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阿修罗的选择(5)
“算了算了。”
浅见制住荒谷,朝好像人少起来的咖啡馆走去。
“明儿早上回东京吧。”在桌上一坐定,浅见就说道。荒谷吃惊地“啊”的一声,呆掉了。
“你说回东京……还是出什么事了吧。”
“唉,见到了西村。”
“啊?你说什么?……那么,刚才出去是为了见西村吗?这太狠了啊,瞒着我干这种事……”
“对不起,但这是西村恳切的希望。”
“这也……嗯?这么说,西村还活着?就是说,那封遗书是演戏咯?”荒谷咂了一下嘴,“这样的话,就轮不上警察出场了,只有按你说的回去了,但你简直是在惊扰别人啊!总而言之,即使回去也得听取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西村在什么地方?”
荒谷愤然从椅子上稍稍抬起了屁股。
“哎,请等等。关于这点,我会说的。”
向男服务员订好了咖啡以后,浅见探过身子说道:
“从现在开始,我想请你荒谷也当我的同志。”
“啊?……同志吗?……”荒谷张大了嘴,“是怎么回事?那是……”
“你说过想彻底追究舞弊和贪污事件,那是真心话吗?”
“当然咯。”
“我也因为相信这点才求你的,请你务必当我们的同志。”
“所以我在问是什么同志。”
“事情是这样的,西村掌握着势和疑案的重要物证。”
“你说什么?……”
荒谷条件反射般地像是确认手枪或是手铐的所在位置似的用右手按住了裤子的后口袋,如果这时咖啡不端上来的话,说不定正隔着桌子抓着浅见的手。
浅见慢吞吞地把糖和牛奶加进咖啡里,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与他形成鲜明对照的是,荒谷急急忙忙地将没加糖和牛奶的咖啡灌进吼咙里,猛扑过来似地说道:
“浅见,决不会是西村想以这物证为证据,恐吓势和的那帮人或是政治家吧?而且你对此主动承担了一个角色……”
“不。”
浅见有点吃惊地身子向后一仰。刑警简直就是用疑心做成的。
“不是这个,是想弹劾那些人。”
“弹劾?……谁弹劾?”
“我不是说过吗,是我们,是西村、荒谷和我。”
“哈哈哈,说什么呀!那种事是警察干的工作吧,西村和你能干什么呢?不,我自己也毫无能耐。”
“那我问你,警察能干什么?”
浅见冷言冷语地说道。荒谷想反驳,但无言对答。
“警察和检察部门,过去不管在什么场合,结果决定性的事情不是都毫无能耐吗?纵然物证完备,但很多场合不是都没有让它们发挥作用就完结了吗?”
“这个呀,与其说是警察的责任,不如说……”
“我知道。大概是比警察更大力量在起作用,使追究受挫吧。如果是这样,以不同于警察的立场,打游击战一样把那些家伙供出来就行。要是连这也不做,这回的势和疑案也又会不了了之了。你不这么想?”
“嗯……不,但这种事情可能不可能呢?……再说,首先自己作为一个警官,违背警察组织的章程的那种事是不能做的,倒是既然听到了这种话,虽说是你浅见,也不能置之不理了。”
荒谷变成了初次见到浅见时的那张可怕的脸。从这副样子来看,荒谷见习警部说不定会逮捕浅见和西村。
“这可难办啦……”浅见苦笑着皱起眉头,提心吊胆地说道,“那么,如果警察组织准许你的话,能请你协助吗?”
“啊?……哈哈哈,哪里的话,不会被准许吧,因为警察这地方,是个条条框框严厉,根本不能自由行动的组织嘛。”
“也不能那样说吧?比如说,这回你被命令来富山出差,我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相当破格的。”
“嗯?啊,这个嘛,破格确实是破格……但为什么呢?……”
荒谷心里发毛似地翻眼珠儿看了一眼浅见。
“在到这种地步以前本不打算说的,恳求请你和我同行的也是我这个人。”
“是你浅见?怎会呢……”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哥哥是……”
浅见难以启齿似地竭尽最大努力,将身子探到桌子的上面小声说道。
“刑事局长……”刹那间,荒谷仰面朝天,说梦话似地嘴里嘟囔着。
4
乘一早从富山出发的列车,傍晚一回到家,须美子露着一副担心的神情迎接了他。
“以前来过的叫平崎的先生来了好几次电话。”
“说什么了?”
“问他有什么事,他说要直接跟您说……这个,也许我不该这样说,这位先生给我的印象很不好。”
“是吗?印象不好?不过,是个没有恶意的人呀,长时间干刑警,所以说不定不会说奉承话。”
“啊?他是刑警吗?”
须美子极度讨厌刑警啦、警察啦、推理作家这类人接近“光彦少爷”,一副又增加了一样不安因素的表情。
给平崎一打电话,就冒出紧张的声音:“啊,等着你呢!”
的确,平崎那粗鲁的腔调不能说印象好得让女子高兴。
“是关于忘了是什么时候你说过的那起十五年前汽车废气自杀案件的搜查主任的事……”
“啊,是破格提升的那个人吗?”
“对对。那以后我多方面作了调查,知道了一些让人放心不下的事情,所以想尽快告诉你浅见。”
“知道了什么?”
“到新泻县警察本部之前我是知道的,但一追踪那以后的去向,你不要吃惊,竟然是福岛县警察本部!”
“啊?果然是……”
“怎么,听这副口气,好像你是知道的?”
“不,不是的,从你那里听说两起自杀案件很相似时,我就想莫非是……”
“原来如此。不过正是这样。当上了福岛县警察本部的刑事部长。”
这时,浅见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喜多方那冷飕飕的山岭上的路。像是要下阵雨的黑压压的天空。被杉树林包围的一片小洼地上,胡桐树的病叶被雨淋得湿湿的,紧紧地贴在地面上。犹如大雾消散,现出了远处山峦一样,谜团之一终于露了出来。
那天晚上,阳一郎一回家就把弟弟拉进了书房。
“西村好像活着吧?”
阳一郎单刀直入地说。
“唉,活着。”
浅见也干脆地答道。表面上装得泰然自若,但说真的,他对荒谷见习警部向上司如何汇报感到不安。
“据说,西村对公司的方针感到厌烦,就决定逃跑。是这么回事吗?”
“是那么回事吧。”
这也未必是谎话。也许将“会社①”颠倒过来说成“社会”更确切一些。就是说,对满身是收买和舞弊的社会结构本身感到了厌烦,再也无法忍受自身为之 而贡献——这也不光是西村,可以说是极其普遍的状况。无论是谁,一旦再不在意生活境况而对社会的条条框框变得冷淡,能揭下虚伪的外衣,坏的就说坏的,忍不 住就说忍不住,那多么畅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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