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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三八回 李和臣命丧椴密涧 程咬金私访董家庄

第一三八回 李和臣命丧椴密涧 程咬金私访家庄

书接上回。李密、王伯当被追进一个山坳子,一看周围都是险峻的高山,无路可走。这两匹马从清早跑到后晌,累得都够可以的了。主伯当说:“哥哥,咱们把马弃了吧!甩掉马,盘山而上。”二人下了马,蹬住坡上的岩石,攀藤附葛,一步一步往上走。走着走着,李密坐到一块大石头上不动弹了,说:“哎,伯当贤弟呀,我骑马跑了一天,实在迈不开步啦!干脆我在这几藏着,他们找不到我算是万幸,找到了我拔宝剑抹脖子就完了。你一个人逃命去吧!”王伯当说:“哥哥,您走不动不要紧,我背着您走。”李密不肯。王伯当往前一催身,说:“哥哥哎,别耽误工夫了,您赶紧趴在我后背上吧!”李密这才趴在王伯当背上。王伯当背起李密,寻路而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条牧羊人走出来的羊肠小路,又陡又滑,两边都是草棵子。他试着步儿,吭哧吭哧往上走着。

这时候,秦琼马也到山坳子里了,后边殷开山离他不远,老远就能瞧见,他不敢不追进这个山口。工夫不大,殷开山带着马队也到了。殷开山四下扫了一眼,问秦琼:“秦元帅,怎么会事?人哪?”秦琼一指山脚下,哪儿趴着两匹马:“你看,那两匹马累趴下了,他们准是盘山而逃了。周围都是山,咱们到哪座山上找他们去呀?”殷开山说:“这是钦命捉拿的要犯,无论如何也得拿获,来呀,统统下马!”众羽林军士纷纷下马,秦琼、殷开山也都下了马。殷开山往山上一望,怎那么巧,正好远远地看见王伯当背着李密往上爬呢!他用手往上一指:“你们看,在那儿呢,追!”大伙赶紧往山上爬。

王伯当背着李密强努着劲往上爬,浑身汗水淋一漓,象水洗一般。快到山顶了,就见这里生长的树木一色都是椴树,密密匝匝,参差不齐。敢情这条羊肠小路,就是当地收羊人常来这里打锻树叶子,这才踩成的。鸣!呜!呜!……听得下边不远的地方,水声象牛吼似的。李密央求说:“兄弟,你给我放下,快走你的吧!,王伯当说:“哥哥,我这儿喘得够呛,您就别跟我说话了。”“兄弟,我求求你了。”王伯当咬着牙登上山顶,就见眼前有一块立石,上边刻着两行大字,都染着红油,上边四个字是:“行人止步”,下边三个字是:“椴密涧”。这也是牧羊人留下的标记。李密说:“哎呀,兄弟,头里是涧,你也过不去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所在?”王伯当念了念立石上的字:“椴密涧”。李密这个人迷信天命,他把“椴密涧”误听成“断密涧”了。心想我叫李密,这儿叫“断密涧”,这不正是断送我李密的绝地到了吗!他放声大哭起来:“哎呀,断密涧,断密涧,我李密完了!”王伯当听见他哭,心里陡然一惊,一脚蹬跐了,俩人向前咕噜噜噜滚了下去,登时都坠涧身亡。

过了不大工夫,殷开山,秦琼带着兵赶到了。秦琼一看,俩人摔死在涧下,可就哭了:“哎呀,伯当贤弟呀!”秦琼他哭什么呢?他哭王伯当这朋友够“义气”。别看秦琼是天下闻名的义士,可他并不真正懂得什么叫“义气”怎样才算真正做到了“义”字,时常犯点胡涂。为救老百姓出一水火,朋友们结盟聚义,同生死,共患难,这个“义”字大好特好。秦琼和贾家楼弟兄们是这样做的,所以受到天下人尊敬。要是甭管什么朋友,都为朋友两肋插刀,这样的“哥儿们义气”,就要不得了。象李密这样的人,开头还为老百姓做点好事,后来沉湎酒色,毁了义军。瓦岗英雄们都顺应民心,投了大唐,唯独王伯当死保李密,舍命全交,为这样的人丢一了一性一命,这真是大错特错了。当初在虹霓关,主伯当不顾大义,一一槍一刺死了杀兄献关的新月娥,就看出他心地狭窄,食古不化。当时李密保了他,如今他为李密送了命,这也是他这样人必然的结局。秦琼在椴密涧边哭了一阵子,殷开山劝说道:“秦二哥,我也知道您和工伯当是金兰好友,现在人已然死了,您也不必过于难过啦!二人坠涧而亡,这么多羽林军都看见了,还是赶紧回去复旨吧!”秦琼说:“他们既是朝廷要犯池不必往回运一尸一了。大伙就在这儿刨俩坑把他们理了吧!”殷开山说:“这事就依二哥”他派人到涧下把两具一尸一体拖上来,就在立石旁边,用军刃刨了俩坑,把一尸一体草草掩埋了。事情完了,众人下山上马,出离山口,秦琼返回本队,般开山带领观林军马队经潼关返回长安交旨。

