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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假面(6)


  那次在饭店吃饭时,两个人曾有意无意地聊起了铀矿的事情。按刚才酒匀说的,那是他们两个人在试探阿惠是不是知道钓谷矿山蕴藏着铀矿,看她有何反应。
  而当她领他们去高知时,站在矿山的旧址之前,两个人还异口同声地假装感叹着要帮她卖掉那片山林。
  “撇开这座山的所有权不谈,难道你不想从过去的不幸事件中摆脱出来吗?——把这座山卖掉不好吗?重新开始你的生活?”
  “难道阿惠还想有那么一天再回到这个地方生活吗?”
  一个一推,一个一劝,看来这就是他们高知之行的真正目的,而这个买主,从始至终只是他们两个人。
  “叫土井的矿山工程师也许也测出了那一带有铀矿……”阿惠盯着公路两旁的黑暗喃喃自语道。然后,她一边回忆着一边把在油壶别墅中阿俵讲的关于土井和盐尻的事情对酒匀说了。
  “原来这样。我想阿俵是因为觉得不久就会永远让你说不出什么来了,因此有可能说的是真实情况。”
  酒匀边说边点着头。
  “事件的当天早上,也许阿俵代替相庭去约谷矿山旧址时,意外地发现了土井也在那里进行测查。那儿的放射线反应不是很强烈吗?所以不排除还会有第二 个人发现此事的可能,或察觉相庭的成果的可能。万一自己得不到,也许土井就会向阿惠告发这一切。阿俵当然明白这一切的后果。当时土井正站在二十多米高的悬 崖处,于是阿俵采取突然袭击的手段将他推下了悬崖。后来,阿俵又转到崖下,把土井身上凡是可以显示身份的东西全部掠走,包括测查的数据,然后逃走了。由于 那一带在关闭矿山之后几乎很少有人通过,因此也许他希望土井的尸体成为白骨后也无人发现。但运气不好,他在出矿山口时被盐尻撞见,后来又受到了他的威胁, 便不得已连盐尻一块儿干掉了。我说得也不知是不是事情的真相。”
  “……”
  “但是,这两个事件都与你有关,因此警方的调查也就牵扯到了你。这一点对他们来说便构成了威胁,当然也成了干掉你的时机。也就是说,万一警方对你 进行了正式调查,就会从你的话中察觉到他们的企图,这种可能性是很大的。但如果在此之前干掉了你,就可以造成你害怕牵扯进两个人的杀人案件中而自杀身亡的 假象,那么今天夜里,不,昨天夜里不就是个机会吗?”
  “恐怕是……”
  阿惠一想到刚才的历险,便不寒而栗。
  “如果他们成功了,他们就欠下了三条人命……”“我再接着说那价值330亿日元的矿山吧。”
  酒匀的重点还是放在了这一点上。
  “刚才我讲的只是那位副教授的粗算,而如果20公顷的矿区,矿层有5米,再乘以0.2%,并换算成U3O8,那么U3O8的比重就高达4000吨,如果换算成磅的话,那么它的蕴藏量可达大约880万磅哪!”
  “……”
  阿惠惊讶地盯着酒匀。
  “我们再假定采掘后出售的情况吧。目前铀在国际市场现货购买,进口价是一磅17美元。但如果可以长期安全保障供应,价格会更高。‘石油危机’之 后,我听说还有过高达一磅40美元的长期合同,当然,目前已经没有那么高的了。但目前阶段,商社和电力公司以一磅25美元的价格成交还是比较有把握的。按 880万磅的蕴藏量计算,l美元合150日元计算,那就是330亿日元”“一般说来,矿山的利益率是15%,而钓谷又不是采进式采掘,是露天采掘,加上硅 石巳经被采掘过,因此继续采掘是十分容易的。考虑到这些有利条件,我们认为利益率为30~35%是完全可能的。这样算来,采掘10年是没有问题的。和电力 公司签订10年的合同就算是长期合同了,按年利益率35%计算,每年的纯利为11亿日元左右。
  真不得了哇!“
  但阿惠似乎还没有被“感动”。
  “嗯,就像我反复说过了几次的一样。这个计算都是假定。实际上会有多大收益还不敢肯定,重要的是相庭和阿俵仅仅靠这样的估算,就决定要把这座矿山弄到手。而且为了弄到这价值330亿日元的铀矿,他们当然要编造出具有七八十亿资本的神话了!”
