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晚上9点45分,佩里-梅森来到保罗-德雷克的办公室中,他向交换机旁的接线生点点头说:“保罗在吗?”
“在,梅森先生,他一直在和你联系呢。”
“我告诉过他我要来的。”梅森说。
“知道,不过他想在见到你之前先告诉你一些新情况。”
梅森终于打开通向走廊的那扇门后虚设的锁,“好吧,我见他一下。”
接线生点点头,接通了德雷克的电话,说:“梅森先生这就去见你。”
梅森走过两侧像养兔场一样的小型办公室,来到走廊尽头标有“德雷克先生”的房间门口,推门进去,正巧德雷克先生刚放下电话。
“嘿,佩里,我一直在找你!”
“什么事?”
“我们找到了伊内兹-凯勒。”
“太好了!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出走?”
“佩里,坐下。看起来情况不妙。”
“怎么会呢?”
“恐怕是她变卦了。”
梅森静默地思考了片刻,然后说:“如果她真的变了卦,保罗,我们也毫无办法。”
“我们可以让她再考虑一下。”
“如果她是那类出尔反尔者,那么她的证词也不会对我们有利。她现在在哪儿,保罗?”
“就在拉维娜别墅。”
“一号?”
“不是,在三号。”
“在那儿干什么?”
“当女招待。”
“怎么找到她的?”
“没费多大工夫,我们知道她是干那一行的,并且还有那么清楚的一帧照片和那么详细的形象描述。我派了一批人投入寻找,对酒吧女郎和一些演艺员们进行调查。放心吧,他们相互配合得很好。”
“探知她在拉维娜别墅三号,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好消息,是吗?”
“不全是,这只是其中的有意思的一部分。”德雷克说,“我派了一名侦探进入拉维娜别墅三号去接触那里的一些姑娘们,以便了解伊内兹的情况,弄清楚伊内兹是否在那里打工。”
“搞清楚了吗?”
“他见到了她,”德雷克接着说,“名字叫凯勒的那个姑娘,照片和描述都非常符合。我派去的侦探说他敢肯定这一点。当然,为了交际的需要,那些女招待们常常使用假名字。那位姑娘所用的名字叫佩蒂,不在意她姓什么,只要她是凯勒姑娘就行了。他半小时前才打来电话,我一接到电话就赶忙找你。”
德雷克非常严肃地瞥了一眼手表。
梅森笑了笑:“好吧,保罗,晚餐很好吃,这一天也挺累,我看我还是亲自去和那位姑娘谈谈吧。拉维娜夫人现在在哪儿?”
“可能在另一个俱乐部中。她没到三号去。我是说,那个侦探打来电话时她不在那儿。”
“有那姑娘的多余照片吗?”梅森问,“看看照片我才能认出她来。”
“有。那个侦探还在那儿。”
“那么,让他坚守岗位,”梅森说,“不过,在我出现时最好不要让他与我接触。那个侦探是谁,我认识吗?”
“你可能不认识,他是一名新手,不过我规定每一名办案侦探必须佩戴一朵红色石竹花,万一在紧急情况下需要联合盯梢时,可以相互关照。”
“这个主意很好,”梅森赞许地说,“需要多长时间你才能联系上那名侦探?”
“他半个小时来一次电话。”
“告诉他我马上就到,让他届时不要与我接触。如果凯勒姑娘要走,盯住她。”
“那儿应该有两名盯梢的。”德雷克说。
“对,再派一名到那儿去。到时候我将需要两名助手协助我。那个凯勒姑娘认识我吗?”
“当然知道你的大名,可能也见过照片。”
“她在法庭上没见过我吧?”
“没有,我从拉斯韦加斯带她来到之后,马上安排她进了图书室。我把她安置好后就到法庭去等候你的暗示。她说从来没有见过你。”
梅森说:“当我看到你的凯勒姑娘已到,一切顺利的暗示后,我信心十足,以为一切都可以按部就班的进行了。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被人愚弄是多么容易的事。好啦,保罗,给我一张她的照片。我去和她谈谈。”
“她一离开别墅就盯上她吗?”
“对,去两个盯梢。如果需要也可以去3个人。千万盯紧,听候我的吩咐。”
“假如她发现自已被盯梢,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当然会的,这一切必须秘密进行。”
“我只想知道这一点,因为秘密进行花费更大。”
“但效果更佳。”梅森告诉他说,“回头见,保罗!”
“你准备如何接近她?”保罗问,“单刀直入吗?”
“不必那样,”梅森说,“我要装扮成一个挥金如土的纨绔子弟,准备再吃一顿晚餐,我觉得我会装得很像样的。在法庭上待了一天,我的确有些饿了。”
“你见到她之后,就不用再盯梢了吧?”
“现在还难确定。让他们坚守岗位等候命令。如果她随我一道出来,就盯住我们两个人。”
梅森离开保罗办公室,乘电梯下楼来到街上,坐进汽车,迅速驶过闹市,上了通往北部的主干道。他开足马力,超过限速,直到里程表的指针颤抖起来。
闹市被抛在身后,行驶了一程便转向霓虹灯闪亮的拉维娜别墅三号。
迎宾员引导梅森把汽车停放好,递给他一个有标号的牌子。梅森整理一下衣帽走进别墅,并付给领班5美元的领座小费。
看一眼手表,时间已是10点21分。
按照通常判断客人身份的标准,梅森的慷慨举动使得领班对他特别恭敬。
“一位吗?”他问。
梅森点点头。
领班稍稍做个鬼脸:“太遗憾了。”
“是吗?”
