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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 落日复升(10)


  “事实上,我对这一切都不清楚……我只是在长谷川来到医院后,才负责管理她的一切的。就是这么回事。”
  “是峰泽让你负责的吗?”
  “这个……”
  “难道是峰泽?”
  宫藤面无表情地点着头。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里香凑到浅见的耳边,嘟哝着:“刚才宫藤所说的峰泽就是那个峰泽老人的儿子。”
  “什么?”
  浅见不禁失声嚷了起来。这仿佛是晴天一声霹雳,让所有的人吓了一跳。
  “是吗?原来是这样……”
  浅见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难怪峰泽老人对旭光医院了如指掌,还有寄那封信和照片的老人,这一切都清楚了……
  “难道……”
  浅见试图否定自己的假想,但又不能不考虑到最坏的结果。
  无论是鹤井,还是冈村三枝子,为何都会大着胆,直接与犯人接触,最终落得个身首异处呢?尤其是鹤井,他其实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这项“工作”的危险性。他之所以会把字据托付给冈村三枝子,就说明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危险处境,并不能说他是马虎大意的。
  尽管如此,鹤井还是冒险去和罪犯联系,紧接着是三枝子,这说明其中定有让他们觉得安心的因素。
  峰泽老人那和蔼可亲的外表让外人很难察觉出他有恶意或杀气。即便察觉出来了,一般人也不把他放在心上——一个七十岁的老头能把自己怎么样?
  然而仔细一琢磨就明白了,峰泽老人年轻的时候曾是空手道的高手。就他从柳井津走到市民大厅的步速来看,连浅见都自愧不如。他年轻时练就的强健体魄还没有衰老。
  (但,果真是他干的吗?)浅见摇着头,试图把这个想法从头脑里清除出去。他怎么也不愿相信那个峰泽老人就是凶残的杀人魔王。甚至在一瞬间,浅见为自己会产生这样的想法而感到厌恶。
  就在那时,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随后传来焦急的敲门声。宫藤刚一应声,门就被推开了,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颇有绅士风度的中年男子。浅见第一次来旭光医院的时候,最后出来的男人就是他。
  这个男人被房间里的情景吓了一跳,将在座的人轮番看了一遍,视线在浅见身上停留得较长,然后大步走到宫藤的身边。
  “先生,这个男人……”他指着浅见,嘴凑到宫藤的耳边,嘟囔着:“是警视厅的……”
  宫藤不为所动地用手推开他,“我知道。”
  “哎?您知道?”
  “当然,否则我怎么成为全日本的舵手呢?笨蛋。”
  “是,对不起。”
  “打搅一下。”浅见在一旁插嘴。
  “你就是峰泽先生吗?”
  “是的。”
  峰泽说话的时候,恶狠狠地歪着嘴巴。
  “字据的事情是你一个人自作主张的吧?”
  “哎?字据?怎么回事?”
  “这个,这个东西呀。是浅见拿来的。”
  宫藤生气地将手中的纸片在峰泽的鼻子前晃动着。峰泽赶紧接了过去。
  “这个……我……”
  峰泽朝着浅见,走了三、四步,用字据指着他,骂道:“你拿这个东西来,到底想干什么?”
  “您不知道吗?”
  浅见面不改色地问道。
  “当然。这种东西,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这么说,这上面写着的收件人宫藤先生就要第一个被检察院追查了。”
  “胡,胡说……谁会相信你这个胡编乱造的东西。”
  “信不信是检察院的事情,我只会将其作为资料提交上去。”
  “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是吗?……”浅见紧紧地盯着峰泽,继续说起来,“对不起,你好像对现在的事态想得太天真了。现在就凭你一个人是无法阻止我将这个字据作为资料提交上去了。”
  “我看,还是你想得太天真了。谁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我的个人主张?你不要忘记了在你、我出生之前,保守党创立的形象已经深深地印刻在国民的意识里。 无论是行政机关还是司法机关,他们的第一职能就是为了维护保守党的存在。就你那张破纸,哪怕有几百张、上千张都无济于事,司法机关根本就不会受理,也换不 到国民的选票。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将东西交给我们才是上策。否则,连你自己……”
  “连我自己都要被杀死吗?”
  浅见愤怒地看着峰泽。
  “哎?……”峰泽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就破口大骂起来,“谁都没这么说。”
  “但是你已经杀人了。”
  浅见的眼睛一眨不眨。
  “两年前在严岛,你杀死了小山田诚吾,不久以前在岩国又杀死了鹤井明,还有冈村三枝子……”
  “你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来?无论什么时候,你讲的这些话都没有人会相信。你讲的那三个杀人案件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清楚,但 绝对和我没关系。首先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我可以证明自己在案发当天的那个时刻,不在现场。我不论什么时候都有不在现场的证明资料。”
  峰泽昂然地挺着胸。浅见觉得他的自信不容怀疑。虽然浅见很敏感,但也感到对方是很自信的。也许峰泽没有撒谎,但这就让浅见再一次想到了那个他不愿去想的悲惨假设。
  “也许你说得没错。”浅见悲愤地说着。
  “哎?本来嘛,我没有撒谎,也没有讲错。”
  峰泽像个胜利者那样,洋洋得意地冲宫藤笑着。(怎么样——)
  宫藤没有任何表情,脸上的肌肉,皱纹都一动不动。浅见觉得宫藤已经将一切弄得清清楚楚了。
  “冈村里香的母亲,”浅见平静地说起来,但里香却因为他突然提到了妈妈的名字而很吃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浅见。“在临死前,曾对里香说过这样 的话:‘我帮你开办个自己的芭蕾舞教室。’现在想想,那笔钱肯定来得不明不白,她妈妈比谁都清楚那笔钱是很危险的……是要冒着生命危险去换来的。但是她妈 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她妈妈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才去这么做的。对这种母爱,谁又能过多指责呢?……”
  浅见停顿了一会,宽敞的房间里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就到这吧……”浅见无精打采地嘟哝着。他也的确累了。不仅是肉体,精神上也很疲倦了。克服这种倦怠的最好办法就是上床休息。
  “我告辞了。”
  说什么呢——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说出口,但表情已经让浅见明白了。连宫藤都噘着嘴,像个孩子似的。
  浅见冲宫藤行了个礼,就催着里香和自己一起走。里香也就懵懵懂懂地跟在他的后头。
  “等一下。”宝田大喊着,“你,浅见先生可不能就这样走了。”
  “是吗?”
  浅见好奇地回过身。
  “你想怎样?”
  “我是医院的理事长,因为你非法闯进本院,所以我要对你采取相应的处罚。”
  “你是说要喊警察吗?可以,顺便我也可以告你们非法拘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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