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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第十二章

  迪特尔一直睡到十点,醒来时还隐约能感觉到吗啡造成的头痛,但除此以外,他感到兴奋、乐观、自信。昨天那一场血腥审讯给他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那个代号为“中产者”的女人,以及她在杜波依斯大街的那幢房子,可能会引他接近法国抵抗运动的心脏。
  但也可能引向一条死胡同。
  他喝下了一升的水,又吞下三片阿司匹林,摆脱吗啡的后劲儿,然后,他拿起了电话。
  他先给黑塞中尉打了个电话,他也住在这家酒店,只是房间档次稍低。“早上好,汉斯,你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少校先生,我去市政厅查对了一下杜波依斯大街的那个地址。”
  “干得好,伙计。”迪特尔说,“你有什么发现?”
  “那房子的主人和住户都是同一个人,是珍妮·蕾玛斯小姐。”
  “但也有可能有其他人住在那儿。”
  “我也开车从那儿过了一下,看看情况,那地方看上去很安静。”
  “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内出发,开我的车。”
  “好的。”
  “还有,汉斯——你采取主动,干得不错。”
  “谢谢你,先生。”
  迪特尔挂了电话。他脑子里想着这个蕾玛斯小姐到底什么样。加斯东说,波林格尔抵抗组织里没人见过她,迪特尔相信他没有说谎,这房子就是一个“切断防护”。新来的特工除了在那儿跟这个女人接触以外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被抓,他们不会暴露任何抵抗组织的信息。至少理论上是这样的,但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安全防范措施。
  估计蕾玛斯小姐单身未婚。她可能很年轻,从父母那里继承了房产,或者是个中年待嫁的女人,也可能是个老处女。他想,如果带上个女人应该对自己有帮助。
  他回到卧室。斯蒂芬妮正坐在床上,梳理着她那浓密的红头发,双乳露在床单上面。她的确知道让自己如何看上去更诱人。
  但他抑制住了再爬到床上去的冲动。
  “你能为我做件事情吗?”他说。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任何事情?”他坐到床上,抚摸着她裸露的肩膀,“你愿意看我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吗?”
  “当然,”她说,“你跟她做爱时,我会舔她的乳头。”
  “我知道你会的。”他满意地笑了。他以前也有过别的情妇,但没有哪一个像她一样。“不过不是这种事情。我想让你跟我去逮捕一名抵抗组织的女人。”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很好。”她平静地说。
  他想试探一下她的反应,问她对这种事有什么想法,是否真的感到高兴。不过他决定权且接受她的同意,不去深究。“谢谢你。”他说着,转身回到了客厅。
  蕾玛斯小姐可能是独自一人,但另一方面,房子里也可能藏满了盟军的特工,全都武装到了牙齿,他需要后援力量。他翻看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本,然后把隆美尔在拉罗什-居雍的电话给了酒店的接线员。
  德国人占领这个国家时,法国的电话系统已不堪重负。此后,德国人改善了设备,增加了数千公里的电缆,安装了自动交换机。现在系统仍在超负荷运转,但已经比原来好多了。
  他找隆美尔的助手莫德尔少校。过了一会儿,他就听到了那个熟悉、冰冷而清晰的声音。
  “莫德尔。”
  “我是迪特尔·法兰克,”他说,“你都好吧,沃尔特?”
  “很忙。”莫德尔干脆地说,“有什么事?”
  “我这里有了很大进展。我无法说得太细,因为这是酒店的电话,我要逮捕至少一名间谍,或许是几名。我觉得元帅愿意听到这种消息。”
  “我会告诉他的。”
  “不过我希望得到一些支援。现在整个事情全靠我和一名中尉两个人,我很绝望,我还让我的法国女友给我帮忙。”
  “这好像不太明智。”
  “嗯,她靠得住,但让她对付训练有素的恐怖分子不行。你能给我派六名精明强干的士兵吗?”
  “用盖世太保,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他们不可靠。你知道他们不愿意跟我们合作,我需要靠得住的人。”
  “这不可能。”莫德尔说。
  “你看,沃尔特,你知道这对隆美尔多么重要,是他让我做这项工作,确保抵抗组织不会阻碍我们的灵活调动。”
  “是的,但元帅的期望是你自己去做,而不是动用他的作战部队。”
  “这我就没把握了。”
  “我的上帝,够了!”莫德尔抬高了嗓门,“我们正在用很少的兵力捍卫整个大西洋海岸线,可你周围到处是身强力壮的人,除了去抓那些吓得躲进谷仓的老犹太人就没别的事做。去干你的事儿,别缠着我!”电话“咔哒”一声就挂断了。
  迪特尔吓了一跳,莫德尔发这么大脾气,实在太反常了。无疑是因为面临入侵威胁,让他们十分紧张。不过结果已经很明显了,迪特尔必须靠自己的力量。
  一声叹息之后,他查了查其他号码,给圣-塞西勒城堡拨了电话。
  他接通了威利·韦伯。“我要突袭抵抗组织的住所,”他说,“我可能需要从你那儿调几名精锐士兵。你能派四名战士和一辆汽车到法兰克福酒店吗?要不要我再跟隆美尔通一次话?”