“不过,可以弥补一下。”
“需要时我会叫你的。”梅森说。
“随时恭候。”领班热情地招呼着,把梅森请到一张靠近舞池的席位上,几英尺远的地方有一个当作乐台的平台。
这个夜总会的一切无不显示出拉维娜营造氛围的能力。
有些夜总会花几千美元进行房屋装修、设施改造、广告宣传,但却创造不出吸引顾客的特殊的氛围,所以人们一般都不愿到那儿去。
而另一些夜总会虽然花钱不多,却能够营造出一些与众不同的特色来。各类名家云集,四方宾客荟萃,聊天对盏,其乐融融,经营者因此而赚取一笔可观的利润。生意兴隆,名声远扬。到此做客反而成了一种荣耀。
创造这种别具一格的氛围井没有多么奇妙的秘诀。有些官方人士坚持认为,这种氛围是逐渐发展起来的,如同人的性格一样没法设计规划。也有人坚持认为,这种氛围是合理规划,精心设计的结果。
马莎-拉维娜在拉维娜别墅的三个夜总会里均营造出了十分诱人的氛围。别墅一号专门迎合迷于赛马的顾客;别墅二号专门招待爱好文学的电影观众。而拉维娜别墅三号则专门吸引像波希米亚人那样的放荡不羁的艺术家和新闻记者一类的人。有人传说,作为这里的老主顾,那些艺术家和文学家们在这里能享受到相当的优惠,所以他们便长时间地消磨在为他们安排的专席上。作为回报,这些具有相当社会地位以及享有声誉的艺术家们便在这个夜总会的墙上留下淫秽的书画作品,为营造气氛做些贡献。猥亵的卡通、漫画和黄色性感的题词与一些妖艳女人的照片组成了一道有伤风化的风景。
三家夜总会认真地经营着自己的正常业务。那些旅游者、观光客们则小心翼翼地步入这波希米亚环境,傻乎乎地、好奇地注视着那些名人。他们会受到礼貌热情的招待,但又总是被严格地区分开来。
在这里,人们很容易见到那些著名人物。事实上,服务生们已经习惯于悄悄地报出这些名人的尊姓大名以及他们的身份。这一点虽然能使偶尔来用餐者觉得有趣,但无疑却使那些名人们非常讨厌,他们发现自己总是被敬重而好奇的眼光监视着。
许多艺术家的声望全部出自拉维娜别墅三号服务生们认真和直率的吹捧。每当一位艺术家选出一幅艺术作品挂在夜总会的墙上,或是一幅幽默作品挂在卫生间里的时候,服务生们便会一本正经地向那些怀着好奇心来享受“氛围”的用餐者们介绍这位艺术家。
总之,马莎-拉维娜的成功全靠这种经营方式,她所创造出的表现色情内容的贴切方式,从来没有惹出过任何麻烦。
三流夜总会里那些舞女、歌手们似乎全靠脱衣表演来取悦看客,并寻找机会贴近那些淫鬼色狼去劝酒作乐,赚取小费。
马莎-拉维娜却不经营那些勾当。她的舞女歌手只是舞女歌手,她的女招待全都仪表端庄,身材婀娜,打扮入时。
曾经有人引用马莎曾经说过的话:“我们选聘优秀招待员共有3个条件:表情天真无邪,身段成熟诱人,线条优美动人。”
经过慎重的考虑,马莎在市郊有限的区域内精心选择了这块宝地。
在拉维娜别墅三号里的雅座上,梅森观察着餐厅的情况。
围坐在一张长条桌边的20多位老主顾正在进行着酒后热烈的交谈。很显然,这些人们早已用餐完毕,现在正喝着咖啡和利口酒,安顿下来准备度过晚间的聚会。服务生已经离开这张台面,在时刻注意着顾客们的手势,准备随时提供服务。
招待这批顾客的方式,不同于招待一般的顾客。他们与一般顾客相比所占席位的价值也不同。这之间的差别就表明这样的主顾就是马莎-拉维娜费尽心机所营造的那种氛围的组成部分,这是对她的经营方式的回报。
虽有几张空席,但餐厅里已基本客满,梅森知道,在这里,午夜之后才会安静下来。
很难见到专业的女招待,他们很谨慎,当然也不会贸然向顾客举荐。
舞曲奏响了,梅森看着舞场上的一对对舞伴,发现刚才在一起用餐的两位男士,各自拥着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舞曲一结束,梅森便看到两位姑娘坐到了两位男士的席位上。两位姑娘看起来端庄、漂亮、诚实、可爱,与其他漂亮姑娘相比无大差异。
梅森示意一下,领班急忙走过来。
“佩蒂今晚上班吗?”律师问。
领班眉头微微一挑:“你认识佩蒂?”
“我的熟人认识她。”
“她暂时不在,不过我可以找到她。”领班说着,眼睛认真地盯着台布。
“假如她不介意的话,我想请她喝一杯。”梅森说着,又塞给领班5美元,“上次是选座费,这次是找人费。”
“我去打听一下,看看情况怎么样,”领班肯定地说,“不过,需要等一会儿。”
梅森认真地点着菜,表示出要点最好的,根本不在乎价格如何。
菜端了上来,律师悠闲自得地吃着,若有所思而又心不在焉地看着翩翩起舞的人们。席间表演开始了,这里的表演的确比一般夜总会的表演精彩得多。
梅森几乎没有注意到,一位身材苗条,眼珠黑得几近分不清瞳孔与虹膜的年轻姑娘正悄无声息地带着微笑向他走来。当姑娘意识到梅森在注视她时,便故意放慢了步伐,袅袅婷婷来到桌旁,紧身衣着所包裹的线条使人一览无余。
梅森把坐椅向后一推:“佩蒂?”
她微微一笑,伸出手来:“你好!很高兴见到你。以前见过面吗?”
梅森动动身子让她坐下。几乎同时,一个热情的服务生迅速走过来。佩蒂点了一杯加苏打水的苏格兰威士忌,并强调要那种12年的老牌威士忌。
梅森坐下来,摆弄着手中的咖啡杯子,他知道这个姑娘正在仔细地打量他。
“非常高兴你能赏给我这个面子。”梅森致意说,“今天晚上尤其寂寞,独自一人用餐不太好受。”
她向他笑笑:“那么,现在你已经不再寂寞了。”
“感激之至,”梅森说,“桃花运补偿了我前几个小时的孤独。”
“你点名要找我吗?”
