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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仲淹创作《岳阳楼记》之谜

北宋名臣范仲淹的人品行止犹如一块丰碑,耸立在中国历史的长廊中,后人在仰慕他的风采时,往往要咏诵他的千古绝唱《岳一陽一楼记》,其浩渺雄浑的自然景观,光风霁月的人格境界,让人心旷神怡,思绪万千。然而,一些学者在经过详尽考证后,居然提出范仲淹一生从没到过洞庭湖,更没登过岳一陽一楼的观点。那么,《岳一陽一楼记》是如何创作出来的呢?这些学者的这一观点能成立吗?庆历六年(1046)九月十五日,范仲淹五十八岁,在知邓州(治今河南邓县)任上,完成了这篇脍炙人口、流传千古的《岳一陽一楼记》:

这座岳一陽一楼,乃江南古代三大名楼之一,位于今湖南岳一陽一市西边的洞庭湖畔。据说,早年是岳一陽一城的西门楼,三国时吴国名将鲁肃曾将它作为阅兵台,在其上检阅了浩浩荡荡的东吴水师。唐宋以来,久负盛名,成为历代文人墨客登临赋咏之所。经历了数十次的重建与修葺,还有三次迁移,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有着迥然有别的风景与外貌。然而在读过此篇《岳一陽一楼记》的人们的心目中,它却始终是范仲淹笔下的那座能俯瞰八百里洞庭,景色气象万千,使人心旷神怡的千古名楼。楼以文显,文以楼传,千百年来,岳一陽一楼因范仲淹的名篇而声誉益著。该文对岳一陽一楼景物描写得如此生动逼真,人们不由被那风云变幻的洞庭山水所深深吸引。文章的抒情也独具匠心,表现出作者非凡的抱负,演绎出一种光风霁月的人格一精一神,令人高山仰止。凡是读过此名篇的人,谁不向往到岳一陽一楼一睹其卓绝景观和一精一神风姿呢?

然而,在对《岳一陽一楼记》的研究中,许多学者查阅了《范文正公文集》、《范文正公年谱》等有关史籍,却发现范仲淹“少长北地”,成年后考中进士,就一直在其他各地做官,一生从未到过洞庭湖,更未登过岳一陽一楼。我国四大淡水湖区域,范仲淹曾守苏州、饶州,在两地留下过有关诗文,所以到过太湖、鄱一陽一湖;他任京官和外放之间,也多次经过洪泽湖;唯独没有资料表明他去过洞庭湖。有学者对范仲淹在成年后的行踪和宦历作了详尽排察,绘成往返路线图,最后的结论仍是:范公无法到达洞庭湖区域。

既然许多学者认为范仲淹没有到过洞庭湖,也没登过岳一陽一楼,那么这篇如此脍炙人口的《岳一陽一楼记》是如何写出来的呢?范仲淹是怎样把有关景物描绘得栩栩如生的呢?

一种说法是,范仲淹的祖籍是苏州,所以说他是生在苏州,长在苏州,甚至断言范仲淹“诞生在苏州郊区的香山镇”,曾经在苏州的天平山下发愤苦读。所以他从小在太湖的岸边长大,对湖泊那种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气象万千的景观十分熟悉。其实,范仲淹的出生地及其少年成长之地都存在不同说法。据富弼所撰《文正范公墓志铭》记载,唐代后期,范氏从长安举家南迁,有一支定居苏州吴县。五代时,范氏数代在吴越做官。范仲俺的父亲范墉于太平兴国初归宋,先后任一些地方的幕僚官。端拱二年(989)八月,范墉官任武宁军(徐州)节度掌书记,其继室谢氏生下小儿子范仲淹。楼钥《范文正公年谱》明确记载:“太宗皇帝端拱二年己丑秋八月丁丑,公生于徐州节度掌书记官舍。”就是说,范仲淹生于山东徐州,而不是苏州。

也有学者认为,范仲淹出生地应是当时的北道重镇真定府(今河北正定县),而不是徐州。范仲淹对自己的出生地有非常明确、极为清晰的表述。就是在庆历八年(1048)致挚友韩琦的一封信中这样说:“真定名藩,生身在彼,自识别以来,却未得一到,谅多胜赏也。”对自记事以来,未能对出生地重游,怀着无限的惆怅。问题是出在范墉原为真定府节度掌书记,应在范仲淹出生后,才调任武宁军,后人误以为范公出生在武宁军(徐州)。上述二说不知孰是?然而“苏州说”肯定不对,它大多是地方史话的产物。

当然,范仲淹即使不是生长在苏州,也在苏州做过官,对太湖的风光还是了解的。但是说其《岳一陽一楼记》是模拟太湖来写洞庭湖,还是颇为牵强。因为两湖的气势其实还是有较大差别的,如据有关姑苏人士所说,太湖基本没有惊涛裂岸、浊浪排空的景观。范仲淹也有《苏州十咏》,其描述太湖的“万顷湖光里”,大多是“无风还练静”的胜景。