  这句威胁的话实属多余,韦伯很愿意让他的人参与行动,这样一来,盖世太保就能以此邀功求赏了。他答应半个小时后派车过来。
  跟盖世太保一道工作让迪特尔感到担忧,他无法控制他们,但他别无选择。
  他开始刮胡子,一边开着收音机,调到一个德国电台。他听到太平洋战区的第一次坦克战昨天在比亚克岛打响,日本占领军已经将入侵的美国162D步兵团赶回他们的滩头阵地。该把他们推进海里,迪特尔想。
  他穿上一件深灰色精纺外套,配上浅灰色的细条纹棉衬衫和一条带白色小圆点的黑色领带。那些小圆点不是印的,而是织上去的,这个小细节让他愉快。他考虑了一下,然后脱下外套,把皮枪套挎在肩上。他从衣柜里取出那把瓦尔特P38自动手枪放进皮套,随后把外套穿上。
  他坐下喝了一杯茶,看着斯蒂芬妮穿衣服。见她穿上一件凝脂色的连裤内衣时他想,法国人制作的内衣实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他喜欢看她穿长袜,看那光滑的纤丝罩上她的大腿。“绘画大师们为什么不画一画这个场景呢?”他说。
  “因为文艺复兴时期的女人没穿过纯丝长袜。”斯蒂芬妮说。
  她穿戴完毕后,他们就出了门。
  汉斯·黑塞正站在迪特尔的希斯巴诺-苏莎旁边等他们。那年轻人既仰慕又艳羡地盯着斯蒂芬妮看,对他来说,她魅力无穷,却又遥不可及。迪特尔觉得这就像一个贫寒女子眼巴巴看着卡地亚商店的大橱窗一样。
  迪特尔那辆车的后面是一辆黑色的前驱雪铁龙轿车,里面坐着四个穿便服的盖世太保。韦伯少校也决定亲自出马,迪特尔看到他坐在前排司机边上,身穿绿色花呢西装,就好像一个去教堂的农民。“跟着我,”迪特尔告诉他,“我们到那儿的时候,请先待在你的车里,直到我叫你的时候再出来。”
  韦伯说:“你到底是从哪儿搞的这辆车?”
  “这是一个犹太人送的贿赂,”迪特尔说,“我帮他逃到美国去了。”
  韦伯不太相信地哼了一声,但这件事倒是真的。
  虚张声势是对付韦伯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如果迪特尔把斯蒂芬妮藏匿起来,韦伯会立即怀疑她是犹太人,可能早就开始调查了。可迪特尔总是带着她招摇过市,因此韦伯的脑子里也就没出现过任何怀疑。
  汉斯发动了汽车,他们一路朝杜波依斯大街进发。兰斯是一个人口超过十万的富裕乡镇,但街上没有多少汽车。开车的只有执行公务的警察、医生、消防员,当然,还有德国人。市民外出都是骑自行车或步行。汽油用于运送食品和其他基本用品,但许多商品是由马车运输。香槟是这里的主要产业。迪特尔喜爱各种香槟,陈年坚果香槟,新酿或淡味的不标年份的混酿香槟,还有精制的白中白香槟,各种半干的甜点香槟,甚至包括巴黎交际花喜爱的俏皮的粉红香槟。
  杜波依斯大街是城边一条绿树成荫的街道,令人十分愉快。汉斯在一幢一侧有个小院的大房子前面停下车,这就是蕾玛斯小姐的家。迪特尔能打破她的精神防线吗?女人比男人更难对付。她们容易尖声惊叫,但坚持的时间更长。他在女人身上失过几次手,对付男人却从未失败过。如果这一次遭受挫败,他的调查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一挥手你就过来。”他下车时对斯蒂芬妮说。韦伯的雪铁龙停在了后面,盖世太保的人按照指示留在了车上。
  迪特尔朝房子旁边的庭院看了一眼,那儿有一个车库。此外他看到一个小花园,有修剪整齐的树篱和长方形的花坛,还有一条用耙子耙平的碎石小径,看来主人很会拾掇。
  前门边上的是一根老式的红黄相间的绳子,他拉了一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机械铃铛的金属声响。
  开门的女人六十岁左右,她用玳瑁发夹把白色的头发束在脑后,穿了一件蓝色的衣服,上面有小白花的图案,外面罩了一件干净的白色围裙。“早上好,先生。”她很有礼貌地说。
  迪特尔笑了一下。她是一个无可挑剔、温文尔雅的外省妇女。他已经考虑好怎么折磨她了,他感到大有希望,精神为之一振。
  他说:“早上好……是蕾玛斯小姐吗?”