“是的。”
“怎么可能呢?”
“我听说过你。”梅森说,“很忙吗?”
她快速地摇摇头,过了一会儿说:“不,我不在这儿,我在……我回家了。”
梅森什么也没说。
“我孤身一人。”她补充道。
梅森强迫自己不作出任何表情。
她镇定一下情绪继续说:“我很惊奇,你怎么知道我呢?”
“我有个朋友,他了解你。”
“我到这儿的时间并不长。”
“这一点我非常明白。”
她笑了:“你一定很健谈,对吗?”
服务生端上饮料,梅森向她欠欠身子。她把酒杯放在嘴边,迅疾瞥了一眼梅森,警觉的目光中当即闪过一丝轻蔑。
她身体板正而优雅地端坐着。那长长的黑睫毛,褐色的头发在强光下闪烁着粉红色的光亮。唇部描画得非常仔细,似乎时刻准备着配合眼神表现出笑意。
席间表演结束了,乐队又奏起舞曲来。
梅森挑一下眉梢发出无声请求。
她微微点头,几乎看不出有什么表示。
梅森把椅子向后一挪,佩蒂顺势滑入他的怀中,随即双双进入了舞场。
他们默默地跳了几秒钟后,佩蒂说:“你的舞跳得很内行!”
“我正在想,”梅森说,“你是否是一只小天鹅。”
她咯咯地笑着进一步拥入他的怀中。梅森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她起舞时紧身衣、舞鞋、长筒袜内胴体的每一丝颤动。
“你喜欢跳舞,对吗?”梅森问。
“我爱跳舞,”她说,接着又热切地补充道,“爱和某些人跳……我……并不是愿意和所有的人跳。”
她又一次沉默下来,但是她身体的律动节奏表明她此时此刻已经陶醉在舞曲之中。
一曲终了,坐回桌旁,她盯着梅森沉思起来。
“怎么了?”梅森问。
“你很特别。”她说。
梅森哈哈一笑:“不是所有的男人们都这样吗?”
她做了一个不太耐烦的手势说:“我们不要争论了。”
“好的,我保证。”梅森说。
“你很特别。健壮、粗犷、骠悍,但你不是一只色狼。”
“这属不属于恭维?”
“是恭维。但我真的这样认为。”
“讲下去。”梅森鼓励着。
但她却缄口不谈了。
梅森示意服务生再来一杯饮料。
“不必了,”她说,“我们不是这里的酒吧女郎。”
服务生向佩蒂俯身问道:“要吗?”
她点点头:“淡一些的。”
服务生转向梅森,梅森点了两杯25年老牌白兰地。
服务生一离开,她便说:“我们这儿不强行劝酒。我们不是为回扣而工作。”
“很有意思,”梅森说,“你们是如何工作的?”
“不像大部分人们想象的那样。”
梅森保持着沉默。
她接着说:“我们就是人们所说的‘氛围’,我们是真正的招待员。”
“你们有多少人?”梅森问。
“不断变化,”她说着,笑了笑又补充道,“大部分时候我们要提前约会,不过,假如有人突然造访,而且他们孤单单地……并且他们还能讨人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陪他们跳舞,陪他们聊天。拉维娜夫人认为在任何情况下,孤独的男人都会让人扫兴,所以拉维娜别墅既不怂恿色狼,也不怂恿孤独的男人。”
“很显然,这里也不怂恿狂欢。”
“她想让人们自然一些,让人们快乐,但是她不喜欢吵闹张狂。她想让人们……她有点像天才人物。”
“讲下去。”梅森说。
佩蒂一谈到拉维娜夫人就满面春光:“大家都盯着她,假如她一越位,人们就会马上把她搞垮。当然,她如果越位太多的话。”
梅森点点头,嘴角迅速掠过一丝微笑。
“当然这儿也不供应假日学校快餐,”佩蒂继续急促地说,“马莎-拉维娜要营造一种氛围,一种浓厚的氛围。到这儿来见名人的人们将能见到这种氛围。”
“长条桌上的那些人们都非常、非常有意思。坐在桌头的那个戴着骨制镜架眼镜、长着一头黑发的人,就是现在正摇头晃脑说话的那一个,他是一位才华横溢的艺术家。那张有铁丝网的少女画,就是他的作品。他身旁的姑娘是一位名气很大的漂亮模特儿。人们说她住在……”
“你不必向我报帐了,”梅森打断她,“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你对什么感兴趣?”
“你,当前只对你感兴趣。”
她摇摇头说:“我没工夫。”
“你不是在这儿吗?”
“我没工夫。”
“我并不想知道你有无工夫,”梅森说,“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又一次端详着他说:“你很特别……是个好人。”
乐队重新开始演奏,她和梅森又进入舞池。这一次,她在舞姿中伴入了自然的热情,甘愿让梅森更亲密地拥着她。梅森能感觉到她健美的腿部有节奏的运动和纤细的腰部抖动的柔肌。
“好极了。”一曲终了,她告诉梅森,“我开始喜欢你了,是真的喜欢你。”
“我承认,”梅森说,“这一点意义很重大。”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对我来说,意义更大。我并不擅长干这项工作,只有经过仔细的观察,我才会去和人们接触。”
“出来之前你已经观察过我吗?”梅森问。
“当然啦。”
“我很荣幸。”
“怎么称呼你?”
“佩里。”
她皱皱眉头:“名字的确有些特别。”
梅森看着她的眼睛说:“但却是我的真名。此外,我还没有结婚。我喜欢交际,但我不是那种惹是生非的好色之徒。”
“你真的喜欢与人交际?”