秦琼回烈唐军队内,大军原地未动。原来秦琼走后,秦王有渝,要等秦元帅回来,再一齐凯旋进关。秦琼刚刚下马,贾家楼弟兄们都围了上来,争着问道:“二哥,出了什么事?”秦琼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大伙心里都为王伯当难受。徐茂功说:“哎,在咱们贾家楼弟兄里,就出了这么两位:一位是单雄信,那是左脾气,他为私仇伤了大义。另一位就是王伯当,可说是右脾气,他为私交伤了大义。这一左一右都不是正道,毁了大事,也害了自己。”大伙都说:“三哥说的在理,咱们对他们总算都尽了朋友之道,往后引为鉴戒也就是了。”秦琼把李密、王伯当坠涧身死的事情,向秦王禀明。这时候,天渐渐黑下来了。秦王传谕,人马进关。霎时间,鼓乐喧天,凯歌齐奏,大队人马整齐队伍,向潼关进发。建成、元吉命人点起了灯笼火把,带领大小官员和仪仗人员迎出了关外。李世民一看,心里暗自纳闷怎么是自己的哥哥、弟弟出来迎接,勇国公罗成呢?城上怎么也不见勇属公的旗号呀?兄弟们见礼完毕。李世民命令全军在潼关西门外扎下浮营,自己带领秦琼、徐茂功和敬德、程咬金等将官随英、齐二王来到帅府。大厅里幻火辉煌,所有战将向英、齐二王参拜已毕,依次落坐,有人献上茶来,喝茶叙谈一会儿。英王建成吩咐摆酒。有人过来调开桌椅,中间一张大桌,英、秦、齐三王落坐,两边两行桌子雁排式排开,众将落坐。不多时,酒筵摆好。英王建成举杯,为秦王和将帅庆功。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英王问了问襄一陽一的战事。秦王向他简单学说了一番,说:“全仗父王鸿福齐天,我军大获全胜。大哥,我问问您,这勇国公罗成怎么不在潼关哪?他的旗号怎么也撤了?你们哥儿俩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英王说:“二弟,你问这个呀,现在我们不能说。刘弘基、段志贤已然来到潼关接任,明天咱们一同还朝,在金殿之上见到父王,此事便知分晓。”秦王见他俩不肯说,也不好往下再问了。

酒宴过后,秦琼、徐茂功和众将都到帅府安歇。哥儿几个坐在一处,秦琼对徐茂功说:“三弟呀,今天秦王问罗成的下落,英、齐二王不肯说,说见到武德天子才知分晓。我看这里边准有事。”徐茂功说:“谁说不是呢!咱这老兄弟会不会被他们暗害啦?”程咬金说:“那也没准儿。”徐茂功说:“咱们先得在潼关摸清底细才能还朝。二哥,我看还得用当初太原那法子,您先装病,拖他几天。”秦琼说:“这事是得这么办。我早看出来了,武德天子有点护犊子,老向着建成、元吉。我先装病,四弟你打扮成个老百姓的样子,到街面上一访访,一定要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程咬金说:“这事交我了。咱们三点水儿加个包子,先在这儿泡了,非给他们泡出个样儿来不可!”

