮子鼻子,方海口,颏下一部银髯。头上戴着四棱员外巾,身穿对花员外氅,腰系丝绦。老头长得挺富态,满有精神。他从里面出来看看胜英这十个人,有点发愣。石俊山过来一抱拳:“老侠客,还认识石多吗?”老员外一看:“哎呀,原来是石老侠客,数载未见,你可好哇?”“托福,托福,肖老快客您也挺好吧?”“唉,一日三餐,也就是度日而已。赶紧往里请吧!”“是,是。”说着话十个人把马匹拴到门口。十老鱼贯而行,到了里面。幸亏肖霜的房间比较宽阔,不然的话,还坐不开。让到屋里,分宾主落座。肖霜看了看,问:“石老侠客,这些位是?”
“哈哈哈,来来,我给介绍介绍,这位——”说着话,他用手一指胜英,“就是南京水西门外十三省总镖局的总镖头、神镖将胜手昆仑侠胜英。”肖霜就一愣。胜英赶紧过来,躬身施礼:“肖老侠客,久闻大名,如雷贯耳。胜英早想得拜尊颜,无奈琐事缠身,未能如愿,今得见尊颜,真三生有幸。老朽有礼了。”肖凤武赶紧以礼相还。
“不敢当,不敢当。闹了半天是昆仑侠,金身大驾,光临敝舍,叫我真是担待不起。”两个人客气了一番。石多又往下介绍。“这位是铁牌道人诸葛山真。这位,红莲罗汉弼昆长老。这位,神刀李刚。这位,入地昆仑丘连。这两位是九头狮子孟凯和震三山萧杰。这两位是欧一陽一天佐和欧一陽一天佑。”石多这一介绍,肖霜大吃一惊。这些都是当世的高人。逐个都见了礼,彼此都客气了几句,然后归座。肖霜命童子献茶,茶罢搁盏,肖霜这才问道:
“各位贵足不踏贱地,今日劳十位来到敝舍,有何贵干?”石多一笑:
“哈哈哈,老侠客您真猜着了。我们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有一事相求,望求老侠客帮忙。”
“你们十位都是当世了不起的人物,还有求我的事吗?”
“哎,肖老侠太客气了,这件事还非您不可。我哪,只是给介绍介绍,要问什么事,请胜老侠客跟您谈。”胜英一抱拳:“肖老侠,方才石老侠所说一点不假,胜某登门就是来求您来了。”“请问老明公,何事求我?”
“唉,一言难尽。”胜英非常诚恳坦率地把经过讲说一遍,最后他落脚点就是请肖霜出头,帮着劝说孙建章,叫他一交一 出国宝金镶玉玺,一交一 出搅闹皇宫的凶手李世堂。肖老侠不听便罢,闻听此言是容颜更变。
“这个——”惊得他半天没说出话来,什么原因,他真不知道这件事儿。心说话,孙建章啊,孙建章,你放着地下的祸你不惹,你惹天顶上的。你占据冲天岛,自立为王,已经犯下不赦之罪。如今你又指派李世堂夜入皇宫,杀娘娘,夺玉玺,你这是往死里作。要这么说,我是你至近的亲戚,我是你的大师哥,你有掉脑袋那一天,我也得陪着挨刀哇。老侠客还有点不信。胜英一笑:“老人家,上有天,下有地,中间有良心,胜某决无有谎言。如有片言只语不实,临死不得善终。”
石多插话:“老人家,方才胜老侠客都说了,孙建章所作所为,未免过分。因为知道您跟他是至近的亲戚,所以我们才求您。希望你到冲天岛去一趟,劝说孙建章,不要跟朝廷再作对了。如果他能把玉玺一交一 出,把凶手一交一 出来,能认个错,我们保他平安无事;不然的话,冲天岛可保不住。十万生灵必遭涂炭,连他的九族亲属一个都不能幸免,老侠客是明白人,谅成败利害自然知晓。”
“嗯,好吧,我可不是开脱我自己的罪责,方才你们二位所说,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晓哇。我跟孙建章虽然是亲戚,但是,多年音信隔绝,素无往来,因此他做这些事儿,我不知道。既然众位说到这了,求我给跑一趟,这也不算个什么,但是,先把丑话说在前面,孙建章毕竟是孙建章,他能不能听我的话,这可在两可之间。但愿我这次去了,能把事情办妥,让三方面都满意;假如办不妥,孙建章不听我的,请十位可原谅,我就无能为力了。”
胜英一笑:“老侠客,只要您去一趟,就表明您心意了,我们感恩不尽。说句难听的话,就有破岛的那一天,朝廷怪罪下来,绝对连不着您,我们十个人愿意给老侠担保,一定让您平安无事。”
“唉呀,多谢昆仑侠。请十位稍坐,我和我老伴商议商议。”老头站起身来赶奔内宅。老伴听说前庭来客人了,还不知道什么事,一看老头从外面进来,气色不正,站起身来就问:“当家的,出什么事了?”
“唉,别提了,气死我也。”他就把孙建章的事跟老伴叙说一遍。老太太闻听,吸了口冷气。“孙建章是成心作死呀。当家的,你准备怎么办?”“唉呀,既然胜老侠等十个人出头,我是却之不恭。我打算到冲天岛去一趟,尽量劝说孙建章;如果他不听逆耳的忠言,我就没有办法了。”“对。理应如此,谁让是亲戚呢?亲故亲故,到这时就得照顾。可有一样,对孙建章的为人我可清楚,这人刚愎自用,向来不听人的劝说,你跟他谈话之时还得注意,如今人家势力大了,气也粗,跟当年可不一样了,老头子你脾气也倔,一旦你俩把话说岔,再翻了脸,对你可不利呀。”
“哈哈哈,夫人说的哪里话来,我看建章不至于那样无情,退一步说,即使他敢跟我翻脸,又能把我如何。这个你就把心放下,听我的信。”老夫妻商量好了,肖霜肖凤武从柜里面取出包裹,里面都是随身更换的衣服,另外从柜底下取出自己的兵刃,一条独龙金拐。这条拐多年不使用了,老头拿在手中掂了掂,心说想当初我把冲天岛让给孙建章,我曾经对天发誓:从今以后金盆洗手,再不干绿林的生涯;找一个地方,安度晚年。没想到事隔二十载,今天还得出头,这真是老不省心。肖凤武把拐背在背后,包裹拎着,又带点川资路费,跟老伴辞行,老太太没远送,手扶房门,目送着丈夫。老头这才来到前庭,大伙一看全站起来了,一瞅肖霜把包都收拾好了。
“老侠客,您现在就准备走?”
“不错,正是。我听十位一跟我讲,我心如火烧,恨不能肋生双翅飞到冲天岛。童儿,外头给我备驴。”怎么还备驴呀?闹了半天老头不骑马,他喂养了一头葱白大叫驴,有时候赶集上店,串亲戚办事,他就拿它当脚力了,别看是头驴,要论脚程不次于快马。小童子把鞍鞘嚼铃全都给佩带好了,又拿了两个草料口袋,马鞭都准备好了。肖老侠手扶着小童子的头顶:
“孩儿呀,此一番我赶奔冲天岛,十天半月回不来,你要好好照顾你家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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