“眼下只是对你感兴趣。”
“我喜欢和你跳舞。”
“你跳得特别优雅,”梅森说,“有点舞蹈天才,也有特殊的灵感……”
“我是专业的,”话一出口,似乎转移了问题的中心,然而停顿了一下,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补充说,“舞蹈演员。”
“喜欢吗?”梅森问。
“跳舞吗?当然喜欢。”她说,停顿一下又补充说,“当一个专业演员,不喜欢。”
“为什么?”
“事情太复杂。”
“类似哪些事情?”
“必须告诉你吗?”
“我只是想知道有什么事情能让你为难?”
“许许多多。”
梅森笑笑,说:“那么,很清楚,你得生活,我想你应该获取一定比例的某种报酬……”他抬起手臂招呼了一下服务生。
她摆摆手:“不需要点什么了。”
“为什么?”
“不需要了。”
“还想要些什么?”
“还想跳舞。”
又跳了两曲,她亲密地偎着梅森,时而望着他,时而将头抬起,前额贴在他的面颊上。跳最后一曲时,她似乎思虑重重。
梅森陪伴她回到桌旁时说:“很抱歉,浪费你这么多时间。”
“我很乐意。”
“你肯定需要安排一些别墅里的其他项目,使你能得到一些报酬,作为对时间的补偿……”
“你想换换地方吗?”她问。
“到哪儿去?”
“到一些有刺激性的,好玩的地方。”
梅森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她:“绕了这么一大圈终于到了正题上,对吗,佩蒂?”
她与梅森的眼光碰到了一起:“是的。”
“你总是这么不坦率吗?”
“是的,这就是我的处事方法。”
“下一步呢?”梅森问。
“邀请仍然有效。”
“走吧。”梅森说着便向服务生示意买了单,又向衣帽间的小姐付了小费,然后陪同佩蒂走过大门,向车场保安点点头。
佩蒂摇摇头拒绝了梅森的示意:“不用你的,坐我的车。”
梅森挑了挑眉头。
“好啦,”她说,“艾笛!请把车开过来。”
车场保安点点头。一辆大型黑色高级轿车开到了出口处,一名身着制服的司机礼貌地跳下车来,打开车门。
佩蒂以微笑表示了谢意。梅森扶她上车后也跟了进去。沉重的车门“砰”地关上了。
“下一步怎么办?”梅森带着疑惑不解的神情问。
“到处走走。”
“好吧,”梅森说着,看了一眼手表,“到了现在,你该知道我是谁了。很自然,这是特殊的接待方式……”
“不,”她说,“我不在乎你是谁。你是一个好人。”
她抓住一个黑色的丝绳拉了一下,深色的窗帘全部关闭,于是他们被彻底封在了一个秘密的空间里。司机室与后部间的玻璃是不透明的,后部窗户也由窗帘掩遮着。窗帘遮住了他们的全部视线。
“什么意思?”梅森问。
她挪挪身子,亲昵地依偎着他问:“不想亲密一些吗?”
梅森呵呵地笑着拥抱住她的肩膀,一阵子过后,他又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了她的腰部。
她更亲近地依偎着他,梅森抽出另一只手来,摩挲着她柔滑的衣着,搜索一下在衣服之内是否会藏有武器。
他终于发现,在她光滑如绸缎的单衣内连一张邮票也没有。
汽车走上了大道,平稳地行驶着。
“我们到哪儿去?”梅森问。
“到处走走。不喜欢我吗?”
“喜欢。”
“那么,为什么一动不动呀?”
梅森一笑:“我在寻找手枪或匕首。”
“你只摸一边,”她说,“还有这一边呢。”
她换了一下位置,很得意地说:“来呀,摸摸这边。”
“不用,”梅森说,“你只有上帝赐给你的那件武器。”
她咯咯地笑着继续亲昵地贴着他,把头靠在他肩上:“你为什么要请我?”
“我听说你是个靓妞。”
“谁告诉你的?”
“一个朋友。”
“我并不常陪人出来,一般情况下,只是陪舞而已。”
“喜欢这份工作吗?”
“不全喜欢。”
“喜欢马莎-拉维娜?”
“她很可爱。很能理解人,并替别人考虑。她使得这份工作很值得干。”
“与许多人交际吗?”
“有一些。”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佩蒂蠕动了一下腰肢:“你很特别。”
梅森只是笑笑。
“你真的很特别。”
“我们到底去哪儿,佩蒂?”
“到处走走。”
“什么样的地方?”
“你会知道的。”
梅森稍微移动了一下,让一侧身子贴紧佩蒂。她终于发问:“结束了?”
“是的。”梅森说。
她坐直身子,放松了一阵子,保持了好长一阵子安静,梅森觉得她似乎睡着了。
突然间,轿车一减速,转了个弯,缓缓地进入了一条狭窄的通道,然后转入一块开阔地停下来,接着又后倒几英尺,向前一挪,停了下来。
姑娘探探身子,拉一下绳结,窗帘全打开了。梅森看得出来,他们是在一座建筑后面的停车场上。这里没有光线,有一股荒芜后院里的那种潮湿气味,还有一股淡淡的炒洋葱味。
梅森瞥了一眼手表,路上花费了22分钟。
司机拉开车门,礼貌地站着。梅森钻出车来,并扶佩蒂下了车。
“下一步呢?”他问。
“把帽子和上衣放在车上。”她指示着,前边带路而去。上了三级台阶进入一个光线暗淡的外廊,拉开一扇纱门,插入钥匙开了后门走进去。
一只15瓦的灯泡闪着微弱的灯光,照亮了一段向上的楼梯。
佩蒂手扶木制楼梯栏杆,示意梅森关上门,停了一停,她便抓紧栏杆向上走去。
梅森紧随其后。
“你住在这儿?”梅森问。
她没有答话,只是向上走着。
顶端又是一道门。她推开门,向一条长走廊走去,之后推开右边的一扇侧门,转脸向梅森笑了笑以示邀请。
律师跟着她进了房门。
这是一间非常宽敞的房子,所有的摆设都很简单。一侧是长长的红木酒吧台,台前是些简易的方凳,还有几张折叠椅散放在周围。有几位客人坐在凳子上,吧台内的一位男士正在调酒。
通向内室的一个门打开了,一个系黑领结穿晚礼服的家伙走出来,并随手关上门。
过了一阵子,梅森确切地听到了“飕飕”的声音,那是轮盘赌台上的骨制赌球滚迸球囊的声音。
那个家伙亲切地微笑着走过来,他高高的个头,黝黑的皮肤,瘦削的身材,年纪看起来有三十出头。他眼睛灰暗,眼光冷漠。油亮的黑发梳向额后,看起来像一块漆皮。
“晚上好,佩蒂,”他说,“知道陪同你光临的这位先生是谁吗?”
