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灵枢篇 口问

【题解】因篇中介绍的病证大都是日常生活中常见的一些一过性的、无痛苦的症状或者行为等，在一般的医书中很少提及，是岐伯向其师提问，由其老师口述回答的，并不在书本之中，故名"口问"。

【原文】黄帝闲居，辟[1]左右而问于岐伯日余已闻九针之经，论一陰一一陽一逆顺，六经已毕，愿得口问。岐伯避席再拜日善乎哉问也，此先师之所口传也。黄帝日愿闻口传。岐伯答日夫百病之始生也，皆生于风雨寒暑，一陰一一陽一喜怒，饮食居处，大惊卒恐，则血气分离，一陰一一陽一破败，经络厥绝，脉道不通，一陰一一陽一相逆，卫气稽留，经脉虚空，血气不次，乃失其常。论不在经者，请道其方。

【提要】本段提出了外感六一一一婬一一一、内伤七情和生活无规律等三个重要的致病因素。

【注释】[1]辟《太素》作"避"，避开之意。可从。

【白话解】黄帝在闲暇独处的时候，屏退左右之后问岐伯说我已经学到了九针针术方面的知识，也能判断一陰一一陽一顺逆的问题了，对六经也很熟悉，我还想学到一些你从别人的口述中了解的知识。岐伯听罢，忙离开座位，对黄帝跪拜行礼，说你问吧。黄帝说我很想听一听。岐伯回答说各种疾病的发生，大多是风雨寒暑侵袭于外，房室不节，或喜怒过度，饮食失调，起居无常，以及突受惊吓等原因造成体内血气分离而逆乱，一陰一一陽一失去平衡，经络闭塞、脉道不通，脉中之气一陰一一陽一逆乱，卫气不能如常地敷布于外而滞留于内，经脉虚空，气血循行紊乱，体内的一切平衡都失去正常的运转而造成疾病。下面请允许我谈一谈在经典上没有记载的一些相关的道理。

【原文】黄帝日人之欠[1]者，何气使然?岐伯答日卫气昼日行于一陽一，夜半则行于一陰一，一陰一者主夜，夜者卧[2]。一陽一者主上，一陰一者主下。故一陰一气积于下，一陽一气未尽，引而上，一陰一引而下，一陰一一陽一相引，故数欠。一陽一气尽，一陰一气盛，则目瞑；一陰一气尽而一陽一气盛，则寤矣。写足少一陰一，补足太一陽一。

黄帝日人之哕[3]者，何气使然?岐伯日谷入于胃，胃气上注于肺。今有故寒气与新谷气，俱还入于胃，新故相乱，真邪相攻，气并相逆，复出于胃，故为哕。补手太一陰一，写足少一陰一。

黄帝日人之唏[4]者，何气使然?岐伯日此一陰一气盛而一陽一气虚，一陰一气疾而一陽一气徐，一陰一气盛而一陽一气绝，故为唏。补足太一陽一，写足少一陰一。

【提要】本段论述了欠、哕、唏三病的产生机制和治疗方法。

【注释】[1]欠俗称呵欠。

[2]夜者卧据《甲乙经》、《太素》当为"夜者主卧"。

[3]哕即呃逆证。

[4]唏同"欷"，人在悲泣时的抽泣声。

【白话解】黄帝说人打哈欠是什么气造成的?岐伯回答说卫气白天行于人身的一陽一分，夜间行于人身的一陰一分，一陰一气主于夜间，夜间人的主要生命活动是睡眠。一陽一气主生发而向上，一陰一气主沉降而向下。因此入夜之前，一陰一气沉积于下，一陽一气开始人于一陰一分，但还没有尽入的时候，一陽一气引一陰一气向上，一陰一气引一陽一气向下，一陰一一陽一相引，于是不停的哈欠。入夜之后，一陽一气已尽入于一陰一分，所以能够安静的睡眠；到黎明时一陰一气将尽，而一陽一气渐盛，就会清醒了。对于这样的病，应该泻足少一陰一经以抑其一陰一气，补足太一陽一经以助其一陽一气。

黄帝说人患呃逆证，是什么缘故呢?岐伯说食物水谷人于胃，经过了胃的腐熟、消化，在脾气的推动之下将一一精一一微物质上注于肺。如果胃中素有寒气，饮食水谷进入胃中之后，新生的水谷一一精一一微之气与素有的寒气相搏，正邪相攻，二气混杂而上逆，再从胃中逆行而出，而成为呃逆之证。治疗应该补手太一陰一经，泻足少一陰一经。