哥儿几个说完,第二天清早秦琼就卧床不起了。李世民闻报,赶紧前来探望:“二王兄,你怎么啦?”秦琼躺在床上说:“哎,千岁呀,昨天我在马上把腰扭了一下子,酸痛酸痛的。一路劳乏,夜里睡得挺沉,想不到又着了风,今儿膀子都抬不起来啦!”“哎呀,赶紧请军医调治。”“千岁,我在这儿养病,您先带领人马回长安吧!”“二王兄,你是领兵大元帅,咱们还是耽搁两天,等你病好了再走吧!”不多时,来了几个医官医长,给秦琼用针用一药。秦琼老是喊疼,怎么治也不管事。

就在秦琼装病这当儿,程咬金也打扮好了。他头戴鹦哥绿的四棱巾,身披一件鹦哥绿的通氅,下一身是大红中衣,白袜子,福字履。他在腰里揣了点银子.带了一包南方的好茶叶,鞴了一匹普通的马。他骑马出了潼关,走出足有二十多里地去。抬头一看,头里有座大镇店。进了镇店,走到正街,见路南路北有不少买卖户,甬路下坎儿还有推车的、摆摊的,做买做卖,十分热闹。再往东走,看见路北有一座茶馆,门前挂着茶牌子、酒幌子,卖茶兼带卖酒。程咬金下了马,牵着马下甬路,来到这座茶馆前边,门外左右有十几个拴马的桩子,把马拴在桩子上。他一掀门帘,喊了声“掌柜的”,往里就走。有一位六十多岁的白胡子老头儿迎上前来:“爷,您往里请吧!”看样子这老头儿自东自掌,还伺候座儿。“掌柜的,我把马拴在门口桩子上了。”“爷,没错儿,您放心吧!”程咬金一瞧,屋里喝茶、喝酒的人还真不少,勾连搭六间房,进门西边是栏柜,后头摆着酒罐子、碗阁子,尽西南上是大灶。掌柜的把他让到北头一张桌,面朝西坐下,同桌对面还有一位喝茶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掌柜的问:“这位爷,您是喝茶呀?喝酒呀?”程咬金说:“我渴得邪行。你找把大壶,拿个碗,给我烫烫,好好涮涮擦擦,茶叶找自己带来了。”“是了您。”掌柜的一听客人的口音,不是本地人,穿得挺阔,心想这准是个财神爷,赶紧给他拿了一份壶碗,洗烫干净,恭恭敬敬地端过来,放到桌上。程咬金从怀里掏出茶叶包,给包打开。对面那小伙子一瞧,嘿,这茶叶可真地道。怎么?都是小揪揪,说末不是末,说叶不是叶,闻着扑鼻香,连隔桌都闻见香味几啦。程咬金抓了一小把茶叶,往壶里一放。掌拒的说:“爷,您这茶叶搁的可不少。”“哎,我一爱一喝酽茶,开开的水给我彻上。”“是啦!”掌柜的提溜走壶,一会儿把茶沏上了,又放到他的桌上。程咬金让茶闷了一会儿,倒了一碗茶,打开壶盖.往回一砸,香味泛上来,再放下碗,把壶盖盖上。他端着壶来回串,嘴里说着:“诸位,您喝这个,您喝这个……”大伙说:“咱们隔桌不让,爷,您喝吧!”

程咬金回到本桌,对那小伙子说:“兄弟你尝尝这个。”“小伙子说:“爷,您喝吧!”他这碗正空着,程咬金给他倒了一碗:“来来来。”这茶叶香味儿四外喷溢,邻桌喝茶的都直吸溜气。小伙子说:“爷您太客气了,谢谢,谢谢。”茶凉一凉,他呷了一口。程咬金何:“兄弟,这茶叶怎么样?”“爷,不瞒您说,我长这么大,头一回尝这么好茶。”“嗐,我这个人云游天下,到处乱串,这茶叶叫一毛一尖,还是今年的新叶,是我打江南钱塘带来的。”“怪不得呢,这种茶叶此地没有。我爸爸最一爱一喝茶,甭管哪个茶叶店来了好茶叶,我得先买,可就没买到过这种茶叶。”“噢,既是老爷子一爱一喝茶,掌柜的,您给拿张纸来.”“是啦。”掌柜的取了一张纸,往桌上一放。程咬金打开茶叶包,往纸上倒了半包茶叶,包好了,递给小伙子:“得,这是我孝敬老爷子的。”小伙子说:“哎呀,这我可不敢接。”程咬金把包往他手里一塞:“拿着吧,忠臣孝子人人可敬嘛!”屋里的客人们一瞧,心说这主儿可真慷慨,有点意思啊!