  她从他的衣服,路边停着的车,或许也从他的德国口音里感觉到了什么,眼里露出一丝恐惧。她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你是一个人吗,小姐?”他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是的,”她说,“只有我一个人。”
  她说的是真话,这一点他很肯定。这样一个女人要是说谎,她的眼睛也会把自己出卖的。
  他转身示意斯蒂芬妮过来。“这是我的同事。”他不再需要韦伯那帮人了,“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问题?什么问题?”
  “我可以进来吗?”
  “可以。”
  前面客厅里配的是黑木家居,被磨得很光亮。防尘盖罩着一架钢琴,墙上挂着一张兰斯大教堂的雕版画。壁炉上摆着几样饰物,一只玻璃纤维做的天鹅,一个瓷娃娃,一个透明的玻璃球,里面是凡尔赛宫模型,还有三只木头骆驼。
  迪特尔在毛茸茸的软垫沙发上坐下,斯蒂芬妮坐在他身边,蕾玛斯小姐坐在对面一个直背椅子上。她很是丰腴,迪特尔察觉到这一点。经过四年的占领,法国人里没有几个胖子,吃食显然是她的弱点。
  小桌上放着一盒香烟和一个大号打火机,迪特尔翻开烟盒,发现里面的烟卷是满的。“要抽烟请随意。”他说。
  她显得稍有不快,她那一代女性从不接触烟草。“我不抽烟。”
  “那么是谁抽呢?”
  她摸了一下她的下巴,这是一个不诚实的迹象。
  “来客。”
  “什么样的来客呢?”
  “朋友,邻居……”她有些不安。
  “还有英国间谍。”
  “这太荒谬了。”
  迪特尔给了她一个最迷人的微笑。“你是一个很受尊敬的女士,显然是受到误导参与了犯罪活动,”他用友好而坦率的口吻说,“我不会耍弄你,也希望你不至于太愚蠢,对我说谎。”
  “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的。”她说。
  迪特尔假装失望,实际上他为进展如此迅速而高兴。她已经不再假装自己不知道他在谈什么。这就跟招供了一样。“我要问你一些问题,”他说,“如果你不回答,我就要在盖世太保总部继续问。”
  她挑衅般地看了看他。
  他说:“你在哪里跟英国特务见面?”
  她一言不发。
  “他们怎么跟你接头?”
  她的目光跟他的碰在一起,十分坚定。她已镇定下来,随他的便了。真是个勇敢的女人,他想,她可能很难对付。
  “暗号是什么?”
  她不回答。
  “你把这些特务转交给谁?你怎么跟抵抗组织接触?谁是那儿的负责人?”
  沉默。
  迪特尔站了起来。“请跟我走。”
  “好吧,”她坚定地说,“也许你会允许我把帽子戴上。”
  “当然。”他朝斯蒂芬妮点点头,“跟小姐去,请不要让她使用电话或写下什么东西。”他不想让她留下任何讯息。
  他在客厅里等着。她们回来时,蕾玛斯小姐已经去掉了围裙,换上一件轻便大衣,戴了一顶钟形女帽,那款式在战争爆发前就已经过时了。她提着一个结实耐用的棕色手提包。三人正往前门走去,蕾玛斯小姐说:“哦!我忘了带上我的钥匙。”
  “没有这个必要。”迪特尔说。
  “门会自动锁上,”她说,“我回来时得用钥匙开门。”
  迪特尔看着她的眼睛。“你难道不明白吗?”他说,“你在你的房子里掩藏英国恐怖分子,你现在被逮捕了,是在盖世太保的手中。”他摇了摇头,脸上的悲伤表情并非完全是假装出来的,“不管发生什么,小姐,你都不会再回家了。”
  她意识到自己身上将要发生的一切可怕事情,她的脸变白了,踉跄了几步,抓着一张肾形的桌子边沿才站稳了。桌上一只插着干花的中国花瓶晃了一晃,险些倒下。然后蕾玛斯小姐镇定下来,直起腰,放开桌子,又一次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昂头走出了自己的房子。
  迪特尔让斯蒂芬妮坐上前排的乘客位子,自己跟囚犯坐在后面。在汉斯开车送他们去圣-塞西勒的路上,迪特尔礼貌地开始了谈话:“你是出生在兰斯吗,小姐?”