黄帝说人有经常发生唏嘘抽咽的，是什么缘故呢?岐伯回答说这是一陰一气盛而一陽一气虚，一陰一气运行快速而一陽一气受阻、运行缓慢，甚至一陰一气亢盛而一陽一气衰微而造成的。治疗时应该补足太一陽一经并泻足少一陰一经。

【原文】黄帝日人之振寒者，何气使然?岐伯日寒气客于皮肤，一陰一气盛，一陽一气虚，故为振寒寒傈，补诸一陽一。

黄帝日人之噫[1]者，何气使然?岐伯日寒气客于胃，厥逆从下上散，复出于胃，故为噫。补足太一陰一一陽一明，一日补眉本也。

黄帝日人之嚏者，何气使然?岐伯日一陽一气和利，满于心，出于鼻，故为嚏。补足太一陽一荣[2]、眉本，一日眉上也。

【提要】本段论述了振寒、噫、嚏三病产生的机制与治疗方法。

【注释】[1]噫即嗳气。

[2]荣据杨上善的《太素》当为"荥"。

【白话解】黄帝说人有时发生振寒是什么缘故?岐伯回答说这是由于一陰一寒之气留滞于皮肤，一陰一气盛而一陽一气虚，因此而产生振寒、寒栗的表现，治疗应采用温补以振奋一陽一气的方法。

黄帝说人有经常出现嗳气的现象，是什么原因?岐伯回答说寒气侵入胃中，扰乱了胃气，胃气不地和降而发生上逆，就成为暖气证。治疗应补足太一陰一和足一陽一明经。

黄帝说人打喷嚏是如何形成的?岐伯回答说一陽一气和利，满布于一中，并上出于鼻，成为喷嚏。治疗应该补足太一陽一经的荥穴通谷，并针刺眉根的攒竹。

【原文】黄帝日人之群[1]者，何气使然?岐伯日胃不实则诸脉虚；诸脉虚则筋脉懈惰；筋脉懈惰则行一陰一用力，气不能复，故为弹。因其所在，补分肉间。

黄帝日人之哀而泣涕出者，何气使然?岐伯日心者，五脏六腑之主也；目者，宗脉之所聚也，上液之道也；口鼻者，气之门户也。故悲哀愁忧则心动，心动则五脏六腑皆摇，摇则宗脉感，宗脉感则液道开，液道开，故泣涕出焉。液者，所以灌一一精一一濡空窍者也，，故上液之道开则泣，泣不止则液竭；液竭则一一精一一不灌，一一精一一不灌则目无所见矣，故命日夺一一精一一。补天柱经侠颈。

黄帝日人之太息者，何气使然?岐伯日忧思则心系急，心系急则气道约，约则不利，故太息以伸出之，补手少一陰一、心主、足少一陽一留之也。

【提要】本段论述了弹、哀而泣出、太息产生的机理及治疗方法。

【注释】[1]弹音朵，下垂的样子。这里指全身无力，四肢酸困。

【白话解】黄帝说人出现了全身无力、疲困解惰的弹证是什么原因?岐伯回答说胃气虚，人体经脉气血不足，筋骨肌肉失于荣养也就解惰无力，这种情况之下，再强行人房，元气大损，气不能马上恢复，就出现了鹁病。因其病变主要发生在肌肉之间，治疗时就应该根据病证发生的具体部位，在分肉之间用补法进行针刺治疗。黄帝说人在哀伤的时候鼻涕和眼泪都会流出，是什么原因?岐伯回答说心是五脏六腑的主宰；目是诸多经脉汇聚的地方，五脏六腑的经气上注于目，也是经气由上而外泻的通道；口鼻为气之门户。所以悲伤、哀怨、愁苦、忧伤的情绪会牵动心神，心神不安就会使五脏六腑皆受影响，继而波及各经脉，经脉的波动使得各条排泄液体的通道尽皆开放，液道开放，所以鼻涕和眼泪会同时涌出；人体中的液体，有灌输一一精一一微物质以濡养各个孔窍的作用，所以当上液之道开放而流眼泪的时候，就会损耗一一精一一液，哭泣不止就可以耗竭一一精一一液使其无以输布，一一精一一液不能灌输孔窍则双目失明，名为夺一一精一一。治疗应补足太一陽一经挟颈部的天柱穴。