  对于自己实际上已经成为了“养女”这一现实,阿惠当初就没有感到应当感到的高兴,而是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安和害怕。
  当她把自己的这一不可思议的感觉说给酒匀时,酒匀就曾给过她明确的忠告。
  “你的这种不安的理由,用一句话是说不清的。——但可以这样讲,你是在对相庭宇吉郎这个人进行了调查之后才产生这想法的。”
  “国际数据调查公司不也没有找出他的任何破绽吗?”
  阿惠说出了好几次到了嘴边的疑问。
  “那份调查报告书中说他事业发展顺利,资产十分巨大,未见任何不良因素十什么……”“那份报告书还在你手里吗?”
  “没有,阿俵让我看完之后就不知放到哪里去了。”
  阿惠答道。
  “对呀!这个物证为什么不留在你的手中?”
  “物证?”
  阿惠奇怪地反问道。
  “按我的推测,这份报告书是阿俵伪造的,是他自已用打字机打的。找带兴信所字头的信笺伪造报告书是不困难的,因为他们公司不是常常委托这家公司进行各种调查事情吗?”
  “啊,怪不得那么快,又那么便宜就弄到了。”
  “嗯。而且他甚至可以借用其他公司的专用调查表格,或是由他自己制作一个调查表格都是很简单的。现在打字机全是电脑式的;打出的字体是任何人也不好分辨真伪的。”
  “那……对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兴信所的调查报告。”
  阿惠点了点头。
  “还写什么了?”
  酒匀又问道。
  “开头是本人的出生年月日以及目前的住址。然后就是详细的经历。他出生于福冈县八幡市,从八幡市的县立高校毕业后,考入了京都帝国大学理工学系……”“什么?”
  酒匀稍稍尖声地问了一句。
  “是这样写的吗?”
  “……”
  “相庭多大了?”
  “大正九年出生的,所以今年六十五六岁……”酒匀沉默了一会儿,又马上笑了。
  “怎么样。这儿露了马脚了吧?如果他是大正九年出生的话,他上大学时就是1940年或1941年。那时根本不会有‘八幡市县立高校’。就是胡编,也应当用战前的说法‘旧制高校’,因为‘县立高校’这一名词是二战后旧制中学变成新制中学后才使用的……”
  “……”“过去我倒知道有‘京都帝国大学’。看来阿俵是一个人制作了这么一份表格,也没有和相庭核对过。因为阿俵是50年代出生的。他并没有接触过战前的教育制度,一疏忽才写出了新提法的‘县立高校’。也许还另外有其他的矛盾之处呢!”
  “啊,果然如此。如果我早点儿识破他的这些矛盾之处,就会看穿他们的企图,不过……”“当然这很遗憾了,因为你也是战后出生的嘛。”
  听到这儿,阿惠才第一次对酒匀轻轻地笑了笑。
  “根据我的推测,弄到矿山的计划开始一定是相庭定的。但原来是一名规规矩矩的技术人员的阿俵,挡不住这巨大财产的诱惑,也和相庭串通一气了。这样 一来,更加积极活动的就是阿俵了。关于你说的相庭患病一事,我认为是为了引起你对相庭的怜悯,冲淡你对其他问题的怀疑,拖延时间。无论如何,如果你一旦成 了养女又马上‘消失’,一定会招致周围的注意,而你多存在一分钟。就多一分钟被你发现问题的机会,因此只好转移你的注意力。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对你实行 ‘死刑缓期执行’。但对于土井和盐尻就没有这个必要了,我想这都是阿俵一人所为。”
  “也就是说,相庭给了我一个伪装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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