小伙子收了茶叶,说:“好,我替一我爸爸谢谢您啦!爷您贵姓啊?”程咬金没敢露本姓,把他姥姥家姓说出来了,“我姓莫。”“莫爷,您不是本地人,贵宝地是……”“啊,我是山东东昌府人,兄弟你贵姓啊?”“我姓董。”“怎么称呼呀?”“我没有大名,小名叫二个,人家都叫我董二,因为我一爱一聊天,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董二聊。”“哦,哈哈,今天咱们哥儿俩可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怎么?您也一爱一聊?”“那还用说,我说二聊,你是做什么的呀?”“您瞧,正南有个董家庄,我家就在那儿,我是种地的。”“家里人口多少啊?”“就我爸爸,我大哥,我们爷儿仨。大唐国开国头三年,种地不缴粮,我们这日子过得好极了。”“哈哈,好哇!”“我说莫爷,您干的是哪一行啊?”“你看呢?”“我看您象个买卖人。”“眼力不错,我是红货行。”“这个……莫爷,我年纪轻,见识少,这红货行是买卖什么的呀?”“噢,这红货行就是贩卖珠宝的。”“您这么一说,我可开了窍儿啦!您这是奔哪儿呀?”“我奔长安,那儿有人请我瞧一拨儿货。告诉你说,这红货行的能耐全在这俩眼上。甭管是珍珠、翡翠、玛瑙、钻石、黄锡、祖母绿,一瞧就得知道是什么地方出的,价值多少。我去看货,懂了吧?”“懂了,懂了,您是行家呀!”“我说掌柜的,这茶也喝得差不离儿了,您给打壶酒来,拿俩酒盅、两双筷子,再随便弄点酒菜。”“是了爷。”一会儿工夫,掌柜的全给预备齐了,在桌上摆好酒壶、酒盅、筷子,切了一盘酱牛肉,摆了几盘排叉、豆腐干什么的。程咬金说:“兄弟,这茶喝得可以了,就宽不就窄,我有点饿了,咱们喝会儿聊会儿。”董二聊说:“莫爷,这我可不敢当,初次见面就喝您的酒?”“嗐,这没什么,我这个人是遍交天下友,四海之内皆兄弟也。”“您这岁数,我可不收跟您称兄弟,还是论爷儿们吧!”“不,不,我还就叫你兄弟。喝,喝。”“莫爷,您这人可太外场啦!”俩人吃着喝着,可就聊开了。屋里的客人瞧着这事实在透着新鲜,俩人初次见面,就吃喝不分啦!