她微笑着说:“他会自我介绍的。”
“不必了吧,”那人说,“大律师佩里-梅森。”
佩蒂猛地一愣,惊愕地“哦!”了一声。
“我相信,梅森先生,你不是在办案吧?”穿礼服的家伙问道。
“假若是,又怎么样?”梅森问。
“是也没多大关系。梅森先生,除非案件与我们有关。”
“如果你担心这些的话,告诉你,我不是地方检查部门派来的。”梅森说着,开心地一笑。
“不介意的话,就请进吧!”
“好的,”梅森说,“我被邀请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这一目的。”
那家伙会意地笑笑:“当然,干你这一行,总是把时间浪费在严肃的工作上。梅森先生,假若你想试试运气,我们非常愿意收你的钱。”
“你说,佩蒂?”梅森问。
“领路费不多收,再从你的损失费中提点儿佣金。”
“假如我赢了呢?”
“有这种可能,”灰眼睛的家伙顺从地说,“遇到那种情况,女招待们只好自认倒霉,不过,她们实际上并不后悔。”
“我想,咱们该进去了。”梅森说。
“请跟我来。”
“佩里-梅森,大律师!”佩蒂一惊一乍地说,“你告诉我你叫佩里时,我本应该知道你是谁。我知道一些有关你的情况,一些……我真该对你更主动些!”
梅森说:“我倒要亲眼看到你得到补偿,无论是输还是赢。”
那家伙拉开门,梅森走进去。屋内只有一些折叠椅,两张轮盘赌台,一张掷骰赌台和两张正在进行21点的牌桌。
那位穿礼服的家伙相当客气地说:“实在抱歉,梅森先生,没能给你提供豪华的环境,不过,我敢保证,这种娱乐很刺激,也很公平。
“不幸的是,由于有些官方人士心胸狭窄,我们只好不断地改变时间,转移地点。”
“然后,你再通知那些女招待们?”梅森问。
“不是女招待,是那些驾车的司机。”
“明白啦,”梅森说,“这样更安全。”
“有点安全,”那家伙赞同地说,“我们很荣幸能够挣到你的钱,梅森先生。”
“不必客气。”梅森说着,从兜中掏出一叠现金,抽出两张百元钞票。
“请到这边收银处,梅森先生,你可以在这儿对换筹码,换成1元、5元的都可以。如果你乐意,我们还有一些20元的。”
“我想,一开始先用5元的吧,”梅森说,“佩蒂也要一些吧。”
梅森接过用200美元换回的40个筹码,顺手将10个递给佩蒂。
“佩蒂,你喜欢哪一种方式?”
“转轮盘。”
于是,他们便来到轮盘赌台旁,梅森好奇而又机警地围着台子边走边看,在12个数字中选择一些小的数字放上筹码,也在不同的色板上放些筹码,时而还放在台角上。不一会儿,平衡被打破,他开始输起来,当他把最后一个筹码放在7上时,他吃惊地看到赌球停在了7档里。
赌桌主管毫无表情地退出筹码。梅森拣起赢得的筹码,放一个在7上,一个在30上,一个在5上。
赌球稳在了9上。
梅森又分别在7、30和5上放上筹码,5字获胜。
他又一次把筹码全收了回来。
站在旁边观看的佩蒂,仍然没有参与。
“怎么样?”梅森问。
她在7上放了一个,又在30和5上各放一个。
赌球稳在了24上。
她生气地唉叹一声,在红色色板上压了10元,黑色却闪现出来。她在红色色板上又压了5元,黑色又出现了。她把自己的最后一个筹码放在红色上,赌球滚进了双环里。
“就这样吧,我宣布破产。”
律师又数出10个5元的筹码:“再试一试。”
梅森离开佩蒂,对输赢表现得十分冷淡。佩蒂却在这时获取了一连串的胜利。她满面红光,激动异常地收获着台上的筹码。
梅森赢了一阵子,然后又一盘盘地输去。当筹码重新回到本金200元时,他来到收银处要求换回现金。
收银员向他笑笑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吧,梅森?”
“也没有吃什么亏。”梅森说。
梅森又走到赌台旁,佩蒂正在整理筹码。
“干得怎么样?”
“几分钟前还不错,现在看来一分也没赢。”
“兑换吧。”梅森说,“我想走啦。”
“马上?”