另一种说法是,巴陵郡守滕子京在请范仲淹作记时,曾写来《求记书》,并附送来一本《洞庭晚秋图》,供其“涉毫之时或有所助”。范仲淹形象思维能力很强,虽未亲临洞庭,但以来信和图中描述为依据,再参考前人的有关诗赋,便写出了《岳一陽一楼记》中洞庭湖的浩瀚场景。此说也难以令人信服,我们知道,生活是文学创作的源泉,,所谓“神游物外,心与景接”。认为仅凭一幅画,加以想像,就能将洞庭景色描写得如此出神入化,恐怕勉为其难吧。且古人写游记,未亲历而着笔墨者极为少见。

还有一种说法,认为《岳一陽一楼记》是范仲淹根据鄱一陽一湖的风光加以联想而描绘完成的。范仲淹知饶州一年半,未留下关于鄱一陽一湖的片言只字,说明其对鄱一陽一湖的景观印象不深。既然对鄱一陽一湖都没有多少印象,何谈以此来描绘洞庭湖呢?

也有一些学者认为,范仲淹不但到过洞庭湖,甚至在湖边生活过一些岁月,对八百里洞庭之景观曾有过细致入微的观察与体验,否则写不出如此脍炙人口的神来之笔。范仲淹二岁时,父亲就因病去世,母亲谢氏贫无所依,只得带着襁褓中的儿子改嫁,其青少年时代的生平行实在史籍中几乎是空白,其实就应从这里寻找范仲淹与洞庭湖的关系。其时,范仲淹随继父朱文翰宦游四方,曾经到过澧州安乡(治今湖南安乡西南),还有池州(今安徽贵池)、淄州(今山东淄博南)诸地,度过了他少年苦读的岁月。

学者方健经详尽考证后指出,约在至道、咸平年间(995-1003),少年范仲淹约在七至十五岁的时候,其继父朱文翰任安乡知县,仲淹就从母随朱氏生活于今湖南的安乡县,这里正位于水势浩渺的洞庭湖畔。在此“县三面皆大湖”的安乡度过了其难忘的少年生涯,数年中,洞庭壮丽秀媚的湖光山色,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使他久久不能忘怀,范仲淹就是在这时与洞庭湖结下了不解之缘。宋末王象之的《舆地纪胜》和祝穆的《方舆胜览》都载:“范文正公读书堂,在安乡县。仲淹幼孤,从其母归朱氏,朱宰安乡,与俱来读书此地。”《范文正公文集·褒贤集》卷三有南宋宝庆三年(1227)时所记的《澧州范文正公读书堂记》,其详细记载了安乡县范氏读书堂的情况,南宋初曾毁于兵火,庆元中再重修。康熙《安乡县志》中保存了最早记录范仲淹在安乡遗事的文献,为庆元二年(1196)时澧州州学教授王仁撰写的《重修范文正公书台记》,其更为翔实地叙述了安乡范氏读书台的来龙去脉,尤其是相当一精一确地描绘了读书台的地理位置,在澧一陽一县南八十里处,正位于洞庭湖畔。而“书台夜雨”已成为安乡著名的八景之一。此外,从县志中一块残碑上,考证出范仲淹在安乡读书的启蒙老师为太平兴国观中的司马道士,所以范仲淹对道家学说有较为一精一湛的研究,实源于此。其他有关佐证不胜枚举。

其后,朱文翰调任淄州长山县令,仲淹与母亲也自然随之来到山东,曾苦读于长白山醴泉寺僧舍,此时仲淹约十六岁上下。此山位于山东中部,即今邹平县以南的白云山,因山中云气长白而得名。范仲淹在这里发愤苦读,博览群书,山中溪水清澈,读倦了就“以水沃面”,从而“慨然有志于天下”。所以,今天这里也有范仲淹的读书纪念堂,它与安乡的范氏读书台并没有矛盾,而两处读书堂之遗迹,正好填补了范仲淹青少年时行迹记载的空缺。

在离开洞庭的四十余年之后,当他应巴陵郡守滕子京之请,写《岳一陽一楼记》之时,少年时候的一碧万顷、浮光耀金的洞庭风光再次浮现脑海,真是文思如泉涌,笔锋在八百里湖面上纵横驰骋,将浩渺壮观的湖光山色尽收笔底,写出这一千古绝唱的名篇,也就不奇怪了。不过,人们还是比较一致地认为,范仲淹没有时间去登临写此名篇的前一年滕子京重修的岳一陽一楼,所以在行文至此之际,只能采用“避实就虚”的手法,仅记“重修岳一陽一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也轻巧简雅。

总之,流传千古的《岳一陽一楼记》,是晚年的范仲淹根据四十余年前少年时的洞庭印象而写就的。你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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