程咬金问道:“我说兄弟,这二年家里庄稼怎么样啊?”董二聊说:“好哇,大唐国鸿福齐天,一个月截个七、八天,大小必有点雨,十天、八天必有一场中流风,可谓风调雨顺,这粮食简直有的是。”“啊,哈哈,这也是老百姓的造化”“真是太造化啦!”“我再问你,这儿地面上有什么匪患没有啊?”“您问这呀,先前这儿匪患有的是,西南烂山上,插把掸子占山为王的不少,城里也有好些小偷、赖皮。自打勇国公罗大帅到潼关一上任,城里贴出了告示,所有山大王、贼匪都受到潼关报到,除了有大恶的不能不严办之外,对愿意改邪归正的都引他们上正道。对那些不服的,罗元帅带兵征剿,都给连根拔了。这么一来,这里可真是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关里关外方圆一、二百里都算沾了罗大帅的光啦!”“这么一说,罗大帅对老百姓还算不赖呀!”“敢清不赖,这儿提起罗大帅,没有一个不双伸大拇哥的。”“噢,现在还是罗大帅镇守潼关吗?”“唉,别提啦,呕呕!……”“哟!你千吗掉眼泪呀?”“嗐,好人不长寿……”小伙子说到这儿,掌拒的过来把他的话拦住了:“我说二聊啊,你可真一爱一聊。我跟你爸爸有交情,不能不管教你,你打算把脑袋聊没了怎么着?”叭!上去就给他一个大嘴巴。董二聊捂着脸说:“大爷,您干吗打我?”掌柜的说:“干吗打你?你瞧那墙上,官府有告示,不准妄议朝政。”“哎哟,我把这碴儿忘了。莫爷,这是宫府新贴出来的告示,咱们聊别的吧!”程咬金心眼一转,说:“我说兄弟,看看天色晚了,我再过关还得走好几十里地呢,你帮挽找个住处怎么样?”董二聊说:“您要住店哪,我们这镇上有的是。”“我看这么办吧,你们家离这儿远不?”“出这镇南口,到我们董家庄,也就三里多地。”“我想,咱们二位交个朋友,我到你家拜访拜访老太爷,住上一宿。”程咬金说到这里,又小声说了一句:“咱们俩好好聊聊,怎么样?”董二聊说:“莫爷,您可太客气了,那您就跟我走吧!”程咬金取出一锭银子,付了茶钱、酒钱,余剩下的就做为小费啦。这俩人出了店门,程咬金解下马匹,眼着董二聊,牵马往前走。走出镇子南口,到了一个无人之处,程咬金说:“二聊哇,我这人就一爱一听故事,平常役事常找个说书的给我讲古。刚才你这一聊罗大帅抄山灭寨,我还真一爱一听。茶馆里不方便,我上你家去,就为多聊聊。”董二聊说:“好,只要您不嫌弃,您在我家住儿天都没关系。您好交朋友,我董二聊也好交朋友。您有话,四海之内都是兄弟嘛……”

这俩人走着哪着不知不觉已经到董家庄了。一进庄,路北第五个门,就是董二聊家。董二聊把程咬金让到家里,把马拴到槽头,冲上房喊了一声:“爹呀,有一位远方客商借宿.莫爷,您请吧!”话音刚落,从上房走出来一位老者,看样子有六十多岁,说道:“哎呀,这位爷请里边坐。”程咬金赶紧作了个揖,说:“这位老先生,我叫一声大叔吧,我这儿有礼了。”“别作揖,别作揖,请坐。”程咬金跟着老者进屋坐下,“莫爷,您打哪儿来呀?”“我从江南来,要到长安瞧点红货去。”老头儿冲董二聊说:“快和点白面,咱们给莫爷切面吃。”程咬金说:“别价,别价我是入乡随俗,您家吃什么,我吃什么。我就一爱一吃家常饭,贴饽饽呀,菜粥呀,什么全成。”“今儿我们家还真是贴饽饽,熬菜粥,请您赏个脸吧!”“诞好,挺好。”“二个呀,再给加点酒,切点老腌咸莱。”工夫不大,都预备齐了。老头儿请程咬金上坐,爷儿俩两边陪着。程咬金就老腌咸菜喝着酒,说:“二聊啊,在茶馆里没聊痛快,到了你家里,你再给我说说罗大帅做的好事,这成了吧?”董二聊说:“您要问哪,哎,真是好人不长寿,罗大帅他已经不在人世啦!”

书说到这里,咱们按下程咬金不表,返回来再说说罗成的事赓。前文书说过,苏烈调集五王人马攻打洛一陽一,把洛一陽一城一团一团一围住,忽然闻报大唐秦王和秦元帅率领大军急救洛一陽一。苏烈心里转了转,想我给他来个避实击虚,戏中做戏。他和那四王商议,即刻把人马撤到许昌隐藏起来。秦王的大军扑了个空,奉旨南下,征讨襄一陽一。苏烈得到消息,心说唐军主力南移,这回我的机会到了。估摸一着唐军已经快到襄一陽一了,他和海州王高士魁、冀州王高士达、沙摸王罗子都、口北王福克宗坦率领大军十几万,战将百员不止,鼓炮齐鸣,浩浩荡荡杀奔潼关去了。苏烈想的是一槍一下潼关,直捣长安,等李世民回兵来救的时候,大唐国已经完了。

五王大军西进,逢州抢州,逢县抢县,序唐朝的官吏抵档不住,纷纷撤进潼关。潼关大帅罗成手下一共只有三军将士,拢共三万七千五百人。罗成听说五王人马来抡潼关,知道寡不敌众,不能亮队迎敌。当即传下命令,一军守山,一军守城,一军做为后备。迅速做好准备,凭险固守。罗成刚刚布置好了,就听正东上咚咚咚!呜呜!哞哞!……炮响、鼓响、号角晌,儿郎们呐喊:“打潼关哪!往山上攻啊!”苏烈的心思是猛鸡夺粟,攻其不备,快点把潼关拿下来。