“马上。”
“我们刚玩一会儿。”
梅森耸耸肩膀说:“今晚运气真好,觉得像抢了银行一样。”
“我认为你不会干的。”佩蒂说。
她又压上3个赌注,然后向梅森做个鬼脸说,“你把我的运气全轰跑了。”
“那就兑换吧。”
“好吧,”她立即答道,“马上就去。”
梅森帮她把筹码递给收银员,她换回了620元现金。
“这么多?”她惊叫着,“天哪,没想到那些筹码这么值钱。”
“很对不起,拿走了你们的利润。”梅森对收银员说。
“不必担心,我们还会赚回来的。”收银员笑容可掬地说。
“我同意这种观点,贪心的傻瓜从来也不会输,可也不会赢,主家则总是赢家。”
“说得太对了。”收银员赞赏地说。
梅森陪伴佩蒂走出来,在酒吧柜台处喝了杯饮料。系着黑领带的家伙走过来说:“梅森先生,希望你再次光临。”
“谢谢。”梅森文雅地答道。
他们走下楼梯时,似乎预先有什么暗号,轿车已在门前等候。
梅森把佩蒂请了进去。
她再次拉了绳结,放了窗帘之后,依偎着梅森:“我认为,你棒极了,你让我适可而止,真让我高兴。每当进入赌场,我总是非常投入,直到输光。在那儿,他们早晚总要让你输的。”
“我从来没赚过这么多钱……嗨,如果能让我有机会花完这些钱之后再进赌场,那该有多好。”
“他们让你拥有这些钱吗?”
“如果筹码是别人送的就可以。”
“那么,就花完这些钱再去吧,”梅森说,“离开那些赌台,你计划怎样花掉这些钱?”
由于过度兴奋,她竟忘记了故意去亲近梅森。
“天哪,梅森先生,如果你知道这些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么你就会明白我将怎样去用这些钱。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到拉维娜别墅来找我?”
“你不知道吗?”
“不知道。”
“今天早些时候,当我正需要你时,你弃我而去了。”
“有这么回事?”她吃了一惊。
“是的。”
“我从没见过你。”
“见过保罗-德雷克吗?”
“他是谁?”
“他有时是我的搭档。”
“我……”她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怎么啦?”梅森问。
梅森听到她翻动裙子的声音。“不要碰我,我要把钱塞到长筒袜里。”
然后,她便在温暖、黑暗的车内又一次偎在了梅森的身旁。
“你喜欢我吗?”
“你见过保罗-德雷克吗?”梅森继续问。
“我不是在谈论保罗-德雷克。我在谈论我们俩。你喜欢我吗?”
她把手伸到座位后边,打开了一个隐蔽的电灯开关。烟缸上方的电灯发出柔和的亮光,烘托出一种温馨的气氛。
她右手摩挲着梅森的肩膀,悄悄地松开梅森的衣领,用指尖抚弄着他颈部的短发。
“不要紧张,”她咯咯地笑着,“我不会吃你。”
梅森低下头看着她。
她热切地迎着他的目光,动人的红唇微微启开,露出珍珠般的牙齿。
“我真的喜欢你了。”她重复着说。
她用指尖慢慢地,有节奏地,上上下下地抚摸着他的后颈:“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
“你没有表示出一点过分的热情。”
“你想让我过分热情吗?”梅森问。
“你可以热情些,我们可以从热情开始。”
她用左手抚摸着他的内衣直到摸到翻领时,才温柔地把他向自己拉来。
梅森说:“你记得罗德尼-阿彻被抢劫的那天夜里的情景吗,佩蒂?”
她一哆嗦坐直了身子,警觉地愣坐在那里。
“什么事?”她询问着,声音变得冷漠起来。
“那天夜里,你见到过马莎-拉维娜吗?”
她猛地推开他,说:“好吧,问下去,愿意的话继续去当你自以为是的律师吧。我喜欢你,但是你所需要的却是问一堆无聊的问题。我是个女人,而你却从来意识不到这一点。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证人。”
“我所问的一切只是一句话,你那天夜里究竟见没见过马莎-拉维娜?”
她立即关掉灯,车内陷入一片黑暗。
“那么,”梅森停了几秒钟后,又问,“你愿意回答我的问题吗?”
没有回答,只听到一阵奇怪的,连续不断的,有节奏的声音,那是女人的啜泣声。
梅森在黑暗中摸到了她。
“滚开,不要碰我!”她说,感觉到梅森的手放到了她的肩上。
“不管怎么说,让我们的谈话接触点现实吧,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他能感觉到她的双肩在抽泣中战栗着,并扭动身子摆脱了他。
猛然一震,轿车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梅森问。
她没有回答。
车门打开了,司机将黑窗帘恢复了原位。
“拉维娜别墅到了。”他说。
梅森瞥了一眼手表,回程只用了整整6分半钟。
梅森下了车,女招待坐在车里,背对梅森,低着头用手帕擦眼睛。
“下车吗?”梅森问。
她的声音低沉而含糊:“不下。”
司机关上车门,责怪地瞥了一眼梅森。
“还用付费吗?”梅森问。
“不用,先生。”
梅森走上拉维娜别墅的前廊。
“现在要车吗?”门岗问。
“等一下。”梅森说着,进了夜总会,又一次到衣帽间存了衣帽。曾经很恭顺的领班似乎有点迟迟疑疑的样子。他略带歉意说:“对不起,已经客满了。”
梅森巡视一下周围,想找到保罗安排的戴石竹花标记的侦探,但是却没有。
“已经客满。”领班重复了一遍,完全没有了诚意。
“用一下卫生间。”梅森说着,沿着舞池走到餐厅后边,目光迅速地扫视着在场的人们。一个戴石竹花的人也没有。
梅森绕过卫生间,走进一个有出口的后门。这个出口又通向另一个后门。梅森推开门,暴露在面前的是一个堆着好几个垃圾筒的小型工作间。
工作间外是一块没有灯光的空地,左侧是一个停车场,场上整齐地排列着用餐者的汽车,右侧是一道高高的木板围墙。
炒洋葱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梅森小心地关上房门,拾阶而上,悄悄出现在二楼走廊里,沿路走去,推开右边的房门,进入一个与他几分钟前刚刚离开的那个房间相同的房间,有酒吧台,有简易方凳,有折叠椅。
还是那位穿礼服的家伙微笑着走过来,但笑容却稍纵即逝,眼光呆滞而冷漠。
“忘记了什么东西,梅森先生?”