  “是的,我父亲是大教堂唱诗班的指挥。”
  她有宗教背景。迪特尔脑子正在计划着,这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他退休了吗?”
  “他五年前去世了,一直病了很长时间。”
  “你母亲呢?”
  “我很年轻的时候她就死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照顾着生病的父亲?”
  “照顾了二十年。”
  “噢。”她一直单身,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把一生都花在了照顾有病的父亲身上。“然后他把房子留给了你。”
  她点点头。
  “有人会认为这是他一生辛劳的服侍赢得的小小酬劳。”迪特尔同情地说。
  她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人做这种事情不是为了酬劳。”
  “当然不是。”他不在意她话里的指责,如果她能让自己觉得在道德和社会地位上比迪特尔高出一等,那他的计划就更有望实现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迪特尔已经看得十分真切,她所掩护的特务们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要哺育他们,给他们洗洗涮涮,跟他们谈话,或许还要关心他们的两性关系,不要让他们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至少在她的屋檐下保持本分。
  现在她却要因此而丧命。
  但是首先,他希望她能把一切都告诉他。
  盖世太保的雪铁龙跟着迪特尔的车进了圣-塞西勒。他们在城堡的院子里停了车,迪特尔对韦伯说:“我要带她上楼,把她放在一间办公室里。”
  “为什么?地下室里有牢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迪特尔带着囚犯上楼,进入盖世太保办公区。迪特尔看了看各间办公室,挑了最繁忙的一间,这是打字室兼邮件收发室,里面都是穿着漂亮衬衫、打着领带的年轻男女。他把蕾玛斯小姐留在走廊,关上门,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然后,他用平静的声音说:“我要带一名法国妇女到这儿来。她是个犯人,但我希望你们大家对她友善,客气,听懂了吗?要像客人一样待她。要让她觉得受到尊重,这一点很重要。”
  迪特尔把她带进屋里,让她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低声说着道歉的话,把她的脚踝铐在桌子腿上。他让斯蒂芬妮陪着她,把黑塞叫到外面:“去让食堂准备午餐,摆上托盘。汤,主菜,一点儿红酒,一瓶矿泉水,多带些咖啡。再带餐具、杯子和餐巾过来。一切都要做得体面好看。”
  中尉钦佩地咧嘴笑了一下,他不知道他的上司到底要干什么,但他肯定那是一个聪明的把戏。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个托盘回来。迪特尔接过来,进了办公室,他在蕾玛斯小姐面前坐下。“请吧,”他说,“现在是午饭时间。”
  “我不能吃东西,谢谢你。”
  “或许只吃一点儿汤。”他把酒倒入她的杯子里。
  她往酒里兑了一点儿水,啜饮着,然后又尝了一口汤。
  “怎么样?”
  “很好。”她认可地说。
  “法国食物十分精美,我们德国人效仿不来。”迪特尔信口说着话,想让她放松下来,她的汤喝掉了大半。迪特尔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韦伯少校走进来,怀疑地看着犯人面前的托盘。他用德语对迪特尔说:“我们这是在奖赏窝藏恐怖分子的人吗?”
  迪特尔说:“小姐是位有教养的女士。我们该好好招待她。”
  “我的上帝。”韦伯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她拒绝了主菜,但把咖啡都喝了。迪特尔很高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等她吃喝完毕,他再向她提问:“你在什么地方跟盟军特工接头?他们是怎么认出你来的?接头暗号是什么?”她看上去有些焦虑,但仍拒绝回答。
  他一脸忧愁地看着她。“很遗憾你拒绝跟我合作,而我却如此好意地招待你。”
  她稍显困惑。“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斯蒂芬妮坐在迪特尔的身边,也有些茫然。他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真以为一顿美餐就能让这个女人开口吗?
  “好吧。”他说着站起身,好像要离开。
  “可是,先生,”蕾玛斯小姐说,显得局促不安,“我想要……去趟女士化妆室。”
  迪特尔用刺耳的声音问:“你是想去厕所?”
  她脸红了。“是的,我是这个意思。”
  “我很抱歉,小姐,”迪特尔说,“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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