罗成在山顶上了望一切,看到敌兵爬到半山腰,喊了声:“打!帅旗一摇,顿时鼓声隆隆,咚咚!匡匡!滚木、雷石咕噜咕噜往下滚,大石头子成筐地往下扔。梆!梆!梆!……梆声一响,箭一弩一齐发,象雨点一般落下。攻山的兵丁死的死,伤的伤,同头喊道:“攻不上去呀!可受不了啦!”苏烈不管不顾,让把伤号撤回,没受伤的还得顶着上,又调后队往上补。二拨儿往上攻,快到半山腰了,罗成喊了声:“打!”灰瓶、炮子、滚木、雷石又往下一通乱砸。灰瓶下来,里面的细白灰面到处扬烟,下边当兵的睁不开眼,净着若挨硬。二拨儿还是攻不上去,苏烈下令撤下伤号,三拨儿接着往上攻。罗成看准了时机,又下令:“打!”攻山的兵丁又死伤了一大片。这时候,海州王高士魁可就说话了:“苏王一爷这么打不行啊,抢回这么些伤兵,有缺胳膊短腿的,有脑袋砸漏了的,有眼睛迷瞎的,有身中箭一弩一的,一个个不死不活,这怎么收抬呀!”沙漠王罗子都也说:“苏王一爷,照这么打,有多少兵得死多少兵,不如把攻山的兵撤下来,咱们仗着人多,困他这潼关!”苏烈一看死伤这么多人,这山是不能攻了,传令鸣金。嘡嘡嘡嘡……一阵锣响,攻山的兵丁喊道:“救命锣响了,往下撤呀!”哗!……很快就都撤了下来。苏烈又传下命令“全军人马安营扎寨,堵住潼关东山口。”工夫不大,这十五万人马扎下了连营一片,真是一眼望不到边。

罗成见苏烈不攻山了,撇嘴一笑。他吩咐儿郎们严加防守,白己进关,回到帅府,提起笔来,刷刷刷,写了一道折本,把二拨儿五王兵犯潼关之事向武德天子禀明。说潼关兵微将寡,只能凭险固守,急请调兵遣将,前来增援。这道告急折本由流星报马火速送往长安城。武德天子早朝之时,接到这封折本,展开一看,登时吓得两眼发直,面如土色。承相魏征问道:“万岁,这是何处折本,如此紧急?”李渊把折本递给他,说:“魏垂相,你来观看,想不到那苏烈诡计多端,调虎离山,避实击虚,峭咱们可上了大当啦。”魏征看了折本说道:“是啊,咱们确是上当失策,不过亡羊补牢,为之未晚。万岁,您打算怎样营救潼关哪?”李渊没有正面作答,眼珠转了转说:“容孤思之。”他摆袖散朝,回后宫去了。

李渊来到后宫苑内,到长春一宫小憩。他对内侍说道:“快传我儿建成、元吉火速来见。”“遵旨。”内侍领旨去传,这俩小子成天不老实在宫里呆着,到处寻花问柳,好不容易把他俩找到了。这哥儿俩走进长春一宫见驾叩头。李洲说:“儿呀,起来,今有潼关告急折本,你们拿去观看。”哥儿俩起来,接过折本,传看了一遍,心里都暗自吃惊不小。建成说:“爹爹,潼关告急,这可怎么办哪?”李渊说:“我打算派你们二人带兵去营救潼关,帮助罗元帅。”“这个……”这俩小子都有点发怵。李渊问道:“儿呀,你们知道我为什么派你俩去潼关吗?”建成说:“想那潼关一旦丢失,长安难保,这是国家燃眉之急呀!”李渊说:“守关救国,固然要紧,可我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儿臣不知。”“哎,我看你俩都不过是酒囊饭袋而已。”“儿臣不解。”“哎,你们好胡涂呀,想我那世民孩儿南征北战,屡建奇功,军威赫赫,赏罚严明。现在军心、民心思归李世民,甚至连父王都漫过去了。可是你们俩,让你们守河东,你们强抢民女,一逼一反刘武周,激走尉迟恭,前者御果园演功,你们又图谋不轨。象你们这样不行人事,我本当严惩你们,为什么只是把你们兄弟三个拉平呢?我是想给你们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将来还恢复建成你的太子之位,由你来继承我的江山社稷,此番营救潼关,就是你俩立功的机会到了。这一仗打赢,你们就有了扶危定倾之功,还可以交好罗成,笼住瓦岗众将。有朝一日,我再提出由建成你做东宫太子,也就有话可说了。”这哥儿俩一听,恍然大悟:原来父王还是偏向我们呀!这是有意给我们一个站脚梁,让我们登攀而上。建成说道:“爹爹,您的心思,孩儿明白了,我一定尽心去做就是。”李渊说:“嗯,如果你还不痛改前非,日后这东宫太子之位就会是李世民的,到那时你就悔之晚矣!”“孩儿谨遵父训。”李渊对建成、元吉把话说明白了,第二天传下圣旨,命英王李建成、齐王李元吉率领五万大军急救潼关。