“想再来试试运气。”梅森温和地说。
“能告诉我你是如何找到这儿来的?”
“顺着那段楼梯。”
“哪段楼梯?”
“拉维娜别墅走廊里的那段。”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不该这样。”
“为什么?”梅森不解的问。
“我们与拉维娜别墅之间没有联系。”
“我并没有说你们有什么联系。我只是说我沿着那段楼梯从拉维娜别墅来到了这里。仅此而已。”
酒吧台尽头的另一个家伙向梅森走来,他健壮魁伟得像一名摔跤手。他绕出酒吧台,走到律师与房门中间,在律师身后大约3英尺的地方停下来,点燃了一只烟。
穿礼服的家伙说:“梅森先生,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位不小的大人物,你有权有势,但是有些事是任何人也不该干的,甚至包括你。”
“哪些事?”
“我不是来答疑的。”
“那么你来干什么?”
“维持秩序。”
“我很守规矩,不是吗?”
系黑领带的家伙一锤定音:“梅森先生,你很守规矩,能否再到那个房间走一趟?”
他转身走过去拉开门,梅森略一迟疑,走进了那间有赌台的房间。
梅森走到收银处,掏出200美元。
收银员异常惊奇地问:“改变主意了,梅森先生?”
“是的。”
收银员迟疑着说:“这次似乎是单身一人。”
梅森夸张地做了一个奇特的手势,看看左侧,又看看右侧,然后盯着左侧叹了一声:“是呀,要是有人陪着就好啦。”
收银员看到梅森身后有人在示意,于是赶忙默默地计算着,递出了40个5元的筹码。
梅森转身走向轮盘赌台。
律师漫不经心地玩了十几分钟,仔细观察着所有的主顾,然后把赌注压在最宽幅的色板上,输去了放上的所有筹码。
15分钟过去了。梅森耸耸双肩,数出筹码,全压在27上。
赌球滚进了3号球囊。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太不幸了,梅森先生。不过,你不可能百战百胜。”
梅森转过身来,看到的是拉维娜阴沉的目光。
“晚上好。”他招呼道。
“真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你。”她打量着说。
梅森礼貌地笑了笑。
“你怎么会碰巧找到这个地方?”她佯装不知,根本不去注意他是否相信。
梅森笑答:“20分钟里,我已两次听到这一问话。”
她说:“梅森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在哪儿?什么时候?”
“你当然很清楚,我的拉维娜别墅三号就在楼下的隔壁,我的办公室里很安静。”
梅森一鞠躬,说:“客随主便。”
他尾随马莎-拉维娜下了楼梯,进入拉维娜别墅的走廊,然后挽着她穿过夜总会,来到幕后的一个小型接待间,又步入了一个有着厚重红木房门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装潢显示出一种精心设计的温馨气氛。办公桌周围放置着几张舒适、柔软的红色豪华皮制坐椅,室内没有直射光源,柔和的光线恰似夏夜的月光。
马莎-拉维娜示意梅森坐下,自己则坐到了一张皮椅上而没有坐到办公桌旁。她翘起大腿,整整裙摆,高档的尼龙长袜显露出她修长、圆润的双腿和雅致的双脚。
她无言地观察着佩里-梅森,打开坤包,取出一个银质的、内藏打火机的烟盒,拣出一支烟,打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并让两股烟缓缓地从鼻孔中徐徐而出。
律师漫不经心地也掏出一支烟,划根火柴,同样默不作声地审视着对方。
“请讲吧。”她终于开了口。
梅森耸耸双肩,会意地笑笑,什么也没说。
“你想要点什么?”她问。
“什么也不想要。”
“恐怕你现在遇到麻烦了吧,梅森先生?”
“这一点,我很清楚。”
“为什么要跟我过意不去呢?”
“我要代表我的当事人。”
“废话!”她打了一个要结束交谈的手势,“一个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但他也是一位当事人。”
“他住在监狱里比他现在要好得多。不要犯傻,与这种人打交道,你永远也说不清楚。”
“然而他是我的当事人。”
“他是罪犯。”
“没有最后证实。”
“好吧,你想怎么办?给个价吧,你准备要多少?”
“我不需要讲价钱。”
“你似乎对我的生活方式很感兴趣。”
“我对你的证词相当感兴趣。”
梅森盯着她的眼睛:“抢劫案发生时,你不在罗德尼-阿彻先生的汽车上。”
“谁说我不在?”
“结案之前,陪审团会告诉你的。”
“这能帮你什么忙?”
“能帮当事人的忙。”
“我看不出来。”
“就目前来说,”梅森说,“我推测,事实将对当事人有利。”
“出个价吧?”
“不讲价钱。”
“好吧,我可以这样问你,当事人出价多少?”
“他没有出价。”
“不要犯傻,梅森先生,人人都在讲价钱。可能人们不愿出卖他们的正直,但是世界上的一切都是有价的。你是一名律师,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
“你呢?”
她看着他,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赚钱——有价的。”
“这是一种心安理得的哲学观点吗?”
“是一种实用哲学。人们必须出卖自己所能出卖的东西。有些女人为了现钞,有些女人则为了安全感。她们决定结婚就是为了获得安全感。每一个女人都有一面镜子,每天无数次地用它端详自己,其目的就是为了测评自己讨价还价的价位。”
“现在,咱们不要兜圈子了,梅森先生。你这个人很实际,我也一样,我绝对相信你是一个正直的人,对工作也很认真,你现在代表当事人。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对这个案子如此固执。他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流浪汉,可能还涉及有其他抢劫案,而你却分文不取地为他辩护。”
“法庭委派我为他辩护,他是我的当事人。”
“那好吧,不要再说啦。天哪,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你不厌其烦地强调‘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他是我的当事人!’我的上帝,我知道他是你的当事人。那么,现在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正义。”
“正义指什么?”