黄帝说人有时常叹息，是什么原因?岐伯回答说过于忧思会造成心系拘急，心系拘急就会使气道受到约束，受到约束就会使气行不畅，因此深长地呼吸才能使得气机得以舒缓。治疗应补手少一陰一经、手厥一陰一经、足少一陽一经，并采用留针法。

【原文】黄帝日人之涎下者，何气使然?岐伯日饮食者，皆入于胃，胃中有热则虫动，虫动则胃缓，胃缓则廉泉开，故涎下。补足少一陰一。

黄帝日人之耳中鸣者，何气使然?岐口耳者，宗脉之所聚也，故胃中空则宗脉虚，虚则下溜，脉有所竭者，故耳鸣。补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与肉交者也。

黄帝日人之自啮舌者，何气使然?岐伯日此厥逆走上，脉气辈至也。少一陰一气至则啮舌，少一陽一气至则啮颊，一陽一明气至则啮唇矣。视主病者，则补之。

【提要】本段论述了涎下、耳鸣、啮舌产生的机制及治疗方法。

【白话解】黄帝说流涎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岐伯回答说饮食水谷进入胃中，胃中有热，胃中的寄生虫因受热而蠕动，就会使胃气迟缓，胃通于口，胃气迟缓使得舌下的廉泉穴开张，口开而涎出不收。由于足少一陰一肾经结于廉泉，故治疗针刺足少一陰一肾经以补肾水。

黄帝说耳鸣的症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岐伯回答说耳是人身宗脉聚集的地方，若胃中空虚，水谷一一精一一微供给不足，则宗脉无以为养，脉中亦空虚，宗脉虚则一陽一气不升，一一精一一微不得上达，入耳的经脉气血不得充养而耗伤，而致耳中鸣响。治疗时应在足少一陽一胆经的客主人穴及位于手大指爪甲角的手太一陰一肺经的少商穴，以补法针刺。

黄帝说人有时自咬其舌，是什么原因?岐伯回答说这类疾病是由于厥气上逆，影响到各条经脉的脉气而分别上逆所致。若是少一陰一脉气上逆，因足少一陰一肾经通到舌的根部，所以会自咬其舌；若是少一陽一经脉气上逆，因少一陽一经脉行于两颊部位，就会自咬其颊；若是一陽一明经脉气上逆，因一陽一明经脉环绕口唇部，所以会咬唇。治疗应根据发病的部位，确定病在何经，施以扶正祛邪的方法针刺治疗。

【原文】凡此十二邪者，皆奇邪之走空窍者也。故邪之所在，皆为不足。故上气不足，脑为之不满，耳为之苦鸣，头为之苦倾，目为之眩。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肠为之苦鸣。下气不足，则乃为痿厥心挽。补足外踝下留之。

黄帝日治之奈何?岐伯日肾主为欠，取足少一陰一肺主为哕，取手太一陰一、足少一陰一；唏者，一陰一与一陽一绝，故补足太一陽一，写足少一陰一；振寒者，补诸一陽一；噫者，补足太一陰一、一陽一明嚏者，补足太一陽一、眉本；弹，因其所在，补分肉间泣出补天柱经侠颈，侠颈者，头中分也；太息，补手少一陰一、心主、足少一陽一留之涎下补足少一陰一；耳鸣补客主人，手大指爪甲上与肉交者；自啮舌，视主病者，则补之。目眩头倾，补足外踝下留之；痿厥心挽，刺足大指间上二寸，留之，一日足外踝下留之。

【提要】本段论述了上气、中气和下气不足的症状表现，及以上十二种疾病的针刺取穴部位。

【白话解】 以上提到的十二种病邪，都是邪气侵入孔窍所致的病证。而邪气能侵入这些部位，都是由正气不足引起的。凡是上焦气不足的病证，就会使得脑髓不充，有空虚之感，耳鸣，头部支撑无力而低垂，双目晕眩；中焦气不足，二便不调，肠中鸣响；下焦气不足，两足微弱无力而厥冷，心中窒闷，治疗应该用留针的补益方法刺足太一陽一经位于足外踝后部的昆仑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