简短截说,当天,五万人马点齐,由英、齐二王带领向潼关进发。注关大帅罗成闻报,心取老大不乐章意,心说万岁爷你好胡涂呀,潼关吃紧,你不给我派来一精一兵强将,反倒弄俩王一爷来,我整天陪王伴驾,还怎么领兵打仗呀!不多时,两位王驾领兵到了,没办法,先接王驾吧!他和副帅张青赶紧摆队迎出西门。见到二王,罗成、张青跪例见驾。建成、元吉这俩小子赶紧甩镫离鞍下马,用手相搀:“哎呀,罗元帅,张元帅,千万不要大礼参拜,请起,请起!”二人平身。建成说道:“罗元帅呀,让你担了惊啦,受了累啦!你脸上怎这么瘦啊?”罗成说:“二位千岁,我每天在潼关东门城楼上守夜,因为不知道苏烈什么时候攻山,山一丢,城就难保。夜里要查三遍哨,为的是不让儿郎们懈怠。”“哎呀,罗元帅,你为国日夜一操一劳,实在可钦可敬。”“二位千岁请上马进城吧!”众人上马,把队伍领进西门。罗成在马上想道:都说建成、元吉一陰一险刻薄,刚才我去接驾,他们下马相搀,又说了些安慰的话,看来这俩人并不坏嘛!

不多时,建成、元吉、罗成、张青来到帅府大厅上落坐,罗成说了说潼关的战局,他说:“潼关是天险之地,这里有三军人马,二位千岁又带来五万人马,凭险固守,只要把山守住,城就丢不了。但等秦王千岁奏凯还朝,咱们来个东西夹击,别看苏烈他们猖狂一时,到时候好比薄饼夹肉,得让咱们夹一着吃了。现在二位千岁驾到,如果能替一我值一值夜,容找睡几宿踏实觉,我把一精一神养足了,就可以亮队迎敌。也许等不到秦王回师,我就能杀退五王。”建成说:“好,就这么办。有道是罗家的五钩神飞一槍一天下无人能敌。罗元帅,这几天有我们巡城守夜,你就放心吧!”罗成又对二王细细叮嘱了一番,让副帅张青把四万援军调配到各个险要之地,严加防守。他看一切就绪,这才回帅府睡觉去了。没想到罗成疲劳过度,这一觉醒来,浑身酸一软,可就起不来床啦!英、齐二王听说,赶紧前来探望,请医官医长为元帅调治。医官一诊脉,就知道罗成这是累病的,开了药方,说道:“罗元帅,您这病是身心劳损所致,要好生将养,一天、两天好不了,多咱等您把劳乏歇过来,这病就会见好的。”从这儿起,罗成每天服药安眠,散心养神,注意饮食,一精一心调理。英、齐二王常来问安,罗成内心感激不尽。

到了第十六天傍晚,罗成觉着身一体大好,病已去了八成,想遛遛弯儿,伸伸筋骨。他从后院出来,穿中院,到前院。到前院西头,罗成注目观瞧,不由得啊了一声,心里这气就不打一处来。要知道罗成看到了什么不轨之事,下回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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