“宣判被告无罪。”
“你太过分了!”
“依你看呢?”
“假若地方检查官让他自己承认犯了一些轻微罪行,诸如盗窃罪、流浪罪等,怎么样?”
“当事人要求辨明情况,宣判无罪。”
“他做不到。”
“为什么做不到?”
“因为那样做是拿着起诉本案的地方检查官当猴耍,它将会成为地方检查官生涯中的污点,而且也会使警察方面陷入尴尬的境地。”
“你怎么这么清楚他们的感觉?”
“你说呢?”
“我怀疑你是否问过他们。”
“不犯傻吧,我经历得太多了。”
“我也如此。”
“这笔交易很不错,要么你的当事人去监狱受罚,要么他可以避重就轻地认罪,我把老底都和盘托出了。案件将继续审理、宣判。他可以申请减刑,也可以被减刑。你不可能胜诉。”
“宣布无罪就是胜诉。”
“不可能宣布无罪,,至少现在不可能。”
“谁能挡得住呢?”
“我,只有我。”
“你有可能自食其果。”
“那不可能。”
梅森说:“你曾经宣过誓说自己当时在案发现场。”
“是的,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庸置疑,抢劫案发生时我和罗德尼-阿彻在一起,你所说的当事人就是那名抢劫犯。”
“当然,”梅森说,“这些需要法庭来决定,现在我没有必要与你争论。”
“你准备什么时候争论?”
“星期一上午,当你再次站到证人席上接受调查时。”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到这儿转游什么?”
“我想找凯勒小姐谈谈,听说她在这儿。”
“凯勒小姐将同意我的证言。”
“几天前我得到的信息并非如此。”
“现在你去问问她。”
“她告诉保罗-德雷克说,你……”
“保罗-德雷克是谁?”
“我雇用的一名私人侦探。”
“那么,她说了些什么?”
“她说,案发的那天夜里她没有开车带你。”
“那时她没有宣誓。让她站在证人席上她会宣誓的。然后她才是你的证人,梅森先生。”
“是吗?”梅森问。
“她会成为你的证人,”马莎-拉维娜用冷漠的口气重复着说,“我好像听人说律师不能弹劾自己的证人。你让她站到证人席上,然后问她是否在那天夜里开车带过我,她将会宣誓说她带过。她的回答会使你一蹦三尺的,她的证词会让你束手无策。你将无法进行调查。”
“如果她要做伪证,那将是她的不幸。”
“她说的是实话。”
“那不是她告诉保罗-德雷克的内容。”
“我可以再重复一遍吗?梅森先生,她与德雷克先生谈话时没有宣誓。”
“好吧,”梅森说着站起身来,“让我们看看事态如何发展吧?”
“请坐,急什么。事态只能如此发展。那么,你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赌场去呢?”
“因为很有趣。”
“什么很有趣?”
“那种方式、步骤很有趣。”
“有什么趣?你想勒索我吗?”
“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好奇而已。”
“能否问一下,什么引发了你的好奇心?”
梅森说:“从别墅前门到赌博场后门用了22分钟,回来时却只用了6分钟。”
“哦?”
梅森说:“这一点使我觉得很奇怪,因为我们的行车速度几乎没有变化。我还注意到赌博场后面的炒洋葱味,于是我回来后便到后边的厨房去检查了一下。当炒洋葱味得到证实后,我确信了我的推论判断。”
“我必须去查一下。”她说着,皱皱眉头。
“而且,”梅森告诉她说,“还有时间上的差异。”
“如果你注意一点自己的礼貌举止的活,回程的时间与去时会一致的。”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举止怎么啦?”
“要像普通人一样的表现,不要审问女招待。”
“原来如此,”梅森说,“女招待与司机之间有一套暗号,所以……”
“没有暗号,”她说,“有一套监听系统安装在驾驶室中,司机能了解后边发生的一切。他有权做出临时决定,我希望他能够使用自己的权利。”
“这种灵活性很有意思。”梅森说。
“你对此了解的程度还达不到百分之五十。”
“我承认,”梅森继续说,“如果客人输了钱,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穷汉,那么回程时间就短些。在这种情况下,女招待就可以得到从这个傻瓜的损失中抽取的一定比例的酬金。如果是另一种情况,客人赢了钱,并显得既富有又大方,回程时间就要拖长,一直拖到他的慷慨大方使女招待确实得到了实惠。”
“你后边的理解非常贴切,梅森先生。”
“我相信,也非常正确。”
“如果你想了解这些,你应该多接触一些平民百姓。”她说,“不管你相信与否,我从来不和司机们谈这些事,梅森先生,我与赌场没有任何来往。拉维娜别墅纯粹是一个独立的系统,唯一的联系线索是它提供给女招待们一些捞取额外收入的机会,这仍然是很体面的。”
“我承认,他们认为很体面。”梅森毫无表情的说。
“你可能很惊讶于这些人的观点吧。”
“好吧,该走啦。”梅森说。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星期一上午,与案子有关的问题将会怎样解决?”
“根据我的经验,”梅森说,“星期一上午法院准备开庭,你将站在证人席上,我将继续进行调查。”
她盯着他说:“梅森先生,咱们不要兜圈子了。如果你坚持继续讯问我,惨败的结局将等着你。我承认,你今天下午吓了我一跳。你所得到的那张王牌现在已不复存在了。星期一上午重返证人席接受你的调查时,我仍会如此这般地回答你的问题,你的当事人会因此而被钉在十字架上。”
“那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梅森问。
“无话可讲。”她说着站起来,拉了拉裙子。
“那么,”梅森说,“再见!”
“再见!”
她走过来握住他的手,盯着他,眼睛中流露出不解和钦佩的神色,但却毫无惧色。
“欢迎再次光临,”她说,“我将随时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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